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節(jié)
阮小紅不舍得吃獨食,想帶回去給婆家人分著吃,被阮清秋阻止了,可憐兮兮道:“先不說夠不夠分,萬一被阿奶知道,我的私房錢可保不住了?!?/br> “好好好,我吃?!?/br> 見小姑妥協(xié),阮清秋說起棉布的事,“小姑,我不會針線活兒,你能不能幫我做幾件貼身內(nèi)衣?供銷社好像沒有賣的?!?/br> 阮小紅倒不奇怪侄女不會針線,就丁家珍那婆娘,自己都不會針線活,怎么可能教她? “行啊,不過你得跟小姑回去一趟,我給你量量尺寸?!比钚〖t說著,側(cè)頭看身旁的少女,心想確實到穿貼身小衣的年紀了。 “縣里的百貨公司才有內(nèi)衣賣,咱們農(nóng)村女人都是穿自個兒做的背心汗衫,只有那些趕時髦的城里姑娘才模仿那什么蘇式奶罩……” 說到這兒,阮小紅咳了咳,臉微紅,壓低嗓音,“聽我小姑子說,城里人管那叫乳罩,嗐,我們農(nóng)村人哪講究那么多,不就是奶罩嘛?!?/br> 噫~胸罩就胸罩,怎么奶罩乳罩的…… 阮清秋臉上寫滿一言難盡的時候,阮小紅突然捧腹大笑起來。 “你笑什么呢,小姑?” “我笑、笑那個,哈哈哈,嗝兒~就吃著包子想到你說包子被打出屎的笑話,太好笑了!” 阮清秋:黑人問號臉??? “那剛剛怎么不笑?” “剛剛沒反應(yīng)過來,現(xiàn)在就覺得很好笑啊~” 這反射弧挺長的…… “走啦,小姑,別笑了,我還得趕回去吃飯?!?/br> 這是阮清秋第一次見到小姑的婆婆,一個五十多歲的婦人,穿了一件藏青色的斜襟薄衫,烏黑的頭發(fā)一絲不茍的挽成髻,腰上系了一條黑色圍裙,模樣溫婉柔順。 “嬸子好,我?guī)湍恪!?/br> 婦人在提水,阮清秋說著,麻利接過水桶,不帶喘地提到廚房,倒進大水缸。 勤快點總是好的,她可不想小姑被婆家詬病。 “什么嬸子?你得喊阿奶?!?/br> 阮小紅笑瞇瞇地強調(diào)完,對欲言又止的婦人說:“媽,你就讓她提吧,沒事?!?/br> “什么啊,小姑,嬸子這么年輕,叫阿奶我可喊不出口?!狈畔滤?,阮清秋調(diào)皮地眨眨眼。 倚靠在門邊的少女撇撇嘴,嘀咕道:“油嘴滑舌?!?/br> 不管什么年紀的女人,都愛聽別人夸自己年輕,婦人嗔了自家女兒一眼,極力邀請阮清秋留下吃晚飯。 “不不不,嬸子,我有點事找小姑,馬上就走,今天大堂哥回來了,我得趕回去吃飯。”猹不想錯過任何瓜,所以必須回去。 再說,這種缺衣少食的年代,她哪能隨便留下吃飯,會給阮小紅添麻煩的。 見她這么說,婦人只好作罷,喊她經(jīng)常來家里找陳雪玩,便去做飯了。 阮清秋笑著應(yīng)了,扭頭賊兮兮地朝陳雪說:“叫阿奶,不就平白比你矮一輩了?我可不干~” “嘁,幼稚!” 說完,陳雪轉(zhuǎn)身進了自個兒屋。 第15章 憂桑,就很憂桑! 無奈橫了侄女一眼,阮小紅告誡她:“喊你別招惹那丫頭,吃虧了可別說我沒提醒你,快進來量尺寸。” 阮清秋笑笑跟著進了屋,問道:“小姑,能看看你的背心啥樣不?” “看唄!” 阮小紅從箱子里翻出一件,阮清秋一看,就那啥,這不是大媽款的短背心內(nèi)衣么?某寶一搜大媽內(nèi)衣,出來的就這種。 愛美少女當(dāng)場表示丑拒! 剛剛她進院子的時候,看到窗口晾了一件白色內(nèi)衣,款式還蠻少女,阮清秋好奇道:“外面曬的那件內(nèi)衣是誰的?” “小雪自己做的,我公婆幾年前從省城下放到咱杏花村,那丫頭見過世面,哪看得上你小姑這種款式呀?” “那你會做嗎?” “我不會,做起來麻煩得很?!?/br> 行吧,阮清秋心里有了主意,掀開布簾出去了,阮小紅問她要干嘛,她回:“找陳雪,小姑你不用管?!?/br> 扣扣扣,阮清秋輕輕敲對面木門,片刻后門開了,露出一張寫滿不爽的厭世臉,“有事?” “有啊,進去說?”她嘴上這么說,卻并沒跨進屋子。 陳雪皺眉看了她許久,側(cè)過身子讓出一條道,一旁有些忐忑的阮小紅心底微微詫異,今天的小姑子有點好說話? “可以幫我做兩套你曬在外面的那種內(nèi)衣嗎?” 說著,阮清秋掏出一個新的貝殼油,一串新鮮的野葡萄,四個山雞蛋,然后看向陳雪,“這是謝禮。” 陳雪看著桌上的東西,心里疑惑這些哪來的,難道是嫂子? 見她沉默不說話,阮清秋把和小姑說的那套說辭又復(fù)述了一遍,陳雪這才丟出倆兒字,“可以?!?/br> 聞言,阮清秋笑得眉眼彎彎,把棉布和針線遞給對方,說:“謝謝你,茶茶?!?/br> 陳雪挑眉,茶茶?什么鬼? 糟了,不小心說漏嘴了,她清了清嗓子,抬頭望天,開始瞎編:“我見你氣質(zhì)像茶一樣淡雅清新,就叫你茶茶?!?/br> 是這樣嗎? 陳雪將信將疑,勉強接受了這個解釋,給阮清秋量尺寸后,喊她五天后來拿。 “小姑,我回去了,改天過來看你,嬸子再見!” 沖在廚房幫忙做飯的阮小紅喊完,阮清秋背著一簍豬草,撒丫子狂奔回阮家。 阮家堂屋。 氣氛罕見的冷凝,賴英子拿著雞毛撣,指著躲在阮國強身后的少女,氣得直發(fā)抖。 “現(xiàn)在都學(xué)會撒謊了?說吧,你今天上午去了哪兒?” 阮清秋輕手輕腳放下豬草,與屋外的阮芳芳排排坐,還掏出李子分給她兩個,然后找到最佳角度觀看堂屋里正在上演的一幕好戲。 “不說?好好好,看看你教的好女兒,要不是你慣著,三丫怎么會做這種出格的事?” 老太太見阮甜甜梗著脖子不吭聲,氣不打一處來,又不舍得真打下去,只好把氣撒在姜美麗身上,兒子肯定不會有錯的,還是那句話,管教孩子是女人的事。 “媽,美麗她沒慣著,是我……” 阮大壯的出言維護不僅沒幫到什么,反而火上澆油,賴英子火兒更大了。 “你閉嘴!” 說完一雞毛撣抽在了阮秀秀身上,啪地一下,阮清秋聽著就覺得疼,果不其然這丫頭哭了,捂著胳膊委屈大叫:“阿奶你打我干嘛?!” “我打的就是你!昂,你當(dāng)jiejie的不阻止三丫就算了,還幫著一起隱瞞,你錯了沒有?” 嘖,這老太太雙標的,不打正主,打別人。 阮芳芳坐不住了,咻地站了起來,拳頭繃得緊緊的,心情一看就很不美麗。 堂屋里,阮秀秀不說話,只是哭,阮甜甜這時候沖了出來,把人拉到自己背后。 “阿奶你打我吧,都是我的主意!我只是擔(dān)心唐大哥,想知道他養(yǎng)好身體沒有,救人就要善始善終,不親眼看看我不放心!” “你要不要臉了?要不要名聲了?你有沒有點姑娘的樣子?” 賴英子這下忍不住了,揮舞著雞毛撣就朝往日最疼愛的孫女抽了過去,倒有點愛之深責(zé)之切的意思。 不料,被斜插出的手握住了。 阮國強皺著一雙濃眉,沉聲道:“阿奶,您先別氣,這事我來處理,明天就給您一個交待?!?/br> 已經(jīng)沖出來的姜美麗夫妻和阮國富兄弟倆松了口氣,眼里都對老太太很是不滿,連平日里最孝順聽話的阮大壯都對母親有了一絲埋怨。 阮國強回來的喜悅就被這么一出鬧劇折騰沒了,不過飯還是得吃的,阮清秋拉著一臉心事的阮芳芳坐下,心情和胃口沒受絲毫影響。 和她一樣沒絲毫影響的還有丁家珍,見姜美麗一家吃癟,別提她多高興了,那幸災(zāi)樂禍的樣子全表現(xiàn)在臉上,與桌上幾位心事重重的人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晚飯結(jié)束后,天已經(jīng)徹底變黑,阮清秋從后院廁所出來時,只見黑暗中一塊小石頭砸向絲瓜藤下乘涼的丁家珍,隨后一聲慘叫傳來。 “誰?誰用石頭砸我!” 沒人應(yīng)她,接著便是一連串不堪入耳的臟話,她不重樣地罵了十余分鐘,剛停下喘口氣的功夫,一顆更大石頭砸向她的臉。 這一次,阮清秋看清了石頭飛來的方向,院子外的槐樹陰影里,藏了一個人。 這下,丁家珍不敢站在院子里潑婦罵街了,邊嚎邊罵地回了屋,引得街坊四鄰探頭探腦,做出關(guān)心詢問的樣子。 阮清秋趁人不注意,不動聲色地爬上后院的番石榴樹上,盯著院外那顆樹,一動不動。 過了大約一刻鐘,樹后的人露出半張臉。 果然是阮國富,阮清秋撇撇嘴,這人一肚子黑水,不過也算做了一件大快人心的事,對得起護妹狂魔的稱呼。 今晚,注定又是一個不眠之夜。 次日清晨,吃早飯的時候,丁家珍頂著半張腫起來的臉,這次可笑不出來了,臉上的表情呀,陰沉得能擰出水。 反觀阮甜甜的三個哥哥,阮國強老神在在,阮國富又恢復(fù)了那副波瀾不驚的樣子,只有余光掃到丁家珍時,露出些許愉悅。 阮國華年齡小些,最是沉不住氣,滿臉神清氣爽,看向丁家珍的眼神中盡是揶揄。 阮清秋也很快樂,這種快樂吧,就是別人不知道她知道,但其實她什么都知道。 這快樂沒人分享,都打了折扣…… 想到這兒,阮清秋抬頭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嘴角露出一絲明媚的憂桑。 哎,憂桑,就很憂桑! 作者有話要說:秋秋:我的憂桑沒人能理解,誒嘿嘿 丁家珍:為什么受傷的總是老娘?!抓狂.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