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9節(jié)
邊城一直在打仗,朝廷之前國庫空虛,軍費一直很緊張,世子為了屬下,通常都是自掏腰包替他們治傷。 蕭國公家大業(yè)大不在乎,可勝邪是個好下屬,一心想著替主子省錢。好不容易去云南府一趟,怎么能不帶些藥材回來。 當然他不可能主動去林府,要不然他們該懷疑這里面有什么貓膩。上趕子不是買賣,當然得別人來求他。 林廣源一看勝邪就是個練家子,還有手里的寶劍也不是凡品。再加上他還有蕭國府的腰牌,自然上了當。 不過林廣源之前被那些鏢師嚇怕了,等勝邪答應帶他們一塊走,他還是帶著幾個小子跟在后頭,親眼看他們進了蕭國公府的角門,他們與門衛(wèi)打招呼,顯見很熟悉。 林廣源這才放下心來,回去向李秀琴匯報。 李秀琴得知林廣源如此小心謹慎,當即夸贊他細心。 林廣源有些不好意思,“他們定于明日出發(fā),咱們把行李好好收拾一下吧?!?/br> 李秀琴當然說好。事實上他們也沒什么行李。最貴重的也就是榮華夫人和皇上賞的那幾箱寶物以及鋪子這一年多的收益。 不說李秀琴這邊,就說林滿堂,自打他到了云南府就開始整理賬目。 前任知府也是個人才,他這守財奴性子體現在方方面面,賬目一針一線都記得清清楚楚,誰哪天借了某某東西,又在哪天歸還,不還就罰銀等等,全部都記錄在冊。 怪不得他走的時候,一個勁兒扯著林滿堂的袖子,說他全為林滿堂做了嫁衣。 比起自己那四千畝地,一萬頭牛和兩萬頭羊算什么呀。人家這才是實打實的金銀。 文青見他樂得合不攏嘴,心里也忍不住笑,逗趣道,“大人,是不是覺得這知府當得還挺值?!?/br> 林滿堂拍著桌子,哈哈大笑,“太值了。他攢了十幾年的家底全歸我了。這種摘桃子的感覺真是太爽了?!?/br> 莊文和文青忍不住笑起來。 林滿堂樂完之后,還不滿足,“對了,那金礦挖了嗎?有沒有說啥時候把屬于咱們那一份金子送過來?。俊?/br> “正在淘呢。每個月都會送來一筆?!蔽那嗾页鲆槐举~目,“這上面就是記錄金礦的賬?!?/br> 林滿堂翻開幾頁,嘖嘖,“他每個月都領到了,何著就是不給我。還騙我說金礦還沒送過來。騙子!活該他一文都帶不走。” 莊文提醒他,“大人,人家可是升了官。到京城當吏部侍郎了,人家不稀罕這點錢?!?/br> 林滿堂收了臉上笑容,“對,他是君子,這么多金山銀山,他也不稀罕??晌蚁『卑?,咱要發(fā)展,要帶領百姓過好日子,首先得有錢啊。沒有錢,咱們連本都沒有?!?/br> 關青看著好笑,“大人,那您想到什么賺錢法子嗎?云南府這邊可不窮。人家靠山吃山,只靠賣藥也能大賺一筆?!?/br> 莊文也點頭,“對啊,這府衙的衙役也不缺,咱們帶來的人也沒了用處,您快想想辦法吧?!?/br> 林滿堂摸摸下巴,“那成,你們明兒帶他們先換便裝,兵分四路,下鄉(xiāng)體察民情。你們將自己看到的都記錄下來。到時候我來想法子?!?/br> 關青和莊文齊齊應了聲是。 第二日,下人和家人都被派出去調查,林滿堂正式開始與他的下屬進行第一次會談。 說是第一次,其實林滿堂剛來云南府就與他們認識。只是那時候他們看他的目光是鄙夷的,同情的,看戲的,唯獨沒有羨慕。 這次他連升五級,直接爬他們頭上,成了云南府的一把手。這些人的表情別說多精彩了。 雖然此次有一千多個官員得到晉升,但全國有那么多官員,不是所有人都升職。大部分官員就像這些人一樣,沒有門路,沒有出色的業(yè)績,安安穩(wěn)穩(wěn)待在自己的任上。由著一個只當過兩年縣令的知府來領導他們。 官大一級壓死人,哪怕他們再不服氣,也不敢當著面給林滿堂難堪。 林滿堂讓他們將各縣的情況都簡單介紹一遍,人口、受教育情況、經濟來源、田產等等。 這些人竟是一問三不知,氣得林滿堂當場把他們臭罵一頓。 這些可都是最基本的,竟連這都不知道,可見他們官當得有多失職。 林滿堂也不跟他們廢話,給他們列了一張表格。讓他們照著填寫,然后讓他們拿出好方案帶領轄下百姓過上好日子的計劃。 “我跟前任知府不太一樣,我相信借雞生蛋的道理。所以只要你們的方法真的可行,我會撥銀子給你們。咱們府庫的銀子都快堆滿了。就看你們有沒有機會拿到了?” 大家一聽,齊齊看了過來,一個個眼里都冒著驚喜的小火花。 給錢? 雖然知道這錢不是給他們的,可百姓能賺到錢,他們也就能撈到錢。那他們也不必像以前一樣苦哈哈,只拿最低層的孝敬。攢了十幾年的家底,竟連打通關系都不夠。 縣令們聽說后,一個個就像打了雞血,腦袋立刻活泛起來,爭著想匯報。 林滿堂卻不急,“你們先回去,將我剛剛說的,都弄好了。三天后,再過來匯報。下次誰再敢不匯報或者寫的是虛假的數據,那你們今年的考評也就別想得優(yōu)了?!?/br> 他現在是知府,有考評權,而且比重還挺高。吏部那邊也會重視他的評比。 這是他轄制這些底層官員的利器。 大家自然不敢跟他作對,紛紛拱手應是。 林滿堂直接回了府城后院,一直在院子里玩的寶柱聽到動靜,立刻停止玩鬧,眼巴巴看著門。 待看到進來的是林滿堂,他明顯露出失望之色。 鄭氏瞧見,也心疼小家伙,“這孩子一直吵著要夫人和小姐。” 大多數念的都是李秀琴。這個年紀的孩子大多三個月不見就忘了,可他這都六個多月了,還心心念念李秀琴和林曉。 “今兒吃飯時,給了他兩塊奶糕,他非要留一個給jiejie?!?/br> 李秀琴為了平衡營養(yǎng),再好的東西,都不讓孩子多吃,擔心他們吃足了,下回就不愛吃了。 所以每次都限量,三個孩子一視同仁,哪怕林曉已經是個大孩子,她也照樣有。 平時李秀琴分完奶糕,下人就會將奶糕端給林曉。 寶柱會樂顛顛跟在后頭,這次沒看到下人過來端,他自己就端去給林曉,可是那屋子門是關著的。 他一邊敲門一邊喊“jiejie”。不管別人怎么解釋jiejie不在屋里,他就是不相信。直到下人將門打開,他看過之后,里面確實沒有人,他才坐在門檻,端著碗等jiejie。 小孩子有時候很執(zhí)拗,他們聽不懂真話還是假話。 當下人們說,“夫人和小姐很快就會回來”,他就以為這個很快就是很快,下一瞬那么快。就一直等,直到奶糕都被太陽融化了,他還是在等。 鄭氏瞧著心疼,就將他的碗奪下來,抱他玩秋千。 林滿堂聽著都心酸,揉了揉他的臉,“走,爹帶你玩玩。” 寶柱對他遠不如李秀琴親近,一開始李秀琴走時,他嗓子都哭啞了,誰也不要。后來哭累了,睡著了,才漸漸接受林滿堂,給他抱,聽他的話。 現在聽他說玩,寶柱心動了,卻還是執(zhí)拗地問,“娘呢?jiejie呢?” 林滿堂第一百零一次告訴他,“你娘和你姐已經在路上了,快回來了?!?/br> 寶柱癟嘴,心里委屈,“你上次也是這么跟我說的?!?/br> 林滿堂詞窮了,他不是不想告訴他確切數字,而是他告訴他還有十天回來。他會反問他,“十天是什么?” 他掰著指頭告訴他,等你把手上指頭全數完了,就回來了。 他又問怎么才能過完一天,我天天起來都是十根指頭。 林滿堂簡直要崩潰了。他要給不到四歲的寶柱解釋什么是天。 別小看這個問題,事實上這題目就相當于“一加一為什么等于二”那樣難。 這種問題不是專業(yè)人士,根本解釋不清。而且就算專業(yè)人士來了,解釋得太專業(yè),他也根本聽不懂。 所以既要解釋得很專業(yè),又要措辭簡潔,這就相當困難。 林滿堂覺得掙一個億的目標都沒這個問題讓他崩潰。 所以到最后,舉人出身的林滿堂只能給孩子騎大馬。 七七坐在搖椅里,樂得咯咯笑。 第235章 林滿堂帶著寶柱和七七玩了一下午, 直到兩個孩子睡著了,出去的家人和下人才回來。 林滿堂將他們先去吃飯,洗漱完畢后再到院里回話。這府城的天比重德縣好太多, 不冷不熱, 空氣中還帶著些濕潤, 不會很干。 半個時辰后,院子里擺了條凳,大伙便三三兩兩坐在一塊。 林滿堂坐在最前面, 旁邊文青正在磨墨準備記錄。 “說說你們今天下鄉(xiāng)情況。” 關小郎頭一個開始匯報, “我去的地方,除了小孩和老人,大部分都上山采茶或挖藥了。我跟那些老人打聽過,他們日子過得還成,前任知府管得嚴,下面縣令不敢貪得太多。稅收交四成半?!?/br> 新陵縣百姓交的是五成呢, 不過他們那兒窮,這邊地廣人稀, 要比新陵富一些。 雖然如此,但林滿堂翻過賬, 云南府每年交的稅僅比貴州府高一點。在全省當中排名倒數第二。 其實也不難想像為什么會如此之低。 國家稅收從兩個方面:一是人頭和戶頭,二是良田。 云南府山多地少, 地廣人稀, 交的稅自然也很少。這也是前任知府在任上干了十幾年都沒升遷的主要原因。要不是趕上沈家謀反, 皇上無人可用, 林滿堂毫不懷疑前任知府也會像前任重德縣令一樣老死任上。 林滿堂點頭, “繼續(xù)說?!?/br> 關小郎沒了, 又有一人站起來回稟, “我今天去的村子,他們在坡地上種草藥,長勢極好?!?/br> 林滿堂挑了挑眉,這邊人倒是勤快,利用一切種植草藥。 順祥站起來,“大人,我今天去的那個村子,他們種的是水稻。而且是在梯田里種的稻谷?!?/br> 在座的都是從北方來的,哪里見過什么梯田,爭相追問,“什么是梯田?” 順祥不會形容,他就舉個例子,“就是把一塊小豬rou放在大豬rou上,有點類似于臺階,在上面種糧食?!?/br> 他這么一說大家就明白了,可關小郎還是有些疑惑,“你剛說他們種的是稻谷?他們哪來的水?” 既然都是梯田了,那高度肯定不低,河水也灌溉不上去吧? 順祥撓頭,他也不知道這個,主要是這邊人說話,他大部分聽不懂,在重德縣那邊都是用手語溝通。他捧著水比劃了半天,那些人指著天,也給他比劃了半天,他愣是沒明白。 林滿堂笑道,“南邊多雨,下雨的時候,上層梯田積滿水后,就會從上而下漫入下面的梯田,一層層往下灌溉,直到流入大地?!?/br> 大家聽了個目瞪口呆,其實也不怪他們不懂,重德縣少雨,哪怕他們到這邊已經生活快兩年,大部分時間都待在重德縣。重德縣是干熱河谷的天氣,與外面的天氣完全不同,所以他們對這邊的氣候不太了解。 林滿堂以前就是看過五彩梯田的旅游廣告才想帶妻女到這邊來旅游,可那次……哎,不提也罷。 “還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