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節(jié)
此時她就坐在對面,抱著兩條小細胳膊, 兩個大眼珠子就這么盯他看。人家也不用看書, 就讓他背。 “居上不寬,為禮不敬,臨喪不哀,……” 背到這里,林滿堂腦袋就好像打了結(jié),下一句是啥來著, 怎么想不起來了呢。 林曉張了張嘴,剛要說, 林滿堂嚇得渾身冒冷汗,“你等等啊, 我一定能想起來的,我不用你提醒?!?/br> 他背不出, 她給接下一句, 他就要抄三遍, 幾天下來, 他已經(jīng)抄了一本子。得虧是用鉛筆寫, 要是用毛筆, 估計他這手就廢了。 林滿堂抓耳撓腮, 吭哧吭哧想了半天,還是沒能想出下一句。 林曉慢悠悠開口,“吾何以觀之哉?!?/br> 林滿堂簡直要崩潰了,又要抄三遍,他啥時候才能睡啊。 “曉曉,你也太嚴(yán)格了。我早上才學(xué),現(xiàn)在能背這么多已經(jīng)不錯了。你只給我一天時間,我記性再好,也撐不住啊。我覺得一天背半篇就不錯。” 他這副身體年輕,記性好,比他前世那副身體強百倍。但是也經(jīng)不過女兒這么個用法啊,簡直拿他當(dāng)天才。 林曉小大人似地搖頭,“爹,不是我逼你。是時間不等人,你今年已經(jīng)三十了,現(xiàn)在才開始學(xué)《論語》,那你打算啥時候?qū)W《孟子》呢。你要有點緊迫感。”她拍拍書,“爹,是你說的,把握現(xiàn)在才能創(chuàng)造未來,早學(xué)晚學(xué)都得學(xué),拖是沒用的。知識學(xué)到肚子里又不會爛肚腸?!?/br> 林滿堂無力吐槽,好吧,他現(xiàn)在懷疑女兒在報復(fù)他,把他小時候跟她說過的話全還給了他。 這就是個小惡魔,而且還特別記仇。 林曉打了個哈欠,在老爹充滿怨念的眼神中,施施然起身,“爹,你把剛剛那篇抄完再睡,明天起來,我檢查?!?/br> 林滿堂:“……” 李秀琴推門,從外面進來,和女兒擦肩而過。 李秀琴抖開被子,打算睡覺,卻看到自家男人正在寫字,“今兒又被罰了幾遍啊?” 林滿堂幽怨地看了她一眼,瞧她這副幸災(zāi)樂禍的樣兒,還夫妻一體呢,只會看他笑話。 李秀琴憋笑,到底不忍心,“要不然,我?guī)湍愠???/br> 林滿堂寫字的筆頓住,眼神晶亮,只是還沒等他答應(yīng),想到女兒那鐵面無私的性子,要是被她發(fā)現(xiàn),少不得加倍受罰。他不禁打了個寒顫,頭搖成撥浪鼓,“不用了。我自己抄?!?/br> 李秀琴躺在炕上,斜眼看他。 一邊是熱呼呼的炕,一邊是涼颼颼的木桌,相隔不到一尺,這待遇差別也太大了吧? 林滿堂收回視線,裝作看不到暖和的被窩,目不斜視盯著書抄。 第二天,林曉起來,檢查完作業(yè),很滿意。 大丫二丫來找她玩,一左一右拉住她的手,“曉曉,去我們家玩沙包吧?我娘給我做了個沙包??珊猛胬病!?/br> 林曉眼睛一亮,跟著兩個小姐妹走了幾步,回頭不忘叮囑她爹,“爹,今兒別忘了背書啊,我晚上回來檢查。” 林滿堂無力撫額,沖她揮了揮手,表示自己知道了。 在林曉這高壓政策下,效果是非常顯著的。 林滿堂只花了二十天時間,就將一本《論語》全部背會了。 他本身記性就好,再加上論語淺顯易懂,并不難。 背完《論語》,林滿堂就停止學(xué)業(yè)。 一來林曉還沒將孟子翻譯完,二來林滿堂有許多事要忙。 正月十八,所有鋪面都開了,他要去采石場定石頭,要去磚窯場定磚,要去大莊村定豬仔,每天忙得團團轉(zhuǎn)。 定完豬,林滿堂到縣城買了個老實巴交的漢子幫忙喂豬,還特地給對方起了個好記的名字陳順田。 等磚和石頭來了,他帶著張順星和陳順田一塊蓋豬圈。 關(guān)大郎和林昌盛兩家也都跟著蓋起了豬圈。林福全沒錢蓋,他把老宅改成豬圈。 這么多家同時蓋豬圈,村民們就有些看不懂,年后,豬rou掉價了呀,他們?yōu)樯恫簧w房子改蓋豬圈??? 而且還專門蓋那么大豬圈,一次就養(yǎng)二十頭。這本錢不小啊。 村民們好奇,紛紛打聽他們?yōu)槭裁答B(yǎng)這么多頭豬。 林滿堂幾人也都守口如瓶,只說想貼補家用。 村民們見問不到,最后也就不問了。 豬圈蓋好后,各家都抓了小豬仔,林滿堂家還買了兩頭羊和兩頭小牛。 李秀琴全部都給敲了。剛開始敲豬,村民們還稀奇,到后來開始麻木,再到現(xiàn)在,就當(dāng)聽個響兒了。 敲豬后,李秀琴將養(yǎng)豬方法全部傳授給他們,就撒手不管了,然后帶著女兒一塊研究酒精。 因為不能讓別人知曉釀酒法,李秀琴沒讓其他人幫忙。 她稱了三十一斤小麥和六十九斤高梁,這些糧食選用非常嚴(yán)格,要顆粒均勻飽滿、新鮮沒有蟲蛀、沒有霉變、不能太干也不能太濕、沒有泥沙、沒有異雜味、更沒有其它雜物。 然后將這些糧食全部磨碎與酒糟、輔料及融合在一起,放在鍋上蒸煮,讓淀粉糊化。 蒸煮完畢后放在太陽底下晾曬,再加上酒曲和酒母。將醅料入窖,而后在醅料上蓋上一層糠,用窖泥密封,上面加上一層糠。 發(fā)酵四十天后拆曲,再通過蒸餾的方式,取得白酒。 再通過反復(fù)蒸餾即可取得酒精,但純糧食釀造的酒精最高也只能達到95度。想提純酒精就得用別的法子。 通常一斤糧食可以出四兩五的酒,再蒸餾,酒精只有三十二斤。 辛苦兩個多月,只得這么些酒精,李秀琴已是非常滿足。 如何釀出酒精,李秀琴已經(jīng)會了,林曉就不再幫忙,讓她自己提出各種鮮花中的精油,方法用的也是蒸餾。 李秀琴和林曉釀酒,整個院子都是酒味兒,為此李秀琴特在院子里熬制草藥,這些草藥是給豬吃的,味兒大也能中和酒精的氣味兒。 有村民們好奇,問她釀什么酒,李秀琴就會告訴對方,她釀的是藥酒。這藥酒可以治刀傷,避免感染。 村民們收莊稼就算受傷也不會特地找郎中看,而是自己隨手扯幾根七七芽就止血了。 聽她說要釀這種藥酒,也沒當(dāng)一回事。 李秀琴和林曉在釀酒時,林滿堂也在忙活他的果園。 今年他要把去年新種的果苗全部嫁接,包括那十棵老果樹,也全部嫁接。因為那些果子還不夠甜,口感差了一些,嫁接后,不僅量多,而且果子還甜。 也就是說今年他們家只有去年嫁接的那兩畝地果樹能結(jié)果。 嫁接之后,林滿堂又找人幫忙挖河渠。 在挖河渠之前,林滿堂要跟村民們商量挖條小河,要給對方賠償。 占用多少良田,價錢都是翻了三倍。好在他們家離村口比較近,占用的良田還不到一畝,要不然他還真挖不起河渠。 蓋完后,林滿堂家里就開始架起了水磨和水碓。 這兩樣?xùn)|西別看都是木頭做的,但是體積大,做起來也是相當(dāng)麻煩,所以價格也不便宜。 做完這兩樣?xùn)|西后,林滿堂家底全部被掏空,唯一值得慶幸的是,村民們磨面都來他們家。他們家以后可以源源不斷掙錢了。 他這水磨房和水碓房建成,村長家的石磨生意直接受影響。 水磨的速度可比人工省事多了,而且還比驢推磨便宜。 少了條來錢路子,家底本來就變得很薄的村長好幾天心情都不好??伤值米锊黄鹆譂M堂,就只能忍著。 好在他們家出了一件大喜事,他小兒子終于通過府試,成了童生。 跟他一塊中的還有劉青文,就是李廣角家的鄰居。 林滿堂之所以知道這事兒,是因為他只有十二歲,刷新童生最小年齡。 再加上,他中了童生之后,就托媒婆到村長家納采。 原來他阿奶在世時,就給他定了一門親事,女方正是村長的侄女桂香。 桂香的奶奶與劉婆子是關(guān)系極好的姐妹,這門親事在兩人剛出生時就定好了。 林曉得知桂香這么小就跟人定了娃娃親,再過三年,就要嫁人,成了大人,就有些接受無能。 倒是大丫沒覺得這么早成親有什么不好,反而很坦然,“到了歲數(shù)肯定要嫁人的。” 她今年已經(jīng)十三了,原先以為自己還很小,可是眼瞅著自己的姐妹一個個都定了親,而至今還沒定親的自己好像變成了另類,就有種落了單的感覺。 偏偏她又急不得,大哥二哥都還沒娶妻。 林曉無言以對。好吧,她不是土著,沒辦法接受這么早就成親。 兩個丫頭跟桂香說了幾句話就出來了,林曉拉著大丫去家里玩。 路上,林曉問大丫,“你想找個啥樣的?” 大丫瞪圓眼睛,臉上爬滿紅暈,這是她能想的事嗎?婚姻大事自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林曉見她說不出,以為她還小,不懂感情,也就不再問了。 到了家,劉翠花正和李秀琴說起一事,“大利的婚事已經(jīng)定了,就是張家莊村長的小閨女?!?/br> 李秀琴想了好半天,才想起就是那個彩禮最多的姑娘。可這姑娘不是給大吉說的嗎?怎么又和大利配一起了? 劉翠花擺手,“那有啥,只是媒婆說,人家又不知道,怎么就不能說給大利了?!?/br> 這話倒也有道理,李秀琴無話可說。是她大驚小怪了,只是她有些好奇,“你不是說她啥都不會嗎?” 劉翠花擺手,“上次找的那個媒婆不實誠,專挑姑娘壞處說。那姑娘確實不會做家務(wù),那是因為人家會刺繡,要愛護手。聽說那手藝和桂香差不了多少。一年光賣繡品都能掙不少錢?!?/br> 李秀琴就更奇怪了,“既然這姑娘這么能干,他們家怎么就看上大利了呢?大利可不是長子。” 劉翠花樂了,“咱家大吉現(xiàn)在可是衙役,他們家那閨女哪夠得著啊。而且長嫂就得擔(dān)事兒。她那女兒樣樣家務(wù)活不會干,誰家也不是瞎子,誰娶這樣的姑娘當(dāng)長媳啊。這眼瞅著都十五了,他家人就急了,也不拘長子不長子了,只要人正干,父母仁善,出得起彩禮,就同意。我們家大利就入了他家的眼了?!?/br> 林曉和大丫這時候進來,聽了最后一耳朵。 大丫忍不住湊過來,“娘,大哥親事還沒定呢?” 劉翠花跟自己女兒也沒什么不能說的,“你可甭跟我提他了,讓他相看姑娘,死活不愿意。他不樂意,我還能綁著他嗎?我還是先緊著你二哥吧。再耽誤下去,你也要被他耽誤了?!?/br> 大丫臉頰微紅。到底是姑娘家,提起自己親事,還是有些羞窘。 劉翠花心粗,沒注意到,李秀琴又拐回剛剛那話題,“大利樂意嗎?” 她擔(dān)心大利多想,大哥看不上,憑啥給我呀。我差啥啊,就得挑大哥剩下的。男孩子都要面子。 提起這事,劉翠花就樂,“哎喲,可樂意了,說人家姑娘圓臉,有福氣,可愛瞅了?;貋頃r,那笑就沒斷過,我聽大吉說,半夜都在笑呢。也不知有啥可樂的?!?/br> 說著又酸溜溜道,“我這兒子算是白養(yǎng)了。看到好看姑娘,把他老娘全忘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