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之茸抱著一絲絲希望的問道：“是…皇子嗎？”

    面對常之茸的猜測，朱菁搖頭，面容紅似番茄，回答的聲音愈來愈?。骸笆蔷┏且桓簧讨印！?/br>
    常之茸徹底喪氣了下來……竟不知道兩人中間有這么多的磨難，她雖然是很喜歡朱菁，覺得不管是性格背景她與李溯都著實相配，可知道她現(xiàn)下有了喜愛之人，心中頓時為李溯的未來一片憂心，若少了朱菁，少了丞相府作為后盾，太子之位會不會便不穩(wěn)了？

    朱菁見狀，以為常之茸也不懂她的心思，便低頭尤是苦澀的說道：“我卻是不懂事了，婚姻大事，從來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里是我想要怎樣便怎樣呢，喜歡也只得藏在心底罷了。”

    見她失魂落魄般的模樣，常之茸有些許眼熟，是了，這不就是曾經(jīng)她喜歡魯梁時的模樣嗎，情竇初開的少女，談及便羞澀欣喜，見不到便失落難過，只是現(xiàn)下用魯梁這個身死之人比喻有些不恰當(dāng)，且常之茸已多年沒有過這種感受了，但她知道那種心中的酸澀，甜蜜又難熬。

    常之茸便岔開話題，與她談?wù)撈鹉歉簧讨?，心中滿是好奇。

    “你們是如何結(jié)識？富商之子應(yīng)是無論如何都入不了丞相府的吧？”

    提到那男子，朱菁果真愁容不見，眉眼帶笑了起來，很少見她這樣情緒外放，似是抹了蜜一般，捂嘴笑著說：“他是哥哥在京中的朋友之一，以前時常會三三兩兩的來府里做客。有一日我于后院彈箏練曲，他竟膽大的爬到墻頭之上，偷看我彈琴，我便抱著琴跑進(jìn)屋里，未想到第二日他又來爬墻頭，后來那座墻頭近乎成了他的地方?！?/br>
    常之茸被逗笑了，不禁對這富商之子有了些興趣，能做出如此行徑，很有當(dāng)年她小時候在京城巷尾別院胡鬧的風(fēng)范。

    “那他可有與你互通情誼？”

    面對常之茸的問題，朱菁兩手攥著手帕，糾結(jié)在一起，很是青澀的問道：“如、如何互通情誼？是要直言歡喜嗎？”

    常之茸思索一下，換個方式問道：“他有與你琴瑟和鳴過嗎？”

    朱菁搖頭：“未曾?！?/br>
    “他有寫詩詞給你嗎？”

    “未曾?！?/br>
    “他有贈與你什么信物嗎？”

    “未曾?！?/br>
    “……”

    那你這不是單相思嗎？！

    常之茸咽下這句話，非常仔細(xì)的問道：“那他日日爬你墻頭是做什么呢？”

    朱菁回道：“便是說說話，聊一聊家常和他在京里遇到的事情，我練完琴后，他便走了?！?/br>
    “你們現(xiàn)下還有再繼續(xù)聯(lián)系嗎？”

    “已然近半年未如何聯(lián)絡(luò)了，見他還是好幾個月前，他說家里遇到了棘手的事情非常忙碌，我能夠理解他，男兒志在四方，不應(yīng)為情所困?！?/br>
    為情所困……

    常之茸心中哀嘆，恐怕那公子就沒動過情。

    思及此，常之茸不想朱菁于此事上吃虧，轉(zhuǎn)頭小心翼翼的開口問道：“若是……若是那公子不喜歡你，你還愿意嫁于皇嗣嗎？”

    朱菁面容一白，好似從未想過這個問題，她不解的反問道：“他若不心悅于我，為何總是爬我院中的墻頭？”

    常之茸尷尬的笑笑：“或許只是因為有趣，亦或許他將你視作了無話不談的好友？”

    朱菁神色一僵，咬著唇不再接話。

    見此情形，常之茸知道自己不必多說了，雖話已越矩，但起碼能讓朱菁心中留個心眼在，不要傻乎乎的一味相信自己心中的幻想，人總歸做任何事都要給自己留后路，免得被現(xiàn)實打的體無完膚，包括喜歡在內(nèi)。

    晚間回到苕嵐苑時，用過膳后，常之茸亦探了探李溯的心思。

    她看著李溯正襟危坐于桌前，不知情的還以為兩人要商討什么國家大事一般，她笑著打趣道：“殿下如此正經(jīng)做什么？”

    李溯奇怪，低頭看了看自己，像是在詢問哪里正經(jīng)。

    常之茸手中剝了一串葡萄，將果rou遞到李溯嘴邊，李溯張嘴自然的吃下，如此投喂仿佛成了習(xí)慣，常之茸這才說道：“殿下覺得朱菁如何？”

    李溯中肯道：“知書達(dá)理，大家閨秀?！?/br>
    常之茸又喂了他一顆葡萄，抬眼道：“便沒了？”

    李溯疑惑：“還應(yīng)當(dāng)有什么？”

    常之茸心中著急：“容貌呀，殿下不覺得她長相清秀可人，乃是一名佳麗嗎？”

    李溯憨笑搖頭：“不覺，她沒有之茸好看?！?/br>
    “……”

    常之茸又道：“品性，她乃是京中難得一遇的德才兼?zhèn)湫牡厣屏嫉暮霉媚??！?/br>
    李溯聞言點點頭，同意了常之茸所言。

    “可與我又有何干系？”李溯依然皺眉不解。

    常之茸心中不斷安慰自己：無妨無妨，來日方長，一定要讓這二人明白對方的好！

    第34章 .  七夕   “莫非你還有豢養(yǎng)男寵的癖好？”……

    夏末三伏天剛過, 便是七夕了，今年的七夕不同往年，因著姬貴妃的提議, 景帝許了皇子和公主們于京城內(nèi)游玩一日。

    因此皇嗣們都?xì)g心不已, 連同常之茸都眼前一亮, 她入宮也有四年多了，從來未踏出過皇城一步, 原本熟悉的京城此時都有了些陌生。

    常之茸早早的便把李溯要穿戴的衣衫和佩飾拿了出來, 各種搭配，試圖找到一種最能凸顯他挺拔英姿的方式來。

    不為其他, 只因七夕那日同朱彥策和朱菁兄妹兩相約，要一同于京中游玩。

    李溯便只能看著她費盡心思的為自己穿著打扮，心中饒是不解也很是歡喜, 因著他最是愛看常之茸圍著他轉(zhuǎn), 眼中滿是自己的模樣。

    常之茸最終給李溯穿了一身玄色鎏金長衫，束腰上金色的云紋流動，腰眼處鑲著兩枚白玉，闊袖流動間還能清晰可見銀絲勾邊, 頓時竟將人襯托的有股桀驁灑脫的模樣, 若是不言語，當(dāng)真是貴氣逼人。

    常之茸看著甚是滿意，幾年的朝夕相處下來, 常之茸已經(jīng)發(fā)覺相比白衫, 李溯更適合穿著玄色。

    即便知道朱菁心中已有喜愛之人, 常之茸還是想為李溯爭取一番，上一世二人有緣能喜結(jié)連理，肯定中間還是有很多事情發(fā)生的, 此刻只是時候不到罷了。

    乘坐著馬車出宮時，最為激動難耐的還當(dāng)是福田了，他換下那身終日不變的太監(jiān)服，穿了一身灰撲撲的簡裝，兩眼放光，不斷的往窗外瞟，最后自告奮勇的要去趕馬車。

    因著時日還早，幾人便先行去了京城那處小別院，借著能光明正大出宮的時候，去探望一番纖月姑姑。

    初到別院門前時，看這高門大院常之茸便心中一驚，她本以為當(dāng)年朱彥策在京中置辦別院，與巷尾別院差不多便可，沒想到這院子堪比兩個巷尾別院了，若是再大些，都可改為府邸，常之茸怎么看這里也不像是一箱金豆子就能置辦下來的啊。

    幾人下了馬車，今日前來未能及時書信告知，福田便在門口叩門數(shù)聲。

    應(yīng)聲開門的卻是個素未相識的小丫頭，小鈴警惕的打量著門外的幾人，看到李溯衣著顯貴，面上忽然恍然大悟，先發(fā)制人的橫眉斥道：“怎么又是玉瓊齋的人，你便是那當(dāng)家少爺？今日果真來了，我告訴你，莫要再欺負(fù)我家清婉老板，況且她現(xiàn)下亦不在院中，我是不會讓你們進(jìn)去的！”

    聞言幾人面面相覷，常之茸聽得有些不解，福田亦尷尬的站在一旁，不得不咳了一聲，趕緊否認(rèn)道：“姑娘怕是認(rèn)錯人了，我們并非玉瓊齋之人?！?/br>
    這一句解釋，小鈴愣了一下，又警鈴大作，將門都半是遮掩住，害怕道：“那、那你們是誰？我們院里都是良民，可從未行過壞事。”

    福田哭笑不得：“我們是來此探望纖月姑姑?！?/br>
    小鈴松了口氣，眼中還是有些疑神疑鬼，此時院中傳來一道熟悉溫柔的聲音。

    “小鈴，是何人？”

    小鈴回身，看到扶著門框坐著輪椅的纖月，竟自己費力的出了屋，忙跑過去幫她推動輪椅，答道：“是個好看的公子和小姐，還有一個家奴，說是來探望姑姑您的?！?/br>
    只有福田被認(rèn)作家奴，他面帶微笑，心中再一次肯定了自己的奴才命。

    纖月聽到后心中一震，立即想到了什么，出聲不敢置信道：“阿溯之茸……是你們嗎？”

    李溯踏步入了院內(nèi)，行至纖月身前，半是俯下身子說道：“姑姑，是我們?！?/br>
    纖月聞聲激動的雙手都有些顫抖，她拉住李溯的手，又顫顫巍巍的摸上他的面頰，一面摸索一面抑制不住嘴邊的笑意，連連點頭道：“是殿下是殿下，殿下長大了?！?/br>
    話落纖月回過神來，她側(cè)頭訓(xùn)道：“小鈴，快跪下給四皇子殿下行禮，不得沒了規(guī)矩?！?/br>
    一聽到是四皇子，小鈴面色大白，她慌忙的跪在地上，急急說道：“殿下萬福，是奴婢有眼不識泰山，得罪了殿下，還望殿下莫要怪罪?！?/br>
    李溯擺了擺手，示意她起身。

    常之茸上前扶起小鈴，笑道：“莫慌，殿下不會怪罪你方才之舉的，不相識之人不能輕易放人進(jìn)院內(nèi)是對的，你這般不辭辛苦的日日照料姑姑，當(dāng)是我們要感激于你呢?！?/br>
    這番話說的小鈴面上又羞愧紅了臉，纖月已然高興的合不攏嘴：“快快進(jìn)屋，小鈴，將最好的雀舌拿來?！?/br>
    幾人入了堂內(nèi)，屋中整潔有序，雖無多少擺件，不如宮中的奢華貴氣，卻更顯溫馨。

    小鈴將茶葉拿來，纖月親自接手沏茶，她雖雙目再不能視物，手中對茶具的熟練卻依然尚在，行云流水的一番cao作，絲毫不受影響，看的福田在一旁都暗暗咂舌，心中感慨不愧是當(dāng)年韶貞皇后的貼身宮女，姬貴妃身邊的曉蘭可比之差了不是一星半點。

    李溯和常之茸接過茶杯，喝了一口熱茶，心中一片舒坦。

    常之茸忍不住好奇的問道：“姑姑，這別院是朱公子當(dāng)年置辦的嗎？”

    纖月點點頭：“是丞相府公子所置辦，只這院子的另一半，是清婉買下的，她將兩處隔墻打通，這才顯得院子大了?！?/br>
    常之茸釋然，纖月笑了笑：“清婉還未回來，應(yīng)是快了，這幾年多虧了有她照顧，還有丞相府時不時的幫襯，我于京中便無需cao心何事，只是心中記掛著你們，現(xiàn)下能得見，知道你們都好，我便放心寬慰多了?！?/br>
    李溯問了她這幾年過得如何，纖月便將出宮后幾年的事情都細(xì)細(xì)說與了二人。

    三人坐在屋內(nèi)有說有笑，纖月講著京中的發(fā)展和趣事，常之茸亦說了些宮里的瑣事，李溯默不作聲的在一旁嘴角掛笑的旁聽，一番閑聊下來，能看出纖月姑姑早已不是在奴役坊那般絕望尋死的心思，心境開朗了頗多，亦釋懷了自己殘疾的身軀，在京城過著無思無慮的生活，令她改變了許多。

    不知不覺便一個時辰過去了，時近黃昏，落日余暉籠罩。

    院門處傳來了一陣馬車的聲音，而后聽到有人在外推門而入，還有一道陌生的聲音緊隨其后。

    “清婉姑娘，你這斗笠當(dāng)真是我不小心碰掉的，并非有意為之，再說你這般容貌何須遮掩，戴著這斗笠仿若老婦一般，憑白糟蹋了一幅好容貌，我今日便給你賠不是，你說你想要什么，本公子賠給你便是，莫要這般冷漠待人啊。”

    這人一路急追，李清婉面上不耐煩到了極點，看也不看身后之人，直接推門入屋，一抬頭看到屋內(nèi)的幾人，李清婉愣住了。

    鐘溫書亦跟了上來，他見李清婉怔住不動，抬眼掃了一圈屋內(nèi)，見到李溯品貌非凡，一身衣著貴氣逼人，正坐于堂中上首，他心中一驚，側(cè)頭一幅古怪的樣子看著李清婉說道：“清婉姑娘，見你平日不愛言語的模樣，怎的還在屋中藏人啊，莫非你還有豢養(yǎng)男寵的癖好？”

    被說成男寵的李溯非常不悅的挑眉，常之茸沒忍住笑出聲來。

    聞言李清婉終于露出了一絲笑容，她俯身行禮，畢恭畢敬：“民女給四皇子殿下請安，殿下萬福。”

    話落，鐘溫書面色瞬間蒼白無血，大驚失色，他略是尷尬的低下頭，跟著行了禮，心中暗道一聲完了。

    李溯讓李清婉起了身，便沒再管一旁彎腰俯身的鐘溫書。

    常之茸拉著李清婉坐于側(cè)首，從懷里掏出一堆瓶瓶罐罐來，笑著說道：“清婉，這些是帶給你的，吳太醫(yī)說這些是新研制出來的祛疤藥膏，我便從太醫(yī)院拿了一些，外面的藥鋪子并沒有賣，你快收著，記得日日涂抹?！?/br>
    李清婉點頭收下，卻有些懊惱道：“今日不知你們會來，我未準(zhǔn)備什么，稍后我讓人去月明閣拿些糕點你們帶著，再去酒樓用飯，可行？”

    常之茸搖搖頭：“無需這般麻煩，今日我與殿下不在此用膳，便是趁著能出宮來看看你與纖月姑姑，等下朱公子前來，應(yīng)當(dāng)會與他們一道走?！?/br>
    正說著，院外傳來了叩門聲，李清婉忙起身出去開門，正是朱彥策和朱菁二人，立即引著他們?nèi)肓宋輧?nèi)。

    朱彥策二人進(jìn)來時，想不到屋里如此熱鬧人多，他亦鮮少來此，往日僅是幫忙遞遞書信。他行過禮后，看著立在屋內(nèi)俯身彎腰行禮不動的身影，有些眼熟，但對方低著頭卻看不出是誰。

    還是朱菁一聲驚呼：“鐘公子？”

    鐘溫書彎腰累極，微微側(cè)頭，滿頭是汗的尷尬笑道：“朱兄，菁meimei?！?/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