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節(jié)
“想吃兔子?”鄧昆侖突然發(fā)問。 要不是他這一聲問,幾個嫂子都忘了鄧昆侖跟著她們一起來這件事兒了。 還用說嗎,這年月誰不想吃點rou,自打那頓紅燒rou之后,半個月了,湯姆到現(xiàn)在沒吃過rou了呢。 鄧昆侖轉身,彎腰在拖拉機底下輕輕扣了一下某個地方,啪的一下,下面掉出個東西來。 他手中居然是一把弓駑,鋼弓,拉滿之后,朝著河邊的蘆葦射了出去,只聽刷的一聲,幾只兔子從中蘆葦中奔了出來,四散逃竄,而其中一只中了箭,跑了不幾步,摔在地上了。 “哇哦!”珍妮一聲喊。 “還要嗎?” “要要要!”珍妮又是一聲驚嘆。 緊接著對鄧博士換個方向,又是一箭,刷的一聲,又是一只兔子。 又是一箭,不過這回沒有兔子跑出來,四嫂向來乍乍乎乎,心說,這回保準沒射著,不過老三這箭,真洋氣,真厲害。 鄧昆侖招呼著湯姆,倆人一起往湖畔去了。 不一會兒,這叔侄倆拎著四只肥騰騰的大rou兔子,就從湖畔走回來了。 “剛才三哥有一箭,射中了兩只兔子吧?”四嫂后知后覺,突然一聲尖叫。 蘇櫻桃也驚呆了。 畢竟鄧博士在她心里一直是個只會伏案眉頭搞研究的博士,經常趕著他干家務,也是怕他不勤于鍛煉,要熬壞了身體。 但她完全沒想到,他能玩弓弩,還能獵兔子,而且獵的那么好,百發(fā)二百中??? “博士,您這打兔子的手藝打哪兒學的?”蘇櫻桃也是兩眼星星,博士比自己想象的似乎厲害多了。 “約翰斯頓島,我當年跟著美軍一起修過防御工事,約翰斯頓島是在南平洋,對嗎?”博士居然這么問。 “我一連秦州都沒出過的女同志,哪知道個什么約東東東,但太平洋我知道,我們高中的時候學過,不過地理不是我們的主科目,在考完之后我就把它還給老師了?!?/br> 從沒出過國的蘇櫻桃,哪知道約翰斯頓島在哪兒? 當然,這個話題就無法再繼續(xù)了。 兔子、杏子、蘑菇,裝了半車廂,這時候再拿稻草一遮蓋,多完美啊,這可是一趟豐收的旅程,幾個來小白樓打秋風的妯娌簡直樂的,來的時候垂頭喪氣,走的時候興高采烈,要再有點風,她們能樂飄上天去。 “三嫂這人挺好說話,我覺得她比毛小英好多了,你們就說說,這么有好東西的地方,她都愿意告訴咱們呢!”四嫂這時候才顧得上揩一把臉上的豬油,悄聲說。 想要打秋風,應該完全沒壓力。 “我就說我當初看的準吧,你們記得要跟著我一起舔溝子,她是高中生,面情軟,好說話。”二嫂連白饃都忘了,吃杏子吃的太飽,想吐。 大嫂也湊了過來:“老三這個媳婦確實面情軟,可不像毛小英那樣,哭哭啼啼,咱們可算盼到好日子啦。” 蘇櫻桃聽在耳朵里,當然低頭著頭一言不發(fā)。 回去的時候,蘇櫻桃就想客氣一下,把拖拉機讓給鄧昆侖:“博士,要不你來開?”她總感覺,他看著自己的眼神不是那么太對功。 “不用了,你開吧,你開的更好?!编嚴鲇忠Я艘а?,說。 這個妻子,只學了一會兒就能開整個是吉普車懸掛的拖拉機,在博士看來很怪,大大的怪。 但是,你看她一開始曲里拐彎兒,只會開不會倒的樣子,就證明,她真是頭一回摸車。 而她居然能跟小鄧村的幾個嫂子和平共處,也讓博士覺得特別怪,畢竟這幾個嫂子在毛小英形容來,一無是處。 等回到家,鄧昆侖還不知道她們得用什么樣的辦法,在他家來一番洗劫呢。 不過還沒到機械廠門口,大家就見門前站著一個威嚴的老太太,旁邊是鄧老四,老太太一雙毛頭鷹一樣的眼睛,掃著這輛拖拉機。 “丟人獻眼的東西,還真給你們跑到小白樓啦?”毛紀蘭厲聲說。 …… “整天就知道打秋風,你們知不知道我的三兒有多忙就來打擾他,他又不是沒給我孝敬的錢,你們跑這兒來干啥?”看幾個兒媳婦不說話,毛紀蘭的聲音更大了。 三個妯娌頓時悄悄的,屁都不敢放一個,還是蘇櫻桃努了努嘴,把老太太拉到拖拉機旁,撥開稻草,輕輕給毛紀蘭使了個眼色,這老太太才又重新咧開了嘴巴,一看就是想笑。 但是一轉身對著其她幾個兒媳婦,依然沒有好臉色:“你們幾個可給我閉緊了嘴,回家之后啥也不準動,等我來了再分配!”不過一轉身對著蘇櫻桃,她那嘴巴明顯就溫柔的,跟抹了蜜似的:“老三媳婦兒,走,娘幫你收拾收拾家務去?!?/br> 其她的幾個妯娌相互擠擠眼兒:可看看吧,老太太的偏心眼偏到肋骨上了。 但是,好歹今天打到了滿滿的秋風,幾妯娌走的時候,無一不是櫻桃長,櫻桃短,櫻桃有多好的。 就這樣,毛紀蘭留下來了,另外那幾個興沖沖來打秋風的妯娌,則被老四一車拉走了。 而拖拉機,則在蘇櫻桃悄悄往自己卸了些東西之后,由老四開走了。 一條肥騰騰的兔子,還有半筐黃澄澄的甜杏子,另外還有半筐新鮮的蘑菇,毛紀蘭本身就是身手極為利落的老太太,先是回家,找了個大尼龍袋子出來,一尼龍袋子裝杏子,一袋子裝蘑菇,至于那只兔子,因為大家從湯姆的身上搶不來,就只好由他纏在腰上,雄赳赳氣昂昂的,帶回家了。 回到家,毛紀蘭強勢的把蘇櫻桃趕出廚房,在廚房里就開始給兔子褪毛,收拾兔子了。 那一大筐的杏子當然便宜了珍妮和湯姆,倆小家伙肚子都明顯給吃的鼓出來了。 尤其是湯姆,撐的都想吐了,還在繼續(xù)吃,吃吧,還不安分,還要去招惹隔壁的徐沖沖:“我有杏子吃,不給你喲?!?/br> 徐沖沖只聞,就知道那杏子有多甜,又吃不到,氣的直蹦蹦:“你的杏子里肯定有蟲子,你吃了有蟲的杏子,腸子都要被蟲吃掉喲,哈哈?!?/br> 湯姆低頭一看,杏子里還真有一只在蠕動的蟲,孩子頓時睜圓了雙眼。 蘇櫻桃得先洗把臉,沙漠里的沙子太多,她吃了一嘴,臉上也全是,沙子在臉上可是很傷皮膚的,她一個坐監(jiān)獄都要美美的女人,可忍受不了沙子侵蝕自己的皮膚。 這不,她剛擦完臉,挪開毛巾,就見鄧博士居然站在身后。 兩只眼睛笑的微有些瞇,喲,這男人笑起來兩只眼睛可真迷人。 鄧博士今天看起來挺高興的,打上香皂搓干凈了臉,喊兩個孩子進來洗臉,又是一臉的如釋重負:“我完全沒想到幾顆杏子和一只兔子,能讓幾個女同志高興成那樣,小蘇同志,你在婚姻中真是個典型的東方式的賢妻良母,太懂得付出和奉獻了,我真是完全沒想到,因為你,我居然能和我東方的親人們團結在一起。今天我非常非常的感謝你?!?/br> 這大概是鄧博士在盡力組織語言好,表達出來的感謝。 賢妻良母,意味的是忍讓和付出,以及無止境的被人吸血。 而博士對于小鄧村一家人,那上強勢的媽,熱衷于吸血的妯娌們,居然也曾想過團結? 而且,他認為她這是在團結他的親人們? 這博士對她怕是有什么誤解吧? “那您可錯了,我喊幾個嫂子跟我去沙漠里,只是想讓她們給我當勞工,弄點兒吃的回來,畢竟我又饞又懶,不想爬樹也不想采蘑菇,只想吃現(xiàn)成的,跟東方式的賢妻良母差的遠著呢,您要做好心理準備,我要萬一跟你母親鬧起來,你估計得夾在中間左右為難,而丈夫夾在母親和妻子中間左右為難,才真正意義上的東方式婚姻?!碧K櫻桃把毛巾掛了起來,一臉認真的說。 博士再一回目瞪口呆:這個小女同志,為什么總在他對她有個定義之后,能把那個定義,再給徹底的推翻? “好啦,現(xiàn)在你總該相信我對你沒惡意了吧,就今晚吧,我得跟你談幾件挺重要的事兒,晚上就別加班了,休息一晚上,嗯?”蘇櫻桃又說。 鄧昆侖搖搖頭又點點頭,看面前的小女孩往臉上涂著那種味道刺鼻,品質也不好的化妝品,微皺了皺眉頭。 大概憑他的判斷,是永遠猜不偷她了。 第27章 掃廁所 愛情是愛情, 婚姻是婚姻,在夢里經歷了三次婚姻,都沒什么好結果, 所以這一回蘇櫻桃可不打算再受閑氣, 或者說給丈夫的大家庭奉獻什么。 喊妯娌們來, 既給她作了伴兒采了蘑菇, 又還在廠里招搖了一圈,要堵得張平安無話可說,這才是她此番最重要的目的。 讓她給別人奉獻啥,一根針都不可能,她自私自利, 永遠只顧自己。 而現(xiàn)在, 博士都還不知道有人想貼自己大字報的事兒呢。 這不,穿了一天的干部裝, 領子勒的太緊,他覺得不舒服,就想把衣服給扯掉。 “脫衣服干嘛,你以后每一天都得穿著這個。”蘇櫻桃一把抓上他的手了。 鄧博士是真心覺得難受,雖然不想跟自己這個看起來有點無理取鬧的小妻子吵架, 但是他真心不愿意穿, 你能拿他怎么辦? 倒不是博士固執(zhí), 而是博士怎么也想不到, 有一天穿衣服也會成為別人批評自己的理由:“如果說一個家庭連穿衣自由都沒有,小蘇同志, 你不覺得我會窒息嗎……” “因為我姐夫張平安,要貼你的大字報,而他要批的第一條, 就是你一直穿西裝,這種行為意味著你還在留戀資產階級的一切,不想回歸真正的社會主義。” “誰?”鄧博士頓了一下,同時覺得有點不可思議,倒不是張平安想貼他的大字報,這件事情讓他覺得不可思議,而是,蘇櫻桃會把這件事情告訴他,這讓他覺得不可思議。 就拿毛小英來說,親戚,親人,于她來說是最重要的人。 毛小英曾經親口說:東方社會最注重大家庭,家庭中的每一個人都會不計一切的為那個家庭做奉獻,就比如她,她嫁給了博士,如果博士不能給她的家人帶來好處,跟她一起維護她的家庭,那她在自己的大家庭里,就沒有任何面子可言。 蘇櫻桃卻能舍棄大家庭的面子,居然在姐夫想貼他大字報的時候,向著他? 就在這時,外面轟隆隆重的砸門聲,一個孩子在外面喊:“嬸嬸,不好啦,張兵兵他爸來貼博士的大字報啦。” 啥,貼大字報? 毛紀蘭正在收拾兔子,地上還放著一筐的杏子加蘑菇呢,這老太太不愧是身經百戰(zhàn),立刻把東西蹬蹬蹬提上了樓,不知道藏哪兒去了。 這不鄧昆侖還在猶豫中,蘇櫻桃也是急了,刷一把解開了自己的扣子:“你脫我也脫,我可告訴你,我就只穿了這一件兒?!?/br> 白白的脖子和胸膛,已經露出來了。 這個小h兵即辣又野,唬的鄧博士目瞪口呆,還全然拿她沒辦法,你說怎么辦? 看博士把扣子系到了一起,蘇櫻桃才笑著拉開了門:“沖沖,慢點兒說,怎么啦?” 被大白兔奶糖俘獲的徐沖沖,現(xiàn)在可是蘇櫻桃這個小h兵手下,最得力的小干將,小家伙努了努嘴:“嘍,他來啦?!?/br> 他來了他來了,他帶著大字報走來了。 “小蘇同志,鄧博士,哈哈哈,我是張平安,哈哈哈……”張平安一張臉,笑的簡直像朵象日葵。 正是大中午,而今天是周末,幾乎所有的領導都在家,張平安選今天來家門口給博士貼大字報,當然是精挑細選過的,就得選領導們都在家的時候,而且今天是周末,他睡了個懶覺,博士又出門早,他沒看見博士穿干部裝啊,再說了,誰能想到,今天早晨六點不到,蘇櫻桃就帶著幾個嫂子出門逛了一圈兒? “那個,博士……”張平安手里捧著大字報,本來吧,是想貼在小白樓上的,但一抬頭,眼睛眨了眨,自己沒看錯吧,一身藏青色的干部裝,鄧博士天天都在身上穿的西裝呢? 不慌,穩(wěn)住。 想想一家三口擠在一間18平米的房子里,外面大雨里面就是小雨,想生個二胎吧,兒子睡在旁邊,十天半個月夫妻也無法親密接觸一下的痛苦勁兒,張平安心里默默叫著:穩(wěn)住穩(wěn)住,這一條批不了博士,還有下一條呢。 畢竟只要他批完博士,只要博士能下牛棚,他就能到市里去上班。 到時候兩室一廳的房子有了,蘇小嬌肯定也不會像現(xiàn)在這樣整天罵罵咧咧,嫌他沒出息了。 更重要的是,他岳父就在市組織部,到時候他們岳父女婿的在一個單位上班,就算想給自己撈點好處,不也更容易。 人嘛,蠅蠅茍茍,都還不是為了讓自己的日子過的好一點? “博士啊,今天我來呢……是有這么一件事兒,想跟咱們鄧博士一起商量,探討一下。”張平安笑呵呵的,伸手就往腰上摸著。 一疊子寫好的大字報,全在腰上揣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