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節(jié)
而且病得不輕。 “唉?!?/br> 周知意嘆口氣,加快了速度把手里的串串吃完,丟掉杯子走到陳宴身側(cè)。 他還在抽煙,一口接著一口的,像是要把肺抽爛,完全沒有要愛惜身體的意識。 周知意轉(zhuǎn)到他面前,微踮腳尖,一抬手,捏住了煙身。 陳宴眼皮向下一耷,凝眸盯著她。 周知意捏住煙身,輕輕向前一拉。 “好抽嗎?給我嘗一口?!彼N著眼尾瞧他。 陳宴把煙拿開,偏頭低咳了聲。 “小朋友不可以抽煙?!?/br> “哦?!敝苤庹A苏Q郏骸澳悄阋膊辉S抽。” 陳宴神色微怔。 她有理有據(jù):“二手煙的危害更大?!?/br> 陳宴斂眉,隨即走到垃圾桶前,將剩下的半根煙掐滅,丟進去。 周知意站在原地注視著他的背影,唇角愉快地翹了翹。 不管他掐煙的舉動是出于尊重還是出于教養(yǎng),都證明她的話還是有些分量的。 這樣一點小小的發(fā)現(xiàn),就足夠她歡喜一晚上了。 ****** 之后的幾天,周知意沒再和陳宴碰面。 洗好的棒球帽曬干后只剩陽光的暖意,再嗅不到任何一絲屬于他的冷冽味道。 周知意朝帽子上噴了一點薄荷水,妥帖地把帽子收進了衣柜里。 已經(jīng)是八月底了,高三的補課到了尾聲,即將迎來真正的開學,學校高抬貴手,給了準高三生們最后幾天假期。 這周的課只上到了周四,周四之后,是長達五天的假期,等到九月一日,全校一起開學。 假期前兩天,周知意都和丁以南、蔚思泡在一起,吃東西、寫作業(yè)、閑扯、在外面漫無目的地晃悠著,試圖尋找合適的兼職機會。 晚上回去洗完澡,她坐在書桌前,抽出了好幾天沒有打開過的素描本。 找到那幅險些被陳宴看到的、未完成的畫,拿起鉛筆繼續(xù)勾勒。 半濕的長發(fā)松散地垂在耳側(cè),被她隨手拿過一個發(fā)夾夾起,露出修長的脖頸。 她很快沉浸進去,連睡衣被發(fā)梢打濕了都沒察覺。 直到放在書桌一角的手機響起。 周知意回過神來,掃了眼來電顯示——mama。 她抬手按了靜音,接著畫。 沒隔幾分鐘,電話再次響了起來,她眉心微蹙,干脆直接開了飛行模式。 埋頭勾勒著陳宴,啊不,漫畫男主角的眼睛。 半個小時后,徐碧君拿著電話走到她身后。 “依依啊?!?/br> 周知意條件反射般合上素描本。 “啊,奶奶,怎么了?” “你mama給你打電話了,你接一下?!毙毂叹噶酥竿忾g的電話。 周知意“嘖”了聲,不情不愿地起身。 “依依啊,是mama?!饼R青在電話那頭問:“你的手機怎么打不通了?是壞了嗎?要不要mama再幫你買個新的?” “不用?!敝苤獾曊f:“我手機沒問題?!?/br> “啊……”齊青的聲音有片刻的尷尬,但很快又恢復如常,“聽你奶奶說你們補課結(jié)束放了幾天假,mama給你訂票,你過來海市住幾天怎么樣?” “不要?!敝苤饩芙^,“奶奶一個人在家,我不放心?!?/br> 齊青想了想,又說:“那要不然你和奶奶一塊過來?奶奶還沒有來過海市呢,mama給你們訂個酒店?!?/br> “我不能住在你家里嗎?”周知意問。 “啊,”齊青頓了下,干笑兩聲:“當然可以,mama非常歡迎。” “那你女兒呢?”周知意問:“她歡迎嗎?” 電話那端,齊青忽而沉默。 她笑了笑,剛要開口,周知意又說:“假期已經(jīng)過完兩天了,時間太趕,我就不去了?!?/br> “mama,”她語氣平靜:“如果你真的想讓我過去,應該提前和我聯(lián)系的,而不是等到假期過半才通知我?!?/br> 齊青:“……” ****** 結(jié)束和齊青的通話,周知意回到房間里。 坐在書桌前發(fā)了會呆,沒心情再畫畫,她把素描本收進抽屜里。 抽屜有些亂,藏著幾張沒考好的試卷、一只唇膏,幾張別人送的賀卡,一個很久不用的mp3,還有一支小小的祛疤膏。 她把祛疤膏拿出來,放到臺燈下,百無聊賴地把說明書讀了一遍又一遍。 抬眸看向鏡子,鼻梁上的傷痕已經(jīng)消失不見。 她輕輕摸了摸鼻子,一瞬間像抽風了似的,突然開始想念陳宴。 他總是斂著眉,垂著眼,淡漠冷酷,從不溫柔,從來不會說什么親切好聽的話,永遠沒有齊青那樣輕柔甜蜜的語調(diào)。 可他卻會去派出所里帶她回家,會給她買藥,會暴戾地懲罰冒犯她的混混,會帶她吃飯,會在雨夜接她回家,會告誡她不要和大人掰手腕,會因為顧及她的感受而撒謊。 他總是冷冰冰,兇巴巴。 可她還是忽然,很想他。 第17章 17 在父母剛離婚的那幾年, 周知意其實是去過海市的。 雖然對齊青帶走了周向宸將她丟在南城的事情一直耿耿于懷,可那時,她到底還是一個不足十歲的小姑娘, 渴望母親, 思念哥哥, 縱使心里藏著芥蒂,也抵不過團聚的誘惑。 可最終, 這芥蒂還是經(jīng)年累月地長了起來, 橫亙在了她和齊青中間。 離異的第四年,齊青改嫁給她的現(xiàn)任丈夫李延康。 李延康是土生土長的海市人, 掌握著家族企業(yè),住在環(huán)境一流的富人區(qū),算是海市有頭有臉的人物。齊青二婚能嫁給這樣一個人, 是所有人都沒想到的, 甚至在他們尚武巷都引起了一陣討論。 因為周知意年紀尚小,鄰居們便自作主張地認為她沒什么思想,討論起她家的家事來甚至都懶得避諱她。 羨慕嫉妒恨地討論完一波齊青的改嫁后,這些人又不得不點頭承認, 齊青長得的確好, 生出來的孩子也各個漂亮,能嫁給李延康那樣的富商,也是理所應當。說完之后, 又會半是同情半是看熱鬧地拍拍她的肩, 摸摸她的腦袋, 補上一句:“就是可憐了這孩子?!?/br> 偶爾碰上個情商負數(shù)不會說話的,還會在傷口上猛倒一包鹽:“帶走兒子,留下女兒, 說白了也是重男輕女。” 周知意就是在那個時候開始體會到,原來言語比刀子更兇狠,能殺人于無形。 不僅殺人,而且誅心。 她沒有虛與委蛇的本領(lǐng),不懂得運用反諷這門語言藝術(shù),只能直來直往地反擊回去:“改嫁這么好,希望你們也去試試?!?/br> “到時候記得把你兒子女兒一起帶過去。” “呦,你這孩子怎么這樣說話???有沒有教養(yǎng)啊?”嚼舌婦們不干了。 “沒有教養(yǎng)啊。”周知意直勾勾地瞪著他們:“我媽都不要我了誰教養(yǎng)我?!?/br> 嚼舌婦們被堵得沒話了,再后來,就不再當著她的面討論了。 那一年暑假,周知意被齊青接到了位于海市別墅區(qū)的新家——她和李延康的家。 住進去之后,周知意才知道,原來李延康還有一個只比她大半歲的女兒。 她跟在齊青身后從一樓走到二樓客房,李紫希便站在樓梯口,瞪著她,從一樓瞪到了二樓。 在李家的前三天,李紫希一共對她說過三句話。 “臭要飯的?!?/br> “鄉(xiāng)巴佬?!?/br> “趕快讓你mama帶著你滾出我家?!?/br> 當然,這些話都是在只有她們兩人的私下里說的。 當著齊青和李延康的面,李紫希從來都是有教養(yǎng)的小公主,輕聲細語地叫齊青阿姨,叫她依依m(xù)eimei,遠比沉默執(zhí)拗,永遠把情緒掛在臉上的周知意討喜一百倍。 住進李家的第四天晚上,周知意和李紫希在浴室爆發(fā)了第一場正面沖突。 周知意洗完澡,發(fā)現(xiàn)她事先放在浴室外間的換洗衣服全都不見了,她只得穿上臟衣服出門。一走出浴室大門,就看到旁邊洗衣房里站在洗衣機前的李紫希。對方看著她,滿眼挑釁。 周知意打開洗衣機,看到自己離奇失蹤的換洗衣物,此時那些衣服已經(jīng)被打濕,在洗衣機里肆意翻滾了。 “你是故意的?”周知意瞪著她。 李紫希坦然點頭:“對啊,有意見嗎?” 周知意用力把她按倒在洗衣機上:“跟我道歉?!?/br> 李紫希只輕輕眨了眨眼,哭聲即刻穿透房頂。 周知意覺得她應該去做演員。 齊青和李延康應聲而來。 “怎么了?怎么了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