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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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湘君想了想,索性做了個大膽的決定。 這日,蘇璃正躺在床榻上小口小口的喝稀粥。 彩云見韓湘君進(jìn)門來,起身行禮,“殿下?!?/br> “今日吃了多少?”他問。 “還是剩半碗?!?/br> 蘇璃這些日子晚上常常冷汗涔涔的夢魘,又加上時不時發(fā)熱,身子虛弱,吃飯也沒有胃口,每天就兩碗清粥,好不容易養(yǎng)起來的一點(diǎn)rou,又沒了。有時韓湘君抱起她,都覺得她骨頭沒幾兩,輕飄飄的。 “你繼續(xù)?!彼f道,之后就坐在一旁等著,盯著蘇璃喝粥。 蘇璃也在彩云的柔聲誘哄下, 艱難的把剩下半碗吃完,才看向韓湘君,問他,“殿下不忙了?” “忙完了,今日帶你去個地方?!?/br> “去哪?” “你去了便知。” 他吩咐彩云,“給你們姑娘收拾些厚衣裳,孤要帶她出躺遠(yuǎn)門?!?/br> “是。” ...... 掌燈時分,韓湘君帶著蘇璃乘坐一輛不起眼的馬車悄悄出了西河鎮(zhèn)。 蘇璃穿的厚厚實(shí)實(shí),像個被棉被包裹著的人,手里拿著個糖人舔著,行動緩慢笨重,模樣看起來有點(diǎn)蠢。 她生病之后倒是格外喜歡吃點(diǎn)甜的,尤其是吃糖,因此韓湘君給她準(zhǔn)備了許多各式各樣的糖果,甚至還有小兒喜歡的糖人。 他見蘇璃盯著那糖人的頭顱,暗暗較勁,粉嫩的舌尖一點(diǎn)一點(diǎn)的將那糖人的臉舔得面目全非,便心下好笑。 “你慢些,一會兒吃完就沒了?!?/br> “不是還有一匣子嗎?”蘇璃說道,她明明見他將一匣子糖帶上車的。 “太醫(yī)囑咐,不宜多吃?!?/br> 蘇璃這才又放慢速度,舔完糖人的頭,又開始對高舉的手下嘴。 “殿下到底要帶我去哪里?” 韓湘君卻沒回答她,只盯著她嘴邊殘留的一點(diǎn)紅色糖汁看,那糖汁黏在白皙細(xì)嫩的皮膚上,靠近飽滿的紅唇,似乎......格外誘人。 也不知是糖更好吃些,還是她的唇更好吃些。 蘇璃見他盯著自己的嘴,便伸手摸了摸,果然嘴邊還有沒吃干凈的,于是飛快的伸舌將旁邊的舔盡。 這動作引得韓湘君呼吸一滯,喉結(jié)稍稍的動了動。之后趕緊收回視線,若是再這么瞧下去,他恐怕要忍不住了,這些日子,憐惜她身子,一直也沒碰她,自己卻憋得難受。 “殿下還沒說我們要去哪里呢。”蘇璃再問他。 “去柊城?!?/br> “柊城是什么地方?” “邑國一個重要的州城,此時與我軍正在打仗?!?/br> “殿下要去坐鎮(zhèn)指揮?” “并不,此戰(zhàn)我軍勝券在握,無需孤親自去。孤只是想帶你去見識一番戰(zhàn)場的模樣罷了?!?/br> 第42章 他的賞識 馬車行了一天一夜, 終于到達(dá)了邑國邊境的一個重要州城——柊城。 他們到的時候,戰(zhàn)爭已經(jīng)結(jié)束,此次帶兵的正是陳淮將軍。韓湘君征討邑國時下達(dá)過一條重要軍令, 那就是攻城之后, 不許擾民、欺民、掠民。因此, 陳將軍帶著一部分將士們駐扎在城外,一部分將士占領(lǐng)柊城太守的地方。 柊城太守在此次戰(zhàn)役中慘死馬下, 他的副將帶著剩余的兩千人馬連夜棄城逃離。可以說, 攻下柊城,不費(fèi)吹灰之力。 韓湘君和蘇璃到的時候, 路邊有許多士兵正在清理戰(zhàn)場。 蘇璃第一次見戰(zhàn)場,覺得并非像她在電視上看到的那樣,到處都擺滿了尸首, 還濃煙滾滾破敗不堪, 這里除了有些雜亂之外,似乎也沒什么慘烈場景。 一眼望去,那些士兵們駐扎在城下,一座 座軍帳沿著城墻而立, 那里有許多人忙來忙去。 她隨著韓湘君下馬車, 不遠(yuǎn)處立即跑過來一人,“末將魯堯參見殿下?!?/br> “陳淮他人呢?” “回稟殿下,陳將軍帶人巡城去了。末將一早收到飛鴿傳書, 得知殿下要過來, 早已令人備好了住處, 殿下請?!?/br> 韓湘君頷首,由那將士領(lǐng)著進(jìn)城門,蘇璃跟在他身后。有幾名士兵推著一輛推車出來, 上頭的麻袋摞得高高的,也不知里頭裝的是什么東西,她好奇的打量了幾眼。 韓湘君看見了,便停下腳步,那幾名士兵也停下來,跪在地上。 蘇璃問道:“這里頭裝的什么?” 韓湘君瞥了眼那些麻袋,隨后吩咐道:“打開來給她看看?!?/br> 其中一個士兵盱了蘇璃一眼,遲疑的打開了麻袋。 立馬一股濃郁的血腥味撲面而來,隨之還落出了兩只人手?jǐn)啾郏ㄩ_的袋子里頭好像還有人頭。 蘇璃只看了一眼就再也不敢看了,她飛快的轉(zhuǎn)身跑遠(yuǎn),躬身嘔吐起來。路上本來沒吃多少東西,吐也吐不出什么,可她愣是吐了許久,眼眶泛紅,臉色慘白。 韓湘君知道她是嚇著了,但此番帶她前來的目的也正是如此,想讓她適應(yīng)這世間的殘酷,無論是殺人還是使陰謀詭計,皆是博命的事,沒什么好恐懼的,習(xí)慣就好。 他走過去,遞給她一張雪白的繡帕,“走吧,先進(jìn)城?!?/br> 蘇璃別過臉,再也不敢朝那輛推車的方向看,就這么以一個別扭的姿勢走著,一邊走還一邊問,他們走了嗎?真的走了嗎?沒其他的了吧? 韓湘君牽著她的手,不厭其煩的回復(fù),“沒有了。” 然而進(jìn)了城門之后,才發(fā)現(xiàn)里頭正在收拾殘局,許多地方都橫七豎八的插著長.槍刀劍,路邊石階地板上還有干涸的血跡。街道上到處是豊國士兵,幾乎沒有看見百姓。 蘇璃拿帕子捂住口鼻,明明不敢看,卻又莫名的忍不住想看,于是瞇著眼東瞧瞧西瞧瞧。奇怪的是,再見到大灘的血跡時,也開始覺得沒什么了,甚至聞到那些血腥味也沒那么惡心了。 韓湘君一路牽著她,暗暗打量她的神情,還算滿意。 一炷香后,他們來到當(dāng)?shù)靥馗 俺歉皇?,連帶著太守府邸也建得精致奢華。方方正正的四合院,垂花門一處接一處,總共四進(jìn),越進(jìn)到里面,越是碧瓦朱檐,別有洞天。 蘇璃被安排在一個沿湖而建的院落,韓湘君囑咐她先歇息,之后便匆忙跟著那魯堯?qū)④娮h事去了。 ............ 柊城太守陣亡后,其妻女妾室全部被關(guān)押起來,倒是太守府邸中的奴仆婢女還依舊保留著。 蘇璃住進(jìn)來后,有三個婢 女一個婆子在照顧她,其中一個婢女是啞巴,不會說話,但會認(rèn)口型。蘇璃說什么得在她跟前吩咐才行。 她坐馬車趕了一天一夜的陸,又累又乏還有些餓,進(jìn)屋沒過多久,就吩咐那婢女去弄些吃的過來。她簡單打量起這個屋子,室內(nèi)的家具器物顯然是之前的主人用的,從墻壁上掛的字畫,到床榻上的被褥帳簾,處處都透著女兒家的氣息,想必此前住在這里的應(yīng)該是個閨閣小姐。 沒過一會兒,那啞婢端著一碗熱乎乎的面進(jìn)來了,見她站在床邊若有所思,她趕緊放下碗,過去將床榻上的被褥收起來放在一旁,隨后從柜中另外拿出兩床嶄新的被褥,還比劃著手勢,大概意思是讓她放心睡覺。 蘇璃對她笑了笑,走回桌邊坐下,開始吃東西。正吃到一半,韓湘君進(jìn)來了,見她坐在飯桌前大口吃面,有些詫異。 “你如今有胃口了?” “誒?”蘇璃這才反應(yīng)過來,確實(shí),她自己都不知道為什么突然有胃口了,許是之前在城門口吐了太多,所以餓了? “面太好吃。”她也懶得深究是何原因,又問他,“殿下要來一碗嗎?” 韓湘君坐下來,看樣子也想來一碗了,于是蘇璃又吩咐那啞婢再去做。 “無需等我,你吃你的?!表n湘君說道。 她說“好”,這才又拿起筷子吃起來。 “吃完你歇一會兒,晚些帶你出去?!?/br> “還出去?”蘇璃為難,她擔(dān)心又遇上斷手?jǐn)嗄_的事。 韓湘君笑了笑,說道:“不是想為孤做事?那就跟著孤出去看看?!?/br> 也是,總不能光拿錢不辦事,于是點(diǎn)頭道:“那好?!?/br> ............ 吃過飯后,她趕緊睡了一覺,那個啞婢一直守在她身邊,等她醒來一邊服侍她穿衣,一邊比劃著有人在外頭等她。蘇璃探頭朝外間看了一眼,是韓湘君,也不知他是什么時候來的。 聽見這邊的動靜,他問道:“醒了?” “嗯。” 她穿好衣裳走出來,發(fā)現(xiàn)他坐在碳盆邊看公文,她便也坐下來烤火,靜靜的等著。 過了一會兒,韓湘君將手中的公文放下,站起身道:“走吧?!?/br> 兩人出了門,一路沿著柊城大街走,街道兩旁的酒肆、茶樓皆紛紛關(guān)著門,沒人敢出來營業(yè)。偶有悄悄打開大門探頭出來瞧動靜的,見到她們一行人,又立馬縮回脖頸,‘砰’的將門關(guān)上了。 韓湘君走在前,神情淡然,如閑庭信步,他突然開口問道:“依你之見,柊城接下來首要之事是什么?” 看得出,這分明是在考她呢,依他那副胸有成竹的樣子,想必早就知道占領(lǐng)柊城后要怎么治理了。 蘇璃想了想,小跑一步上前回道:“首要之事嘛,當(dāng)然是安民。恢復(fù)民生 ,首先在民,找?guī)讉€當(dāng)?shù)赜忻娜思s談一番,讓他們做表率,當(dāng)然,你們不能殺那些富人,他們在柊城說話往往比您這個太子殿下更有說服力?!?/br> “安民,之后呢?”他又問。 “那就是恢復(fù)經(jīng)濟(jì),商業(yè)和農(nóng)業(yè)都得同步進(jìn)行,但在管制上還的遵循柊城原先的制度,即使改動也不宜太大,一切以百姓的接受程度為主,等百姓放下提防之心,往后想改規(guī)制就容易些?!?/br> “還有嗎?” “統(tǒng)一文化,從最根本的地方俘獲人心?!?/br> 她說到這里,韓湘君停下腳步,饒有興致的朝她看過來,“說說看,如何統(tǒng)一文化?!?/br> 蘇璃說道:“這是個真正能徹底夷平邑國的法子,邑國文化與豊國有很大不同,邑國百姓有自己的習(xí)俗和信仰,光是在民生上兢兢業(yè)業(yè)的治理還不夠,還得讓她們學(xué)習(xí)豊國文化,過豊國習(xí)俗,將豊國當(dāng)成信仰。所以,建書塾以民化也迫在眉睫。不過此舉興許要堅持十年、二十年,甚至更久才能見成效。” “此思路不錯,但有沒有快一些的法子?” “快一些的啊......也有?!碧K璃故作思索。 “哦?說來聽聽。” “統(tǒng)一貨幣,就是規(guī)定邑國上下只能使用豊國的貨幣,不過此事恐怕有些阻力,可小范圍先作推廣。” 韓湘君看著她若有所思,半晌后問道:“據(jù)孤所知,本國女子多學(xué)以《女戒》、《禮記》以及一些詩詞歌賦,這些治理國家的學(xué)問你是如何得知?師從何人?” “我沒師傅,天生聰明,自學(xué)成才。”蘇璃自得的眨眨眼,明顯想糊弄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