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觀亞特里夏這邊。

    由于有戈爾多的大放光彩在前，孩子們將手探上圣水晶球的時候，臉上都帶著一些別樣的期待之情。但是很遺憾，在場的十幾個孩子里，除了戈爾多之外，只有一個人把水晶球給點亮了——正是之前遭受了無妄之災(zāi)的阿爾菲德。

    戈爾多：“……”

    看著阿爾菲德驚喜的樣子，戈爾多忍不住深深懷疑：那個先知勒拿，他本質(zhì)難道是一個毒奶嗎？

    第三十四章

    得知自己居然擁有光明魔法天賦的阿爾菲德驚喜地?fù)肀Я俗约旱母改? 然后還跑到戈爾多的面前，將帶有莫蘭家族族徽的胸針小心地雙手奉上，過于寬大的衣領(lǐng)滑落了下來, 卻絲毫不影響他滿臉的興奮之情：“太好了, 戈爾多少爺，謝謝您的胸針——我一定是托了您的福……”

    戈爾多微笑了一下。剛才阿爾菲德被勒拿指著罵惡魔之子，有很大程度上是因為受到了他的牽連——但是現(xiàn)在看來, 阿爾菲德本人對此完全沒有在意。

    戈爾多看了眼阿爾菲德通紅的臉頰, 不禁對阿爾菲德產(chǎn)生了一絲好感。

    在這個時代里, 孩子們都很早熟，而戈爾多見過的“同齡人”又大多是接受了良好教育的貴族，腦子里的彎彎繞繞已經(jīng)不比一般的成人要少了——而面前的這個阿爾菲德卻仿佛是一個例外。

    再看看阿爾菲德激動到現(xiàn)場老淚縱橫的父親，以及他用手帕捂著眼睛、驚喜垂淚的母親……戈爾多忽然了悟, 他的性格大概率是遺傳下來的。

    戈爾多接過胸針，回答道：“這是你自己的天賦，跟我可沒什么關(guān)系啊。”

    “說真的, 剛才那個先知可真是嚇了我一跳呢。”阿爾菲德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長舒一口氣，“他說的有鼻子有眼的，我差點還真以為自己就是個黑暗之子轉(zhuǎn)世了?！?/br>
    戈爾多：“……”

    戈爾多在心默默地想, 他覺得那個先知是真的眼神有問題。阿爾菲德一看就是人類幼崽中的傻白甜, 軟的跟只兔子似的，怎么可能是什么黑暗之子。

    然而戈爾多卻沒有意識到，人的外表往往是具有欺騙性的。

    比如他的弟弟，伯里恩·莫蘭, 平時不開口就是一個瀟灑的英武少年, 一開口就會暴露他是一個話癆的事實, 整個人又憨又實心眼兒，簡直跟只哈士奇似的。

    而戈爾多身為“黑暗魔法術(shù)士”，外表也是十分具有欺騙性——黑發(fā)黑眼，五官溫柔又深邃，看著確實很有光明圣子的做派。

    阿爾菲德將胸針還給戈爾多之后，就像一只歡快的鴿子一樣，飛回了自己的父母身邊。戈爾多沖阿爾菲德的父母行了個貴族間常用的禮節(jié)——雖然他并不認(rèn)識這兩位，但阿爾菲德的父親好歹也是領(lǐng)主爹的副官，戈爾多認(rèn)為還是有必要打個招呼的。

    和阿爾菲德的家人眼神交流之后，戈爾多轉(zhuǎn)身走向了領(lǐng)主爹的方向。領(lǐng)主伸出了手來，似乎是又想摸他的頭，被戈爾多先發(fā)制人、張開雙手擁抱了一下：“父親。”

    領(lǐng)主：“……”

    領(lǐng)主卡薩爾·莫蘭總有種錯覺，最近幾個月來自己大兒子的撒嬌業(yè)務(wù)是覺來越熟練了。當(dāng)然，也越來越可愛了。

    于是，原本還有些惆悵的領(lǐng)主，瞬間高興了起來。

    領(lǐng)主夫人在一旁觀察著領(lǐng)主的反應(yīng)：“……”

    得知自己的兒子能夠進(jìn)入神院卻一點都不高興，反倒要兒子主動來安慰……這樣的男人也實屬奇葩，全帝國估計也找不出第二個來了。

    但無論如何，戈爾多進(jìn)入神院的事情，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算是板上釘釘了。牧師們會將今天的檢測結(jié)果回報給教會，再由教會上報帝都的教廷，神院會在兩個月內(nèi)將本月的錄取結(jié)果張貼出來——也不是每一個覺醒光明魔法天賦的人都能進(jìn)入神院學(xué)習(xí)，神院對學(xué)生資質(zhì)還是有一定要求的。

    但是戈爾多無疑是遠(yuǎn)超神院的錄取要求的。

    如果他在神院之中大放異彩——他說不定真的會成為光明圣子的候選人。

    所謂“光明圣子”，就是教皇的預(yù)備役。但是在塞蘭卡帝國悠久的歷史之中，“光明圣子”這個位置大多數(shù)時候只是一個擺設(shè)，教皇人選還是由教廷之中勢力最大的幾個主教角逐而出的——因為天賦真的擔(dān)得起“光明圣子”這個名稱的人實在是太稀少，幾百年都不一定能出一個，只是最近塞蘭卡帝國似乎是轉(zhuǎn)運了，出了好幾個堪稱準(zhǔn)·光明圣子的家伙……

    在戈爾多之前，曾經(jīng)最接近“光明圣子”之位的人，就是亞特里夏。

    而在亞特里夏之前……就數(shù)現(xiàn)任的教皇。

    說是這么說，但是圣子之位可以說是至高無上的榮耀，也是整個教廷最重視的位置之一，戈爾多能不能當(dāng)上這個“光明圣子”，還要看朝廷和教廷中的政治力量是如何運作的。

    不過，這并不妨礙聽說這個消息后想要攀上戈爾多的各方人物聞風(fēng)而來，一時間無數(shù)的拜帖和請柬如雪花一般飛向了墨蘭家族的城堡，甚至有一些是來自于扎根帝都的大家族。

    剛徹底清繳完魯玻金庫的威靈頓公爵也被屬下提醒了這件事。

    在公爵的屬下看來，公爵之前就有意結(jié)交莫蘭家族，現(xiàn)在莫蘭家出了個戈爾多，這簡直是送上門來的好機(jī)會。只要能把人拉攏過來，那么威靈頓公爵無疑能在教廷中扶植起新的、屬于他的人才。

    關(guān)于這件事，他的屬下是這么報告給他的。

    那是一個晴朗而清新的早晨，看了一晚上稅務(wù)報告的威靈頓公爵仿佛聽了一晚上金幣落在耳邊的聲音。于是他忙里偷閑，愜意地坐在花園中享用一杯昂貴到令人咋舌的葡萄酒，陷入了難得的放松狀態(tài)。

    他的親信見狀，低著頭無聲地行了一禮，出聲道：“公爵閣下，有關(guān)于莫蘭家族的最新動向。”

    這位近日來愈發(fā)喜怒無常的公爵抬起眼，輕輕地“嗯”了一聲，搖晃著酒杯，示意他把話說下去。

    親信：“公爵閣下，關(guān)于您之前看好的戈爾多·莫蘭，他已經(jīng)在莫蘭家族的領(lǐng)地上進(jìn)行了洗禮儀式，在教堂中被測試出有很高的光明魔法天賦，已經(jīng)被連夜錄入神院的名單之中了。”

    德蒙特：“……”

    德蒙特：“?。?！”

    他手中的銀杯瞬間跌落在了地上，發(fā)出“叮啷”的響聲，雖然聲音不大，卻令人膽戰(zhàn)心驚。深紅色的酒液傾灑在織金地毯上，暈染出一片深色痕跡。

    這位報信的年輕人不知自己為何引起了公爵的盛怒，冷汗直流地盯著那片酒漬，什么話都不敢說。

    公爵像只暴怒的年輕獅子一般竄了起來，皺著眉，低聲問道：“是誰傳過來的消息？”

    “……是神院那邊的人。”親信小心翼翼地回答道。

    神院。

    既然是神院那邊傳出來的消息，那就絕對不是誤報。

    德蒙特因為聽見這個驚天消息而有些發(fā)昏的大腦瞬間鎮(zhèn)定了下來。但這種鎮(zhèn)定不是全然的冷靜，他的心頭仿佛有一把火在燃燒，燒得靈魂都在軀殼中蜷縮了起來，只是那股感覺被冰涼的額頭給阻擋住了——德蒙特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在這幾句對話的片刻時間里，居然已經(jīng)出了一身的汗。

    ……這是源自于他內(nèi)心深處的恐懼。

    為什么？他實在是想不出有哪個環(huán)節(jié)出現(xiàn)了問題。為什么身為黑暗魔法師的君王卻在這時展現(xiàn)出了超常的光明天賦——

    這時候，那個親信又補(bǔ)充了一句。

    “他甚至可能成為下一個光明圣子。至少傳聞是這么說的?！?/br>
    ……哈，光明圣子。未來的教皇。

    這下全都亂套了。

    德蒙特公爵覺得自己的頭又開始疼了。

    他記憶中的那個陛下，和現(xiàn)在的這個陛下，什么都相同，唯有一處不同。那就是前世陛下并沒有和亞特里夏·霍恩達(dá)成師生關(guān)系。

    德蒙特絞盡腦汁，到最后也只想到一個合理的猜測——

    戈爾多·莫蘭，即使各身懷絕世天賦的黑暗魔法師，又是一個具有光明魔法資質(zhì)的人。

    ……光明與黑暗的極致，融合到了這么一個人身上。

    至于上一世的陛下為什么沒有選擇展示出自己的光明天賦，德蒙特有幾個可能的解釋?；蛟S是陛下對教廷嗤之以鼻，不愿意進(jìn)入神院，因為被發(fā)現(xiàn)天賦之后就要進(jìn)入神院學(xué)習(xí)，這幾乎是塞蘭卡帝國半強(qiáng)制性的規(guī)定;有或許是因為前一世的陛下深諳光明與黑暗乃是宿敵的鐵律，在發(fā)現(xiàn)自己具有黑暗天賦之后，就沒有去檢測過自己的光明天賦。

    ……這說得通。

    因為前世德蒙特聽說過，為戈爾多·莫蘭舉行洗禮儀式的人，似乎是教皇派的牧師。為了打壓莫蘭家族，他們會不惜在上水晶球上做手腳——這也說得通。

    勉強(qiáng)找到一個合適的借口之后，德蒙特公爵輕輕舒了口氣，緩緩將自己雜亂的思緒熨平，垂下眼瞼，吩咐道：“……繼續(xù)盯著他。要小心有誰暗中找他麻煩。如果有，盡管回來稟報我?！?/br>
    親信回答：“是，公爵閣下?！?/br>
    等人走后，德蒙特又摸出一個杯子來滿上葡萄酒，喝了一口壓驚。他一邊回味著葡萄酒香醇的味道，一邊在心中暗自感嘆——

    不愧是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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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論腦殘粉的自我修養(yǎng)》by：德蒙特

    第三十五章

    在出發(fā)去神院之前, 戈爾多還需要完成一些準(zhǔn)備工作。

    這是戈爾多·莫蘭第一次出遠(yuǎn)門，且去了之后今年就沒什么機(jī)會再回來了——神院只在臨近新年的時候會放年假，而今年的春天才剛剛開始。

    伯里恩在得知戈爾多要離家求學(xué)的消息之后大受打擊, 把自己關(guān)在房間里自閉了半天之后, 決定忍痛割愛，送戈爾多一件禮物。

    ……他最心愛的那匹小馬駒。

    對，就是他和戈爾多串通好、在比試中贏下戈爾多之后, 領(lǐng)主夫人獎勵給他的那匹, 后來還把伯里恩摔下了馬背——可即便如此, 他依舊是伯里恩的心頭好，即使這匹馬就從來沒有給伯里恩好臉色看過。

    戈爾多無奈地扶額：“……你確定要把它送給我？”

    伯里恩有些沮喪地點了點頭。

    那匹小馬駒，戈爾多確實也見過幾回。在他的印象里，那匹馬長得十分漂亮, 身體線條流暢，四肢健美，確實是一匹不可多得的良駒。而且它的性格似乎并不像傳聞中的那么糟糕, 每次看見戈爾多路過馬場，都會一溜煙兒的奔跑到他身邊，拿腦袋頂他的手掌心……伯里恩還為此大受打擊。

    如今幾個月過去，那匹馬駒又長大了一些, 已經(jīng)可以正式投入使役了, 在上路途中偶爾騎騎還是可以的。

    “我想好了。比起我，它還是更加喜歡你?！辈锒鬣嵵氐卣f，“而且你即將進(jìn)入神院，大家都說你的將來無可限量, 讓它跟著你, 它會更加幸福的?！?/br>
    戈爾多沉默了一下, 拍了拍伯里恩的肩膀。

    其實戈爾多的女仆凱瑟琳為了整理即將要帶去帝都的行李，已經(jīng)忙的昏天黑地了，如果可以的話，她恨不得把自己裝進(jìn)行李箱里，跟著戈爾多少爺一起上路——因為神院最多允許學(xué)生攜帶一個侍從，戈爾多理所當(dāng)然地選擇了馬肖。但是馬肖的定位是護(hù)衛(wèi)，服侍戈爾多飲食起居的事以后就沒人做了，需要戈爾多自己動手，這更讓凱瑟琳如臨大敵，愁得簡直快掉頭發(fā)。不過，多帶一匹馬上路確實沒什么問題，裝行李的馬車本就需要有馬匹來拉，神院也有專門的馬廄來安置這些馬匹。但馬廄的生活條件肯定也比莫蘭家族的馬場好不到哪里去就是了。

    伯里恩的送別禮物是一匹馬駒，而領(lǐng)主夫人在這方面表現(xiàn)的就比較直爽——她給戈爾多準(zhǔn)備了許多壓箱底的財物，不光有金銀，還有寶石——這些寶石的成色甚至比當(dāng)初戈爾多送去給亞特里夏的還要好。

    戈爾多：“……咱們家到底是哪來的這么多寶石？”

    聽見這句疑問之后，馬肖解釋道：“夫人來自凱蘭斯家族，這個家族祖輩都是賽蘭卡帝國有名的寶石商人，就連國王冠冕上的寶石也是由凱蘭斯家族負(fù)責(zé)相看的——您不知道嗎，戈爾多少爺？”

    戈爾多心想，我還真不知道。

    馬肖：“凱蘭斯家族名下甚至還有多座寶石礦場。所以對于領(lǐng)主夫人來說，最容易獲得的貴重物品就是寶石。且寶石輕便又價值連城，比大箱大箱的金幣可好多了。”

    戈爾多點頭贊同：“……的確?！?/br>
    說著，戈爾多又仔細(xì)端詳了一遍自己的行李，在裝寶石和財物的箱子邊上發(fā)現(xiàn)了另外一個皮箱。這個皮箱個頭不小，是黑色的，為了加固裝上了鐵箍，還掛了一把沉甸甸的大鎖。

    戈爾多頓時有種不祥的預(yù)感：“這又是什么東西？”

    馬肖瞥了一眼這個黑色的大箱子，出乎意料地沉默了下來。他有些為難的挑了挑眉，無奈地說道：“這是您的父親……領(lǐng)主大人吩咐送來的東西?！?/br>
    戈爾多：“里面裝的是什么？為什么父親從來沒有跟我提起過？”

    馬肖：“或許，領(lǐng)主大人是想在您親手打開這個箱子的時候，給您一個驚喜。”

    戈爾多盯著馬肖說：“你肯定知道里面裝的是什么，對不對？不然你也不會這副表情了。”

    馬肖：“……是的?！?/br>
    戈爾多：“給我打開它，現(xiàn)在?！?/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