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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十貫?zāi)镒釉诰€閱讀 - 第372節(jié)

第372節(jié)

    事實上一套五件,她上輩子就敲了個鼓。

    而如今么,人家就想說,告訴你楊藻,老娘教你個處事之道叫有錢是大爺,不,姑奶奶。

    老娘還想跟你反應(yīng)一下,你這人做事有些狠了,陳大勝闖禍,你干嘛欺負我老爹?我還想跟你傾訴一下,這個大梁朝還是不錯的,陳大勝也是不錯的,最后我晃你的鞀,是想評論一下天下事還是有因有果的,雖然我是個女子,然,這盛世咱們就幫你穩(wěn)住了!

    雖然,我不過是一介婦人爾。

    通往大梁宮的道路上,騾馬大車足有百數(shù),這些車上拉滿了錢財,珊瑚,古董大瓷瓶,寶石鑲嵌花樹,成箱子的金元寶,銀元寶,金魚兒,銀魚兒,黃橙橙的大銅錢兒,上古的名琴麻繩捆,先圣的文房面口袋裝……

    最近發(fā)了一筆橫財?shù)难嗑┌傩站陀X著,恩,仿佛是錢都有些不值錢了,就太多了……

    武帝帶著眾臣齊齊出來,便看到了這樣的場景,當下窮的要賣兜襠布的文鳳書文大人就直接厥過去了。

    他說:“嘎~!”

    武帝腳步沉重,牙在發(fā)抖,腿也是抖的,他就一步一步走到近前,先是看看望不到邊的發(fā)財車,接著才看到最起頭,就整整齊齊站著七位穿誥命服的七個女子。

    看到皇帝老爺總算看自己了,霍七茜帶頭跪倒,一人代表大家口稱:“佘門霍氏!余門丁氏,童門張氏,馬門潘氏,胡門宇文氏,崔門柴氏,宮門葛氏,叩見吾皇陛下,陛下萬福?!?/br>
    夢一樣的場景,這金山銀海懟的大梁君臣有些慌張,半天兒,皇帝才看著霍七茜這張臉道:“霍氏,這是什么?”

    霍七茜抬頭端正答道:“錢那陛下。”

    您精窮的,不是最愛這個了么?

    武帝難以置信的從嗓子眼拽出一句話:“錢,你又從何處弄,弄來的這些錢?”

    霍七茜眨巴眼睛道:“洪順末年,小婦干爹就將小婦帶到一處地方,指著這些錢財說,這是小婦的嫁妝了!”

    武帝氣怒:“胡說八道?!?/br>
    他一國皇帝給公主嫁妝都扣扣索索的,你當你爹是財神。

    壓抑著澎湃的心情,武帝走到當中一輛,抬手拿起一錠金,翻過來一看,恩,洪順鎮(zhèn)庫之寶。

    好的,明白了,這是前朝國庫。

    如此,他反手捏著這一錠重的要死的金子走到霍七茜面前,亮著下面的字問:“這是你的嫁妝?”

    霍七茜十分冷靜道:“沒錯,小婦干爹就是這般說的?!?/br>
    武帝牙齒磕打一下,被撅的……恩,也不是那么氣悶,就似笑非笑問:“難不成,霍氏你是前朝公主不成?”

    霍七茜搖頭:“非也,小婦干爹乃是前朝內(nèi)宮掌印,他姓廖,陛下一查便知?!?/br>
    武帝瞬間便想起一人,便低聲道:“廖織?”

    這個叫廖織的太監(jiān),曾經(jīng)是幽帝最信重的近人,后來為培養(yǎng)下一代君主,幽帝便把他派到六皇子身邊。

    廖織此人極厲害,除了他那一身鬼神莫測的功夫之外,此人的行事作風在前朝也是留下不少痕跡,甚至可以寫入史書說上一說的。

    總而言之,若是此人將財產(chǎn)留給義女,也說得過去,幽帝若是想將國庫轉(zhuǎn)移,廖織確是首選托付之人。

    就怪不得大軍入京卻國庫空空,原來,人家都給義女做嫁妝了。

    霍七茜耳力好,聽到便想,哦,那老太監(jiān)叫廖織啊,明年給他補個靈位。

    抬頭看看望不到邊際的車子,武帝臉上似喜似悲,也不知道今兒是怎么了?難不成是早起了,一出去沐浴了王霸之氣?

    要克制呀,然而誰來告訴他怎么克制?

    這這這,這是錢那。

    如此,他便看著霍七茜道:“既~如此,你今日來,卻是做什么的?”

    看這幾個婦人依舊跪著,人家?guī)Я诉@么多錢,武帝便覺著有些不好意思,就咳嗽一聲道:“恩……霍氏,你先起來說話。”

    霍七茜卻未起,依舊跪著道:“回陛下,小婦遠行昨日方歸,歸家才知我那冤孽犯下國法,真真罪無可赦,萬死難辭其咎!然,家中祖母年邁,老父需要奉養(yǎng),伶仃幼子何其無辜,未成人便成禍國罪人之后,他一人死便死了,可他的兄弟親人又憑什么與他同罪焚身!”

    霍七茜再叩首朗聲道:“小婦愚鈍不知如何是好,今日來御前獻金,也是想遵循國法律令,他有滔天罪,婦有嫁妝金,今特來繳金罰,愿贖其罪過,還望吾皇開恩,赦免其罪!”

    武帝看著橫財想,便是譚守義給我這么多錢,朕也~也赦他,天下人連朕在內(nèi),就沒有一個人值這般多錢的。

    然這婦人卻斷然舍財。

    他是真心佩服了。

    也不止他,這周圍文武百官,這附近圍觀百姓,竟有一多半暗自想,你個傻子,你有這么多錢,你買個禍頭子回家你是瘋了。

    你有這么多錢,便是守寡了,天下男子盡俯首啊,哼,甭說天下男子,便是皇帝,你懟他般多錢財,皇后也不是不能做的。

    怎么就這般傻呢?

    武帝心情極好,為了維護面子,卻依舊板著臉,嘴角卻忍笑道:“霍氏,你可知陳大勝身犯何罪?”

    此言一出天下百姓心中一聲……呸!

    霍七茜抬頭,想起父親說的后果,便認真道:“回陛下,區(qū)區(qū)錢財自然不重,他既闖動搖國本之禍……”

    武帝咳嗽一聲,有些尷尬想阻止這憨婦胡說八道,就聽晴天霹靂一句話,這憨婦說:“……小婦還有譚家叛軍賊首六十七獻給陛下,盼能贖其罪過!望陛下開恩!”

    “嘎~!”

    撲通一聲又有人栽倒,武帝來不及回頭看,就傻了一樣看著霍七茜喃喃道:“你說,你,你有什么?”

    霍七茜抬手端正施禮道:“小婦有賊首六十七,也可做金罰之金。”

    啊,這是什么神仙小婦,朕給你修個廟,再塑個金身吧。

    然而這虛偽的皇帝,就忍笑語氣古怪說:“那,頭呢?”

    霍七茜回頭喊了一聲:“安兒,將那些賊首呈過來。”

    沒多久眾人便見失蹤了的小郡王,還有西城伯趕著一輛大牛車慢吞吞的來到御前。

    佘萬霖下車與謝析木一起拜見武帝,武帝看著那巨大的雜木箱子,語氣便慎重道:“不必多禮,那……譚守義可在其中?”

    佘萬霖心里翻白眼,可嘴上卻真誠道:“回陛下,正是譚守義等賊首六十七顆?!?/br>
    武帝大步流星過去,伸手要打開箱子,佘萬霖趕緊蹦起阻止:“陛下,這些東西雖腌在草灰里,就臭的很……”

    謝析木連連點頭:“對呀,您找個地方讓別人驗明身份吧,這地方是大梁宮口,不吉利?!?/br>
    這位說話向來沒啥尊卑。

    武帝也顧不得計較,就連連點頭說:“對對對,來人,孫綬衣,孫卿!”

    孫綬衣滿面喜色蹦出來道:“在在在,老臣在?!?/br>
    他說完,對這娘幾個豎起大拇指。

    沒法不佩服,無論是這霍氏胸襟,還是這駭世驚俗的手段。

    六十七這數(shù)字一出,滿朝文武便不會懷疑了,一切線索都對上了。

    武帝甩袖子:“你也老大不小,這般端不住,趕緊,趕緊下去驗來……”

    你到端的住,你都結(jié)巴了。

    如此,孫綬衣領(lǐng)命帶著一干人等拉車下去驗頭去了。

    其實也就沒多久,眾人便聽一聲嚎啕,孫綬衣就跌跌撞撞過來,手里還抱著一個貼條的木匣子。

    他來到近前打開,臭的武帝一個倒仰,他也不舍的走,就死死盯著孫綬衣問:“孫卿?”

    孫綬衣指著已經(jīng)干巴的人頭哭到:“沒錯兒陛下,正是譚賊,老臣與他同殿為臣,看不錯的,就是這賊!天佑大梁呀,陛下……天佑大梁!”

    武帝激動,低頭看了一眼盒子,轉(zhuǎn)身鄭重走到霍七茜面前,彎腰親手扶起她道:“你……”

    一國皇帝此刻就覺著說什么都是廢話,想到此,他雙手放在身前微微施禮道:“霍娘子,朕便替這天下萬民謝你了。”

    皇帝此言一出,文武百官無聲躬身,滿街百姓深躬感恩。

    霍七茜的臉色頓時飛紅,本舍了錢財滿是傷痕那顆心便一下子痊愈。

    她想,這一世,值了!

    回頭看看自己的妯娌們,她便笑著回身還禮道:“唯愿大梁山河錦繡,國泰民安!”

    那些賊首,那些錢財被人拉走,陳大勝的罪過再不恕,那就說不過去了。

    不但沒有罪過了,人家全家還有大功于國。

    聽武帝讓人去赦免陳大勝等人,霍七茜的臉上總算露出笑容,正要謝恩告辭,就看滿朝文武,甚至武帝都是滿眼閃光的打量她。

    武帝依舊是激動的,就笑問:“霍娘子,你可知,你這筆買賣好像是虧了的?!?/br>
    霍七茜卻認真道:“陛下,小婦不虧,陳大勝他們~值這個價?!?/br>
    為他前世rou身殉國,為他這一世白首相陪,我求的是閔家團圓。

    這下子,眾人是真心佩服了。

    武帝笑的疏朗,就嘆道:“這十萬大軍中取人首級,霍娘子是如何做到的?”

    霍七茜聞言便笑了:“陛下忘了,大梁初年您還賜小婦一座廟,小婦不才,在江湖也有個諢號,叫做~榆樹娘~呵……”

    昌順十一年九月十五,大梁一萬親衛(wèi)軍帶著足夠的糧草發(fā)兵金滇收尾。

    發(fā)兵之前,武帝親自主持儀式,斬譚唯心等一干人犯于軍前祭旗,從此赫赫譚家軍便消失在歷史的塵埃當中。

    此次武帝并未調(diào)動三軍,只用了燕京親衛(wèi)二十八所,他反正是不想再養(yǎng)大個什么什么軍了。

    更有這平叛的功勞,他也不想給誰家了。

    所以發(fā)了橫財,這位也是個老摳唆。

    大軍開拔五日后,也就是九月二十這日,燕京十里長亭來了半個朝堂官員親送陳大勝全家歸鄉(xiāng)。

    倒不是被流放了,只是陳大勝出來之后,先是知道自己是個全天下最值錢的物件了,繼而聞聽大仇得報,還不是自己親自動手的?

    他的心就又是失落又是空蕩。

    雖陛下不計較了,可他也不想當官了,就誰說都不成。

    反正老子不干了,媽的媳婦嫁妝也沒了,收了老子家這般多錢,我還每天上殿給你磕頭去?

    天下沒這個道理。

    不止他,眾位老刀心里也是如此的,都不再想跟朝堂有什么關(guān)系。

    多年來這些人全憑一口氣支撐人生,而今卻也不知道如何繼續(xù)過自己的下半生。

    都想找個僻靜地方,認真思索一下該當如何活。

    趕巧今年朝堂堅持的河道工程收尾,三江水都回歸正途,曾經(jīng)萬畝良田顯現(xiàn),陳大勝他家祖墳好歹是露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