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話，馮孝慈平素肯定是不敢和李景說的，但是人在化外蠻邦的地方，前途生死不知時，總會激發(fā)出一些獸性，一些剝?nèi)チ巳祟惗Y儀虛偽的直白。

    放肆！陛下圣意，豈是你我可以揣測的？rdquo;

    李景再次怒吼起來，蕭銑看著不是話頭，只能做和事佬勸說：李將軍，自古君疑臣則死，臣疑君則反。馮郎將所言也不無道理mdash;mdash;蕭某相信馮郎將不愿如今歸國，也是看清了形勢而為，并非不忠于國，而是想留下有用之身，將來更好為朝廷殺高句麗韃子不是？rdquo;

    君疑臣則死怎么了？這不是應(yīng)該的么！rdquo;

    第八章 塵歸塵 土歸土

    對于李景的腦殘，蕭銑也沒什么話好和他多說，就把對方當(dāng)成燒壞了的npc也就是了，這種廢柴，網(wǎng)羅了也沒用。

    然而在是否要在海上把李景做了這個問題上，蕭銑心中還在猶豫。倒不是猶豫他自己是否有能耐做掉李景這個旱鴨子；而是猶豫李景身邊的郎將馮孝慈、參軍呂玉看上去都是明白人，不是頗有嚴(yán)明將領(lǐng)的素質(zhì)，便是頗像能吏干臣，若是跟著李景一條道走到黑，那就虧了。但若是蕭銑真把李景做了，馮孝慈這些人看著也都怪講義氣的，到時候說不定也不愿意跟著蕭銑混了。

    所幸，蕭銑不用為難太久。一來是高句麗人比較配合，二來是馮孝慈比較上道，這個問題很快就解決了。

    屯駐身彌島后當(dāng)夜，副將周法明來找蕭銑報告，說是黃昏時分在身彌島與郭山之間的海峽中擊潰了一小股高句麗水師，約摸十幾條板屋船的規(guī)模。當(dāng)時周法明便擊沉、俘獲了七八條船，無奈敵軍拼死分散突圍的情況下，還是有那么三四艘船走脫回去報信了。

    高句麗的水師此前并沒有能夠發(fā)現(xiàn)蕭銑，而是在蕭銑沿岸巡視、與馮孝慈、李景的人馬接上頭之后、大規(guī)模擺渡隋軍士兵往身彌島撤退的時候，被高句麗人的哨騎、哨船探查到了，才順藤摸瓜找來的。

    可以想象，周法明擊潰這一小股高句麗水師之后，一旦余賊回去報信，來日或者后日便會引來大股高句麗水師報復(fù)。蕭銑帶領(lǐng)的隋軍只有兩條道可以走，一是和高句麗軍就地決戰(zhàn)，二是馬上連夜撤退，明兒趕早就駛離身彌島、皮島海域。前去遼東，把追擊而來的高句麗人甩開。

    但是第二條路子也有風(fēng)險，因為此刻距離薩水之戰(zhàn)戰(zhàn)敗也不過一周多的時間。宇文述本人也才堪堪逃過鴨綠江，鴨綠江南岸的隋軍潰兵還有不知凡幾。這種戰(zhàn)略形勢下，高句麗人是很有可能派出水師沿著鴨綠江逡巡堵截隋軍敗兵逃回遼東的。所以如果發(fā)現(xiàn)了蕭銑水師的高句麗人引來了在鴨綠江口布防的高句麗水師的話，就有可能截斷蕭銑的歸路，屆時就只能選擇一戰(zhàn)。

    hellip;hellip;

    周法明走后不久，高句麗水師發(fā)現(xiàn)我軍、這兩日內(nèi)隨時可能來襲的消息就傳遍了身彌島，很顯然是周法明故意讓人散播的，也好動搖李景和其他潰軍的軍心。一刻鐘后，馮孝慈和呂玉二人就連夜找上門來拜訪蕭銑了。馮孝慈一進(jìn)門。開門見山就說：蕭司馬，聽說高句麗水師賊軍發(fā)現(xiàn)了咱？都是末將今日午后讓蕭司馬來接應(yīng)咱的人馬登島、遷延了時間太久，害了蕭司馬麾下的弟兄啊。若是這兩日必有一戰(zhàn)，到時候請務(wù)必讓馮某帶領(lǐng)本部兵當(dāng)先殺敵，縱然戰(zhàn)死，也是夠本了。連累友軍這種事情，馮某還做不出來。rdquo;

    馮郎將一心殺賊，務(wù)實無華，本官很是欣賞你的節(jié)義。不過午后李將軍那里hellip;hellip;似乎不太贊同這樣的做法呢。我軍水師戰(zhàn)船，如今有三百艘沙船。高舷無櫓，沿海及江中行駛的速度，短時間內(nèi)不如高句麗人的板屋船有爆發(fā)力。跑是跑不掉的。不過還有那五十艘從高句麗人手中繳獲的板屋船，若是多載精壯士卒，輪番劃槳，又有先行之利的話，想來撤到遼東還是沒問題的。蕭某不能棄軍自去，當(dāng)然要和高句麗水師一戰(zhàn)，不過李將軍、馮郎將、呂參軍，你們加上那些別的友軍將佐、嫡系親軍，若是真急著回去向陛下請罪。蕭某可以把那五十艘板屋船全部撥出來，你們能運走多少人就運走多少人hellip;hellip;rdquo;

    馮孝慈勃然變色。憤憤不平：蕭司馬是何言哉！若是如此看不起馮某，馮某寧可此刻便跳海游水回岸上。尋高句麗人廝殺，除死方休！rdquo;

    馮郎將稍安勿躁，蕭某還沒看出馮郎將的忠勇么？前面不是說了，是怕馮郎將被上官斥責(zé)。rdquo;

    馮孝慈和呂玉都是明白人，知道他們這幾路人馬都是楊廣的棄子，到了此刻，也該是納頭便拜給投名狀的時候了。蕭銑之所以不答應(yīng)他，也是因為蕭銑身份貴重，有些大不敬的話不適合從他口中說出，也害怕是外人試探。所以馮孝慈一咬牙，把那些話自己說了出來。

    蕭司馬，如果馮某可以用您剛才說的借口，說服李大將軍先帶著死硬hellip;hellip;忠君之人先乘板屋船撤走。并且答應(yīng)馮某在這邊敵后周旋，蕭司馬以為如何？rdquo;

    那要是李景到了遼東之后，心念你們這些故舊部署，還要再派船回來接你們呢？rdquo;

    我就說咱已經(jīng)跟著蕭司馬的沙船艦隊輾轉(zhuǎn)敵后周旋廝殺，他尋不到所在了。況且馮某跟著李將軍十幾年，好歹還是有些情面，也知道李將軍雖然愚忠，卻也仗義，言出必踐。只要馮某讓他指天盟誓不再顧及咱如何在敵后廝殺，讓他上報馮某等已經(jīng)戰(zhàn)死異國，李將軍也是會答應(yīng)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