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節(jié)
吳鵬那時候不也跟在屁股后面天天琢磨著怎么能送塊幾十萬的好表給他嗎?從來人情趨富貴,哪管白丁是與非。 更何況是一個已經(jīng)開始走向落魄的白丁。 那么就只剩下第二個選擇了,每個月償還吳鵬20萬元的利息,直到能還上這筆錢為止。 因為這合同最致命的一條并不是金額,而是吳鵬隨時可以逼著于小山立刻還錢,不還錢就按詐騙罪論處。 資金用途是投資做生意,用這筆錢在做生意之外的任何事,比如營救孟串兒,就變成了改變資金用途。 白紙黑字?jǐn)[在那里,如果以非法占有為目的,因為資金用途改變導(dǎo)致不能歸還并且當(dāng)事人向法院起訴要求強制執(zhí)行無可執(zhí)行財產(chǎn),且數(shù)額巨大的情況,適用《刑法》的詐騙罪。 啥叫以非法占有為目的?這錢是你自己花了,并且你還不上。叫不叫以非法占有為目的? 1000萬,妥妥的頂格處罰無期徒刑。 吳鵬靠在沙發(fā)背上,翹著二郎腿,提醒于小山:“哥,十分鐘了。我也怕耽誤你時間,知道你忙。這個月利息付了,下個月咱哥倆再見,我保證一個月不在你面前嘚瑟,讓你消消停停地過你的小日子?!?/br> 于小山看著他,眼神像一座火山,想要把吳鵬吞噬:“吳鵬,你如此陰損,是確定我沒有東山再起的那天嗎?” 吳鵬哈哈大笑:“哥,看你說的,在我心里如果只有一個人能創(chuàng)造輝煌,也一定是你。弟弟我這也是無奈之舉,年景不好,大家都得預(yù)備著糧食好過冬,你說是不?” “把卡給我,我給你轉(zhuǎn)過去?!背聊撕芫?,于小山開口撂下這一句。 如果現(xiàn)在殺人不犯法,那么吳鵬可能被于小山切成一片一片地再扔進(jìn)下水道沖掉,但是殺人得償命。沒有孟串兒的時候勇者無懼,有了她之后開始貪生怕死。 就算一命換一命,吳鵬也不配。于小山這條命不能因為這樣的渣滓而白白送掉。打他更沒用,那份合同才是于小山的五行山、太上老君的煉丹爐、火葬場的焚尸地。 不把吳鵬打死,那份合同就如同終極武器,隨時可以對著于小山來一招一擊必殺。 跟孟串兒去福建茶園的夢想完全碎滅,別說風(fēng)花雪月,怕是這幾年都不得安生。手里的錢撐不過三個月的利息。 現(xiàn)在的于小山并不覺得自己會毀在吳鵬這種小人的手里,他認(rèn)為自己缺少的只是時間而已。 他畢竟是一個從高中的時候就開始找人開廣告公司,高三那年手里就握著500萬存款的人。 那時候他讓舅舅幫忙注冊法人,又讓舅舅去給公司轉(zhuǎn)賬,當(dāng)他舅舅驚訝地發(fā)現(xiàn)一個還沒上大學(xué)的小屁孩戶頭上有500萬的巨款,還鄭重其事地找到j(luò)iejie和姐夫談了一次,以為這個孩子去販毒了。 從那時候起的十年間,做什么賺什么,想什么來什么。所以他才凈想一些自己沒有的東西,比如愛情。 這種順利讓他視金錢如糞土,讓他盲目自信,讓他無比篤定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盡還復(fù)來。 養(yǎng)成了的膽子比天還大,不管多少人勸他形勢不對的時候要及時收手,他都聽不進(jìn)去。他覺得他比形勢牛逼,他的掌控能力比大環(huán)境強悍。 這些都是要付出代價的,身后有余忘縮手,眼前無路想回頭。 老祖宗的智慧告訴我們,一個人運氣如果太好,好得太久,接下來的路會非常慘,比原本沒有過好運氣的人慘一萬倍。 還有做生意,我們不說封建迷信的事情,只說如果你真的相信人有福報。 相信善有善報,在一個大范圍內(nèi)相信因果,那么偏門的生意不要做。 腳踏實地賺的錢,不會像大風(fēng)刮過那樣被卷得一干二凈。 投機取巧,也許會有一時風(fēng)光,但絕不會風(fēng)光一世。 于小山做錯的事情,他從來都認(rèn),只是在那個當(dāng)口他還沒有意識到。 眼下他只是非常氣憤,非常,還夾雜了一些對人性層面的失望。但是沒有無助感,他還活在自己可以翻手為天覆手為云的慣性里。 并且這件事他一定要瞞住孟串兒,這丫頭剛腥風(fēng)血雨地從戰(zhàn)場上爬出來,他不樂意讓她馬上直面生活的抨擊。 這么想著,給吳鵬轉(zhuǎn)完賬之后努力調(diào)整了一下情緒回家了。 孟串兒坐在茶桌的對面笑嘻嘻地看著他:“回來啦?我覺得我得努力把家變成一個草原?!泵洗畠合氚言捥壮鰜?,她覺得這次于小山出門不同尋常。 于小山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為啥?” “你不是獅子座嗎?我變成一個草原好讓大獅子可以奔跑?!?/br> 于小山啞然,原來她是嗔怪自己跑出去太久而并沒明確告訴她做什么去了。 “拉倒吧,我在你面前不是獅子,偶爾出去溜達(dá)一下還是可以的,溜達(dá)完了我還回來當(dāng)你的大貓。” 看來他并不打算說。他不打算說的事情問了也沒用:“好的,大貓貓,那咱么開始動筆寫書吧,畢竟我們也是要吃飯生活的。” 第一次被叫這么“可愛”的外號,于小山有一種奇異的感受,在不適應(yīng)和很享受之間來回晃悠。 第51章 神秘的竹子 兩個人開始動筆已經(jīng)一個月了,茶喝沒喝的不記得,酒喝了十幾箱,于小山寫東西毛病特別多,白天寫不進(jìn)去,一到凌晨兩三點就精神抖擻。 孟串兒為了陪他,幾乎煙酒不離手,喝多了寫得倒是不錯,但是手不穩(wěn)摔碎了很多東西。 每次孟串兒一喝酒,于小山就把她手機藏起來,摔別的不要緊,不要把那塊玉摔碎了。 有個杯子,是鈞窯的上品,開片柔和滑潤,上面刻著“問雨聞山”四個字,于小山用了多年,愛不釋手。 有次在干了兩瓶紅酒之后孟串兒非嚷嚷著要用這個杯子,他苦笑著把杯子遞給她,心里就知道是什么下場,畢竟這幾天紅酒杯子已經(jīng)碎了四五個了。 看她張牙舞爪眉飛色舞:“你……你這個杯子喝茶格外好喝……”, 就聽“啪!”的一聲脆響,杯子應(yīng)聲掉地碎了幾個碴。 孟串兒傻愣愣地低頭看看杯子,抬頭看看于小山,酒也嚇醒了,手足無措地站在那,也不撿杯子也不說話,張著嘴巴呆呆地站著。 于小山趕緊站起來摟她在懷里:“手沒事吧?” 她“哇”地一聲哭出來了,這個敢在槍林彈雨中為了同伴死去堅守使命被綁了多天暗無天日身上到處是傷也不曾哭過的丫頭,哭得像個孩子:“杯子……嗚嗚嗚……杯子碎了,你最喜歡的杯子……” 他輕拍她的后背,早就習(xí)慣了那個在外面和在自己懷里截然不同的孟串兒,她骨子里對待愛情和生命跟自己有著一樣的靈魂,赤誠坦蕩,這東西跟年齡無關(guān),跟經(jīng)歷也無關(guān):“不哭了,就一個破杯子,我早就想換了?!?/br> “你瞎說……你說過你最喜歡……最喜歡這個杯子……而且我也能看出來……可是被我弄碎了……” 于小山嚴(yán)肅地扳過她的肩膀反問她:“杯子重要你重要???我在遇到你之后就明白一個道理,從前我所有喜歡的物件都比不上你,好了不哭了好嗎?” 可惜現(xiàn)在說啥都止不住喝多了酒還摔了最喜歡杯子的抽泣,于小山忽然一本正經(jīng)道:“孟串兒,我跟你商量一件事行不?” 孟串兒看他忽然沉下來的臉哭登時就少了一半:“嗯……你說……” “今后不管你是生氣還是委屈,你可以打我罵我,但是盡量不哭,好嗎?” “為什么?”還余著一絲哭后結(jié)巴的聲音。 “我心疼,我tm的你一哭我真心疼?!?/br> 她把頭靠在他肩膀上:“大貓貓,你對我為啥這樣好?” “嗯?愛是沒有理由的?!?/br> “那你……陪我回去看看我爸媽吧,我一晃得有兩年多沒看見他們了,傷好得也差不多了,我媽催了好幾次了。” “呦?哭完這場還有福利,可以通過測試見家長了?” “滾犢子!去還是不去!” “去!我們家孟串兒說的,就是圣旨。以后都是奉天承運,串兒詔曰?!?/br> “呸!油嘴滑舌?!?/br> 于小山把小城的車開走了,因為他的車已經(jīng)被吳鵬那個癟犢子給算計賣了。反正他跟孟串兒倆人都對豪車不感興趣。 也對,孟串兒連坦ke都坐過,還會對啥新鮮的車感興趣? 買了很多零食,一路開車一路吃一路歡聲笑語的。 已經(jīng)春天了,通往家鄉(xiāng)的高速路兩邊迎春花開得漫山遍野滿眼嫩黃。一樹一樹的枝丫柔弱地伸展開來,像小嬰兒的蓮藕似的小胳膊。 周圍的地還有些光禿禿的,綠色還不曾破土萌芽。 只有迎春花開的絢爛奪目,充滿了希望和期冀。 春滿乾坤。 而在副駕駛上的孟串兒正在吃薯片,嚼得嘎嘣嘎嘣的,開了一瓶可樂。 喝了一大口,嗓子里到胃里開始爽得冒泡,打了個嗝兒。 那種感覺仿佛小時候盼望已久的春游,心像是被一個舒服的小rou爪子撓癢癢撓得恰當(dāng)好處,雀躍著,興奮著。 于小山邊開車邊笑她:“你現(xiàn)在不像小豹子,像我閨女?!?/br> 孟串兒白了他一眼:“我可沒你這個野爹?!?/br> 于小山緊盯路況,騰出右手來使勁掐了一下孟串兒的大腿,孟串兒齜牙咧嘴不敢再造次。 這時候從右后方超上來一輛瑪莎拉蒂,車?yán)镉袀€女的坐在駕駛員的后面,超上來的時候整好跟坐在副駕駛位置上的孟串兒來了個臉對臉。 速度只有大概一秒鐘的時間。 駕駛員不認(rèn)識,但是那個女的跟孟串兒對視了。 孟串兒看得一清二楚,這不是那個大長腿嗎?就是賤嗖嗖跟于小山說什么情分不情分的那個??? 叫啥來著??竹子??!對!竹子??! 竹子還有瑪莎拉蒂的司機呢??這竹子不一般啊……孟串兒剛想開口調(diào)侃,轉(zhuǎn)頭發(fā)現(xiàn)于小山緊鎖眉頭盯著前面那輛車的車牌,整個面部表情都不對了。 想說的話咽下去了,憑著那天他對竹子滿不在乎的態(tài)度,是不可能介意竹子坐誰的車,或者坐什么牌子的車的。 估計竹子坐火箭他都不帶多看一眼的,不對,興許多看一眼火箭。 并且剛才,竹子跟自己臉對臉的時候,于小山可能壓根就沒看見。 那么他這么關(guān)注的不是竹子會是誰呢? 只有一個可能性,他認(rèn)識這輛車的主人,認(rèn)識這輛車的車牌號碼。 這中間想這些七拐八繞的時候,孟串兒的手是停滯的,車內(nèi)除了引擎沒有其他聲音。 她趕緊往嘴里扔了薯片繼續(xù)嚼,讓車?yán)锒帱c和諧的聲音,然后看似不經(jīng)意地問了一句:“你朋友的車???” 于小山趕緊舒展開眉頭道:“談不上是朋友,就是那天那個在機場找我簽……文件的吳鵬。” 他顯然在瞞著什么事情。孟串兒很確定。 駕駛員不是吳鵬,但車是吳鵬的。竹子坐在駕駛員后面,就代表她肯定跟吳鵬是認(rèn)識的。如果吳鵬是駕駛員,說不定竹子就坐在了副駕駛的位置上。 孟串兒又嚼了一個薯片,灌了一口可樂,然后抽了一張紙巾擦了擦油膩膩的小手。笑嘻嘻地問:“大貓貓,那你從前會帶妞兒去見你的朋友們嗎?” 于小山斜了她一眼:“有完沒完?又開始說妞兒,你一說妞兒我腿肚子都發(fā)抖。” “你放心我這次不揍你,到底會不會呀?你回答我我就不纏巴你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