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門倘開，跨步進(jìn)來的柳鏡生，跟早上判若兩人。

    臉上的塵埃洗去了，頭發(fā)梳理過，濃密的胡須也修剪齊整。身上一襲華麗的錦衣，穿在他健碩的身體上，別有一番蘊釀野性的貴氣。

    他一雙銳利的鷹眼配以nongnong的刀眉，鼻子直挺而唇厚，顎線輪廓清晰。

    令人肅然生畏的五官，與白天相較，叫何天心更為心動，一抹赤紅火辣辣的燒到臉上去。

    「何姑娘好——」柳鏡生目光四看尋找她的身影，落到她身上時，高大壯健的男子漢有如杉木一般僵住了。

    軟氊之中的何天心相貌清甜，臉上略施脂粉，腮頰透出自然紅粉，清麗脫俗有如天仙下凡。

    身上一龔粉紅細(xì)紗的襦裙，質(zhì)料輕薄得透著底下風(fēng)光，而頑皮的仙子竟不愿穿內(nèi)襯，纖衣下呈上白玉剔透的香肌，似朵櫻花般嬌美可人。

    沒有俗氣的豐乳，而是白滑堅挺的美胸，大小恰好一掌就能包住，在紗襟之下勾劃出兩道飽滿倒弧。裙上繡著一只起舞丹鶴，仰起金喙、揚起翅膀，巧妙地掩住胸前兩朵花，反更誘人撥開，要窺探花朵的色澤。

    她身材高佻窈窕，單薄的雙肩幾可一口咬噬，腰肢盈盈一握，叫他有伸臂摟住的沖動。

    柔美的曲線引帶目光落到一雙修長白晳的美腿，拘謹(jǐn)?shù)叵嗷ソ徊妫瑴喨徊恢艳殖闪萌说淖藨B(tài)，體態(tài)優(yōu)美有如池中游魚。

    熱血沸騰著涌上柳鏡生腦袋，叫他頓覺一陣天旋地轉(zhuǎn)，不敢再看，只好一手摀在眼前，另一手沒轍地?fù)问衷谘g，重重透出一口氣。

    何天心從沒見人如此反應(yīng)，呆了半晌后連忙站身：「柳……柳公子……？」趨前走近他，提起雙手扶住他掩臉的手腕：「你怎了？」

    細(xì)小的手指輕觸到皮膚，牽起一波電流通過全身。

    熱氣沖到頭上去燒紅了臉，他輕輕扯開她手腕：「我沒事……只是吃了一驚……」放下手，仍難抵直視誘惑，只好垂臉苦笑：「……這可真失禮……」

    被他方寸大亂之態(tài)逗樂了，她伸手引向張羅著酒肴的云石幾子，掀起迷人笑容：「柳公子是第一次到煙花酒地？」

    「啊……對，所以沒心理準(zhǔn)備會看見什么……」他窘困含糊道，只敢看她脖子以上：「也沒料你比早上更美?！?/br>
    兩頰泛紅，她怔怔凝視他良久，抿抿嘴也壓不下硬要揚起的嘴角：「公子真會說話……」雙手牽起他，把他拉向軟氊上的枕頭堆中。

    「不是有『不摸、不脫、不逼酒』的規(guī)矩嗎？」他有點慌張。

    進(jìn)來不過一刻鐘，她已碰過他手腕，又牽了他手。

    目光流連他暗喜的臉，她眼珠子一轉(zhuǎn)，進(jìn)而挨身抱纏他手臂：「對呀，但那是給客人的規(guī)矩，我們玉兔嘛，只要客人不拒絕，倒是想做什么也可以?！箓?cè)頭靠上他胸膛，聽到他心跳的回應(yīng)。

    拉他坐在枕堆中，她斟他一小杯酒，把酒杯湊到他唇前：「再者，天心酒量不好，兩杯黃湯下肚，會讓你犯規(guī)也說不定……」眼送秋波，餵他喝下一口酒。

    冷酒擦著唇舌滑進(jìn)喉中，沿途把口腔都燒灼了，腦袋也立時輕飄飄的，身體松弛下來了。

    何天心也給自己倒一口酒，干了。

    「是西域的酒？」柳鏡生驚訝：「好酒！」何天心提一提眉：「柳公子識貨！」她捧起精美的玻璃瓶子：「以前有位客人從西方來，送我一箱子?！顾矐丫掃^去：「以前到西域，有大麥農(nóng)給我試著釀。」

    「公子到過西域？」她回想他今早風(fēng)塵仆仆的模樣：「莫非今早就剛從西域回來？」她油然生羨，興奮得雙手按地，跪著向他攏身。

    胸口兩團軟rou便隨動作盪漾，白玉凝脂香艷逼人，他忙不迭別開目光：「我是今晨才回城……但這次只到了新疆。」

    「呵……才入城也不梳理一下就跑到藝園來弄兔么？柳公子倒不似看來般靦腆！」她嬉笑揶揄。

    「是友人促我前來的。」他微紅著臉正經(jīng)八百道：「因為明午又得出行，大概沒一年半載也不會回來?！?/br>
    何天心如花俏臉忽爾失色：明午？一去還去那么久……

    胸口隱隱揪痛，一時恍神了。

    「他說我什么年紀(jì)大了，嘮嘮叨叨的?！沟R生卻沒為意，繼續(xù)自說自話：「我拗不過他，打算敷衍著來一下?！顾托?shù)聲，使何天心如夢初醒，剛好趕及看他收歛輕浮，凝重低柔的話語：「想不到就見著了你?！?/br>
    從來沒有人像他真誠，光是語調(diào)就教她悸動不已。

    但他明午就走。

    她心中有氣，偏要回得輕描淡寫：「那天心可得向你那位友人道謝了?！顾麤]想過要聽什么回應(yīng)，但她冷淡的語氣有如一盤冷水照頭澆來，他也神色一落：「啊，對……」

    作為玉兔卻冷落了客人，何天心頓生歉意，自責(zé)不已，唯有顧左右而言他：「柳公子出游許久呀，取西經(jīng)似！」他聽罷「噗嗤」一笑：「我是旅商，在外的時間比在家還長。」想想又問道：「那我該是師徒一行之中的誰？」

    「公子你嘛……」她食指點著下巴，扶著他臉左右別轉(zhuǎn)，一副評頭品足之態(tài)：「體格精壯有如齊天大圣；知書識禮，又見多識廣，也有幾分唐僧的影子?！?/br>
    見她鬼靈精的樣子，他會心微笑。

    憨直單純，完完全全是個沙僧。她自暗忖。

    「但若讓天心選的話，我要你當(dāng)豬八戒。」

    「要我當(dāng)豬??？」他佯怒拍桌。

    戲笑好會，她的笑容卻漸變勉強：「像天篷元帥，作個大情圣?！?/br>
    柳鏡生看不懂她的神傷，但她顰蹙憂郁叫他胸懷憐愛，舉杯喝口酒壯膽，一把抄起她纖巧小手：「我們走！」

    「走……」她茫然盯著他的手，心動了：「到哪？」

    「掌柜說你自十叁歲進(jìn)來就再沒踏足過外面的街道。所以我想帶你到外，去市集、看戲聽曲，然后上山看星?！顾剂浚骸脯F(xiàn)在剛過亥時不久，差不多子時回來可好？」

    「柳公子你……」

    別人進(jìn)來都是尋歡，哪有人第一次就費煞思量要哄玉兔高興？

    「玉兔不能在園外會客啦！」何天心滿心歡喜，卻還是得拒絕，他呆了半晌：「還有這樣的規(guī)矩啊……」

    她是最年長的玉兔，卻比大部份女孩都要少指名；仍能得到大家尊敬，是因為她一直堅守規(guī)矩、正直不阿，雖不搞圈子，卻會抱打不平。

    她只想平平安安滿師離開，沒有客人支持，更不能節(jié)外生枝。

    但此刻面對柳鏡生滿臉失落，竟始動搖了。

    五年來，唯一一個讓她愿意親近的男人，只能相處一個晚上；她還有不到四月就滿十八歳，哪還有另一個五年等下一個柳鏡生？

    今晚就得把他迷得連司南也不會用，乖乖待在鎮(zhèn)上至滿師！

    「但沒關(guān)系，為了柳公子，天心不怕被罵。」豁出去了。

    她雙手握著他手掌，神情之堅決叫他看了好生感動，忍不住提手摸住她臉頰。

    掌心溫柔微暖，她心里因而奇異一盪，只能目不轉(zhuǎn)睛回望他深情眸子。

    「我怎舍得你被罵？」他嗓子低柔。

    櫻桃嘴色微微跌張，她杏眼圓睜，只知胸口內(nèi)跳動不已；他感到掌下的小臉蛋逐漸發(fā)燙，忙不迭放開手，喃喃道：「又犯規(guī)了……」

    她忍悛不禁，掩嘴笑他傻。

    「柳公子想看街道，看市集，不如讓我?guī)?？?/br>
    他不解的看著她彎身抱了個軟枕和酒瓶，又慌亂地接過她拋來的一個，被她挽著手臂拉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