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也察覺到，她左邊肩上紋的并不是一只蝙蝠，而是一種罕見的來自于雪域高原的蝴蝶圖形。又是蝴蝶，他打了個寒顫。窗外的冷雨襲來。他的抽屜里，滿是一些無上瑜伽的資料和關(guān)于修行rdquo;的記錄，他最近愛上了看一些宗教書籍，他覺得那是一種最終的催眠方法，引導(dǎo)人做出意想不到的事情。他下一步要做的，就是搜查她曾經(jīng)的家庭情況。然而，在這個過程中，他卻發(fā)覺線索斷掉了。

    痛苦獲益(1)

    有時候，一個女孩心中會有千萬種遐想，蘇慕一直認(rèn)為自己是一個腦子有病的怪人。比如，每當(dāng)下雨的時候，她會感覺發(fā)昏，認(rèn)為整個世界都在襲擊自己脆弱而透明的心靈。她在窗口看雨的姿勢，猶如一個殉道的女鬼；有時候，她又表現(xiàn)得很圣潔，如同一個修道院的修女，一心為了靈魂的圣潔，為了榮耀主的光輝。

    蘇慕是一個自己獨立生活了太久的女子，她似乎已經(jīng)忘記了父母的模樣。那又是一個雨天，她感覺左邊太陽xue里有一些深邃的痛苦在那兒喊叫mdash;mdash;似乎是mama的聲音，mama整夜地不睡覺，爸爸把她關(guān)在外面，因為受不了她的歇斯底里。mama那么委屈，她只是一個需要男人呵護(hù)的弱女子，但爸爸卻無法用適當(dāng)?shù)姆绞絹戆菟?/br>
    他們常常為了一些小事情而爭吵，爭吵到最后，父親會把mama關(guān)在門外，無論她怎么喊叫，也殘忍地不肯開門mdash;mdash;他在自己的暴力傾向里盡量忍耐，但是他仍然在暴力。蘇慕曾經(jīng)看到他把mama拖在地上，拖著回家，他根本無暇顧及mama的感受，他的手段粗劣，充滿著自私。mama的頭發(fā)拖在地上，成為長長的一條線。mama似乎并沒有十分快樂的時光，她總是在對小蘇慕說：你看你爸爸的脾氣，真是不可理喻?。∧菚r候她看到mama的眼淚，水晶一般地掉下來，就像雨天的雨水一樣流不完mdash;mdash;那時，她的內(nèi)心什么物質(zhì)被打碎了，她對男女關(guān)系沒有安全感，甚至有著一種仇恨和憤怒。是愛，把一個女人變成一個歇斯底里的婦人，而她原本生活在一個幸福的家庭，她的丈夫不懂得如何對待她，愛她。

    是的，腦子里這種記憶并不少，有時候蘇慕真想把這一切都像計算機(jī)格式化一樣，從記憶里清除掉。但是，那些情緒還在，那種得不到愛的叫喊、恐懼，人與人之間的隔離、殘忍、不近人情。她很難看到父親和母親快樂的時刻，兩個人哪怕在她面前擁抱，也是很好的。但這種恩愛出現(xiàn)的幾率幾乎為零。永遠(yuǎn)有抱怨，覺得對方有一些不可理喻的地方，難以真正接受對方。

    蘇慕想，這可能也是自己難以完整接受任何一個男人的原因。她總是呆在那個地方，來自童年的地方，斜斜地看著那個少女，在她還沒了解愛的形狀的時候，她心中的愛已經(jīng)受傷。她那時候會吹長笛和彈鋼琴，偶爾寫詩，于是她就通過演奏和寫作來紓解心中的不安。她坐在那兒很安靜，mdash;mdash;那雙眼睛是美麗的，但里面有太多憂傷。她不知道自己潛意識里有什么在默默醞釀，只是讓自己化成一連串奇怪的音符。

    她的文字總是有著一些奇幻色彩，一些人來到文字中，可能是一些老人，然后她問他們，愛是什么。那人說，愛是一種相互的溫暖，是一種渴慕、包容和接納。她長久地詢問，在午夜夢回，她如此地想知道愛的意義，但是有些什么打碎了，很難補(bǔ)回來，這也是愛的法則。

    她感覺自己是一個不太懂得愛的人。也不大懂得接受愛。她的身體總是會出現(xiàn)僵硬，會微微地疼痛，她不大能夠順暢地呼吸，內(nèi)心總是涌動著一些破壞性的想法mdash;mdash;也許，是自己無形之中認(rèn)同了某個人才會搞成這樣，也許，自己根本不想過一份有安全感的生活。走在冒險的邊緣，危險的邊緣，總是挑戰(zhàn)，挑戰(zhàn)情欲，挑戰(zhàn)男人，也挑戰(zhàn)他們曾經(jīng)的女人。在挑戰(zhàn)中她感覺到擁有，短暫的擁有，也不是長久的幸福。她很注重瞬間的意義，因為瞬間可能會有一些真，就像父親和母親剛認(rèn)識相戀的瞬間，可能他們真是相愛的，只是漫長的婚姻改變了這一切，生活改變了他們。他們也可能是無辜的。

    蘇慕的世界，永遠(yuǎn)是歪歪斜斜在黑白兩者之間。就如同她自己認(rèn)為的，有時候是女妖，有時候是仙女。這是她靈魂的黑白兩色，有著復(fù)雜的質(zhì)地，難以復(fù)制。很少有人懂得她為自己設(shè)置的這個區(qū)域，很少有人進(jìn)來。只有一個人曾經(jīng)進(jìn)來過，那是她的第一個男人，他叫伯鳴。

    他似乎懂得她靈魂里這種脆弱的特質(zhì)，從一開始，他就沒打算跟她天長地久。他是一個瞬間的男人，因為他太明白人間的愛恨情仇有時候也只是綻放在瞬間，之后，愛就可能演變成傷害。他給她的感覺是：在一起的時候，至少是無比快樂的。他要讓她在那一刻記住他，而且不要忘掉。

    痛苦獲益(2)

    她記得他曾經(jīng)看她的樣子，有著一種類似黃昏凄艷的霞光，他長久地在遠(yuǎn)處誘惑她，然而不走近她，而她卻能感覺到他身體里面的呼吸mdash;mdash;那是個絕對時間，原始男女之間的渴慕，似乎隔著千山萬水不能走近，反而有了一些意義。

    他在電話里對她說，如果我給你送禮物，就送一張白紙。rdquo;

    為什么？rdquo;她問。

    我本來想在上面寫我愛你，但我發(fā)現(xiàn)，這些都不夠。rdquo;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