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節(jié)
“走吧?!眲ッ裾f。 那個臉上糊著屎的熊光弼一直在回頭看,突然就問了一句:“叔叔,鄧長城住在這兒嗎?” “你認(rèn)識鄧長城啊,那是我兒子的好朋友,你要想找他玩,我叫他來?”張平安連忙說。 這種小屁孩兒也得舔,你看那巧克力糊滿臉,隨便撥開一顆糖,咬兩口就吐地上,一看就是家庭條件好的孩子,說不定父母是啥領(lǐng)導(dǎo)呢。 上樓,給王部長安排的房間隔壁,一邊是黃副部長,一邊就是劉偉民,而且這房子一推開,后面遠(yuǎn)遠(yuǎn)可以眺見萬人坑,風(fēng)景絕佳。 這不,張平安一推開窗子,正好見湯姆背著小杰瑞,鬼鬼祟祟的,往小白樓的位置跑,這馬屁就拍到了馬蹄子上:“看見沒,那就是鄧長城,你要喜歡,我把他抓來跟你玩?!?/br> “好?!毙芄忮鼍尤恍Φ挠悬c(diǎn)發(fā)抖。 拆了一顆巧克力,他嚼巴兩口,直接吐窗子外頭了。 窗子外頭是空的,倒也沒人,但是那么金貴的巧克力,想吐就吐,這也太夸張了點(diǎn)吧。 張平安覺得這個孩子,有點(diǎn)欠家教。 而這時,領(lǐng)導(dǎo)們馬上就要來了,他還得布置,迎接別的領(lǐng)導(dǎo)們,這就下樓去找湯姆,要讓湯姆陪熊光弼玩兒。 湯姆是多賊的孩子啊,早知道那個光熊光弼肯定不會放過自己,正在家里拾掇著給杰瑞蒸雞蛋糕,看張平安來了,立馬把門反鎖了起來。 他又不是沒和熊光弼交過手,熊光弼的爸和大伯,爺爺都很忙,幾乎不照看那家伙,但是呢,又特別慣他,因?yàn)樗?,弱小,在長輩面前特別乖,他也不怎么說話,所以干了壞事也沒人相信。 他還拿鼠夾子夾過湯姆呢,都沒人信,這種小屁孩兒,惹不起。 “長城,有件特別重要的事情,你要能幫我干好,我給你獎勵2塊錢的副食票。”張平安在外面敲著門說。 湯姆一聲不吭,窩在廚房里,也不準(zhǔn)杰瑞吭氣兒,倆人靜悄悄的默著。 張平安又砸了半天的門,還轉(zhuǎn)著從窗戶上看了一圈兒。 心說真奇怪,明明看見湯姆回家了,門也是反鎖的,怎么人不在啊。 找了一大圈找不著,張平安于是又往g委會去了。 十萬火急,找蘇櫻桃,讓她把湯姆找來,陪那個熊孩子玩兒。 “來個孩子,姓熊,熊主編的兒子?”蘇櫻桃反問。 張平安說:“就現(xiàn)在,我讓你家湯姆陪他玩會兒去,人劉偉民將來是咱的書記,專門交待過我的,那是他干兒子,怎么著,都得讓那孩子高興?!?/br> 蘇櫻桃正在g委會跟幾個女同志聊天。 現(xiàn)在的秦工,女同志可比男同志硬得多,徐儼也在,把文件拍在桌子上,說:“張平安,要不要點(diǎn)臉,就算劉偉民將來是黨組書記,能不能先把你的骨氣提起來?” 東方雪櫻也說:“聞放鶴說過,等將來合并,咱們秦工的子弟就不招了,全招秦鋼的子弟,估計(jì)等合并了,還有得鬧呢,你能不能先硬氣點(diǎn)兒?” “不就是讓湯姆陪那個孩子玩一下嘛,盡地主之誼,怎么啦?”張平安說。 徐儼冷笑了一下:“黨組書記還沒選出來呢,我勸你別舔的那么兇?!?/br> “書記夫人,徐總會計(jì),別這樣嘛,就算劉偉民當(dāng)選,咱們宋書記也是個副書記,您心里有啥不舒袒的?”張平安說。 他也很生氣,分明他這么做,是為了大家好,怎么這幫女同志都這么固執(zhí),難道她們居然覺得宋言能當(dāng)選? 且不說這個,再說劉偉民,畢竟現(xiàn)在是盡地主之誼,而且他馬上就是兩個廠的書記了,就招待這件事情上來說,他覺得問題特別大,也特別多,很快下了樓,就來找張平安了。 “招待的茶葉不行,你們廠就沒有好茶葉?”他說。 張平安一看大領(lǐng)導(dǎo)直接來g委會了,連忙迎了出去:“咱們秦工的招待茶就是茉莉花?!?/br> “蘇櫻桃同志,咱們聞主編對花過敏,不能喝茉莉花,去供銷社買點(diǎn)鐵觀音回來?!眲ッ裨竭^張平安,對蘇櫻桃說。 現(xiàn)在工會是由蘇櫻桃兼管的,工會的錢,也由蘇櫻桃簽字來批。 “去吧,買鐵觀音?!碧K櫻桃于是對張平安說:“我給你批條子,上財(cái)務(wù)拿錢去?!?/br> 劉偉民又把g委會巡視了一圈,拉下臉說:“管理可真是混亂,工會可是一個廠礦單位最重要的地方,怎么能讓一個g委會的副主任兼管?太不像話了,以后,張平安,你來管工會,當(dāng)主任?!?/br> “謝謝領(lǐng)導(dǎo)!”張平安在這一刻,立刻就坐上傳說中的電梯,升官了。 而劉偉民呢,欲走不走,又說:“小蘇同志,我知道你丈夫是鄧博士,但咱們是個廠,一個廠子就該有等級制度,對上級要尊敬,對下屬要嚴(yán)苛,這些女同志是你的人吧,沒事兒干嘛,全圍在這兒跟你閑聊?” 徐儼是來給蘇櫻桃給錢的,因?yàn)樗约簤|錢采購了一批東西,廠里沒錢,一直沒把錢批下來,這才剛批下來。 東方雪櫻是來拿顏料的,馬上就得回輕工車間,這聽劉偉民發(fā)了脾氣,立刻先走了。 徐儼以為蘇櫻桃要生氣,要跟劉偉民吵,輕輕摁住了她,示意她別張嘴。 畢竟這可是將來的黨組書記,頭一回訓(xùn)人,蘇櫻桃要回了嘴,以后日子不好過。 蘇櫻桃也沒想跟劉偉民回嘴,一直默默的坐著,直到劉偉民走了,才反問徐儼:“你也覺得他能順利當(dāng)上黨組書記?” “不然呢,你覺得博士,還是宋言有那個能力?”徐儼反問。 “我有,我能讓宋言上,我的輕工車間就能讓宋言上?!碧K櫻桃笑了一下,說:“去吧,至少今天,咱們能確定一點(diǎn),合并后,要是劉偉民當(dāng)黨組書記,咱們大家的日子,還真不好過?!?/br> 徐儼要笑死了:“你要能讓宋言上,我現(xiàn)在就脫衣服,給你跳個資本家才能享受的,百樂門的脫衣舞!” 饒是徐儼,都不相信蘇櫻桃那個天天只會往里推土,整天往外冒煙的輕工車間,能讓宋言當(dāng)選黨組書記。 但是,這話蘇櫻桃又不得不提前預(yù)告一下。 因?yàn)槟阋徽f,等王部長一行人來了,而宋言當(dāng)選了,宋言還以為自己是憑著狗屎運(yùn)上去的,壓根兒想不到她做了多少努力呀。 所以,別看蘇櫻桃像是在開玩笑,但她這每一句話,都是有用心的。 像徐儼這樣聰明的人,肯定能聽得出來。 這不,工作忙完了,正是下午五點(diǎn),估計(jì)七點(diǎn)鐘,領(lǐng)導(dǎo)們就要到了。 蘇櫻桃記得剛才,張平安跟自己提過,說有個姓熊的孩子,想找湯姆陪他玩兒,她記憶中,在首都的軍委大院里,有個姓熊的孩子,恰恰是孫靜靜的繼子,也是熊總編的兒子。 那個孩子姓熊,據(jù)說也特別熊。 就在湯姆上首都之后,過了不一段時間就死了。一開始,因?yàn)樗蜏房偞蚣?,好多人都懷疑是湯姆把他給殺死的,畢竟夢里那個湯姆,在秦州就差點(diǎn)放火燒死了幾個孩子呢。 而那個熊孩子的爺爺、大伯,爸爸都不容小覷,都是首都有頭有面的人物。 羅衡當(dāng)時剛到軍委,地位也不穩(wěn),也以為那個孩子是湯姆打死的,還把湯姆打了個半死,直到后來,查了又查,因?yàn)闇樊?dāng)時有四五天沒見過那孩子,而且確實(shí)沒有證據(jù),湯姆才被放掉的。 所以,那熊孩子是個早死鬼。 該不會,今天來的就是那個早死鬼吧? 這不,蘇櫻桃上樓的時候,正好又碰上張平安,喜滋滋的從樓上下來了。 畢竟張平安現(xiàn)在是黨組書記任命的‘工會主任’,攤開雙手一笑,他說:“熊光弼小朋友特別乖,剛才還自告奮勇,要幫我給所有的杯子里添茶葉呢。櫻桃,你不讓你家長城陪他玩,是你的損失,劉書記現(xiàn)在對我更青睞,我怕等兩個廠合并了,我要給你當(dāng)領(lǐng)導(dǎo),怎么辦?” 蘇櫻桃笑著說:“那就當(dāng)吧,張主任,你好啊?!?/br> “別這樣,咱們是一家人,以后就不靠你了,大家都靠我,放心吧,我一定讓咱們家所有人都在秦城重工,干到領(lǐng)導(dǎo)崗位上!”前途一片光明啊。 蘇櫻桃正在推一間房門,推開的時候就覺得里面不對勁,進(jìn)去一看,差點(diǎn)沒氣個半死,一個瘦的像猴兒一樣的熊孩子,正在往雪白的床單上倒開水,而床單上,居然鋪滿了茶葉。 那可是鐵觀音啊,一斤要三塊錢的鐵觀音,這熊孩子居然倒了一床? 更重要的是,這張床可是王部長的。 “你這孩子怎么回事?”蘇櫻桃上前,抓住這孩子,啪啪就是兩巴掌。 這孩子眼睛一揉,嘴巴一咧,哭開了。 孩子一哭,劉偉民沖進(jìn)來了:“哎哎,小蘇同志,你怎么打人呢你?” 而且這孩子居然指著蘇櫻桃,立刻就說:“茶葉是她倒的。” “光弼不怕,叔叔是這兒的領(lǐng)導(dǎo),叔叔好好批評她?!眲ッ窬尤徽f。 這就是熊光弼吧,她夢里死了的那個熊孩子,蘇櫻桃這下忍不住了,扯起床單說:“劉書記,你要說這茶是我倒的,也行,但馬上王部長就要來了,這房間,您看著辦吧?!?/br> “張平安,馬上安排,讓王部長住我那間,這間我和光弼住,蘇櫻桃同志,我現(xiàn)在可是在為你的錯誤負(fù)責(zé),就算茶葉是光弼倒的,也是你們管理不力的原因,你們秦工所有人,都該好好整頓!”劉偉民居然怒沖沖的說。 見蘇櫻桃在冷笑,他居然又說:“對了,你這個女同志,自以為自己連土都能賣得出去的人,有什么能力,行了,你走吧,這兒讓張平安負(fù)責(zé)?!?/br> 蘇櫻桃刷的轉(zhuǎn)身,走了! 新領(lǐng)導(dǎo)一來,簡直翻身農(nóng)奴把歌唱呀。 但是,張平安慢慢覺得,自己這個‘工會主任’當(dāng)?shù)挠悬c(diǎn)不太舒服是怎么回事? 他身上穿的可是雪白的襯衣。 才一轉(zhuǎn)身的功夫,那個熊孩子在他背上用巧克力畫了個王八,還在不停的嘿嘿笑。 “張平安同志,你趕緊去買新茶葉回來,給領(lǐng)導(dǎo)們的杯子里添茶葉,我來收拾這個床?!眲ッ裾f著,因?yàn)樽约旱钠ば蓛簦岵坏?,就把皮鞋脫在窗臺上,開始清理屋子了。 一斤茶葉三塊錢,蘇櫻桃不可能再給張平安掏錢,這個錢,難道要張平安自己掏? 張平安,現(xiàn)在心里有種說不出來的難受。 他突然不想劉偉民當(dāng)書記了怎么辦? 再說那個熊光弼,突然就聽見樓下有個孩子在悄聲的喊:“嬸嬸,嬸嬸!” 還有個孩子嘰嘰哇哇的在哭。 他趴到窗戶上一看,就見頭發(fā)黃黃的鄧長城,背著一個哭的淚眼瞇蒙的小孩兒,正在樓底下跑來跑去。 他背上那個小屁孩兒,大概是困了,一直在揉眼睛,不停的哭,嘴里在喊mama。 熊光弼的mama死了,死的時候他大概三四歲吧,但這孩子有印象,那時候他也是,一著急就喊mama,不停的喊mama哭。 看來,鄧長城的弟弟這是困了,要睡覺,在找mama,鄧長城是來找他媽的。 雖然不知道鄧長城的媽是誰,但熊光弼長這么大,沒被別人打過,就被鄧長城搗過一拳頭,此仇不報非君子啊。 而這時,劉偉民正在收拾床鋪,還邊收拾,邊跟熊光弼說:“光弼啊,你不能這樣,這個廠,以后可是干爹的,干爹要當(dāng)了這兒的黨組書記,你才能折騰,要不然……”其實(shí)轉(zhuǎn)身之后,劉偉民也得鄙視一下這個熊孩子,什么玩藝兒啊。 要不是他爺爺,他爸,他們家所有的人能幫他的大忙,幫他把那十幾萬塊錢的事情給平息了,他才懶得伺候這么討厭的熊孩子呢。 倒賣槍支的錢,共計(jì)170000,當(dāng)然,是他和高璽聯(lián)合起來倒的,但現(xiàn)在高璽死了,那筆錢就是他一個人的了。 而錢呢,劉偉民放在一個沒人知道的地方,只有他自己知道,線索,也只有他自己才有。 忍著吧,忍過這茬,就好了。 不過,他要忍,熊光弼可不忍,他看見鄧長城在樓下,就撿起劉偉民的一只鞋子,哐一聲砸下去了。 一鞋沒砸中鄧長城,哐的又是一只,再砸了下去。 這一鞋子,一砸即中,直接砸到鄧長城的頭上了。 然后熊光弼關(guān)好窗子,一臉天真的,就把窗戶給關(guān)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