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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倒也不盡然,微臣剛剛了解到情況的時候,也曾以為那蕭銑是想用朝廷工匠材料自謀私利,深責(zé)其不將成果進獻朝廷。但是深究之后,才明白了那蕭銑不過是不明為官之道罷了。rdquo; 楊堅眼皮一挑,略帶森然地說道:不明為官之道?此言何解?rdquo; 陛下,那蕭銑初生之犢,卻是有些自命不凡,不知世事艱難。此番發(fā)明了這個雕版印刷之術(shù),在微臣看來已經(jīng)是了不得的工巧之物了??墒悄鞘掋娨廊挥X得不盡善美,還說lsquo;如今這雕版之法,只能用于那些把印版磨禿了都還不怕銷路的經(jīng)典之書。若是當(dāng)世文人的文集,銷量不濟,印版錢攤薄到這么區(qū)區(qū)一些書上,誰人出得起這個價錢rsquo;?故而他還在鉆研一種叫做lsquo;活字rsquo;的法子,只是膠字、選字、排字上還有許多技法無法突破,故而只怕數(shù)月乃至數(shù)年之內(nèi)都沒法完成了。按照蕭銑本意,那雕版印刷因為不夠好,也是不想拿來用的。只是將作監(jiān)工匠鉆研雕版與活字已經(jīng)用掉了價值兩三千貫的材料、紙墨、人工賞賜,若是全無產(chǎn)出,只怕會有不小虧空,蕭銑才用這種技術(shù)印售了一批書籍回本,也好平了虧空。當(dāng)然發(fā)售之后銷量不少,他自己也是獲利不少。rdquo; 對于宇文愷的說辭,楊堅一開始眼中滿是不信的神色。但是當(dāng)宇文愷從衣袖中掏出百十個指節(jié)大小的木頭字模,以及一塊鏤出縱橫方格格柵的帶框鐵板等半成品之后,楊堅的狐疑便褪去了不少。待到宇文愷深入淺出略微解說了一番之后,楊堅便全信了。 雖然這東西很好理解,但是沒有用心鉆研刻苦實驗,也是不可能取得這看似微末的成果和進步的。如此說來,那蕭銑倒真是因為不知天高地厚,不屑于rdquo;把雕版印刷這種不成功rdquo;的半成品進獻給朝廷了? 陛下,蕭銑的輕狂,微臣已經(jīng)教訓(xùn)過他了,微臣還盤了賬目,從盈余中劃出三千貫得利充入官賬,可以重新納還朝廷,或者作為今年朝廷應(yīng)當(dāng)撥款給我將作監(jiān)的仁壽宮修繕工費。這筆錢已經(jīng)占到蕭銑獲利的一半,其余實是工本與研發(fā)中實驗的損耗。rdquo; 罷了,不過幾千貫,朕也不是小氣之人,便直接充作撥給將作監(jiān)的仁壽宮修繕工本吧。rdquo; 第三十六章 因禍得福 駙馬爺,陛下召見您呢。還是快跟咱家進去吧。rdquo; 門下省的值衙門口,一個楊堅身邊的貼身宦官大模大樣地對柳述做了一個請的姿勢,柳述也不托大,當(dāng)下拱拱手便跟著去了。 楊堅召見他的來意,他已經(jīng)通過這個宦官了解清楚了:就在半刻鐘之前,侍御史梁毗拿著御史臺這幾日攢的彈劾奏章求見,被楊堅接見了,隨后,便讓宦官來找他。所以,找他的原因應(yīng)該便是核實一些案情情報了。 胡思亂想之間,柳述已經(jīng)進了千秋殿,見到了正在處理政務(wù)的楊堅。柳述行禮畢,楊堅開門見山地問:御史臺侍御史梁毗彈劾將作監(jiān)中校署令蕭銑,說是他以權(quán)謀私,營私牟利。大興城中這些日子冒出來的印刷書,也都是蕭銑的產(chǎn)業(yè)。這事兒,駙馬可有了解風(fēng)聲?rdquo; 此事臣也是有風(fēng)聞的hellip;hellip;不過營私牟利之事,并非要務(wù),也不是臣本分,所以臣沒敢拿這些事兒來麻煩陛下。rdquo; 這么說,這些消息是從哪兒來的,駙馬定然是知曉的了?rdquo; 回陛下,臣大致了解過,似乎是蕭銑屬下的一名署丞,名叫潘一鳳的,原本是分管中校署下屬的造船活計。因著今日朝廷大軍開拔至遼東后,造船進入淡季,他對造船工匠被調(diào)度去做其他木工活計心有不滿,覺得蕭銑新上任就削奪了他的權(quán)柄,故而出首。rdquo; 柳述的目的是可以惡心蕭銑就惡心蕭銑,但是至于那個被他順手當(dāng)槍使的棋子會不會遭殃,柳述并不在意,哪怕他手上的槍和他要打擊的目標兩敗俱傷,那也是極好的。故而個中情由,柳述并沒有絲毫諱言。 那么駙馬以為,這件事情真相究竟如何?rdquo; 臣以為,蕭銑以權(quán)謀私定然也是有的,獲利只怕也是巨萬。不過朝中這種事情,多多少少也是難免,法不責(zé)眾之下,還請陛下念在他還年少,初入仕途,不要太過深責(zé)hellip;hellip;rdquo; 柳述說著,不禁放松了一些警惕,見楊堅一開始并沒有神色不對,又繼續(xù)把準備好的黑材料往外倒,居然說得比御史臺上奏的還要詳細得多,越說越是字字誅心,顯然是充分準備過的了。 若是楊堅真的想辦蕭銑的時候,柳述這點私活兒或許還不會被注意到,但是此刻顯然不屬于那種情況。 荒唐!rdquo;楊堅一拍御案,居然怒斥出聲,剛才宇文愷說蕭銑不懂為官之道,不在乎旁人嫉妒,故而略有小成也不屑于匯報時,朕還不信朝中大臣相互攻訐會到這一步。如今想來,宇文愛卿所言竟是不差了。柳述啊柳述,你好歹也是當(dāng)朝駙馬,總管內(nèi)外侯官了,手握如此重權(quán),難道對一個后進少年晚輩都要這樣用心猜忌么?rdquo; 臣不敢!是臣失言了!rdquo;剛才還說話順溜的柳述,居然一句話都沒辯解出口,就被楊堅的瞬間怒威給鎮(zhèn)住了氣場。被鎮(zhèn)住之后,才略微有些后悔:自己也沒干錯什么明顯的事情,這般一詐便告罪,豈不是反而顯得心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