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仁慈待下。將士必然用命hellip;hellip;rdquo;虞世基還要恭維楊廣兩句，但是耳邊只覺得氛圍不對，似乎一下子安靜了下來，抬眼看去時，只見裴矩是第一個反應(yīng)過來的，凝視著桑干河對岸的遠(yuǎn)方，隨后眉頭一展，揮手一指引領(lǐng)著楊廣的視線，而楊廣也是倏然神色一動，隨后隱隱然有一股期待。

    虞世基反映最慢，回過神來跟著眾人望去時，東方的地平線上出現(xiàn)了一陣煙塵，隨后突厥人的陣營之間一陣躁動，被一股兵馬從兩座營寨之間的空地沖了過來。滾滾塵埃之中本看不清情況，但是在場之人的心都懸了起來mdash;mdash;莫非是楊義臣的援軍終于來了？

    陛下圣明燭照、洪福齊天吶！定然是楊經(jīng)略的勤王之師來了！rdquo;城頭一陣歡呼，頓時鼓噪大作，士氣如虹。楊廣怕一會兒有變故，也讓身邊侍從立刻再去行宮中召集一些驍果軍親衛(wèi)來待命，以備接應(yīng)。

    過了約莫半柱香的功夫，對面塵埃開始放緩，形勢也逐漸分明，居然是一支規(guī)模并不大的隋軍騎兵從突厥大營的夾縫中成功沖殺進了包圍圈。也虧得城東這邊因為河水阻隔，城里人突圍不易、外頭突厥人攻城也不易，所以雙方兵力都比較薄弱，這才沖的進來吧。

    這伙騎兵漸漸近了城頭的人才徹底看清，他們數(shù)量不足一千，但卻很是威武，甲胄兵器反光耀目，在冬日上午的陽光中顯得格外顯眼，根本不是普通生鐵熟鐵那種黑色金屬的黑沉沉色澤，而是锃光油亮的。一開始虞世基和裴矩還擔(dān)心會不會是突厥人自己做戲想要詐城，但是看了裝備之后就再也沒有這個念頭了。

    突厥人缺乏精良的裝備，自從朝廷討伐高句麗開始，最近幾年更是連尋常的邊境鐵器貿(mào)易都卡得很嚴(yán)，突厥人手頭的鐵料做做彎刀騎槍都不一定能保證夠用，而箭矢的箭簇更是只有可汗的親兵和嫡系精銳部隊才能用。要說突厥人拿得出鐵甲，除非是將領(lǐng)級別的人物，而一下子湊出上千副鐵甲cosplay做戲，對于突厥人來說是不可能的。

    當(dāng)然了，缺鐵并不代表突厥騎兵就缺少防護、或者說戰(zhàn)斗力明顯受影響。他們甲胄數(shù)量還是很充分的，但是九成五以上的都是純的皮甲mdash;mdash;草原上別的都缺，就是牛羊和其他牲畜不缺，皮革貨品更是要多少有多少，所以皮甲人手兩件都是可以輕易做到的，皮甲雖然防御力差一些，但是其輕便的特性對于減輕人馬負(fù)擔(dān)、提升騎兵耐力也是一個不小的助力。

    速速放我等進城，我們是楊義臣楊經(jīng)略派來報信的援軍先鋒！rdquo;那群騎兵沖到城下，便開始齊聲鼓噪?yún)群?，?shù)里之內(nèi)都能聽的分明。

    速速開城mdash;mdash;不對，讓虎賁郎將沈光帶領(lǐng)一千步卒墜下城去，守住城門南北兩側(cè)、移動拒馬，放騎兵入城后，步軍再從吊籃上城撤回。rdquo;難得有什么戰(zhàn)術(shù)意識的楊廣，居然也是在獲救的喜悅中靈光一閃，直接對部隊做出了這條細(xì)致的指揮。

    有陛下親自開口指揮，下頭的將校士兵還有什么好猶豫的？哪怕宇文述此前三令五申各種防備詐城的規(guī)矩在前，也抵不過金口玉言的分量。虎賁郎將沈光是剛才提前被招來護駕的，馬上帶著他本部的一些驍果軍精兵墜城下去，然后移動桑干河支流與城墻之間的拒馬，把那些障礙物沿著城門兩側(cè)平行排開，防止突厥起兵從遠(yuǎn)處渡過河后沿著河岸突擊。

    桑干河支流在冬季枯水期，其實還是可以支撐騎兵泅渡的，只是因為水多少有些沖力，阻力又大，所以在沖鋒作戰(zhàn)的時候沒有人這么干mdash;mdash;進入河水后，移動速度會比岸上至少慢九成，而河面是在城頭守軍弓弩覆蓋射程之內(nèi)的，所以攻城方如果直接泅渡那就是在提供靶子了。但是如果是守城一方的援軍要想泅渡過河，沒有弓弩的威脅，自然沒有問題。

    那伙騎兵背后的突厥人，果然也就落后了幾分鐘便趕了過來，一開始見背后沖擊容易讓自身陷入河中進退維谷的境地，便試圖繞過城門附近，從遠(yuǎn)處渡河后再沿著河西岸夾擊沖鋒。然而沈光的人馬已經(jīng)在城下做好了防備，突厥人沖刺一陣后上有弓弩，前有槍陣、拒馬，不得寸進，只好放棄了。

    騎兵入城之后，城門馬上重新關(guān)閉，而沈光所部阻擊部隊便是從吊籃重新回城的，突厥人的游騎沒法上吊籃，被射殺數(shù)百之后，只得怏怏而回。入城騎兵的軍官馬上被帶到了楊廣面前，聽旁人說面前的就是皇帝之后，他趕緊行了大禮。

    末將楊經(jīng)略麾下騎軍旅帥羅士信，參見陛下。rdquo;

    第十一章 始畢可汗的決斷

    羅士信帶著區(qū)區(qū)不足千人的騎兵隊伍如何殺穿突厥人包圍圈的薄弱部分、進到雁門郡城內(nèi)報信的過程，因為當(dāng)時距離城頭太遠(yuǎn)，而且煙塵滾滾遮蔽視線，所以城內(nèi)守軍上至楊廣，下至普通士卒，自然沒有一個人可以看得清楚。｀｀し然而有些東西，并不需要當(dāng)時便身臨其境，哪怕是戰(zhàn)后看那些遺留下來一鱗半爪的痕跡，也可以令人悠然神往，就如同親歷一般。羅士信和他的幾個親兵見駕的時候，身上鎧甲那一處處傷痕，著實便可以讓人想見當(dāng)時那一陣時間上并不算長的突擊戰(zhàn)有多么激烈。

    便說羅士信的那塊鍛鋼胸甲上頭，斜斜地鏤刻著七八道弧形的劃痕，看似并不起眼，但是經(jīng)過戰(zhàn)陣的將士們略一打聽，便確認(rèn)了這是突厥人少有的鐵簇錐頭箭留下的劃痕，至于突厥人那些骨簇或者別的材質(zhì)的箭簇，據(jù)說羅士信突圍進來的時候足足中了至少比鐵簇錐頭箭三倍數(shù)量都不止mdash;mdash;連人帶馬都算在內(nèi)mdash;mdash;但是那些沒有金屬箭簇的箭矢，根本連留下劃痕的資格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