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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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探作畫完畢,送到沈棄眼前。 沈棄抬眸望去—— 畫中人神色微愕,似有緊張,長發(fā)半挽,櫻唇輕啟。 五官精致秾麗,組成了他長夜無眠中反復(fù)念想過的一張臉。 林寒見。 沈棄閉了閉眼,手指死死地扣住了桌沿,看似清瘦無力,卻硬生生捏碎了邊沿。 ……林寒見! 第一百一十六章 她竟然在妖界。 竟然真的在妖界! 妖王攻打魔界、尋找一魔修女子的事順理成章地和這件事串聯(lián)了起來。 沈棄手指僵硬地收握成拳, 呼吸沉重可聞,幾息后逐漸平靜下來。 他眼中的風(fēng)暴隨著一同湮滅在眼底的深淵中。 屋內(nèi)的空氣流動近乎凝滯,是情緒過于激動時修士不可控的靈力外放。 密探屏住呼吸, 大氣都不敢出。 “讓羽一過來?!?/br> 沈棄聲線冷淡地吩咐道,“忘記這張臉。” 密探自然毫無異議, 應(yīng)得迅速:“是?!?/br> 密探轉(zhuǎn)身出去,帶好了門,沈棄踉蹌一下,悶聲咳嗽著彎下腰來。 早在最初聽到妖王不同尋常的作為, 沈棄就隱隱約約的覺得此事可能會與林寒見有關(guān)。 沒有證據(jù),單憑直覺。 此次尋找林寒見, 這點看似無稽的直覺便發(fā)揮了作用, 令他在所有版圖撒網(wǎng)時,也時刻記得妖界這處微小的異常。 千算萬算,她又落去了妖界。 “咳咳!” 沈棄捂著嘴又咳了幾聲,想起她要嫁陸折予那日的滿目艷紅, 想起妖界中人信誓旦旦的“王后”一說,甚至想起了她隨身帶著慕容止的贈物,至今未丟。 他能給她的,哪點比其他人少。 她誰都選了,誰都可以給機會,唯獨不給他。 哪怕連短暫的虛假夢幻都吝嗇。 王后? 哈。 難道因為他是個病體, 因為他做過錯事,因為他還不夠搖尾乞憐…… 某個瞬間, 沈棄對林寒見幾乎是咬牙切齒、恨入骨髓, 她半點不留余地, 一點贖罪的機會都不給他, 早早地判了他的死刑,卻對其他人那般寬宥。 陸折予也做了錯事,她仍還愿意同他虛與委蛇,予他短暫歡愉。 為什么……獨獨不要我? 為什么只有我,你連看都不想看一眼? “閣主?!?/br> 羽一到了,聲音從門外傳來。 沈棄的手幾度攥緊松開,迸裂的碎屑沒入掌中,他面色不變,稍緩后道:“進來?!?/br> 羽一行禮:“閣主,有何吩咐?” “上次交由你安排的那件事,可以啟用了。”沈棄道,“埋在妖王殿附近的暗樁你盡可調(diào)用,一切按計劃行事,不必猶豫?!?/br> 羽一:“是?!?/br> 他心中的驚訝因沈棄最后的那句交代全壓在了心里。 離開時,羽一回首關(guān)門,瞥見了沈棄垂眼去拿那只滿是裂紋的杯子。 就這樣匆匆一眼,便令羽一心驚,只覺得此刻的沈棄,無邊孤獨脆弱,無邊陰森可怖。 - 封決逼問著林寒見,將她牢牢圈在觸手可及的范圍內(nèi)。 林寒見背靠大樹,眼前是封決,無路可逃。封決愈靠近她,她連后仰的余地都沒有,鼻端呼吸間全被封決的氣息填滿,周圍氣氛都被渲染得緊繃焦灼。分明封決沒有亮出尖齒,林寒見卻有種被他切實扼住了脖頸脆弱點的沉悶窒息感。 “我非是防備你?!?/br> 林寒見開口,話說得隱約顫顫,好似被他嚇到了,“只是多年來一向如此,我習(xí)慣了,并不是針對誰。” 封決這會兒卻理智異常,借著怒氣旺盛,一鼓作氣地控訴道:“在你之前,我也向來不允許讓人隨意靠近,可你前日從后背接近我,我連一絲戒備殺意都無!” 林寒見:“……” 完了,這次混不過去了。 由此可見,封決能當(dāng)上妖王,并不全然是純靠武力啊。 “你看,你無話可說了。” 封決氣憤地指出。 林寒見稍加思索,果斷地道:“我錯了。” 封決沒想到她在對峙中的下一句竟然是認錯,一口氣頓時卡在了嗓子里,憋的不上不下,足足緩了幾秒才開口:“敷衍至極!” 林寒見緊跟著問,雙眸一錯不錯地注視他:“你要如何才能消氣?” “……” 這下連敷衍的說辭也用不上了。 林寒見看封決不說話,見縫插針地道:“你對我半點不防備,實則很是奇怪?!?/br> 封決不想理會她的話,又心生疑惑:“什么奇怪?” “你將我視作對手,即便我們現(xiàn)在相熟許多,你也不該完全摒除了對我的警惕?!?/br> 林寒見無意在此時點破太多,特意曲解了一些東西,“還是說,你斷定我不能恢復(fù)到以往的狀態(tài),不配做你的對手了?” 封決當(dāng)即否認:“當(dāng)然不是。” 林寒見便不說話了。 她不追問,也不引導(dǎo)發(fā)散,點到為止地能將問題止在一個恰到好處的地方。 封決望去時,便見林寒見略垂著眼,視線不知道落在地上的那片區(qū)域,眼睫間或顫一顫。分明纖弱柔軟,惹人憐愛,偏偏在此時提醒了他,她原本該是如何厲害威風(fēng),是不愿被人看輕的。 不警惕她,是信任的表現(xiàn);可是作為對手,他怎么能想當(dāng)然地對她半點不提防? 就因為她近些日子幫了他許多么?可這用為她治療從而報答的由頭,很說得過去。 封決思來想去,成功把自己繞進去了,未通人事的少年,不被戳破那層“喜愛”的窗戶紙,想不通時思緒自然而然地拐到了誤導(dǎo)的角落。 “你若不想被輕視,就該早日好起來?!?/br> 封決稍顯凝重地道,他此刻心情不大好,說不出緣由,因而煩悶,“我也會將你視作對手,給予你應(yīng)有的尊重。” “那就再好不過了?!?/br> 林寒見如釋重負地松了口氣,“多謝妖王大人體恤?!?/br> 封決看她如此,心中更別扭。 他們已到了巡城的最后一座城池,扈邕城。 兩日后本該離開。 扈邕城將領(lǐng)帳下謀士與朝中大臣離奇死去,牽絆住了他們的腳步。 妖王還在扈邕城,便有人敢行此不軌之事,全然是不將妖王放在眼里,必定要留下查清楚。 林寒見單手支頤,望著院中池塘里的鯉魚躍出水面,語氣平靜地道:“我覺得不大對?!?/br> “什么?” 封決就在她身邊,一眼望過去盡是帷帽上的白紗飄揚,近在咫尺都無法看清林寒見的面容,他不禁道,“……怎么在院中你也戴帷帽?” 林寒見隨口應(yīng):“我畏光?!?/br> 比起之前說得有模有樣的理由,這句明顯隨意許多,開玩笑似的。 林寒見足夠小心謹慎,唯一有過短暫失誤的還是被上次封決堵住,沒來得及戴帷帽。 易容倒是省事,但封決這個人簡單直接卻喜歡明白說事,要是平白無故地在他跟前易容,他定要問個清楚才能罷休,還不如戴帷帽,免得變來變?nèi)ァ?/br> 林寒見將話題拉回正事上:“你清剿叛軍在前,處理酆都內(nèi)亂在后,威勢名聲完全做足,沒道理要在你巡城的時候、在你眼皮子底下立即這般作為。太挑釁,太不智,太沒有道理?!?/br> 封決聞言,沉默片刻,問出心底由來已久的困惑:“當(dāng)初你說要來酆都,就半點沒有預(yù)料到酆都鬼亂可能牽扯更多么?” 林寒見詫異地看看他:“怎么……現(xiàn)在想起說這個了。” 既然說啥,封決也不藏著掖著,照實說出感受: “只是覺得你謹慎聰明,對酆都事情大約會像如今一般,提前思量幾番?!?/br> 林寒見默然,而后道:“這樣不好么?” 聽封決這意思,仿佛要秋后算賬,問她當(dāng)初為何不提前多說些了。 那她只好拿城門口處的危險來做辯解。 “好極?!?/br> 封決伸手來捏她落在肩上的一縷發(fā)尾,簡短道,“聰明些才好保命,還省了我不少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