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不是瞎話，他都表明不愿意了。難道你還想讓你父皇知道咱們逼迫榜眼尚主不成？你是有多嫁不出去？天底下男人都死光了嗎？”謹(jǐn)妃沖著蕭若羽發(fā)火。

    蕭若羽頓時不敢說話了。

    盧山處沒想到這樣的好事會落到自己頭上。

    他一面感慨段琛的膽大包天，一面歡天喜地地答應(yīng)了下來。

    謹(jǐn)妃對盧山處這態(tài)度十分滿意。

    這才是真正的識抬舉。

    她道：“你既愿意，我會去向皇上請旨，不日就會賜婚?！庇謫柫吮R山處的住址。

    得知他住的是一個小院子，又道：“你去租一個像樣一些的宅子。也無需買，成了親后，直接住進(jìn)公主府便是?！?/br>
    盧山處聽了，越發(fā)歡喜。

    京城的宅子老貴老貴，以他家的財力，他只能去城西或城北去買那種一進(jìn)的小院子。他要是娶那些官宦人家的小姐，除了買宅子，一任聘禮什么都得出。這對于他來說，壓力很大。

    現(xiàn)在尚了公主，不光往后前程似錦，而且宅子也不用管了，聘禮也不需要了，到時候直接成親就行。公主的嫁妝卻比任何人都豐厚。

    到時候他哄得公主開心了，在京城買一處宅子，接了家鄉(xiāng)的爹娘來京城，這一輩子也算是圓滿了。

    “是。娘娘放心，臣下一定租一處好宅子，不丟娘娘和公主殿下的臉?！彼荒樄郧傻氐?。

    謹(jǐn)妃越發(fā)滿意。

    簾子后面的蕭若羽卻怎么看都覺得盧山處不順眼，嘴里無聲嘀咕：“馬屁精，鄉(xiāng)巴佬。”

    ……

    段琛離了宮，直接去了伯父家里。

    此時正是午歇時間，他的伯父段伯衡正好在家，見得他來，遺憾地道：“可惜了，皇上青睞趙知微，否則你就是狀元了。”

    雖都是一甲，都是庶吉士，但榜眼終是比不上狀元。且不說人們只會記得狀元之名，只說狀元一入官場，就是從六品，天然的就比榜眼高了半階，在翰林院也更受重視，這就是實實在在的好處。

    段琛可沒心思說這個，他拉了伯父去了書房，摒退左右，將謹(jǐn)妃欲招他為駙馬，他找借口拒絕了的事說了。

    段伯衡一驚，急道：“你詳細(xì)說說，什么都別遺漏，把所有細(xì)節(jié)都給我說一遍?！?/br>
    段琛以十七歲的年紀(jì)考上會試第一，記憶力跟趙如熙有得一拼。

    他遂將他跟謹(jǐn)妃的對話復(fù)述了一遍。

    段伯衡撫著胡子皺著眉，沉思了好一會兒道：“應(yīng)該不會有事。你這個借口找得不錯。謹(jǐn)妃或是明王會派人去查實，但你也沒說是哪里的高僧，他們也無從查起。再說，隔得這么遠(yuǎn)，他們一時半會兒地也派不了人去。”

    他站起來：“我叫人回江南去布置一番，把漏洞給補上?！闭f著，便走了出去。

    這反應(yīng)不對啊，不是應(yīng)該罵他嗎？

    段琛有點懵。

    他呆呆地坐在那里，等段伯衡重新回到書房，他才急切地問道：“伯父，您……您就不罵我拒絕了尚主？”

    段伯衡坐下來喝了一口茶，笑道：“你要是答應(yīng)尚主，我才要罵你呢?！?/br>
    見段琛不見，他搖頭道：“明王一派不比以前風(fēng)光了。謹(jǐn)妃不再受寵，明王也一再被皇上斥責(zé)。咱們的根基又不在江南，沒必要跟他們扯在一起。好處沒多少，卻惹得一身sao。”

    “再說……”他望著侄子，眼里滿是欣慰，“你年輕有才，起點又高，往后前程無量，是咱們段家最有出息的人，何必去尚主呢？”

    “尚主看似享了榮華富貴，可在公主面前，天生就矮了一截。除了看人臉色過日子，你的前程還要受影響。現(xiàn)在的皇上可不比先皇，對這些極為忌諱。你道謹(jǐn)妃為何要先召見你，讓你答應(yīng)再去請旨？那是因為皇上絕對不同意讓你尚主?！?/br>
    第624章 翰林院不能進(jìn)

    “你是榜眼，才十七歲，是棟梁之才，好好培養(yǎng)，未免不會有封侯拜相的那天?？赡阋坏┥兄?，皇上就不能再重用你，大晉白白失去了一個人才，這是皇上所不愿意看到的。你要是答應(yīng)了謹(jǐn)妃，從心性上來說，皇上就要對你失望；再加上要顧及皇家臉面，駙馬他是讓你做了，但你的前程到五品也就差不多了。”

    “所以……”他總結(jié)道，“尚主除了硬拉著家族踏進(jìn)奪嫡站隊這灘渾水，你自己也受一輩子氣，沒有什么好處?！?/br>
    段琛不由慶幸，感慨道：“好復(fù)雜。”

    段伯衡笑道：“官場，就是這樣。你慢慢習(xí)慣就好了?！?/br>
    “謹(jǐn)妃和明王，不會報復(fù)咱們吧？”段琛最擔(dān)心的是這個。

    他很清楚，身居高位者，他們是不會講證據(jù)的。就算伯父把漏洞堵上，將事情布置得沒有絲毫破綻，只要謹(jǐn)妃和明王覺得他拒絕親事是打了他們的臉，他們就要報復(fù)。

    段伯衡搖搖頭：“你道謹(jǐn)妃為何失寵？明王為何被喝斥？因為這兩年他們多次針對趙知微，惹惱了皇上。今天謹(jǐn)妃大剌剌叫了你去，你又拒絕尚主，這事瞞不住皇上。要是轉(zhuǎn)過背你和段家就出事，皇上定然要把這筆賬算到謹(jǐn)妃頭上；那些跟他們敵對的勢力也會利用這一點大作文章，削弱他們的勢力。所以他們不會為了這口閑氣針對咱們，給敵對者落下把柄的。所以你放心，不會有事?！?/br>
    段琛聽了，不由又再次感慨：“好復(fù)雜?！?/br>
    段伯衡知道侄子打小專心念書，心思單純?，F(xiàn)在讓他搞學(xué)問可以，搞政治的話還得好好培養(yǎng)。

    他拍拍他的肩膀：“只要你知道得多了，自然而然就能想到這么多。不要有壓力?！?/br>
    段琛點了點頭。

    “你的親事，你有什么打算？”段伯衡問道。

    “我想娶趙知微?！倍舞∏榫w低落地低下頭去，“不過我前幾日遞帖拜訪，被拒絕了；剛才不死心又邀她游湖，她還是拒絕了?！?/br>
    段伯衡一聽趙知微，眼睛頓時一亮：“這可是一門好親事，可比尚主好多了。綏平伯府和枯木先生一派都是?；庶h，再適合不過了?！?/br>
    他道：“沒事，我叫你伯母派人去探聽一下口風(fēng)。提親嘛，還得長輩出面。趙知微要是答應(yīng)你，那叫不自重?，F(xiàn)在京城多少人盯著她吶，一舉一動她都得謹(jǐn)慎，否則就是給皇上丟臉。她不會做這種蠢事?！?/br>
    段琛眼眸一亮：“真的嗎？她是因為這個才不同意游湖的嗎？”

    段伯衡生怕侄子期望太大，結(jié)果失望太大，連忙道：“那倒也不是。你雖出色，但京城里也有許多出色的世家子。對于趙知微的親事，綏平伯府也不知是如何考量的?？菽鞠壬顬樘蹛圻@個小徒弟，趙知微的親事，沒準(zhǔn)綏平伯府都做不了主?！?/br>
    段琛的眼眸又黯淡了下去。

    是啊，他在江南是有名的才子；可到了京城，卻什么都不是。

    ……

    趙如熙御街夸官又參加了瓊林宴，被朱和淮送回綏平伯府時，就見綏平伯府張燈結(jié)彩，門口人來人往。

    趙家族人和鄰居街坊都紛紛前來賀喜。二房、三房的也人早就來了，幫著老夫人和朱氏待客。

    趙如熙進(jìn)門，自然又迎來了一波詢問和奉承。

    好不容易送走族人和鄰居，趙如熙才問朱氏：“我?guī)煾改抢?，我爹那里，您都派人去送信了嗎？?/br>
    盡管師父他老人家定然會派下人去看榜，但綏平伯府該盡的禮數(shù)還是要盡的。

    “去了去了?！敝焓宵c頭道，“這哪能忘呢？”

    在朱氏的認(rèn)知里，趙如熙能有今天，一大半是康時霖的功勞，否則皇上怎么可能點她為狀元？她是怎么都想像不出自家閨女的才華能傲視群雄。

    說完這話，她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對趙如熙道：“你要不要親自去給你師父說一聲？”

    趙如熙一心想要外放，所以原就托了康時霖進(jìn)宮跟皇上說，直接放棄了一甲進(jìn)士。

    現(xiàn)在皇上卻點了趙如熙為狀元，是什么原因，接下來趙如熙應(yīng)該如何安排，朱氏覺得，這些都得讓康時霖進(jìn)宮去打聽一下。

    趙如熙點點頭，站了起來：“我去康府一趟?！?/br>
    要不是顧忌別人說閑話，說她考上了狀元不想著第一時間回府告之親人，而跑去抱康時霖的大腿，她直接就去康府了。

    說好的二甲，結(jié)果皇上不按常理出牌，打了她一個措手不及，她急著去跟師父商量對策。

    其實她一直有一個沒跟任何人說的心思。

    她不能當(dāng)狀元，不能進(jìn)一甲。除了想外放的原因之外，是因為她不想進(jìn)翰林院做庶吉士。

    翰林院，就是皇上的秘書機構(gòu)，辦公的地點就在宮內(nèi)。

    新科一甲進(jìn)士要在新一屆進(jìn)士出來前，跟著承旨官一起給皇上擬圣旨，寫文件，做一些皇上吩咐要做的文秘工作。

    他們會在這些工作中了解整個大晉的情況，統(tǒng)觀全局，培養(yǎng)大局觀和處事、辦公能力，也培養(yǎng)與皇帝的感情。

    等他們外放或去各部做官后，因為這樣的經(jīng)歷，他們比其他官員的能力更強，更能清楚地知道哪些是皇上喜歡的，哪些是皇上不喜歡的。會從外圍輔助皇上完成他的一些布局。

    這些人，是皇帝和朝廷重點培養(yǎng)的對象，也是升官最快的一群人。

    所以做一甲進(jìn)士，成為翰林院的庶吉士，是所有科舉考試的考生的心愿，唯獨不是趙如熙的。

    身為一個未婚年輕女子，容貌上也出眾，她整天出入皇宮，呆在皇帝身邊。不說這會讓蕭令衍處境尷尬，百官和那些思想齷齪的男人多想，影響她的名聲，也會引起后宮那些妃子的嫉妒，從而暗地里對她下毒手。她更不敢保證皇上蕭圪會不會對她起心思，從而直接一個圣旨，召她入宮，封她為妃。

    她從來不去賭人性，所以這個翰林院她是無論如何是不會進(jìn)的。

    因此她得在新晉進(jìn)士派官名單出來前，讓師父想想辦法。

    第625章 擔(dān)憂

    她換了一身衣服，乘著馬車去了康府。

    康時霖也才從外面回來。

    這么風(fēng)光的時刻，他老人家才不會坐在家里悶著呢。剛才借著去看夸官的功夫，他坐在茶樓里，好好地接受了一通奉承和吹捧，所以在外面呆這么久才回家。

    聽得趙如熙來，他還笑道：“這孩子，這時候是過來給我報喜么？”

    康安湊趣道：“趙姑娘不光爭氣，讓您老人家賺足了面子，還這么孝順，有什么事總是第一個想著您老?！?/br>
    逗得康時霖“哈哈”大笑起來。

    這時，趙如熙跟著下人進(jìn)來了。

    “師父?！彼龁玖艘宦?。

    康時霖跟小徒弟相處了兩年，平時這孩子總是笑嘻嘻的，從來一副成竹成胸的樣子?？涩F(xiàn)在面上雖然帶笑，眼里卻帶著焦慮，他的心頓時提了起來。

    他站起身道：“走，去書房里說?！?/br>
    康安見狀，把其他下人遣了出去，只他一人留在書房里；跟著趙如熙進(jìn)來的青楓沒得到姑娘的吩咐，杵在那里沒動。

    康時霖雖已六、七十歲，但他也很注重相處的分寸。不管有什么機密之事，他跟趙如熙說話時，總留康安和青楓在內(nèi)，以免別人嚼趙如熙的舌根。

    “怎么了？”一坐下，康時霖就道，“發(fā)生了什么事？是不是又有人看你中了狀元不滿，使陰招來對付你了？”

    “師父……”趙如熙有些難以啟齒。

    她雖是康時霖的徒弟，但只跟康時霖相處不到兩年。而蕭圪卻跟康時霖相處了半輩子，兩人的感情親如父子。

    她要是說出顧慮，豈不在說蕭圪會見色起意，懷疑他的人品？師父會如何看她？

    趙如熙的性格極為大氣，有什么事向來都是大大方方說出來，從來不像現(xiàn)在這般，吞吞吐吐，忸忸怩怩，一張白白嫩嫩的小臉都皺成了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