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節(jié)
“有腿。” 周知意頭也不回,走得飛快,連后腦勺都寫著氣不順。 “這孩子就這樣,越到冬天起床氣越大?!毙毂叹f。 陳宴淡淡應(yīng)了聲,無聲捏著指骨,唇角抿得筆直。 視線低垂著看著手機,周知意給他發(fā)了條微信:【陳宴,可以把mp3還給我嗎?】 她看上去風風火火,沒心沒肺,其實什么都知道。 …… 晚上放學回到家,周知意看到桌面上多出一個mp3,和她兜里這個一模一樣。 她輕輕摩挲著,拿到臺燈下,看到mp3側(cè)面一條淡淡的劃痕。 是周向宸以前送她的那只,陳宴還回來了。 周知意抬手按了按開機鍵,屏幕一片漆黑,沒有反應(yīng)。 她坐下來,長按,還是沒有反應(yīng)。 她笑了笑,輕聲嘀咕:“收到請回答?!?/br> 可是眼前這個冰冷的小機器卻始終沒有回應(yīng)。 就像周向宸,再也不可能收到,再也不會回應(yīng)。 周知意有一個漂亮的琉璃罐,里面放著她從小到大的寶物。 小時候玩過的玻璃珠,集過的游戲卡,mama給買的蝴蝶結(jié)項鏈,爸爸給買過的凱蒂貓電子手表…… 她把mp3擦拭干凈,放進了琉璃罐子里,再次把罐子埋進衣柜深處,那個看不見的角落里。 — 周六依舊要補課。 周知意像往常一樣吃完早餐,笑吟吟地對徐碧君擺擺手,“奶奶我上學去啦!” “欸,去吧。好好聽課。”徐碧君欲言又止地叮囑她。 周知意一溜煙跑了個沒影。 手機被她丟在枕頭下,無聲地亮了又暗,暗了又亮,齊青一遍遍地給她撥打著電話。 短信列表里,齊青昨晚的那條信息上還顯示著未讀,她說:“我?guī)湍愫湍棠逃喠酥芰砩系臋C票,mama明晚去接你們?!?/br> 中午放學,徐碧君幫周知意把手機帶到了花店。 “你mama給你打了好多電話,你要不要給她回一個?” 周知意“哦”了聲,接過手機,打開后門走進后巷里。 她蹲在石墩子邊玩了會小游戲,凍得手腳冰冷,才收起手機慢悠悠地回到店里。 照常吃飯,看書。 等再抬起頭時,發(fā)現(xiàn)蔚思和丁以南不知什么時候偷偷撤了,陳宴正斂眉坐在她對面。 見她抬頭,陳宴敲了敲桌子,“回神了?” “誰走神了?我是看書看到忘我了。”周知意把面前只翻了一頁的歷史課本合上。 陳宴凝眸望著她,好半晌,才清了清嗓子道:“奶奶在下面等你?!?/br> 周知意收了書本下樓,徐碧君正坐在沙發(fā)上,一看到她便起身,“依依,奶奶跟你們老師請過假了,下午別去上課了,我們回家收拾收拾,得提前去機場?!?/br> “去機場做什么?”周知意明知故問。 “你mama沒跟你說嗎?”徐碧君說:“她買了晚上的票,我們……去看你哥?!?/br> 周知意別開視線,抿了抿唇。 “我不去,我還要上課?!?/br> 她幾不可聞地呢喃道:“反正去了,也看不見?!?/br> 她捏著歷史書,站在店門口,冬日的空氣凜冽,她的背影纖薄執(zhí)拗,在木地板上投下淺淺的影子。 “你這孩子……”徐碧君張了張嘴巴,深深嘆了口氣。 “算了,不想去就不去吧。” ****** 周知意照常去上了課。 她知道,陳宴也會回海市,有陳宴陪著徐碧君,她很放心。 一整個下午,她都坐在位置上沒有動,晚飯也忘了吃,埋頭做各科老師發(fā)下來的試卷。 晚自習放學,丁以南和蔚思出現(xiàn)在她的班級門口。 “一姐,去吃宵夜!”丁以南眉開眼笑。 “胖丁今天大出血,要請客?!蔽邓歼^來挽住她的胳膊,“你今天晚上住我家吧?” “沒事?!敝苤馑λ︻^發(fā),“我一個人住沒關(guān)系的,我不怕?!?/br> 吃完宵夜,周知意拒絕了蔚思的挽留,獨自回家。 拐過彎,遠遠地就看到家門前的那盞燈亮著,豆黃的燈光照亮了漆黑的天幕。 她回到家,將燈關(guān)上,將門鎖好,去浴室洗澡,等吹完頭發(fā)再出來時,發(fā)現(xiàn)后院里有幽幽亮光。 小偷? 還是陳宴? 周知意猶豫片刻,在院子里找了個木棍,背在身后,悄無聲息地朝后院走。 隱隱約約聽到有吱呀吱呀的聲響,難不成真的有小偷?在撬門?翻墻進來的? 周知意腦子里一瞬間涌入無數(shù)個念頭,她按了按口袋里的手機,深吸口氣,走進院子。 吱呀吱呀的聲音更清晰了,院子開著燈,伴隨著聲響,地上有個大大的影子忽前忽后地飄動著——丁以南這個靈活的胖子正一臉滿足地在廊檐下面蕩秋千。 “……” 周知意拳頭硬了,手里的棍子更硬了。 她忍住一棍子把他頭敲下來的沖動,咬著牙問:“你在這干什么?” 顯而易見,他正在進行某項“少女運動”。 她吸了口氣,又問:“你怎么進來的?” 丁以南蕩得正起勁,腳尖嬌俏地晃著,抽空回了她一句:“宴哥給我的鑰匙?!?/br> 原來她不是唯一一個被陳宴給鑰匙的人。 周知意:“出去?!?/br> 丁以南:“我不,宴哥讓我來的?!?/br> 周知意:“這里是我家,姓周,不姓陳?!?/br> 丁以南終于意猶未盡地停了下來:“怎么不姓陳了?” 他有理有據(jù)道:“這個院子以后是不是要留給你孩子,你孩子是不是姓陳?那這個院子是不是姓陳?” “……”這什么討人歡心的歪理。 周知意沒忍住,噗嗤笑出聲來。 “陳宴讓你來陪我?”她伸手把他從她的秋千上拽下來。 丁以南點點頭,故弄玄虛道:“一姐,我發(fā)現(xiàn)——” “發(fā)現(xiàn)什么,有屁快放?!敝苤鈶械煤退苄?。 丁以南看著她,一字一句道:“宴哥他真的很疼你。” “……” 周知意繃緊了唇角,面色嚴肅,笑意卻從眼睛里溜出來:“用你說?!?/br> 手機突然一震,蔚思發(fā)來了消息:【依依,我在你家門外,給我開下門,我今晚陪你睡?!?/br> 她眼角彎了彎,心里有點滿,又有點酸。 她轉(zhuǎn)身往外走,走到院門前,又回頭沖丁以南抬了抬下巴:“秋千還喜歡嗎?” 丁以南:“我可太喜歡了?!?/br> “只許看不許摸?!彼翄傻卣UQ郏骸瓣愌缣匾饨o我做的?!?/br> ****** 周末,12月8日,是周向宸的忌日。 周知意如常起床,和蔚思、丁以南一起去外面的早餐鋪子喝豆腐腦。 吃完早餐,丁以南和蔚思一左一右架著她去了游樂場。 天氣預(yù)報說對了一半,這天是陰天,卻沒有下雨。 游樂場里人依然很多,處處都要排隊,周知意排隊連坐了三次過山車,喊得嗓子都啞了。 她知道他們是怕她難過,所以她全身心地投入,不給自己難過的時間。 到傍晚,丁以南因為恐高吐了一回,又在鬼屋被嚇哭了一回,終于筋疲力盡。 三人打了車回家,車到目的地,丁以南和蔚思先下車,周知意坐在副駕駛上,降下半邊車窗對他們說:“你們先回去,我去趟臺球廳。” 蔚思張了張嘴巴想說什么,周知意朝她笑瞇瞇地擺了擺手,出租車疾馳而去。 五分鐘后,出租車在南城廣場前停下。 周知意付錢下車,徑直往前走。 這個廣場的前身是南城人民公園,小時候她常常鬧著,讓周向宸帶她來玩的地方。 那時人民公園里有片很小的游樂場,里面有小型的海盜船,她從小膽子就大,總是不依不饒地求周向宸帶她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