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節(jié)
根奴兒血脈里的兇性大發(fā),打我弟,我,我就咬死你。 到底這孩子尖叫一聲,翻身跑到倆打架孩子不遠(yuǎn)處,然后就地那么一趴,幾下匍匐到丑姑面前,連著人家的鞋面鞋梆子就咬到了嘴里,其實(shí)那也不能疼,乳牙就那么大點(diǎn)兒,鞋底子那么厚……成師娘做鞋計(jì)劃長遠(yuǎn),都大大的做來著。 這,這還不管? 陳大勝忍無可忍,就光著腳走過去,一手一個提起來,又喊了婆子過來一起收拾,根奴兒很有血性,被抱走清口,嘴里依舊咬著被迫扯下來的小鞋兒,眼神也是狠叨叨的,就總算……有了一些爺們樣兒。 那倆婆娘可算是不嘮叨了,丑姑抱著尖叫的丑姑回到院里,七茜兒接過滿面憤恨的兒子,一伸手掐著他的下巴,看著他沒有幾個乳牙口兒就嘲笑:“能的你呦,牙都不齊全,還咬人家,該!吃虧了吧?” 陳大勝依舊光著腳,臉上露著一股子我上當(dāng)了的表情,他滿腹的抱怨想,這婆娘騙了我了,從前一口一個安兒如何如何,本想她是個慈愛的,卻不想是這樣的母親?還,還不如老太太呢。 怎么會啊? 他是個慈父,成日子在外面忙活公務(wù),成年月也不在家,只要回來跟兩個孩子那自是千依百順,沒有半點(diǎn)不耐煩。 看到倆孩子被人家隔壁收拾哭一個半,老實(shí)話,做父母的都是嘴上客氣,就恨不得早早上手親身去打了,做父母這件事上,誰也別把誰吹的多么知事明理,骨子里心里都一個球樣兒。 安兒氣性大,不會表述,被母親抱起就有點(diǎn)不愿意,人家心里算是看清楚了,這就是狼娘親,如此他便不客氣的舍了娘,撇著嘴兒對著爹伸出了胖手兒求抱。 一剎那陳大勝的心揉成了水,他抱起兒子,看到他身上滾的不像個樣子,便親去屋內(nèi)翻找出衣裳給他兒換。 七茜兒就靠在門邊輕笑,陳大勝便氣哼哼的把臟衣裳往地上一甩埋怨道:“總是沒見過你這樣的娘,你是養(yǎng)狗兒呢?還是養(yǎng)孩兒呢?” 七茜兒撇嘴兒:“老爺這話說的,您兒子是狗兒還是人,您不會看???” 見陳大勝不吭氣了,她這才笑瞇瞇的走過去,坐在炕沿一手捏著兒子的胖手搖晃一邊說:“他吖,生來富貴,落草了就丁點(diǎn)罪沒受過,可,咱能陪他一輩子???” 上輩子她可是見天跟他兒說,你要忍耐,忍耐……最后就忍的人都做不成,活成了牛馬被人騎著耍子。 倒也不是不講理的,成師娘也不是外人,跟外人才掰道理呢,大點(diǎn)該說的都會說,但是男孩子早晚要成爺們的,骨子里的硬氣總不能丟,不然如何給妻兒老小抗山頂天去? 陳大勝愣了下,到底點(diǎn)點(diǎn)頭悶悶的說了句:“……恩。” 也,的確是這樣啊。 等換了衣裳,洗了臉的根奴兒被抱進(jìn)了屋子,七茜兒趕緊護(hù)在懷里一陣安慰,人家孩子本不哭了,又被問的委屈起來。 待早飯被鋪排好,這兩口子又一人伺候一爺,把倆仇恨瞬間忘,滿床跑得歡的崽子禁在一個地方,強(qiáng)行往嘴里塞飯。 這窮人的娃兒吃不飽,富貴人家的崽子覺著自己就不該吃人間煙火,成日子吃飯像干仗般艱難。 陳大勝喂了一會兒,覺著他活鯉魚樣的兒子一碗飯喂下來,足足夠他宰半營馬頭的。 輕輕呼出一口氣,他便放下碗對七茜兒道:“我算是明白了?!?/br> 七茜兒抬頭問:“明白什么了?” 陳大勝便道:“從前在老家,還用費(fèi)這個死功夫,這渾似不餓的,就餓幾頓就好了!混蛋孩子吃口飯這勁兒費(fèi)的,我小時(shí)候哪有這福氣?阿奶每次制飯都不用喊的,我們早早就守在灶前等著搶飯吃了,跟你說,還是得多給他生點(diǎn)弟弟meimei,一堆兒搶著飯才香……” 這話沒落,便聽到院里有人笑著招呼:“小老爺回來了,小老爺回來了……” 話趕話的快,四月就打起簾子,謝六好笑瞇瞇的從外面進(jìn)了屋,兩只手提著滿滿兩大包東西,正在吃東西的孩子一見到謝六好就瘋了,喊的喉嚨里如插了初春的細(xì)柳笛般刺耳。 這個叔叔他們認(rèn)識,每次見了都有好吃好玩的。 陳大勝拘著兒子,看著他笑:“呦,今兒咱們大老爺清閑啊,這沒頭沒尾的,怎得這個時(shí)辰回來?” 謝六好接著丫頭們端過來的東西簡單清理一下自己,也笑著說:“您不知道???這不是涉及到了老白石山的手段么,就該歸我們九思堂管著,我們總令主不放心,這一大早的就帶我們來了。” 陳大勝喂湯的手一頓:“孟鼎臣來了?” “啊,來了,上山了?!敝x六好笑笑,從帶來的包袱里取出一封點(diǎn)心拆開,拿了兩塊糕塞進(jìn)倆侄兒的手里。 這倆崽子見了糕還會吃飯么?窗戶都沒了,那小嘴兒立時(shí)就占住了,使兩只手護(hù)在嘴里,眼睛咕嚕嚕的齊齊盯著娘親,生怕她會摳出來,塞自己嘴兒里。 七茜兒嘖了一聲撇嘴,這倆混蛋崽子啥也往嘴里丟,石頭子兒爛木頭,那能不摳么? 謝六好老不在家,七茜兒怕孩子們忘記他,就隨他每次回來寵溺孩子們,并不怕把孩子們慣壞了,不久兩塊點(diǎn)心么。 旁個爺們來家里說話,她倒是能裝賢惠的,可是謝六好對她知根知底,那就不用避諱,等到婢仆們下去了,七茜兒才說:“這朝堂可真有意思,廟都給我立起來了,說好了是我的山,好么,銀子拿了我的,我這山頭倒是隨人上去也不管著,嘿!出事兒活該呢,成日子這邊修個廬,那邊修個舍的……多有意思啊。” 陳大勝聽的臉頰rou只抽抽,看到自己新弟弟還連連點(diǎn)頭迎合,還滿嘴的就是的,可不是,說的是啥……哎,家門不幸?。?/br> 七茜兒切沒數(shù)落完呢:“……現(xiàn)在死了人了,好笑的很呢,昨兒就打發(fā)人去廟里了,說是想問問消息?老娘就知道個屁!說起來?”她看著謝六好問:“廟那頭告訴我,說是督辦的,卻不是你們九思堂分令的人?” 謝六好嘴角扯扯:“好歹死了個皇家小舅子,還連著個前朝說不清是什么根兒的人,這事兒復(fù)雜的很~咱們慶豐府?個頂個的小衙門,誰愛攬事兒誰上去,我看了,除了躲不開的,這會子能不去的都沒去呢,劉家沒的這位可是麒麟子,這算是斷了……這位的臂膀了,甭看他現(xiàn)在閑云野鶴不顯山露水的,若活著誰知道往后會如何?” 他伸出五根指頭,給兄嫂晃了一下:“小弟也就是一猜,兄嫂隨意聽聽便是?!?/br> 陳大勝點(diǎn)點(diǎn)頭,到底不放心的看看七茜兒,這奶奶腦袋里的筋兒跟常人不一樣,他是入了坑爬不出來也不想出去了,現(xiàn)下這么大的事兒,他到底是擔(dān)心的,就怕她犯了順毛驢的脾氣。 如此便小心翼翼的說:“就是這么說,不關(guān)咱家的事兒,你這邊……到底是小心著點(diǎn)兒,牽連了白石山的事兒就有江湖的鍋背,哎,人家那邊也可憐,這是不背也得背著了?!?/br> 七茜兒聽他這樣說,便鬼使神差的看了一下隔壁,又想起成師娘那句話,叫做成先生上山采藥了? 采藥了?她卻是不信的……可,若是成先生不是采藥去了?他又去了哪兒呢? 小南山金鐘寺口,恢復(fù)本來樣貌的成挽擰正端坐在寺廟門口的蘆席之上,一支線香緩緩冒著青煙,往青天逐漸逐漸繚繞成環(huán)。 第149章 二皇子楊貞從椅子上蹦了起來,幾步走到孟鼎臣面前,神色少有的帶了一絲倉皇問:“師叔說什么?誰死了?” 孟鼎臣即便如今是個提屠刀的,依舊念了一聲佛號,這才淡淡道:“誰死了?又與二爺何干?” 如此半晌,楊貞才露出略尷尬的神情,干咳嗽一聲坐回椅子,訕笑道:“是,是呀,與旁人何干呢?”他又抬起頭看著孟鼎臣道:“卻不知刑部查到哪兒了,不若我去問問?” 孟鼎臣的心情也十分不好,當(dāng)日他是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私下緝拿了涉及情不移案的白石山余孽,那白石山人天性古怪,雖武力不濟(jì),可江湖人有的幾分硬骨頭還是有的。 降伏這些人又廢了他一番功夫,好不易的給這些人將身份洗白了,新身份也坐實(shí)了,誰能想到就用了一次,那白石山的就如此警醒,竟是絲毫不留后路的滅了金鐘寺安排進(jìn)去的六個人,還一個人都沒有錯殺,無聲無息的還沒殺錯,這份手段就有些可怕了。 他抹了一把臉有些頹廢道:“你去刑部做什么?躲著還來不及呢。不問倒好,問了便有嫌疑。你當(dāng)刑部那幾個老賊是吃白飯的?說來說去~此事是我錯,細(xì)想,白石山在這世上的時(shí)候還沒有護(hù)國寺呢,是我小看了天下人……萬幸,此事就暫且到這里吧?!?/br> 楊貞自知道孟鼎臣萬幸什么,萬幸從頭到尾他們都沒有暴露身份,萬幸收拾那幾個人的時(shí)候,用的是南護(hù)國寺私下的力量,并未涉及九思堂,從前他還覺著師叔羅嗦,而今想來一頭冷汗,看上去處處周密,出了事再深想,竟哪兒都是漏洞。 想到這里,他又擔(dān)心的問了句:“就怕刑部的人較真,師叔還是早做安排才是。” 孟鼎臣嘆息:“安排什么,那叫張觀能的掛了前朝,受刑不住已經(jīng)開始胡說八道了,明兒我派人再去問問,看能不能跟前朝掛一下,你就別想那么多了,到底,沒多大事兒的?!?/br> 楊貞緩緩呼出一口氣道:“只是又要連累師叔為我cao心受累了?!?/br> 孟鼎臣卻搖頭,態(tài)度帶了十足的親厚,對楊貞囑咐道:“應(yīng)該的,你只管做你的孝順兒子去,刑部這些時(shí)日忙活百泉山命案忙的一個腦袋三個大,小南山的野寺死了幾個和尚又關(guān)他們何事? 這衙門里的規(guī)矩就是那么回事兒,是能不攬事兒,盡量不多事兒,就一個個的恨不得把嘴巴封起來,您與其cao心這個,不如多去青雀庵坐坐,那才是人間正道呢,一樣的骨血孫子,您又比這位差到哪兒去了?” 孟鼎臣比了個六,端起桌面的茶盞喝了幾口輕笑道:“再者,別人去了未必就有您這份優(yōu)勢,您好歹也是在廟里長大的,從前我看您功課也是不錯,經(jīng)書更不知道讀了多少,先天的優(yōu)勢不用就可惜了,你常去坐坐與老人家定有很多話說,人家是長輩,便不與你親你還能跟老人家計(jì)較?就哄著唄,老太太不會多想的,一樣的手心手背。 皇爺而今對老人家又是愧疚,又是牽掛,甭看人家老人家在外面呢,現(xiàn)如今~能觸動皇爺心思,說話有分量的人,除卻那個不管閑事兒的佘青嶺,你看還有誰?也就那位老人家了,孝敬老人總是沒錯,您說是么?” 看二皇子細(xì)想自己的話,楊貞知道他是聽進(jìn)去了,便更懇切道:“你只恨你父親不偏袒你,可天家父子哪能跟民間相提并論,更何況,民間父母也都有各自的偏袒的,我?guī)兹占?xì)細(xì)思量~皇爺正值壯年,我們的步幅還是邁的太大了,您說呢?” 楊貞想了一會兒,到底抬臉笑道:“哎,都聽師叔的,趕巧這幾日我也抄了幾卷經(jīng)文,回頭我就去跟老人家坐坐。” 孟鼎臣點(diǎn)頭欣慰:“恩,要常去,還要多問問下面,他們?nèi)绾闻c祖母相處的,去了更不要端著,這天下如今還有比那老人家更尊榮的?你若放下你那些零碎架子,便真的長大了?!?/br> 看著二皇子腳步雀躍的離開,孟鼎臣到底是搖了頭,這事兒其實(shí)真的怪他,他自小在廟中,很多俗世道理也是還俗之后慢慢在家學(xué)的。 從前他事事插手,就把這孩子養(yǎng)成吃現(xiàn)成飯的,親厚倒是親厚,這心眼子卻差他爹遠(yuǎn)了去了,他想起自己日日睡不安穩(wěn),就活在麻團(tuán)里般cao心費(fèi)力,說來說去是短淺了。 俗話說日久見心眼子,那佘青嶺早就跟小門小戶混在一起,而今誰又看人家不順眼呢,怕是沒人不喜歡吧。 將不爭用的極致當(dāng)世人家也是第一人了。 想到這里,孟鼎臣自嘲一笑,哎,人家又什么根子,便是個太監(jiān)也是祖上十幾代為官的世家子,自己又是何種種子,追本源不過是家境貧寒送到寺廟尋活路的農(nóng)家子罷了,有些手段且得慢慢行,慢慢瞧呢。 就如這次白石山清理門戶,就給了他當(dāng)頭一棒。 只是聽說有遠(yuǎn)來的書生,在寺廟門口鋪席吃了一杯熱茶,又燒了一縷線香,這些人便輕易的死了?單是這份手段,想想后怕啊,虧他鋪排下來的線索都是指向譚家的,不然,明兒有人跑到自己家門口燒一線香,那是防不住的。 白石山!他緩緩的合起眼,伸手在太陽xue揉了幾下,便又是一聲輕嘆。 過了秋分,五皇子的小舅舅劉幀治起靈,他是橫死便不能歸家,尸體就停在燕京城外的郭老廟。 那郭老廟原是前朝城中善人,憐憫京中各類因由不得歸家的橫死之人頗多,就出錢出力在城外修了那福報(bào)之地,又請了和尚經(jīng)營,多做橫死之人斂尸停靈之用。 后新朝剛起橫死之人更多,便有新貴捐錢擴(kuò)大郭老廟,又請了新的法師坐鎮(zhèn),這幾年那邊的香火便越發(fā)旺盛了。 這日一大早陳大勝起的早,換了素色衣裳出去,便聽到金臺他丈人家的管事的在前面說話,看他進(jìn)去,那邊便笑著告退了。 陳大勝扯了幾下領(lǐng)子問到:“他來何事?” 七茜兒走過來幫他正了一下衣領(lǐng),上下拽了一次,看利落了這才笑著說:“張府今兒想跟咱親衛(wèi)巷的呆在一個祭棚,就打發(fā)他過來說一聲?!?/br> 陳大勝聞言失笑:“這么小的事情,也值當(dāng)說?好歹也是金臺正兒八經(jīng)的老丈人,湊個祭棚怎么了?” 七茜兒白了他一眼:“這話說的好沒道理,咱們的棚子在前面的,你倒是跟爹混在一等棚兒里四六不管閑事兒,咱巷子再不濟(jì),那虛候也是侯,也有咱的儀仗,這可是七家棚,七個侯爺棚那也是能讓那邊停靈跪拜答謝的,到底是份兒體面唄!人家沒有貿(mào)貿(mào)然混進(jìn)去,各家都問了是人家教養(yǎng),這總比沒皮沒臉就混進(jìn)來的強(qiáng)多了吧!” 媳婦這話里有話的,陳大勝知道有事兒,便笑著問:“誰呀?” 七茜兒撇嘴:“誰呀,唐家二房,也真是個沒皮沒臉的,從哪兒說也跟咱巷子不搭嘎的,他們家的車怎么敢跟咱的車?” 陳大勝愕然:“唐家二房?買了老陶太太屋子那戶?” 七茜兒點(diǎn)頭:“就是他家?!?/br> 陳大勝都給氣笑了:“讓他們尋太師家的棚子去啊,找李敬圭去啊,找唐九源,如何來我們這些糙人的地方踏腳?” 說完他想起什么一般吩咐人道:“去慶豐城,尋你們小老爺來,再去后巷尋陶家的木氏,把繼宗的兩個兒子接上……喊他們?nèi)ヌ珷斉飪汉蛑??!?/br> 正在清點(diǎn)祭品的七茜兒手下停頓,抬臉問陳大勝:“陶老四的兒子還小呢,好端端的去喪事里攪合什么?” 陳大勝接過青鹽水漱口,吐了水方笑道:“他們老子不在家,便不能當(dāng)小孩兒看了,好歹也得給人看看長什么樣子,混個面兒熟,不然,若是出去給人欺負(fù)了,明兒我去左梁關(guān)可怎么跟他們爹交代?對,你讓人尋兩套小點(diǎn)的祭服一并送去,我走了,去清官那邊看看去,讓他把他女婿也喊上,說的沒錯兒,好歹是體面,怎么得也得照顧自己人不是?” 這人總是cao心多,一串兒話說出來,又忙活活的走了。 一串兒婢仆護(hù)著兩位小少爺進(jìn)屋,安兒看到自己老爹的背影,知道出去了卻沒帶他就有些氣憤,對著那頭喊了幾嗓子,又委屈巴巴的紅著眼睛進(jìn)來,看著自己娘親不吭氣,自己咬著小乳牙跟那邊較勁兒。 這小子給他爹收拾的輕易不哭。 七茜兒看他吃癟分外高興,捏著她兒鼻子嘲笑:“嘿!小白眼狼,知道誰跟你好了吧,你去巴結(jié)唄!討好唄!看看,人家出去玩兒了,又不帶你,到了最后還不是得來尋娘了……” 這話沒有說完,便聽到門口有人笑著說:“這世上便沒有弟妹這樣的,旁人家的娘就恨不得兒子跟爹親,你倒好,成日子也不知道挑唆什么?” 七茜兒聽聲便笑,對院里大聲說到:“嫂子今日怎么有空到我這個破地方了?” “這話說的,你這地方若是破地方,我們住的豈不是草棚子了?” 外面有人嬉笑,話說完,七茜兒便隔窗看到院兒里笑瞇瞇站著四個人,大嫂子李氏,二嫂子寇氏,三嫂子羅氏,還有丁香竟也來了。 她一把抱起安兒,領(lǐng)著根奴兒出去迎接,出去方看到這幾位腳邊竟放了一筐子銅錢,那錢兒零碎的很,有成貫的,也有不成貫麻繩栓了十幾個成串的。 這做了母親的都愛孩子,安兒根奴兒一出去,便被幾個嫂子搶了在懷,撩逗幾下李氏這才笑著對七茜兒道:“這還是昨兒晚夕,戶部巷子的鐵太太來家說,那山上如今橫死了好幾個,雖不在咱家門口,卻也離的不遠(yuǎn),這出來進(jìn)去的心里到底別扭,說來也是巧,刑部巷子的敬太爺爺常去護(hù)國寺跟大師們坐禪念經(jīng),他有大面子還愿意出頭,咱泉后街的就推舉他做了總先生,把錢都攏攏好歹也要做十幾天大法事超度一下呢,這不,我們后街的錢,我就幫著攏一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