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節(jié)
他錢不多,只買得起散煙,作為一個煙鬼,只有特別累的時候才會抽一支。 鄧?yán)鰪膩聿怀闊煹难剑尤粡亩道锾土艘恢ippo打火機出來,啪一把點燃了火,遞給了鄭凱。 鄭凱于是往高處湊著要點火,但就在這時,他周身嗖的燃起一股子火來。 白色的火焰刷的一下,把他全身都給點著了。 “火!火!”一直在坑邊蹲著的孩子們頓時叫了起來。 鄭凱一把撲滅了肩頭的火,但是手上燃起了火,他急忙在身上拍著,但是越拍,手上的火就越大,衣服已經(jīng)全燒著了,于是他開始脫衣服,但火燎到頭發(fā),頭發(fā)也燃燒了起來。 倒是不覺得痛,但是一個人周身都在燃火,這也夠嚇人的吧。 他在地上一滾,地上的白骨也頓時熊熊燃燒了起來,于是他尖叫著,嚎叫著,幾步從坑里爬了出來,在地上不停的打著滾。 “我怎么著火啦?”鄭凱高舉著一雙手叫著:“救命啊,我著火啦!” “你怎么就不想想,自己為什么會著火?”鄧?yán)鍪掷锇淹嬷侵淮蚧饳C,火苗在他修長,白凈的指骨間纏繞著,但是他的手指就不會著火,他身上也一點火都沒有。 為什么會著火? 鄭凱剛剛抬起抬頭,迎著他的就是一鐵鍬的土,以及鄧?yán)隹桃鈮旱土松らT的怒吼:“這是先輩的憤怒,是他們的憤怒點燃的怒火,因為你根本不知道曾經(jīng)生活在這片土地上的人民為了解放而付出過多少鮮血和生命。你自忖又紅又重,卻連最基本的敬畏生命都不懂,更不知道你腳下的這些白骨,才是你今天能理直氣壯站在這片土地上的骨氣,你個……!”人渣! 鄭凱的父親在解放前當(dāng)過幾天道士,道士家里鬼爬墻,信鬼信神,烙在他們的骨子里。 他自己也不是真正的無神論者,這時候再看坑里的尸骨依然在燃燒,鬼魅的白火,沒有溫度,像一個個在煉獄里搖擺,掙扎的幽靈。 而他身上的火還在燒,但是并不疼,白色的火就像幽靈一樣,附著在他的皮膚上燃燒著。 他頓時打個寒顫,心說:這該不會真是我惹怒了鬼神吧? 這么一想,他站起來,嚇的驚慌失措,轉(zhuǎn)身就跑。 鄧?yán)鲆膊患?,也不追,等鄭凱他惶跑掉了。 遞給蘇櫻桃一把鐵鍬說:“埋吧,咱們一起把這些烈士們的尸骨給收斂了,這兒以后要建一個紀(jì)念碑,上面要寫上幾個大字:勿忘國恥!” “那是磷吧,我記得磷的燃點特別低,鄭凱身上沾了磷才會那么容易就全身起火,是不是?”蘇櫻桃看鄭凱走了,還挺有點幸災(zāi)樂禍。 什么叫知識就是生產(chǎn)力,她對著鄭凱那種人只能打嘴炮,趕不走他。 但是鄧?yán)鲆粋€反手就能直接嚇破他的膽? 尸體上是有磷的,而磷的燃點很低,鄭凱整理了半天的尸骨,身上沾滿了磷,這時候抽一支煙,肯定得著火,而那些骨殖放的時間太久,也是易燃物,難怪現(xiàn)在所有的骨頭都開始燃燒了呢。 她真是完全沒想到,鄧博士心里居然這么壞,一本正經(jīng)的就把鄭凱給捉弄啦? “趕緊鏟土,埋尸骨?!编?yán)鐾鸬目永锷⒅?,看蘇櫻桃還站在那兒傻樂,于是說。 得嘞,蘇櫻桃想搶一把鐵鍬,但幾個孩子比她搶的還厲害。 尤其是張兵兵,大孩子了,鐵鍬使的比她好多了,本來白骨已經(jīng)化成灰的,但今天下點小雨,坑里的火已經(jīng)熄滅了,這時候把土一理,再插個記號,這個真正的萬人坑就算是暫時掩埋起來了,真要處理它,還是找個時間,人多一點,給他們建一個真正的墳?zāi)鼓亍?/br> “姐,姐!”林子里,有個小姑娘走的急沖沖的,一陣風(fēng)似的跑了來,見了面就開始搖蘇櫻桃的手臂:“姐,你是不是惹了咱們鄭隊啦?” 這不咸魚本咸保琴琴嗎? 博士一看到她倒是嚇了一跳。 因為毛小英剛死的時候,保醫(yī)生就帶著她來找過博士,要讓博士娶她。 博士當(dāng)然拒絕了,而且他覺得,這個小女孩跟孫緊一樣,出門從來不帶腦子。 但是她居然跟蘇櫻桃相處的特別好? 保琴琴喘口氣才說:“咱們鄭隊在農(nóng)場里可丟了大臉了,也不知道誰在四處傳,說他癡心妄想,癩蛤蟆想吃天鵝rou,居然想追博士夫人,那幫民兵全開他的玩笑,他剛才氣的一腳去踩一根鋤把,結(jié)果鋤把沒踩斷,反而打到了他的頭?!?/br> “腦瓢開花兒啦?”那不是大好事兒,蘇櫻桃挺開心的呀。 “哪里啊,他的衣服都燒焦了,手上還全是泡,剛才在宿舍區(qū)發(fā)瘋的嚎,說讓大家都別勞動了,而且他自己也絕不勞動,就算你跪下求他,他也絕不會讓農(nóng)場的勞改犯們挖一根紅柳,他就是要跟你對著干?!北G偾儆终f。 所以鄭凱剛才給博士嚇了一頓,回到宿舍區(qū),又因為追她的原因給民兵們?nèi)⌒α艘换?,這是想用消極怠工來引起上級的注意力,并且,給她點顏色看看? “放心吧,馬上他就得來跪著求我給他分配活兒干?!碧K櫻桃笑了一下說。 有毛病就得治。 這頭犟驢,蘇櫻桃早晚收拾的他伏伏貼貼。 “今天晚上把你的枕頭搬過來吧,我們要正式開始同居了。”走在路上,鄧?yán)鐾蝗徽f。 “為什么?”蘇櫻桃給嚇了一跳,這不才結(jié)束冷戰(zhàn),鄧?yán)鼍尤贿@么早就想跟她同居? “一個人能分辯另一個人的腳步聲,咳喘聲,以及,了解一個人的家庭,至少得有過三到五年的相處經(jīng)歷。” 鄧?yán)鲱D了頓:“小蘇同志,雖然我不明白這是為什么,但我看得出來,你跟鄭凱非常熟悉,而且是超越了朋友界限的那種熟悉。咱們同居吧,我希望你也能盡早熟悉我,而不是每一次我敲門,你都要問半天我到底是誰才給開門,好不好?” 這個理由居然讓蘇櫻桃無以反駁? 湯姆又撿到了一把鑰匙,這是貨真價實撿來的,鄭凱埋尸骨的時候,從一個骷髏頭的肋骨上發(fā)現(xiàn)一把鑰匙,什么戒指啦,項鏈啦,這些東西照例他會撿走,唯獨鑰匙,他一把扔到了土堆里。 耶! 幸福神的兒子湯姆,現(xiàn)在擁有三把‘寶藏’鑰匙啦。 他又走在最前面,張兵兵就覺得格外羨慕:“湯姆,你居然有三把鑰匙,我們班主任才能掛得起三把鑰匙呢?!?/br> 第59章 龍須大蝦 鄭凱先是給鬼火燒了滿手滿臉的大泡, 回來的路上,給民兵取消了一下,一腳踹上鋤, 還給鋤把打到了額頭。 正所謂喝涼水也塞牙, 農(nóng)場大哥的臉, 簡直丟凈了。 農(nóng)場里為數(shù)不多幾個女同志,蘇小娥人窮志不窮,要擺大小姐的款, 最瞧不起鄭凱,只會翻白眼冷笑。 徐儼倒是好一點,但偶爾說一句話,總是勸他走正道, 讓他不要再挖寶。 唯獨保劍英對他最好, 喜歡跟他聊幾句, 大jiejie一樣溫柔, 特別善解人意,但是她燒了開水,剛剛到鄭凱的門外, 就給張悅齋喊住了:“保劍英, 不去勞動,你想干嘛?” “找男人睡,行了嗎, 反正在你眼里我也是個人盡可夫的婊子?!北τ⒗淅湔f。 男人和女人一旦發(fā)生過關(guān)系,就怎么都不可能公平相處了, 而保劍英跟張悅齋倆可是發(fā)生過關(guān)系的男女,有這一點張悅齋會把保劍英盯的死死的,而保劍英, 也會把張悅齋給吃的死死的。 現(xiàn)在的情況是這樣。 如果說蘇櫻桃是一條汪汪叫的小狼狗,搖著尾巴讓大家覺得兇,保劍英就是一條毒蛇,而張悅齋呢,在農(nóng)場里除了要搞生產(chǎn),還得盯緊了她,她往外,給牛百破寫的每一封信,跟保大媽見面,保大媽給的每一樣?xùn)|西,她遞出去的每一樣?xùn)|西,張悅齋都會親自捏一遍,檢查一遍,信全要自己盯。 牛百破當(dāng)然可怕,但蒼蠅不盯無縫的蛋,保劍英遞不出有價值,值得批d的消息,他牛百破憑啥上門? 農(nóng)場也有武裝組織,大不了大家對著干。 保劍英這個女人看起來弱,小心思沒完沒了,就前陣子,她借著衛(wèi)生帶,差點就給保大媽遞了一封針對他的舉報信出去,還好張悅齋搜的仔細(xì),連她的月經(jīng)帶都給捏了,要不然就給她得手了。 “保劍英,你可別忘了你用衛(wèi)生帶往外偷偷遞舉報信,被我抓了的事兒,你要再不老實,整天還想搞事非,玩你辦公室斗爭的那一套,小心老子一把捏死你?!?/br> “來啊,你倒是掐呀?!北τ⒉弊右痪螅骸拔铱墒橇沂考覍?,你跟我丈夫相比,腳趾頭都不如他。” “拉倒吧,張團要知道你的為人,骨灰盒子都得炸掉。要不是你勞動的還算勤勞,我早一把掐死你了?!睆垚傹S說著,一把把保劍英搡回了她的宿舍,任憑她在里面抽抽噎噎的哭著。 另一邊,鄭凱躺了會兒,就去找徐儼了。 徐儼是資本家家的大小姐,懂的知識多,文化也多,他覺得徐儼應(yīng)該懂得跟博士一樣多。 博士今天讓鄭凱沮喪到了極點。 “徐大姐,你說咱們頭頂上的太陽,它到現(xiàn)在掛了多久啦?”鄭凱扒在門上問。 徐儼一直在看門外張悅齋跟保劍英倆斗氣兒,相愛相殺,坐在窗臺側(cè),莞爾一笑說:“物理學(xué)家說幾十億年了,具體我也不知道?!?/br> 鄭凱大吃一驚:“還真的是幾十億年?”后面的他沒記住,但博士說的居然是對的? 鄭凱不好意思說鄧博士弄鬼,讓自己差點在白骨堆里被燒死,想了幾番想要張嘴問,終是沒問出來,但覺得那個博士自己怕是對付不了了。 而且人家說的話讓他很慚愧,算了,還是繼續(xù)挖寶吧,在農(nóng)場當(dāng)大哥,這感覺也很不錯嘛。 “鄭凱,你小伙子人不錯,古道熱腸的,把活兒干起來吧,這農(nóng)場里就我一個女同志是認(rèn)認(rèn)真真在干活的,你個大男人怎么能不干活呢?!毙靸翱催@小子還算聽話,于是說。 鄭凱臉色頓時一黑:“就為了鄧博士跟蘇櫻桃結(jié)了婚,我都不可能在這兒勞動?!?/br> “這是為什么,鄭隊你臉色怎么那么難看?”徐儼沒接觸過,但她覺得蘇櫻桃那個女同志人挺不錯的啊。 鄭凱咣啷一把關(guān)上了徐儼的門,長吁一口氣,總覺得心里堵得慌,但說不出是哪兒堵。 …… 婆婆來之前,蘇櫻桃還得去找一趟張悅齋。 他是她臨時任命的農(nóng)場場長,毛紀(jì)蘭要來,配合工作要他來做,所以她非找他不可。 要去找張悅齋的路上,蘇櫻桃沿路揪了很多她認(rèn)識的中藥,比如柴胡啦,黃芪啦,茵陳等。 昨天來了一趟農(nóng)場之后,蘇櫻桃覺得,不僅僅墾荒,她在林子里見了很多中藥材,墾荒的時候統(tǒng)一送到市中醫(yī)院,不也是一筆收入? 名場面啊。 滿農(nóng)場,張悅齋號稱下轄幾十號人,居然只有兩個兵,前妻和前未婚妻,正在干活兒。 “蘇主任,雖然就這倆兵,但干的都不錯,你是來視察工作的?”張悅齋自己也在墾荒,指著保劍英和徐儼倆說。 徐儼今年35歲,皮膚白皙,身材高挑,在一邊墾荒,只笑一笑,不說話。 保劍英邊咳了兩聲,一鋤頭挖下去了,看起來干的特別賣力。一個又村又土,一個漂亮大方,蘇櫻桃真想知道,張悅齋當(dāng)初是不是瞎了狗眼。 “張主任,鋤地這個工作,一鋤頭可以是十厘米,也可以是3厘米,表面看起來都一樣,這個跟人品有關(guān),您是不是從來不關(guān)注這個?”蘇櫻桃一腳踩在徐儼鋤過的地里,腳都被埋上了,再一腳踩上保劍英鋤過的地,表面上薄薄一層薄土,下面還是硬的。 張悅齋不可置信的踩了兩踩,再抬頭看著正在鋤田的保劍英,揚起手,恨不能立刻搧她一耳光。 分明她每天認(rèn)認(rèn)真真出工,張悅齋只當(dāng)她至少在勞動上跟徐儼還算比肩呢,沒想到就勞動,她也能偷工減料? 又還動不動就想趁著他不注意去接觸鄭凱,這個女人還有救嗎? 徐儼倒是一聲冷笑:“你知道嗎張悅齋,在古代,你就是個昏君,但我懶得理你?!?/br> 反而她覺得蘇櫻桃人不錯,跟蘇櫻桃正式打了個招呼:“我是原來廠里的總會計徐儼,你好啊,蘇櫻桃同志,你比我想的小一點,但比我想象的漂亮?!?/br> 所以魅力無敵的保大姐,不止男人,就連工作都是從徐儼這兒搶的? “保劍英,今天只記三個工分?!睆垚傹S給氣的吼了一聲,保劍英才算真正往地上挖了一鋤頭。 保劍英不說破罐子破摔吧,當(dāng)場給蘇櫻桃戳穿勞動作假,工分都扣了,能不生氣嗎:“張悅齋,這是想給蘇櫻桃當(dāng)狗,可惜人家不理你?!?/br> “今天你的工分全扣光?!睆垚傹S沒想跟這個自己心理陰暗,就看誰都不正經(jīng)的女人多費唇舌:“要再不干,明天的也一起扣掉?!?/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