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鄱陽通守來查這事兒的時候，姑孰客商給林士弘籌備的兵器已經(jīng)到位了，有了足夠裝備五千人武器的林士弘，已然有了挺直腰桿正面對抗官軍、正式扯旗的資本。鄱陽縣尉袁斌第一次只帶了千余府兵前來，當然讓林士弘的膽子更肥了。

    十月初九這日，袁斌帶著府兵踏入林士弘的地界不久，就遭到了總計超過三千人的林士弘、cao師乞私兵伏擊，袁斌根本沒預料到這些亂民敢直接主動武力對抗官府，猝不及防之下被殺得大敗，僅剩數(shù)百親兵逃回縣城。林士弘、cao師乞二人一不做二不休，當下正式扯旗造反，鄱陽縣給十里八鄉(xiāng)悍民蜂擁而起，三天之內(nèi)就聚集了超過一萬人從軍。

    鄱陽郡通守劉子翊拼命調(diào)集本郡府兵抵抗，可惜鄱陽郡作為內(nèi)陸郡，而且運河也不過境、漕運也不涉及的偏遠地方，在大隋一朝本就武備松弛，全郡府兵不過三千人規(guī)模，裝備老舊比林士弘從劉元進敗兵那里收攏來的武器也強不了多少。再加上府兵制下，兵源平時時不征發(fā)的，而是在家務農(nóng)狀態(tài)，如此一來，臨時調(diào)集一需要時間，二來有些府兵便是和本鄉(xiāng)豪強有些故舊，還沒被朝廷征發(fā)就直接從賊了。

    此消彼長之下，加上林士弘本土起兵，各縣縣城內(nèi)本就有些內(nèi)應埋伏，劉子翊倉促之間根本不是對手。僅僅過了十月半，劉子翊便逃亡到了鄰郡豫章郡，鄱陽郡各縣紛紛淪陷，cao師乞、林士弘義軍發(fā)展到了三四萬人的規(guī)模。

    江西的地方官員眼看賊情已成燎原之勢，再也顧不得政績和責難，知道蓋子肯定是捂不住了，唯有以巡哨快船順流疾行，飛去丹陽郡告急，請求江南道經(jīng)略使、丹陽留守蕭銑蕭駙馬派遣大軍前來剿賊。

    第九章 預料中的糜爛

    鄱陽通守劉子翊破衣爛衫地從一條輕快的小船上爬下來，踏上丹陽草鞋峽的渡頭。繁華依舊、整潔肅然的江東首善之區(qū)，與劉子翊的可悲形象，剎那間形成了鮮明無比的對比度。

    江西三郡已經(jīng)亂作一團，原本就不甚富庶的郡縣城池在戰(zhàn)火中愈發(fā)殘敗，而蕭經(jīng)略直系的治下領土卻如此秩序儼然hellip;hellip;劉子翊看了，心中都好生慚愧。

    然而，他并沒有多少功夫去浪費在慚愧這種無意義的事情上。五六天之前，他派出的告急求援信使，在丹陽并沒有得到什么好消息或者說允諾，對于他提出的援兵請求，蕭經(jīng)略一點兒都沒有回復發(fā)兵的意思。被吃了閉門羹的信使似乎是級別太低，對方連一個解釋都沒有給，就直接一句沒空出兵趕了回來。

    這樣一來，便導致了賊情又起碼可以多獲得十天的糜爛壯大時間差，劉子翊心急如焚，卻不敢妄自揣測上官拒不發(fā)兵的原因，只能是再親自跑一趟來求援，文明情況。

    所幸的是，雖然只是隔了五六天親自再來，這一趟劉子翊卻自問有了更多請求出兵平叛的籌碼，好讓他本人在此戰(zhàn)之后的失地罪過不至于太重mdash;mdash;

    就在他出發(fā)之前的兩天，當時賊軍已經(jīng)攻破了豫章郡與鄱陽郡接壤的兩個縣城，然而就在賊軍試圖繼續(xù)深入攻打豫章郡治的時候，賊首cao師乞因為督戰(zhàn)時太過突前，居然被城上守軍集中火力一頓亂箭射成重傷，回營后便失血過多不治身亡。聽說cao師乞戰(zhàn)死之后，各部都直接統(tǒng)歸林士弘率領，略作休整便要繼續(xù)進攻。但是無論如何，殺死賊首總歸是一件大功。一會兒求援的時候，也好有些底氣。

    揣摩著求援時該說的言辭，劉子翊已經(jīng)被經(jīng)略府的衛(wèi)兵裹挾著送到了目的地mdash;mdash;劉子翊一開始以為自己會被送去經(jīng)略府參見蕭銑。沒想到卻是直接被送到了丹陽的大校場；蕭銑本人頂盔摜甲，閃閃發(fā)光地站在帥臺上。下面是四萬人馬。陣列嚴謹，兵甲森然，讓人遠看便有一股肅殺之氣撲面而來。

    蕭銑這身鎧甲，可是花了大功夫的。頭盔是難得精制的米蘭式板甲頭盔，而沒有用哥特式那種防彈造型優(yōu)異、但丑如鳥嘴的造型；除了整塊鍛鋼的部分之外，，還有犀牛皮和鯊魚皮雙層釘裁在一起、外頭配上一塊塊小片矩形鍛鋼片的札甲披肩，以保護肩頸不受流矢傷害。充分卸力。

    畢竟對于蕭銑來說，他直接上戰(zhàn)場一線的可能性不大，頭盔的防彈造型不是最重要的，帥和威武才是最重要的。何況盔甲穿得這么吊真要是上了一線，肯定變成對方弓弩集火攢射的目標，所以顯然還是龜縮在陣后指揮比較正常一些。

    身上的鎧甲手套和靴子也都是一體的犀牛皮鯊魚皮雙層皮內(nèi)襯，外頭貼上筒狀的鍛打軟鋼做成鐵手套鐵戰(zhàn)靴，唯有手指部位用的是細細的小鐵環(huán)，把指節(jié)手腕等關節(jié)部位留出只有皮革沒有金屬的縫隙，以不妨礙活動。胸甲、背甲和大腿正面都是板甲式的整片鍛鋼。手足腰際則是冷鍛?zhàn)蛹资綐拥慕化B鋼甲鱗片，統(tǒng)統(tǒng)是水力冷鍛六百鍛之上的精良之物。

    所有鱗片甚至都用了鎏金處理mdash;mdash;也就是古代珠寶匠給器皿上鍍金時用的一種工藝，把黃金溶于水銀。然后浸沒要鍍金的物件，用特殊手法把水銀再分離出來，黃金就在鍍金物件表面形成了堅固均勻的鍍層。而整塊的板甲則全部鎏銀鏨金描畫出猛禽猛獸花紋、鑲嵌寶石點睛。

    劉子翊見了軍容雄壯，心中一喜：莫非是蕭經(jīng)略前幾日雖然不肯答應給援兵，實際上卻已經(jīng)在整頓兵馬了么？如此雄壯之師前去平叛，林士弘小賊焉有不授首之理？江西三郡有救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