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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他微微喘息地抵達唐姐那輛長長的寶馬轎車前,駕駛座上的女人正在不緊不慢地對著鏡子補著口紅,甚至都懶得側(cè)過臉來瞥向他一眼。 “上車?!?/br> 唐幸的語氣并不算生硬,但夜生明白,這是上司的命令。 “坐哪兒?” 唐幸連看也不看一眼,便隨手將副駕上的貴牌提包丟到了空曠的后座上去。 “坐到副駕上?!?/br> 誠然不解,但夜生還是聽話地照做了。 然而令他意想不到的是,在他關(guān)上車門的一剎那,唐幸便一腳油門,猛然啟動了發(fā)動機,隨即頭也不回地駛離了背著光的停車場。 “唐姐,我今天還沒打卡呢……” 唐幸將車開得很快,車速也遠(yuǎn)遠(yuǎn)超過了路牌上的限速。此刻她單手扶著方向盤,面色有些嘲弄道,“你覺得,我會不記得你今天來上班的事?” “不怕你,”夜生倒也坦誠,“我是怕趙姐發(fā)工資時不記得?!?/br> “你倒誠實?!?/br> “大家工作就是為了賺錢,也沒必要裝?!?/br> 疾速行駛的轎車終究被一個惱人的紅燈攔下。 唐幸對著后視鏡撩了撩額發(fā),隨即將滿帶探尋意味的目光投向夜生,注視著那張英挺而極富朝氣的面龐。 “你也不問我要帶你去哪?” “問了也不管用,反正我今天已經(jīng)缺勤了……” 唐幸反倒像是被逗樂了,“回頭我和老徐知會一聲,今后你不需要考勤了?!?/br> 夜生心下突突直跳,一種不祥的預(yù)感頓時油然而生。 “這是要開了我?” “想什么呢?系好安全帶!” 車速一時飆得更快。系好安全帶的夜生側(cè)身望著單手支頭、笑得別具深意的唐姐,遲緩地動了動唇,可卻終究什么也沒說出來。 車子一路向北行駛。 夜生紋絲不動地坐著,仿佛怕多動一下便會弄壞了身下這張昂貴的真皮座椅。同事們曾多次提起唐姐的這輛座駕值很多錢,多到他們賺大半輩子的錢都抵不上,所以他是真的擔(dān)心自己一不留神把這樣的好東西弄壞了,賠不起。 畢竟他還想多存些錢,今后讓小玫瑰過上更舒坦的日子…… 在想到小玫瑰嬌軟可人模樣的剎那,夜生心間立時柔軟下了幾分,望向窗外飛速閃過景色的那雙迷惘瞳仁也泛上了一抹格外旖旎的晶燦微光。 過了許久,車子終于在一間山腳寺廟前急剎車停下。 唐姐讓他系好安全帶果然是對的,不然他們簡直險些將頭撞在了擋風(fēng)玻璃上。 利落熄火后,唐幸行云流水地解開了安全帶推開車門。 “下車?!?/br> 盡管心內(nèi)茫然,可夜生還是順從地走下車來。 畢竟他匆匆出發(fā),身上更是連一分錢都沒有,要是被喜怒不定的唐姐丟在這荒山野嶺,那他今晚就回不去了。 只是望著闔上朱紅色山門的寺廟,夜生有些好奇道,“唐姐,你是來上香的嗎?” “是啊,怕又有仇家上門來捅我,所以帶上你來擋著呢?!?/br> 夜生聽出了唐幸話中的笑意,一時倒也不生氣,而是下意識地?fù)崃藫峒缟系膫蹋^而抬首望向了不復(fù)晴藍(lán)的黃昏天際。 “可是這個點,寺廟不都關(guān)門了嗎?” “廟堂永遠(yuǎn)歡迎出手闊綽的香客,就像我們不分時間段地歡迎著一擲千金的客人一樣?!?/br> 唐幸輕描淡寫地說完,舉手便用綁著鵝黃色絲帶的木槌敲響了正門側(cè)的銅鐘。 夜生下撇著唇?jīng)]有出聲,雖然他并不信佛,可依舊覺得唐姐把寺廟和夜總會比起來不太恰當(dāng),甚至有些褻瀆佛門。 然而朱門開啟后,唐幸對開門小和尚說的第一句話,更是令他大跌眼鏡。 “我爸呢?” “師傅正在用齋飯呢?!?/br> “行,那我燒個香就走。”唐幸一邊走著,一邊從包里取出了一枚不薄不厚的紅紙包,塞到了一身青灰色褂子的小和尚懷中,“你幫我?guī)Ь湓?,就說我還好好地活著,讓他安心清修,別總打電話來惦記著我?!?/br> “好的,我知道了?!毙『蜕羞种煨?,見怪不怪地將紅包塞入了懷中,“對了唐姐,后院的葡萄熟了,是師傅今年新栽的品種,特別甜,要不我現(xiàn)采一些給您帶回去?” “我不喜歡吃甜的。你少采些吧,給他帶些回去?!碧平慊仡^指了指神色有些拘謹(jǐn)?shù)囊股?,笑容不咸不淡道,“他年紀(jì)還小,應(yīng)該愛吃甜的?!?/br> 小和尚很快便應(yīng)了下來。 “是,那我這就去后院找剪子和小竹籃去?!?/br> 唐幸在案臺上取了根最粗的紅色香燭,像在自家后院般形態(tài)自然地將其在長明燈下點燃,繼而舉至眉心前輕聲許愿,最終插在了蠟油滿溢的燭臺架正中。 “來都來了,沒有愿許一個?” 夜生當(dāng)然有愿,況且還不止一個愿。 但他卻不敢說自己覺得這座造型古樸的寺廟規(guī)矩有些隨便,隨便到他都有些質(zhì)疑這兒的菩薩究竟靈不靈驗了。 在唐姐饒有興致地注視下,他從案臺小心翼翼地取過三根清香,焚火點燃。 夜生知道,他不是個有錢的香客,也點不起貴重的香火,許太多愿望更怕菩薩覺得貪心,于是他便選了個心里最在意的,在心間與菩薩悄然傾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