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節(jié)
“所以母親的意思是,現(xiàn)在開始考慮已經(jīng)不早了。她想問你有沒有心儀的對象。” “……”戈爾多微微皺了皺眉,“這件事就先別提了吧?!?/br> 伯里恩倒是看得很開:“你是還沒有喜歡的姑娘?沒關(guān)系,反正遲早是要結(jié)婚的。我母親別的不提,眼光的確是不錯,有她把關(guān),也不會什么人都往你面前推?!?/br> “問題不是這個。”戈爾多有些尷尬地點了點桌子,“問題是,我好像對女孩子沒什么想法。” 伯里恩:“沒什么想法也無所……等等,哥,你這話聽著怎么有點奇怪。不是我想多了吧?難道你喜歡——?” 戈爾多:“嗯。” 伯里恩驚訝地張大了嘴,他不由自主地把視線挪到了海因茨身上—— 戈爾多忍不住伸手狠狠敲了一下他的腦袋:“你想什么呢!我喜歡男人,但我不是煉銅癖!” “哦哦哦?!辈锒髅嗣约旱男乜冢袷且烟鰜淼男呐K給按回去,他慶幸地說道,“那就好,那就好……不過這也不是什么難事。我直接回信告訴母親,讓她別相看什么貴族小姐了,改成相看男的吧。” 戈爾多:“……不必,真的不必?!?/br> 伯里恩:“別客氣嘛哥!父親母親都不會有什么意見的?!?/br> 戈爾多:“不說什么意見不意見,你確定你母親收到這種要求不會罵人嗎?” 戈爾多設(shè)想了一下: 領(lǐng)主夫人正出席交際會呢,各家有意給孩子挑選結(jié)婚對象的夫人們濟濟一堂,聽見有人炫耀自己有才有貌的兒子,于是領(lǐng)主夫人湊上去打聽了。 別人或許會問:“莫蘭夫人,您家不是只有兩位少爺嗎?” “是啊?!鳖I(lǐng)主夫人笑著回答,“我是替我的大兒子在挑丈夫呢。” …… 戈爾多打了個寒顫。 簡直是災(zāi)難。這種事情根本就行不通啊。 “你想多了,哥,我母親肯定會寫封長達兩萬字的信勸你娶個夫人回家,然后生個孩子。”伯里恩打了個哈欠,“在她眼里,婚姻和愛情可以是兩回事。我也不否定他們的這種想法。畢竟在勛爵家族還要考慮面子和交際的問題……但你是怎么想的?” 戈爾多:“我暫時只想單身?!?/br> 伯里恩:“懂了。我會跟母親說的?!?/br> 伯里恩的波瀾不驚有些令人意外,但也在情理之中。他都這么大了,該懂的早就懂了,何況貴族家庭的孩子通常都早熟。 但他沒有大驚小怪,沒有表現(xiàn)出什么抓狂的情緒,倒是讓戈爾多松了口氣。 飯后,仆人們把桌子上的餐盤都撤走,戈爾多他們也換了個房間聊天。 “這幾天發(fā)生的事情我大致也聽說了?!辈锒饔挚戳搜鄱自趬且谎圆话l(fā)的海因茨,“異端裁判所的人怎么又盯上他了?這個時候他們不應(yīng)該息事寧人么?” “……我也覺得有些奇怪。海因茨再怎么也是個孩子?!比R恩說,他心想海因茨雖然有當黑巫師的天賦,但是畢竟沒覺醒呢,和普通人又有什么區(qū)別,“如果我沒把人帶回來,他們是不是就不會上門,還是把這個孩子神不知鬼不覺地弄進異端裁判所,搞出‘證據(jù)’來給那個牧師翻案?” “知道他在我府上,異端裁判所的人就不該來?!备隊柖嗾f道,“一定還有什么是我們忽略了的……” 他猛然想起了跟著海因茨一起被帶回來的那個箱子。 萊茵見戈爾多皺眉,下意識地覺得不妙,問道:“你想到什么了?” 戈爾多把箱子的事情提了一下。 “他母親的遺物?那也沒什么吧……”萊恩問道。 戈爾多吩咐仆人把那個破舊的小箱子搬到了他們面前。這個箱子本來是擺在海因茨房間里的,從他們回到戈爾多的宅邸開始,這個箱子沒被除了海因茨之外的人打開過。 看見這個箱子被搬到了眾人面前,海因茨也不蹲墻角了,噔噔跑了過來,守在了箱子邊上。戈爾多遣走了仆人,房間里只留下了海因茨、萊茵和伯里恩。 戈爾多拍了拍箱子,問道:“海因茨,你知道里面裝著什么東西嗎?” 海因茨點了點頭:“是mama留下來的東西?!?/br> 戈爾多挑眉,于是打開了它,發(fā)現(xiàn)里面裝著的是舊的針織手套、黯淡的銀質(zhì)胸針、單只的耳環(huán)之類的東西??雌饋矶际桥降模瑧?yīng)該是海因茨收藏的有母親痕跡的物品。要說有什么可疑的,那就是在箱子一側(cè)放著的一本小小的、大概有半個手掌那么寬、一個大拇指那么厚的一冊紙質(zhì)手記。封面的筆跡已經(jīng)有些模糊了。 “這是什么?看著不像賽蘭卡的文字?!辈锒靼欀颊f道。 “我也認不出來?!比R恩說,“你有頭緒嗎,戈爾多?” 眾所周知,戈爾多看了許多圖書館里的藏書,僅論見識,他甚至不輸神院里的導(dǎo)師。 戈爾多的視線拂過那些陳舊的文字,打開后翻了幾頁,在某處不著痕跡地頓了頓,然后在眾人的矚目之下?lián)u頭。 “我也沒見過這些文字。” 萊恩有些遺憾地說:“連你都不認得啊……” 戈爾多則給了他一個微妙的眼神。 同為黑巫師的萊恩秒懂這本手記肯定有哪里出了問題。 伯里恩看著那些鬼畫符已經(jīng)開始頭疼:“既然誰都看不懂,那么肯定也不是什么要緊的玩意兒吧。說不定他母親用的是哪種少見的異族文字……” 戈爾多看他提不起興致的模樣,笑著說:“你是不是想睡覺了?” “是。”伯里恩大方承認,“我可是趕了很遠的路……路上顛簸地不行……” “那你去睡吧?!备隊柖嗾f,“我在買下這座府邸的時候就給你預(yù)留了房間,你可以去看看?!?/br> 伯里恩驚喜地說:“真的假的?那我可得去看看!” “你晚上就早點休息吧,咱們明天見?!备隊柖鄿睾偷嘏牧伺牟锒鞯募绨?。于是伯里恩開心地被戈爾多支走了。 等伯里恩關(guān)上房間的門,走出一段距離,戈爾多才低頭問海因茨:“這本手記是你母親寫的?” 萊恩看出了戈爾多的嚴肅:“怎么了?這本手記真的有問題?” “我看過別人對這些文字的解讀?!备隊柖嗾f道,“在《黑暗圣典》上?!?/br> 萊恩:“……是傳說中那本,《黑暗圣典》嗎?” 戈爾多:“是。” 萊恩倒吸了一口氣。 他有些不可思議地看著海因茨:“原來他還有家學(xué)淵源……不是吧,強到《黑暗圣典》記載過的黑巫師后裔,被欺負成這樣?太給黑巫師丟人了吧?” 戈爾多:“……你一個老是被舉報的黑巫師,居然也好意思說這話啊。” 第一百三十七章 關(guān)于手記上的神秘文字, 《黑暗圣典》的確有一些記載。 但記載的內(nèi)容不是關(guān)于某個黑巫師,也不是關(guān)于某個流傳著黑暗天賦的隱世家族,而是關(guān)于一個失落的神跡。 “你聽說過永生之泉么?”戈爾多問萊恩。 萊恩:“聽說過。無人生還的阿基琉號嘛。那個聽起來有點詭異又有點荒唐的故事……” “那不僅僅是個故事?!备隊柖鄵u頭, “那艘船或許并不叫這個名字……但是‘阿基琉號’的確存在過?!?/br> 萊恩震驚地說:“那永生之泉也真的存在嘍!” “是。但是那并不是什么上天賜予的神跡, 而是魔法?!备隊柖鄶偸? “而且并不能真正得做到永生, 只是能讓人永葆青春而已。我個人更喜歡將之稱為‘不老藥’。然而喝下‘不老藥’后, 身體的自然衰弱并不會停止,還是會有死亡的那一天, 壽命并不比普通人長多少。” “那也很不得了了……青春永駐,簡直令人不敢想象。”萊恩喃喃道。 “《黑暗圣典》記載過這段故事?!备隊柖嗾f, “據(jù)說當初那艘船是到了一座小島上,但是那座小島并非一座無人島,上面生活著一個神秘的教派, 名叫神納教。他們自稱信仰無上的智慧以及不朽的靈魂。在島上有座泉眼是他們的禁地。教派內(nèi)的教徒在成年后都會飲用那里的泉水, 受到永葆青春的恩賜,所以神納教的教徒們看起來都無比年輕……這讓‘阿基琉號’的船員們都非常驚訝。他們?yōu)榱税涯巧衿娴娜愕绞?,廢了不少的力氣,很多人永遠停留在了那座島上,但是最后他們才發(fā)現(xiàn),那座不老泉也是魔法的造物。于是他們從島上偷走了一些東西……”說到這里,戈爾多陷入了沉思。 “然后呢?”聽故事聽到一半, 萊恩感覺就像有人拿羽毛在撓他的心一樣。 “然后就沒有然后了。故事到這里就結(jié)束了?!备隊柖嗦柤纭?/br> 萊恩張大了嘴:“這算什么?而且,戈爾多,你怎么知道《黑暗圣典》記載的就是曾經(jīng)發(fā)生過的事情?萬一那只是另一個版本的故事呢?” “因為《黑暗圣典》的編寫者在寫這一段時, 是以第一人稱寫的。”戈爾多笑了出來, “他當時就在那艘船上?!?/br> 萊恩被震驚地久久說不出話來。 “所以——”戈爾多話鋒一轉(zhuǎn), “《黑暗圣典》里記載過,他們在離開那座島嶼時或許還帶走了神納教的一些術(shù)式,和這本手記上的文字同出一轍。海因茨不一定是黑巫師的后人,但是他祖上應(yīng)該也踏上過那片神奇的土地,并且對這些魔法術(shù)式進行了一定的研究,流傳到了現(xiàn)在?!?/br> “……那么這本手記上到底記載著什么?”萊恩有些忐忑地說道,“海因茨,你知道嗎?” 海因茨有些迷茫地看了萊恩一眼,似乎還是有些不明白他為什么忽然那么激動。但他還是點了點頭,用有些沙啞的嗓子讀道: “……至永生之境?!?/br> “靈魂幫助生命擺脫歲月的陰影?!?/br> 萊恩只聽了一句,就覺得天靈蓋有些涼。 這本手記記載的偏偏就是最重要的一部分。 萊恩心跳如擂鼓,他覺得自己快要昏過去了。某種極致神秘的魔法正在向他緩緩披露真容—— 然后海因茨就不讀了。 等了許久的萊恩:“……?” 萊恩輕聲問海因茨:“不繼續(xù)讀嗎?” 海因茨搖頭,誠實地回答道:“下面的字都看不懂?!?/br> 不知道該說什么的萊恩:“……” 合著海因茨的mama真的只教了他兩句。 害,白激動了。 戈爾多輕輕地笑了出來。 萊茵訕訕地摸了摸鼻子:“算了,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畢竟海因茨的母親去世時他還小,也教不會太多。其實讀不懂反倒是好事,否則海因茨將來的人生會始終埋著一個禍患?,F(xiàn)在的情況雖然也挺麻煩,但遠不到糟糕的程度…… “你覺得,異端裁判所是因為海因茨母親才找上門來的嗎?”萊恩忽然反應(yīng)過來,問道。 “有可能?!备隊柖嗾f,“他們會來要人,那么很可能還有后招在等著我們。但我覺得應(yīng)該跟這本手記無關(guān)。海因茨的母親抄寫下這些神納教文字,她可能真的有什么異于常人之處……但不像黑巫師。就像你說的,很少有黑巫師后裔這么容易受欺負?!钡切叛霎惤?、研究異教知識也是被異端裁判所禁止的——異端裁判所不僅處理黑巫師,他們也會調(diào)查其他異端教派的事。 “失策了。”戈爾多想,“當初把人帶回來的時候就該先看看這個箱子里有什么的?!?/br> 戈爾多把箱子重新封存好,推給了海因茨:“來,還給你。記得要保管好?!?/br> 海因茨點頭,抱著箱子跑回墻角去。 “現(xiàn)在你打算怎么辦?”萊恩低聲問道,“沒想到海因茨的身世真有這么一個大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