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多久，它游到了湖畔邊，隔著數(shù)百米的距離沖他伸出手，又張開了懷抱。這一刻，湖仿佛不是湖，而是大片迷離的花海；怪物也不再是怪物，而是一位從湖中蘇醒的仙女。

    “她”對他發(fā)出了無聲的邀請，讓他去往“她”的身邊。

    有詭異的力量從怪物的額心發(fā)出，一圈圈地隨著水汽、冰雪震蕩開去?；秀遍g，寒冷似乎消失，氣溫重新?lián)芑亓舜喝盏臏嘏?/br>
    鳥語花香，艷陽高照。有人站在原地失了神，開始一件件地脫掉衣服：“天怎么這么熱啊……好熱啊……”

    哐——蠱惑之力與佛子氣場相撞，波與波的振動扭曲了風雪的軌跡。

    祁辛黎嗤笑一聲，掏出了缽，對準湖泊的方向隨手一拍。就聽得“嗡”聲轟鳴，形同寺廟的梵音擴散，猛地震醒了失智的人。

    下一秒，聲波帶著冰雪振動。原本鋪天蓋地刮向他的風雪可疑地一頓，突然像受到颶風席卷般更改了方向，混合著嗡鳴沖向了湖泊！

    “嗡——”是宇宙鳴響，借著缽源源不斷傳出。

    剎那，幻象碎裂，所謂的花海一瞬化為墳?？莨?。人形怪物的長發(fā)被嗡聲鼓吹地飛起，它冷冷地注視著祁辛黎，而后者朝它邁出了一步。

    咔……是冰川碎裂的聲音。

    兩側陷落，中部凸起。祁辛黎踏上突出的“脊梁”，直接從冰原上方翩然滑下，穩(wěn)穩(wěn)地滑向夢魘湖泊的前方。

    身后，傳來聯(lián)合軍的驚呼。

    “祁先生，快回來！”凱瑟琳喊道，“他是被控制了嗎？快，把槍給我！我要射斷他的腿，這樣他就不會再往前了?！?/br>
    “不，不是被控……”賽格說道，“他好像對這些有一種天然的免疫力。”

    “剛才，他把我們拖出了幻覺?！绷硪蝗苏f道，“你們有誰看到他是怎么辦到的嗎？”

    沒人吱聲。

    良久，凱瑟琳喃喃道：“這就是覺醒者嗎？”

    祁辛黎停在湖邊，當著怪物的面安穩(wěn)地盤坐下來。他從身后的背包里掏出木魚，非常有禮貌地沖怪物一笑：“妖孽，本佛爺特地來給你念經(jīng)?！?/br>
    離怪物只半步之遙，怪物卻依然沒跳出來咬他，看來是真出不來啊。

    不過這樣也好，他正好能利用這只妖孽嘗試一遍他會的經(jīng)文，看看哪一部更適合斬妖除魔。順便——

    佛子的藍色氣場凝成一雙具現(xiàn)化的大手，祁辛黎cao控著力量輕輕浸入湖水，發(fā)現(xiàn)沒有被攻擊和吞噬的跡象。

    人形怪物不語，它只是無聲地離開湖畔，游到了中心位置。然后，它看見那雙藍色的大手合攏，舀起一片湖水，嘩啦潑上了冰原。

    怪物：……

    聯(lián)合軍：……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逼钚晾枨孟铝四爵~，“本佛爺菩薩心腸，不僅要用經(jīng)文凈化你的身心，還要用佛手拔了你這釘子戶。”

    “抽水，我不慣著你?！蔽⑿?。

    眾人：……

    許久，當往生咒的吟誦開始，凱瑟琳神情恍惚：“這就是覺醒者嗎？”

    中洲同胞精準插刀：“雖然怪物不是人，但覺醒者是真的狗?！笔撬麄?，對力量一無所知。

    ……

    中洲沿海，鯨渡港率先建完了鋼鐵堡壘。該堡壘參考了外海x組織的建筑結構，支起了地上3層、地底9層的龐大構架。

    經(jīng)實驗，該構架完全適應戰(zhàn)時需要。于是，以鋼鐵堡壘為中心的衛(wèi)星堡壘如雨后春筍般冒了出來，一棟棟舊樓房被推到重建，一幢幢頗具朋克金屬風的“科幻片建筑”相繼崛起。

    從鯨渡港到葫蘆口，從海螺灣到居望城，金屬建筑正在依次取代鋼筋混凝土的工程，成為毀滅日階段最主流的建筑風格。

    而刨除覺醒者隊伍的強力影響，中洲再次以全球第一的凝聚力和建筑速度，震驚了全世界！

    截至今日，中洲已擁有近81座半成品堡壘，擁有最強的覺醒者隊伍，還擁有紀律最嚴明的軍隊，堪稱是“世界最安全的地方”。

    甭管是哪個國家的國民，都對中洲的堡壘之城充滿了向往。

    然而，只有中洲自己清楚，之所以拼了老命地搞堡壘，實在是因為自家的情況比別家更危險。寧原山脈裂成了八瓣，嶺東界門破成了豁口，再不抓緊時間搞基建，這日子就沒法過了！

    期間，堅果國新崛起了一支覺醒者小隊，它的為首者是一名18歲少年，名為“諾布爾·羅德里南”。據(jù)悉，諾布爾是南雅的兄長，而政客們企圖利用這一點讓南雅回歸。

    彼時，堅果政客聯(lián)系上中洲外交署，還來一個現(xiàn)場直播：“親愛的女孩——南雅·羅德里南，你是時候回歸故鄉(xiāng)了。你的父母和兄長非常想念你，他們迫切地希望你回來?！?/br>
    可惜的是，諾布爾不愧是南雅的兄長，脾氣跟南雅完全一個樣。

    他壓根不吃政客那一套花言巧語，直接當著攝像機的面一拳揍飛了政客，在唏噓聲中撈過話筒，大吼道：“南雅！按你的想法去生活，無論你的選擇是中洲還是堅果，哥哥都支持你！永遠！”

    “南雅，這一次，請為你自己！”一大批保鏢壓在少年身上，諾布爾甩飛了他們，握著話筒繼續(xù)，“為了自由！”

    接著，諾布爾砸碎了話筒，反身戰(zhàn)保鏢。在一片混亂的現(xiàn)場中，中洲外交署本以為是唇槍舌戰(zhàn)，結果懟了個寂寞。

    “他們這樣真的好嗎？”有人憂心忡忡，“這都什么時候了，他們堡壘搞完了嗎？”

    “我聽說他們沒搞堡壘，而是做了七架大型方舟。”另一人道，“看來是打算直接舍棄土地，生活在大海上了?！?/br>
    槽多無口！

    “方舟再大，又能帶走多少人？活在海上怎么就‘安全’了？要是出來一頭能一口把方舟吞下的怪物，怎么辦？”

    “問我干嘛，這種降智決策又不是我提的！”

    吵著吵著，他們忽然發(fā)現(xiàn)，有了對比之后，中洲真是一個非常講道理還特別有安全感的地方。

    “聽說明天起，寧原和嶺東要率先完成人員轉移。”

    “嗯，但愿來得及……”有人嘆道，“而我們，是必須留下來的那批。希望來日戰(zhàn)起，中洲火種永留。”

    職責所在，總有一批人是必須留在前線不能退的。

    比如覺醒者、醫(yī)生和軍人，以及熟悉武器鍛造、交通運輸?shù)墓と?。其實，能退居堡壘是一件幸事，只是很多中洲人拒絕了這份幸運。

    就像自愿留在寧原的老人，就像自發(fā)下山救世的道士，就像那些年紀還小，卻決定出力的小覺醒者。

    天道不仁，以萬物為芻狗。但渺小如他們，也一點點撐起了大道的脊梁。

    惟愿中洲，火種永留。

    ……

    三天后，司諾城的大招開發(fā)得差不多了，而紀斯也收到了新的消息。

    一是來自祁辛黎：“我服氣了！夢魘之湖底下沒有連著海水，也沒有冰塊或者土地，就是個‘無底洞’，連著異世界的那種，水根本抽不完！我想申請跟俞銘洋組隊，他治這玩意兒有奇效?！?/br>
    紀斯批閱：準。

    二是來自東東的一張畫。這孩子在畫紙上涂了一只金屬灰的人形怪物，頭頂復眼，背生六翅。兩只手臂是螳螂的鐮刀爪，下腹形同黃蜂，有滾圓的后尾和一根毒針。而中段的位置是男人軀體的形態(tài)。

    這是……

    紀斯：“卡利尼奧斯?！?/br>
    司諾城一頓：“你在說什么？”

    卻見紀斯神情平靜，說出的話卻讓人心悸：“卡利尼奧斯，是對來自星際暗域的惡魔統(tǒng)稱，它們只狩獵能量高的獵物，也只侵略能量高的星球?！?/br>
    毀滅日的地球，進一步成神，退一步成魔，正好對了它們的胃口。

    “惡魔……”司諾城喃喃道。

    不知為何，他的腦海中閃過一個渾身燃燒著黑色火焰的身影，那人的面目看不真切，他只記得對方……把刀捅進了他的心臟。

    “唔！”司諾城忽然捂住了心口，眼神有一瞬失焦。

    他松開手，發(fā)現(xiàn)胸腔完好，手心也沒有血跡。這是……怎么了？

    “亞巴頓麾下最忠實的走狗。”紀斯摩挲著畫，“它們來了?！?/br>
    ※※※※※※※※※※※※※※※※※※※※

    ps：司諾城：我為什么會感覺心口一痛？

    紀斯：你的良心居然會痛？

    司諾城：……

    第117章 第一百十七縷光

    司諾城安靜地注視著紀斯的側顏， 片刻后，他從沙發(fā)上起身，站到了他的身邊。

    像是在意識海深處的第一次見面那樣， 他們并肩而立， 以同樣的角度仰望窗外的天空， 無聲中帶著一絲難言的默契。

    “卡利尼奧斯，惡魔……”司諾城笑道，“那就理解為‘外星人’？”

    紀斯點頭：“可以這么理解?！?/br>
    “既然有惡魔， 那是不是有神靈？”

    “自然?！?/br>
    殊不知，恰是“自然”二字，打通了司諾城的思維關竅。惡魔、神靈和外星的串聯(lián)， 洗去了蒙蔽他猜想的一層鉛華。

    “沒想到短短半年，這個世界就變得荒謬又荒誕了?！彼局Z城頗為感慨，“但我仔細想想， 又覺得它本該如此，從古至今都沒變過?！?/br>
    紀斯眸光微轉：“何以見得？”

    “上古傳說里，天穹坍塌， 女媧煉五彩石補天。我曾以為神話只是神話， 可就目前的形勢看， 我仿佛是看到了神話的重演。”司諾城轉過頭，認真道， “嶺東的界門撕裂了， 這像不像天穹坍塌呢？”

    “我是不是可以認為， 在歷史都沒法記載的‘上古’時期， 也發(fā)生過跟現(xiàn)在一模一樣的災難？而女媧補天， 我是不是可以理解為覺醒者有能力修補界門？”

    紀斯眸光微亮， 笑得很溫柔。他是真的喜歡聰明人， 尤其是像司諾城這種不需要多加提點，就能想通的潛力股。甚至，他還柔聲鼓勵道：“你繼續(xù)?！?/br>
    “你居然會說‘你繼續(xù)’……”司諾城扯了扯嘴角，卻笑不出來，“這三個字，足夠讓我膽戰(zhàn)心驚了?！?/br>
    簡直是在側面告訴他：你說得對！

    司諾城深呼吸，穩(wěn)住情緒道：“如果女媧補天的假設成立，那么我可以確定，神話傳說應該是地球文明發(fā)展中的一個紀元。那時的神靈相當于現(xiàn)在的‘覺醒者’，所謂的‘天崩地裂’、‘山河倒轉’是界門一重重打開的異象。”

    “而封神榜、諸神戰(zhàn)，是‘覺醒者’與妖魔、怪物和鬼魂的混戰(zhàn)，對嗎？”

    “神話一直在警示我們，只是我們把它當作了神話?！彼局Z城道，“譬如秦皇尋蓬萊，欲得長生。而蓬萊在海上，縹緲無形，跟現(xiàn)在的鬼域多么相像?！?/br>
    紀斯嘴角的弧度越來越大：“繼續(xù)說?！?/br>
    司諾城的眼神卻變得極其復雜：“傳說，封神之后，眾神仙位列仙班，人間復歸平靜。我是不是可以認為，‘覺醒者’進化到某一個程度后，會離開三維世界，進入更高的維度？”

    “再往前逆推，‘神仙’起源于萬物，而萬物得道的初始，是‘鴻鈞’?！?/br>
    “鴻鈞傳道，才有了眾神時代。對比曾經(jīng)和現(xiàn)在，我覺得……你在這個時代來到我們身邊，充當了‘鴻鈞’這個角色。”司諾城深深地看著紀斯，“一切都像是歷史的重演，只是曾經(jīng)跟天道博弈的是鴻鈞，而現(xiàn)在是你?！?/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