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聶郅的妾室來正房給遲筠兒請安敬茶，正式過明路。遲筠兒想到遲萱兒的暗示，忍不住遷怒，讓她們頂著初冬的寒風在外面站了半個時辰。聶郅正提著筆為她畫眉，他擅長書畫，把她的眉畫得漂亮極了，對遲筠兒折騰妾室置若罔聞。他知道若遲筠兒不把這口氣出了，她會很難受。讓那幾個女人站站而已，算不得什么大事。她們是宮人出身，最擅長站立了。

    遲筠兒剛嫁進四皇子府，也不好鬧得太難看，站完半個時辰就讓她們進來了。原本的司寢宮女染香和蘭依還好，雖然面容姣好，但氣質(zhì)老實沉穩(wěn)。掬綠和盈紫卻一臉風流狐媚相，妖妖嬈嬈的像了遲萱兒三分。遲筠兒一看到她們倆便心生厭惡，但這兩個之前是最受聶郅寵愛的。他喜歡這個調(diào)調(diào)的女人。

    遲筠兒忍不住瞪了聶郅一眼。聶郅摸摸鼻子，做了個討?zhàn)埖膭幼?。他答?yīng)過遲筠兒不碰她們后，可就真的沒有再碰過她們。但這幾個女人好歹侍候過他一場，來歷又有點特殊，即使聶郅以后不再碰她們，也該好好把人養(yǎng)著。

    遲筠兒正是知道他守了承諾才放過他。她打算把這些女人通通趕到府里最偏僻的院子關(guān)起來，眼不見為干凈。

    染香四人看到聶郅和遲筠兒的互動，也感覺到遲筠兒對她們的惡意，心里涼了半截。原本以為四皇子溫柔和善，會是個好的歸宿，沒想到他完全偏向四皇子妃，不顧她們死活。

    染香在外面站了半個時辰，進來時已經(jīng)臉白如紙，渾身微微打啰嗦。硬撐到現(xiàn)在再也撐不住，突然干嘔一聲，整個人軟倒在地。蘭依與她關(guān)系最近，立刻扶住她。掬綠臉色大變，指著染香的裙角尖叫：“血！她在流血！”

    整個正房頓時亂成一團。

    這事鬧得有點大，遲筠兒不得不黑著臉派人請了太醫(yī)過來醫(yī)治染香。太醫(yī)把脈后說染香懷孕了，動了胎氣，有流產(chǎn)征兆。

    遲筠兒聽到這個結(jié)論，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zhuǎn)，指著聶郅恨得說不出話。

    聶郅急得賭咒發(fā)誓：“我沒有！答應(yīng)過你之后，我沒有再碰過她們?nèi)魏我粋€。之前都有給她們喝避子湯。這個孩子不是我的！”

    但太醫(yī)診斷這個孩子就是他的，胎兒已經(jīng)有三個月大。

    遲筠兒怒火中燒，指著染香罵道：“這賤蹄子耍機心！”胎兒都三個月大了，事先沒有一點風聲，不是故意的是什么？還在今天鬧出來，故意毀壞她的名聲！

    聶郅冷靜了一點，卻皺起眉沉吟。因為染香實在是四個女人中最老實安分的一個，也是承寵最少的一個。他最后一次碰她的日子和她懷孕的日子對得上。

    染香的侍女霍地跪下，砰砰砰磕頭，哭道：“求殿下明鑒！我們姑娘是個再老實不過的人！避子湯每次姑娘都喝得一滴不凈，每個月的洗換都正常，絕無隱瞞之意！我們誰也沒想到姑娘會有孕！求殿下還我們姑娘一個清白！”

    蘭依紅著眼咬著下唇，跟著跪下，“求殿下明鑒，染香jiejie真不是那等陽奉陰違的人。她絕不會有意隱瞞殿下?！?/br>
    染香在四個妾室中年紀最大，性格脾氣又最好，不爭不搶，與人為善，很有人緣。有蘭依帶頭，掬綠和盈紫心里升起同病相憐的感覺，也跟著跪下了，齊聲道：“求殿下明鑒?！?/br>
    她們跪了，侍候她們的仆從自然也跟著跪。屋里呼啦呼啦的跪倒一片，只有聶郅和遲筠兒以及他們的仆從與太醫(yī)站著。

    遲筠兒有種被人架住威逼的感覺，她覺得被冒犯了，怒道：“你們一個兩個都不安分，還敢狡辯！”

    聶郅扶著她，輕聲道：“筠姐，你冷靜一點。我們聽聽太醫(yī)怎么說？”他覺得事有蹊蹺，不禁有些陰謀論了，想要查清楚。

    遲筠兒狠狠甩開他的手，“還有什么好說的，你別碰我！”

    聶郅無奈，再次摟著她溫柔安撫。

    染香昏迷不醒，蘭依三個看著聶郅和遲筠兒，心口被妒忌啃咬。

    太醫(yī)在聶郅的示意下，開始詢問染香的侍女。侍女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按照她的說法，染香確實沒耍jian滑，避子湯一直在喝，洗換也正常?？梢宰髯C的人除了侍女之外也有其他人，特別是聶郅派來管著她們的季嬤嬤。季嬤嬤是張貴人身邊的舊人，負責照顧聶郅，張貴人死后，周昭儀把她要到身邊，待她頗為禮遇。聶郅視她為長輩，離宮開府便把她也帶出來，原意是奉養(yǎng)她終老。因為知道遲筠兒對子嗣之事的在乎，聶郅特意請季嬤嬤幫他盯著這四個妾室，不能讓庶子出生。季嬤嬤擔此重任，沒有一天松懈的。染香有孕她也很驚訝，但她確定染香真的按足規(guī)矩辦了，沒有故意欺瞞誰。她們這種宮人出身的，或許極個別會有凌云之志，但大多數(shù)都是安分規(guī)矩的，因為不安分規(guī)矩的通常都活不長。

    太醫(yī)聽完她們的說辭之后，沉吟片刻，又重新為染香診脈，而后得出結(jié)論：“稟四殿下，依臣看，她們應(yīng)該沒有說謊。這位姑娘身上有寒癥，該是喝多了避子湯所致。但她體魄康健，故而能懷上了孩子……”

    喝避子湯能避孕，但不是絕對的。喝了避子湯依然懷孕的女人不是沒有，只是比較少見而已。而染香懷孕了依然洗換正常，也有先例在。有些女人懷孕后確實依然會有類似月事的出血癥狀。正因為如此，她們才會疏忽了，不知道染香懷了身孕，連染香自己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