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一樣，”李曄擺手，“倉廩歷、史悠久，我們才……幾年？”

    李昭昭輕輕一笑。良師益友、知己同袍，那是倉廩學(xué)堂兩百年來的傳統(tǒng)。更何況，那是第一個貴族子弟與貧寒弟子共同學(xué)習(xí)的地方，與長樂宮學(xué)堂這樣為皇室所建的完全不同。有一回她還與莊離提起過，若重來一回，她也想去那里看看。

    莊離卻嘆了口氣：“那你我就不能當(dāng)同桌了。”

    “為何？”

    “倉廩的入學(xué)測試極難，”莊離一本正經(jīng)，“我才不去考呢。更何況，萬一以后不小心考了個狀元，豈不是搶了你的風(fēng)頭?！?/br>
    李昭昭：“……”

    想到這里，她搖了搖頭。馬車外忽然傳來一聲“阿嚏”，一行飛鳥掠過了上空。

    城門下，李茂手中捧著青煙，朝著東面三跪九叩。尚未禮成，忽見一行人自遠(yuǎn)方而來，不由得揉了揉眼睛。等瞧清楚了，立刻喜笑顏開地迎了上去。

    李晴頭一個打趣他道：“怎么，我們才離開了不足半月，你就這般想念了？”

    “平、平安……”李曄指著他手里的香道。

    李茂立即往旁邊一扔，跪在了李枕面前：“兒臣恭迎父皇回京?！?/br>
    他身后，守衛(wèi)軍的身影隨之跪伏，恭迎聲整齊劃一。

    “辛苦茂兒了。”李枕親自扶起了他，見那堅定不移的目光，灼灼如原上火，那滄桑暗淡的眼里忽然浮現(xiàn)出了一絲淡淡的希冀。

    “父皇，京城中所有涉事之人都已收押，總共五十余人，皆收在了大理寺?！?/br>
    “做得好?！崩钫碣澰S地拍了一下他的肩，這才注意到李枕也與他一般高了。

    李茂與李昭昭他們對視一眼，頷首示意，隨即陪著李枕一并向?qū)m城而去。

    李晴放低了聲音，在車輦中陰陽怪氣：“你們瞧李茂那故作正經(jīng)的樣子，活像只耀武揚威的公雞?！?/br>
    “還、挺像的?！崩顣宵c評道。

    李昭昭望去，只見李茂騎在高大駿馬之上，似乎怎么坐都不舒服般，左搖右晃地在調(diào)整著姿勢。這模樣，的確像只探頭探腦的公雞。

    尤其是和莊離挺拔怡然的背影比較起來。李茂還時不時扭過頭學(xué)習(xí)一下莊離的姿態(tài)，不知說了些什么，哈哈一笑，差點從馬背上掉下來。

    許是感覺到了身后的目光，李茂企圖回頭，卻怎么也不敢輕易轉(zhuǎn)身，只能尷尬地側(cè)著，余光拼命向后瞥去。

    李晴默默道：“七哥什么時候回來？我真難以想象十二以后一直這樣?！?/br>
    “他、他會變的。”李曄說。

    李昭昭想，變也不好。

    秋日在離亭府蕭索，卻在京城艷陽高照，連建河的水面都波光粼粼。車馬行過了蘭亭道，從京城中最熱鬧的街市穿過，引得無數(shù)百姓駐足。他們或許已經(jīng)聽聞了，唐國的一場危機(jī)才剛剛過去，而無人能預(yù)知另一場即將來臨的風(fēng)暴。

    作者有話要說：　　假期倒計時（bushi）

    第57章 當(dāng)時年少

    回到宮城后的幾日之間, 李昭昭輾轉(zhuǎn)于清寧宮和其他各宮內(nèi)，娘子們聽聞了她在涿州救駕之事，瞧著她是愈發(fā)心疼起來?；屎罄氖?，又思及李晴之事, 幾乎要落下淚來。過了許久, 她才道：“如此也好, 你們兩個都好生呆在本宮身邊，哪里也不去了?！?/br>
    貴妃娘娘仿佛一夜之間蒼老了很多, 她故作無事般招呼李昭昭吃茶, 見一旁李曄還在撥弄著算盤，長嘆一聲：“罷了，孩子們都大了，由著他們自己去吧。若有什么好壞, 也合該自己受著。”

    沒過三日, 李昭昭就聽聞了九哥、十哥被流放的消息。想來貴妃作為李政生母, 已然預(yù)知了此事。只不過真的發(fā)生的這一天，她又該作何感想。畢竟今生今世，恐再無相見之日。

    這天傍晚, 她和李茂走在去平章殿的路上。夕色染紅了衣衫, 讓朱墻青磚都含混不清。李茂咬了一口蘋果, 調(diào)笑道：“一個罰去南面，一個罰東邊海上，父皇還真怕他們湊一起再作出點什么呢。要我說，與八哥比起來，流放也算是輕的了?！?/br>
    “父皇只是不想再失去自己的親生骨rou了。”

    “……那咱們是不是挺安全的了？”

    李昭昭瞥了他一眼，輕輕道：“倘若你今日的書背完了，待會兒父皇問你什么你都能答得上來?！?/br>
    “咳、咳咳, ”李茂差點噎紅了眼睛，好不容易才緩了過來，“這……背是背了，但也太難了。我就當(dāng)自己替七哥多背了些，日后請他自己看著辦?！?/br>
    “你真覺得父皇更看重七哥？那為什么我們回京之后，父皇還是堅持讓陳丞相親自教導(dǎo)你？”

    李茂一時失言。他不是不察，而是不太敢相信：“昭昭，你的意思是，父皇真的想要我當(dāng)太子？”

    “十二哥寬宏仁厚，又機(jī)敏變通，是最合適不過了?！?/br>
    李茂一聽，撓了撓腦袋：“倒也不必如此夸我?！?/br>
    李昭昭停頓了一下，瞇著眼睛：“就是有時貪玩，但假以時日，必定會改正的。”

    李茂：“……”

    “那我還是想玩到九十歲?！?/br>
    二人笑了幾句，李昭昭這才正色道：“儲位虛懸已久，哪怕如今大臣們極力要求，父皇也不會急于一時。但你已在吏部謀了個職位，怕是在對你好好考驗。”

    “可是吏部又不是什么重要官差，我還覺得是在敷衍我、不讓我掌權(quán)。難不成，這其中還有什么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