第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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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jié)果等到晚上沈亦淮也沒回來,牧遙吃完飯就失望地上樓睡覺了。 沈亦淮聽了這話,神色微動,他往二樓牧遙的房間走去。 他推開門,房間里一片黑暗。沈亦淮輕手輕腳來到床邊,窗外微弱的光線從紗窗照進來,使她的周身籠罩著一層淡淡的光。她睡著了,紅唇微微張開一條縫,呼吸輕柔均勻。她一只手臂垂在床沿,手松松地握成一個拳。 沈亦淮的目光落在她安詳?shù)乃伾稀?/br> 牧遙以為這兩年來他從來沒有回來看過她,其實不是。 剛離開她的時候,他每天忙著在劇組拍戲,將自己的生活安排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并不是只有她一個人需要適應(yīng)分離的生活,他也一樣。 可每當(dāng)夜深人靜時,他總會莫名想起她。想起她小時候的事,想起她對他撒嬌的模樣,甚至偶爾會想起那一晚牧遙的吻。 細小的思念像溪流般匯流入大海,終于掀起驚濤駭浪。 離開三個月后的一天夜晚,他在床上輾轉(zhuǎn)反側(cè),滿腦子都是她,根本無法入睡。于是他起床去機場,坐了十幾個小時的飛機,風(fēng)塵仆仆回到燕州。 到家已是半夜,沒有人知道他回來過。他就像現(xiàn)在這樣坐在她床頭靜靜地看著她睡覺。他只待了一個小時就匆匆離開,回機場,打機票,飛美國。 那一夜的他像是中了魔咒一樣,只為了看她一眼,來回不惜跨越半個地球。這樣的瘋狂是前所未有的。 后來,每當(dāng)這種奇異的感覺席卷心頭,他都會用盡一切辦法克制自己。牧遙可以犯錯,他不可以。 沈亦淮抬起她的胳膊,想放進被子里。一道銀亮色的光芒從她握成拳的掌心滑落,落入鋪在床腳的羊毛地毯上。 那是一條項鏈。 碎鉆密密地嵌入鉑金鏈身,形成花簇狀。吊墜上的櫻桃果實是兩顆完整的斯里蘭卡天然紅寶石,色澤純凈,毫無雜質(zhì)。葉子是祖母綠,質(zhì)地上佳,溫潤剔透。 這是他送給牧遙的十八歲生日禮物。他特地去歐洲找了頂奢品牌的設(shè)計師獨家定制,甚至用納米激光雕刻技術(shù)在項鏈上刻了她的名字。 這條項鏈花費了他很多心思,他以為她會喜歡。今天她卻告訴他,她把它扔了,所以他才會氣得拂袖而去。 可現(xiàn)在看來,她是故意在氣他。 沈亦淮胸腔中百感交集。他拿她一點辦法都沒有,她無理取鬧也好任性妄為也罷,他總歸是會原諒她的。 他拾起項鏈,重新放進她的掌心,握了握她的拳頭,將她的手臂放回被子里,掖好,然后悄然離去。 第二天牧遙醒來,那條項鏈依然在她的掌心。 沈亦淮送她的這條項鏈,她視若珍寶,甚至都沒有拿出來戴過。 她昨天說的是真話,她把項鏈扔了??伤龥]有說出口的是,她后來又把它撿回來了。 沈亦淮出爾反爾,沒有回來陪她參加高考,牧遙為此郁悶了很久。她心心念念盼著他能回來陪自己過十八歲生日,可結(jié)果呢? 人沒有回來,只寄回來了這條項鏈。 他是不是覺得,一條項鏈就能抵消掉他對她兩年的疏遠冷淡。她在他心里,就這么不重要?這么好打發(fā)嗎? 她早就不是一個冰淇淋能哄好的小女孩了。 牧遙討厭這樣的自己。曾經(jīng)她的快樂很簡單,可自從發(fā)現(xiàn)自己愛上了沈亦淮,她就開始變得貪得無厭。 她想要他,想要一個完完整整的他,想要他時時刻刻的陪伴。再精美的項鏈都比不上他回來看她一眼。 所以當(dāng)牧遙收到他郵寄回來的項鏈時,她心底的委屈和失落難以言表。她抓起項鏈,狠狠地擲向窗外。 項鏈在夜空中劃出一道完美的拋物線,從牧遙的視線里消失了??諢o一物的窗外,只有綿綿如針的雨絲飄落在陽臺。 牧遙猛然醒悟,旋即沖出房間,往樓下跑去。 “這么晚了你去哪里?”方阿姨見牧遙急匆匆地?fù)Q鞋,連忙又說道:“外面下雨了。” 牧遙連解釋的時間都沒有,也忘記了拿傘。她像離弦的箭一樣奔出家門,繞到自己窗戶對應(yīng)的那片花圃里尋找那條項鏈。 她孤立無助地站在花圃里,任憑雨水打濕了她的頭發(fā),濃密的睫毛上掛滿了雨水,視線模糊一片。 她拿出手機,打開電筒,在黑暗中憑借微弱的一束光尋找著那條被她丟出窗外的項鏈。 一道閃電將黑夜劈得大晝,隨后轟隆隆的雷聲落下,牧遙頓時渾身一顫。她最怕下雨天打雷。 方阿姨打著傘追了過來,替牧遙擋雨,呼呼的風(fēng)聲將她的話語吹得支離破碎:“有什么事也得等明天雨停了天亮了再說,遙遙聽話,跟阿姨回去?!?/br> 牧遙卻并沒有停止搜尋的步伐,她嬌嫩的手掌撥開低矮的灌木叢,全然不顧小腿被灌木的細刺刮出一道道傷痕。 牧遙的口中念叨著:“來不及了,會不見的?!?/br> 方阿姨又問:“你在找什么?” 牧遙不肯回答。 雨越下越大,雨點像黃豆般砸下,牧遙的衣服濕透了,可她毫不在意。雨水打濕了她的頭發(fā),順著臉頰滾到下巴處凝成一串細珠。 功夫不負(fù)有心人,牧遙終于在花圃的角落里找到了那條項鏈。 她將項鏈握在手心,合掌祈禱。 老天保佑,她找到了。 當(dāng)天夜里牧遙就發(fā)了高燒,方阿姨心疼得要死,直說牧遙這孩子脾氣太倔。 可牧遙知道,不是她太倔,而是她無法放下對沈亦淮的執(zhí)念。 思及此處,牧遙垂眸,從枕頭下拿出一個精致的扁平盒子。盒子是上好的櫻桃木制成的,上面印了一串法語,翻譯成中文是“生日快樂”。 牧遙將項鏈放回天鵝絨底座上,仔仔細細擺好,把盒子重新放回枕頭底下。 方阿姨進屋來拿牧遙的換洗衣物,牧遙連忙問道:“沈哥哥還在家嗎?” 方阿姨道:“不在?!?/br> 牧遙的心慢慢沉了下去,他真的生她的氣了嗎?真的再也不管她了嗎? 方阿姨又道:“他昨天夜里的飛機。他昨晚回來看你了,可是你睡著了?!?/br> 牧遙嘴角微微上揚:“真的嗎?” 方阿姨看著牧遙笑道:“我都說了先生最心疼你了,不會跟你生氣的。” 牧遙斂下睫毛,語氣倏然又悶悶不樂了:“可他就回來一天,又走了?!?/br> 方阿姨打趣道:“你這么想他,那你就打電話讓他回來?!?/br> 牧遙拿喬道:“我才不呢。” 她還沒有原諒他呢。 九月初,各大高校陸續(xù)開學(xué)。牧遙考上的是燕州傳媒大學(xué)的新聞系,這個專業(yè)在全國排名靠前,大家都很滿意。 方阿姨的丈夫杜建國也特地過來,兩口子一起送牧遙去學(xué)校報到。 三人到宿舍,方阿姨給牧遙鋪床,杜叔叔去便利店買生活用品。 “平時上課沒空回家,你就在學(xué)校住。周末回家,阿姨給你做好吃的。”方阿姨絮絮叨叨地說:“你這孩子有點擇床,也不知道住不住得習(xí)慣?!?/br> 方阿姨兩口子對牧遙很好,但始終無法代替親生父母。這么多年,她一直喊叔叔阿姨。牧遙失去父母時十三歲,半大不小的年紀(jì),她過不去心里那道坎,也無法改口。好在他們都由著她,并不計較。 牧遙坐在床上剝了一只橘子,塞一瓣在嘴里,這時候手機收到了一條來自陌生號碼的短信。 “在學(xué)校好好表現(xiàn),跟同學(xué)好好相處,可以適當(dāng)參與其他活動。你成年了,有自主選擇的權(quán)利,但不能懈怠學(xué)習(xí)。女孩子在外多注意安全,保護好自己。沈?!?/br> 牧遙不可置信地看著這條短信,跳了起來,腦袋“嘭”地撞上了上鋪的床板,她連忙揉了揉自己的額頭。 “怎么了?咋咋呼呼的。”方阿姨問。 “沒什么?!蹦吝b把這條短信翻來覆去讀了好幾次,一字一句咀嚼著他的意思。 也就是說,他默許她去參加女團了?他不生她的氣了?他也不是真的就不管她了? 牧遙覺得自己簡直太不爭氣了。他的三言兩句就能左右自己的情緒,讓自己為他哭為他笑。 牧遙編輯信息問他什么時候回來看她,可想了想,又默默刪了。 如果這時候她像只小哈巴狗看到主人似的搖著尾巴迎上去,就表明她原諒了他這兩年的疏遠冷淡。 可她真的很介意,介意到無法釋懷。 于是她用非常高冷的語氣回了兩個字。 “知道?!?/br> 這樣比較有范。 ※※※※※※※※※※※※※※※※※※※※ 本來是想虐一虐的,但是還是不忍心。存稿改了好幾次,最終還是決定讓他們甜一點。 大家吃到的每一口糖都是我用我的發(fā)量熬出來的_(:3”∠)_ ps:下章男二上線了。 第9章 九顆櫻桃 現(xiàn)在是下午六點,一年一度的中秋節(jié)。 太陽逐漸藏到鴿灰色的云層中,月亮圓溜溜的,像是以圓規(guī)精確作圖,用小刀細細裁切,貼在天幕上。 九月底的燕州,天氣逐漸轉(zhuǎn)涼。徐彥之雙手抄在衛(wèi)衣口袋里,兩只耳朵里塞著耳機,心無旁騖地走在人行道上。 傳媒大學(xué)門口,向來是一道靚麗的風(fēng)景線,今晚尤為如此。 女孩子們個個打扮得花枝招展,三五成群地走出校園。中秋佳節(jié),身在異鄉(xiāng)的大學(xué)生跟好朋友一起吃飯聊聊八卦,是最好不過的選擇。 徐彥之目不斜視地穿過人流,儀表不凡的他引得不少女生頻頻側(cè)目。 旁人大概覺得他是在聽歌,其實他正在聽直播。 前些日子,數(shù)學(xué)家邁克爾·阿提亞爵士宣稱其證明了數(shù)學(xué)界七大“千禧問題”之一的黎曼猜想,這件事引起了學(xué)界的廣泛關(guān)注。 作為振華大學(xué)數(shù)學(xué)系的高材生,徐彥之對今天這場阿提亞爵士在海德堡獲獎?wù)哒搲鞯男v期待已久。 這可是黎曼猜想啊,數(shù)學(xué)王冠上最璀璨的一顆明珠。 徐彥之本想在家邊看直播邊做筆記,可偏偏被母親差遣出來買醬油。終于來到便利店,他推開玻璃門。柜臺的招財貓奮力地?fù)u著手臂,笑容略顯吊詭。 阿提亞爵士的證明過程馬上就要到最關(guān)鍵的難點了,留給徐彥之的時間已經(jīng)不多。 “請問醬油在哪里?”他直奔主題。 “在右邊貨架,您找一找?!惫駟T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