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不能讓我一個人扮成僧侶入廟吧？”

    眾人：……

    ……

    大城之外，廢棄工廠高高的煙囪上站著紀(jì)斯和司諾城。

    他們遠(yuǎn)眺濕婆神廟，能清晰地看到一層層涌動的光籠罩著暗黑的城，光與暗的交織極為和諧，像是達(dá)到了某種平衡，呈現(xiàn)出“陰陽相融”的美感，還夾雜著能令萬物生長的炁。

    兩條龐大的眼鏡王蛇沿著“陰陽魚”的輪廓在城里游動，每游完一圈，就稍稍長大一分。

    “這是怎么辦到的？妖魔，做到了陰與陽的平衡，還修出了佛陀的形態(tài)?！彼局Z城注視著神廟的方向，“難怪南雅都會戰(zhàn)敗，她簡直是在跟‘我’打架，能活著回去已是實(shí)力的證明?！?/br>
    紀(jì)斯頷首。

    司諾城抿唇：“我還是無法相信妖魔能做到這點(diǎn)——算上我，隊(duì)里開竅的勉強(qiáng)只有四個。它們是悟性比我們高，還是實(shí)力比我們強(qiáng)，居然能達(dá)到‘同水準(zhǔn)’，還不止一只？”

    憑什么？

    他們跟暗精靈大戰(zhàn)三百回合差點(diǎn)嗝屁，也才摸到了境界的邊。一群妖魔，倒不是他看不起它們……不，他就是看不起它們，造孽了一座城還能修出形態(tài)，這不是惡心人嘛。

    “它們是達(dá)不到。”紀(jì)斯道，“甚至給它們百年千年，也修不到你的境界?！?/br>
    司諾城安靜地聽著。

    “可妖魔辦不到，不代表人辦不到?！奔o(jì)斯淡淡道，“每座成名的寺廟，香火鼎盛，信徒無數(shù)。若修佛者有百萬，九成九混吃等死，也有那么一成誠心禮佛?！?/br>
    “這一成里，經(jīng)幾十年造化，總能出一名‘佛陀’?！奔o(jì)斯看著神廟的白光，視線穿梭過時(shí)空的限制，探到了遙遠(yuǎn)的過去，“他有圣心，明圣意，懂圣命，卻改變不了俗人的癡愚。”

    “他說，世間無種姓，人人皆能成佛。可種姓依然存在，除了他沒人想成佛?！?/br>
    “他說，佛是男女同身，合該廢除寺廟的圣女制。可圣女依然存在，除了他每個‘僧侶’都想要圣女的侍奉?！?/br>
    “傳道扛不過世道，真理抵不住頑愚。而他生為人身，也擋不住生死。”

    “他圓寂在濕婆大殿，死后三年不腐。直到一名圣女撞死在濕婆殿，他才在一夜間成了干尸?！奔o(jì)斯輕聲道，“沉寂半個世紀(jì)，兩代人一換，真相就成了‘傳說’?！?/br>
    “而在大半年前，神廟的妖魔們分吃了他的尸骨?！?/br>
    “一位大成的佛陀化作妖魔的養(yǎng)料，你說它們還能達(dá)不到‘陰陽相融’的境界嗎？”紀(jì)斯平靜道，“大功德者的福澤，庇佑這座城百年，甚至綿延妖魔之身，讓它們突破了根骨的限制。”

    “且，大寺廟的‘rou身佛’往往不止一個。有些雖然身體不存，但也留下了舍利。那在人類看來只是‘結(jié)石’的東西，之于妖魔卻意義非凡?！?/br>
    司諾城：“舍利……看來得通知聯(lián)軍，把這些東西收起來?！?/br>
    紀(jì)斯挑眉：“怎么，你要用？”

    “不用?！彼局Z城眉頭一皺，“第一，它在我眼里就是人體結(jié)石；第二，如果修煉要靠一塊結(jié)石來達(dá)成，那我還修什么？”

    比起外力，他只相信自己。

    紀(jì)斯一笑，溫和道：“你有時(shí)候……”他抬眼，坦蕩地看向司諾城，“確實(shí)挺可愛?！?/br>
    司諾城：……

    握著長弓的手指微微有點(diǎn)發(fā)麻，奇怪的感覺在心尖蔓延。司諾城回看著他，不閃不避，迎接贊美并給出直男回復(fù)：“可愛？你在看不起誰？”

    紀(jì)斯瞇眼，覺得這人是皮癢找打了。

    他活這么久，什么樣的美人沒見過，可有誰能得他一句“可愛”。占了這么大的便宜還說他瞧不起他，臉太大了，得打扁一……

    司諾城：“怎么說都是‘可可愛愛’，我還擔(dān)不起你用個aabb形式嗎？”

    紀(jì)斯：……

    這貨是光精靈？圣樹當(dāng)年是愁死的吧？

    ……

    祁辛黎發(fā)現(xiàn)自己小看了隊(duì)友。

    這批憨批為了不剃頭，居然能狠心脫下男裝換成女裝。他們在成衣店找了頭巾包頭，在首飾店找了黃金掛脖，順便將花花綠綠的布裹在身上，作瑜伽國女性裝扮。

    面紗一攏，安能辨我是雌雄。

    其實(shí)還是能分辨的……

    祁辛黎嘴角一抽：“拉基，你的胳膊……”一圈肌rou鼓起，有人家兩條胳膊粗，太明顯了！

    “怎么，沒見過女人練肌rou嗎？”拉基攏著面紗，光看上半張臉真是漂亮至極。可他的站姿極為豪放，有一條腿從裙擺處探了出來。

    “拉基，你的腿毛……”

    “女人還不能有腿毛嗎？”拉基撫摸小腿，“你看，多性感。”

    眾人：……

    祁辛黎深吸一口氣：“我想不通你們穿成這樣有什么用？”

    俞銘洋握拳：“一下子吸引它們的注意力！再露出我們的大長腿！”

    姜啟寧理直氣壯：“用腿毛辣瞎它們的眼睛！”

    拉基拎起斧頭：“攻其不備，出其不意。”

    祁辛黎頷首，拿起自己的錫杖和缽：“行，你們很行。等第二梯隊(duì)上來看見你們這副樣子，要是被拍了照片……”同情的眼神，“單身一萬年都有可能?！?/br>
    眾人：……

    ※※※※※※※※※※※※※※※※※※※※

    ps：祁辛黎：所以，我還是給你們剃頭吧？這樣可以用四個燈泡亮瞎它們的眼。

    眾人：……

    姜啟寧：噫，要不剃完頭再全體女裝，雙倍暴擊，豈不美哉！

    眾人：……

    于是，第二梯隊(duì)被自己人暴擊拉滿。

    ps：紀(jì)斯：我一直以為精靈國度的圣樹是因?yàn)橛钪媸Ш舛У?，現(xiàn)在看來，可能是被精靈王愁死的。

    時(shí)間倒轉(zhuǎn)億萬載——

    養(yǎng)樹達(dá)人·精靈王：惡魔血能澆樹嗎？應(yīng)該能吧，算了，澆澆看。

    圣樹：……尼瑪！

    第215章 第二百十五縷光

    濕婆神殿是烏拜城中“碩果僅存”的完整建筑。

    它占地約20萬平方米， 以象牙白為底，以金箔金為紋，以大理石為階， 鑄造出一座氣勢恢宏的大廟。

    廊柱粗壯， 需要三名成年人才能合抱?？蛇@樣的廊柱從殿前到殿后， 足有九百余根。

    臺階寬闊， 容納一人跪拜叩禮綽綽有余。而這樣的臺階從地面到高處， 堆壘了九十九層。

    噴泉池枯了， 白玉雕的水神像上飛濺著干涸的血跡；護(hù)城河干了，皸裂的淤泥中埋著腐爛的尸骨，以及數(shù)以萬計(jì)的大大小小的活蛇。

    它們與腐尸、同類呆在一起， 養(yǎng)蠱似的爭斗長大。勝者吞食同類，敗者咀嚼腐尸。

    日復(fù)一日，它們已經(jīng)習(xí)慣了人類骨血的味道，也不會把同類當(dāng)成同類?；钌叱闪苏嬲睦溲?dú)⑹郑?nbsp;一旦嗅到空氣中的人味， 就會發(fā)出興奮的嘶嘶聲， 再朝著來人的方向涌動。

    它們一動，神廟便也知道動了。

    遠(yuǎn)遠(yuǎn)望去， 濕婆神廟圣潔無比， 可身周卻流淌著黑色的“血”。有十幾米長的眼鏡蛇張嘴游過，又昂起頭攀附著巖壁往上，但在中途還是掉了下來。

    它露出毒牙， 噴出毒汁， 豎瞳中滿是不甘！

    “嘶嘶嘶……”

    四名覺醒者趴在宮殿的圓頂上鳥瞰全景， 見狀只感到毛骨悚然。要不是他們身上沾了蛇蛻的氣味， 或許早被發(fā)現(xiàn)了。

    “難怪城里不見蛇， 原來蛇都在坑底。”祁辛黎瞇起眼，“照那個高度，不長到五十米怕是出不來?！?/br>
    “神廟的護(hù)城河有那么深嗎？”

    “資料記載只有十五米?！逼钚晾柰茰y道，“應(yīng)該是被蛇毒腐蝕了。”

    片刻后，他悄無聲息地沿著圓頂下滑：“先去探探情況，注意避開有神像的地方。”

    要在一座大廟里避開神像，就像玩掃雷游戲點(diǎn)開全是雷一樣，誰也無法做到完美規(guī)避。在接連繞過三個拐角都撞到石像后，他們的態(tài)度頓時(shí)變得無所謂了。

    愛咋咋，大不了打架！

    抱著這個念頭前行，還真給他們找到了打架的誘因——這破落神廟里，竟然有一名老僧在緩慢行走。他雙手合十，赤著腳，身披紅黃二色的僧衣，往毗濕奴神殿走去。

    三步一跪，虔誠無比?？煞旁谘巯逻@場景，真是荒誕得像上世紀(jì)的默劇。

    烏拜城早已毀了，瑜伽國也淪陷了。生活在這片土地上的人，大部分因?yàn)榉N姓“低劣”而被拒絕在避難所之外，造成無數(shù)死傷。而能覺醒的人卻得不到尊重，只能遠(yuǎn)走他鄉(xiāng)，譬如南雅隊(duì)中的圣女們。

    到此，也不知這老僧還能求什么，又有什么可求的。

    “妖魔？活人？”拉基鼻尖聳動，“我聞不到妖魔的氣味，但也沒聞到人味。很怪，濕婆神廟不是淪陷區(qū)嗎？怎么還會有……活人？”

    “稍安勿躁?！逼钚晾栊÷暤溃翱赡苁枪┓钛У幕钊??！?/br>
    這種事又不是沒出現(xiàn)過。

    老僧叩拜著，匍匐膝行。順利地邁過門檻，進(jìn)入供奉神像的殿堂。他在蒲團(tuán)上坐定，像練瑜伽似的盤腿坐好，雙手掐訣放在兩側(cè)膝蓋上。

    沒多久，神廟中傳來低沉的佛號，像是在召喚，竟是從各處引出了近三十名同樣裝扮的僧侶！

    他們?nèi)揭还?，分別往不同的神廟走去。

    “靠，老祁，你快！快加入他們！混進(jìn)去看看！”姜啟寧推了祁辛黎一把。

    “三步一跪許愿，記得保佑兄弟們都脫單。”俞銘洋委以重任。

    祁辛黎：……你們搞搞清楚，這拜的是妖魔??！

    他到底忍住了吐槽，仗著服裝一致混入他們的隊(duì)伍，又揪準(zhǔn)機(jī)會尾隨五名僧侶，無聲無息地靠近毗濕奴殿。

    與此同時(shí)，他的隊(duì)友們爬上了神女像的殿頂，扒著縫隙往里看。

    卻見僧侶們靜心打坐，有輕微的能量波動一陣陣傳出。就像覺醒者修煉時(shí)送出的振動，他們的波與波相纏，逐漸沉淀，又整合到同一個頻率。

    這時(shí)，他們忽然牽起手，閉著眼朝佛像靠近。猶如在舉行一場邪教儀式，讓自己的身體貼緊佛像的銅身。

    而佛像死一般的安靜，仿佛真的只是一尊雕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