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他成為了櫻花國阿宅們的夢中英雄——無論男女，都對他抱有百分百的好感。

    再看，這廝頭頂掛著七個問號的血條。有著名的服裝設計師正在為他設計專門的戰(zhàn)斗服，有退隱的匠人出山，就為了給他設計新式武器和首飾掛件。

    甚至，就連祁辛黎夸一句“這片三文魚不錯”，都會被記錄在檔案里，而該三文魚的殘骸被奉為“帝國の榮耀”，供奉在神社中。

    紀斯：……

    到底哪個國家打怪跟玩兒似的！

    不知為何，總感覺這世界發(fā)展成了比起“毀滅日”更讓人擔憂的地步呢？

    ※※※※※※※※※※※※※※※※※※※※

    ps：祁辛黎：說出來你們可能不信，我還有了自己的手辦……

    紀斯：……

    第110章 第一百一十縷光

    紀斯明白， 早在他降臨地球的那一日起，毀滅日的齒輪就開始轉(zhuǎn)動。

    發(fā)酵至今，作為前置條件的因果業(yè)力， 后置條件的界門節(jié)點， 循序成型的妖魔異化， 突變四起的全民覺醒都一一對應在他的預料中，但最后的“爆發(fā)契機”卻久久沒有出現(xiàn)。

    在他的預知里，四月份的世界本不該如此“平靜”。

    覺醒者的數(shù)量會暴漲， 墮落者也會跟著激增。各地的界門會破碎，異度的怪物會瘋漲。天地被黑暗籠罩，白色的光將掀起風暴， 山川河流在哀嚎，時空樞紐在動搖……

    他能預知到毀天滅地的能量沖撞，卻看不到一個具體的結果， 這實在是奇了。

    第一縷茶香飄過他的鼻尖，紀斯緩緩睜開了眼。案幾邊，他腰桿筆挺地盤坐在側(cè)， 接過那盞茶輕抿。

    一口呷過， 唇齒留香。

    漸漸地， 他舒展眉目，心頭的思量開始明朗。命運本就不是蓋棺論斷的東西， 它每一秒都在發(fā)生無數(shù)種可能。而他看不到結果只有一種可能， 那就是變數(shù)與他相關。

    與他相關， 那就無法預料了……

    俗話說， 醫(yī)者不自醫(yī)， 占者不自占。他作為“超然生命體”， 起心動念都有可能地動山搖， 要是給自己做了個占卜，下了什么言靈或暗示，那地球八成是完了。

    紀斯確定自己不會做傻事，但這樣一來，事情就愈發(fā)顯得撲朔迷離。

    到底是出了變故，才引得與他相關？難不成是他一時興起做了個夢，夢里給暗域的魔鬼打開了通道？

    不可能。

    那么問題來了，不是這個問題，還有什么能有資格被稱為“問題”？

    必然是與他相關的——只有與他相關至深的事物，他才總是看不分明。就像他“看不到”自己的隊友們?nèi)缃襁^得怎樣、在做什么、何時相聚一樣。

    沉默久了，眼見紀斯沒什么談興，王義元本能地想退出去?？上氲浇袢张挪橛龅降碾y題，王義元還是硬著頭皮道：“大祭司，不少省市傳來消息，說境內(nèi)的大型道觀都封山了，上不去。”

    “嗯？”

    “官茅協(xié)會的章天師傳人說，近期大災降臨，他們必須封山護持，保住道承?！蓖趿x元全文背誦拗口詞匯，他是半點不知這些詞匯是什么意思，“……說是等法脈無恙，自會開山。之后道觀的弟子都會下山，幫中洲渡劫?！?/br>
    近期大災降臨，必須封山護持……對照自己所見，又是大災？

    紀斯微微頷首。

    雖說明面上紀斯不掌實權，但背地里早成了管轄覺醒者、修道士和特異人士的一把手。他這一點頭，王義元便明白了。

    “說起來，‘幫中洲渡劫’這話——是不是暗示那些道觀弟子都會成為覺醒者？”

    紀斯輕笑：“覺醒是這個時代的終途?！?/br>
    “道士有自己的道統(tǒng)和傳承，他們性命雙修，主要是為了擺脫輪回之苦，進而位列仙班。他們更趨向于修士，先修身再養(yǎng)魂；而覺醒者更趨向于魂修，先煉魂再鍛體。只是這個時代靈氣微薄，能修成的總是鳳毛麟角。能覺醒，修行事半功倍；不能覺醒，速度稍遜一籌，僅此而已?！?/br>
    大覺醒時代，覺醒才是大勢。

    “大道三千，萬源歸一?！彼锌溃斑@是我們修行的必經(jīng)之路，也是我們尋求的本真?！?/br>
    “本真？”是什么？

    “返璞歸真?！?/br>
    ……

    “抱元守一?！?/br>
    一只胖鳥窩在司諾城的發(fā)頂，拱了拱他溫暖的金發(fā)虛影，舒服得頭皮發(fā)麻，真是什么都能往外說：“師父說，天清地濁，黑白陰陽，是為‘原始’。這是需要‘抱’的東西，怎么抱呢？你就想想太極魚，陰陽是一體，從不分家。”

    陰陽合一，從不分家？

    那么這個“抱”應該是融合的意思。

    司諾城抹去臉上沾到的血跡，盤膝坐在一頭大魔的尸體邊，凝神靜氣。隨著他往鬼域深入，他發(fā)現(xiàn)自己與鬼域的磁場融合得愈深，也愈發(fā)能感受到它的真實。

    比如，被消滅的鬼物不再是灰飛煙滅，而像是有了形體一樣會淌血、會變成尸體、會死亡。而他在鬼域呆得越久，靈魂的外衣就越結實。

    身體出現(xiàn)了微妙的變化，有不少塵封的東西在源源不斷涌出，也在從四面八方吸納。司諾城根本不知道自己“吃”了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在鬼域呆了多少個日夜，他唯一能感覺到的是——自己快控不住靈魂的力量了。

    幸運的是，之前撿到的三只“俘虜”懂些由頭，胖鳥會告訴他怎么保住身體，兩顆含羞草會告訴他怎么控住魂魄。

    得虧司諾城腦子夠好，否則早在他跨入鬼域中心時，就崩得只?；牦w了。

    “人是黑白，也集陰陽，是‘元’，就是最原始的東西。”胖鳥一字一句道，“守的是你的心、智、靈，不能在陰陽混沌中迷失自己。”

    “而‘一’，是萬法歸一的一。”

    “承認你善惡一體，承認你神魔共生?！迸著B開始搖頭晃腦，“承認你男女可當，承認你生死有執(zhí)。師父說，修道要去偽存真，修性修命。把自己當成一個鼎，能盛水載火，能藥毒可融。”

    換言之，要直面自己的好壞、善惡，因為那都是你本身。先認可本身，接受自己的神性和魔性，這是第一道“尋真”。

    陰陽一體，男女可當……要陽剛，也要陰柔。要殺伐，也要仁慈。

    司諾城心念電轉(zhuǎn)，他本不能很好地理解這個意思，但只要想到紀斯長啥樣、做啥事、啥性子，基本就想通透了。

    紀斯是個實打?qū)嵉哪腥耍唤橐忾L發(fā)、銀冠和衣袍。

    紀斯會對大樊的妖魔殺伐果決，但也會對無辜的女孩包容惻隱。他不會眼睜睜看著他們死，但也不會心戚戚執(zhí)著于讓他們活。

    他淡得像神，惡得像魔?？胺Q完美綜合了陰陽與神魔，又保留了自己的心神，終成為他認識的紀斯。

    他是真實的，是“去偽存真”后的本人。

    而他司諾城還不是。

    “返璞歸真，抱元守一，是成就無上大道的本質(zhì)。師父說，只要看透最本質(zhì)的一點，就可以從這一點擴散到所有的深意?！?/br>
    “就像……”胖鳥歪歪頭，“就像……”它苦大仇深地思索。

    “對，就像一棵樹一樣！”它撲棱著翅膀，說出一句令司諾城心神共振的話，“你就把這個當做一棵樹，在你的丹田種下去，他的根系就會蔓延到的奇經(jīng)八脈……”

    【你們可以把我當成一棵樹……】他記得紀斯如是說。

    “記得你經(jīng)脈里的炁，別走岔了。”胖鳥拍拍司諾城的頭。

    “還有外面的、外面的光！”兩顆含羞草舞動著枝葉，“都要、都要！”

    由于沒有良師的指導，司諾城一直都靠自己摸索。在確認過內(nèi)外兼修的法子可行后，他就一直用外部能量充實靈魂，再用內(nèi)部能量修煉身體。

    不得不說，司諾城確實是個天賦異稟的掛逼。短短幾天的時間，他就從比大魔稍遜一籌的“菜鳥”變成了跟大魔勢均力敵的高手。

    現(xiàn)在，他已經(jīng)成了力壓大魔的“大魔”。

    只是，成長太快不一定是好事。當靈魂的容量飛速暴漲，承載靈魂運行的身體會遭不住負荷。而司諾城本人，也根本沒有做好“質(zhì)的飛躍”的準備，甚至——他壓根不知道自己走在一根多危險的鋼絲上。

    即使他是光精靈，是星際將軍，是實驗品，是姬道墟……可他今生今世，僅僅是作為“司諾城”而活著。

    但陰與陽、黑與白的力量在身體中整合，就相當于他決定接受前世的每一個自己，接受每一份力量，也接受每一種好壞。

    光是光精靈的記憶就累得他夠嗆，更何況是一窩“神魔”一起上。

    司諾城沒考慮到這個結果，于是在三只不靠譜的鬼物慫恿下，修出了捅破天的簍子！

    淡金色的靈魂外衣霎時光芒暴漲，它凝成一個金色的渦旋，瘋狂吸納四周分散的光芒。由于司諾城不拒絕好壞的緣故，鬼域的邪氣跟著一擁而上。

    它們像是順著引力落下的石頭，一塊塊砸上司諾城的脊梁，越堆越高，越來越重。

    “唔——”司諾城悶哼一聲，淡金色的長發(fā)傾落，眨眼變得一片漆黑。

    他的雙手深深摳著“地面”，將維度劃出深深的痕跡。豆大的汗水淌下，額頭、臉頰和身軀竟是蜿蜒著爬上了漆黑的符文。

    狂風乍起，他身邊的三只被掀飛出去。它們尖叫著連打飛出好遠，連打幾個滾才堪堪緩住了速度。

    “啊啊??！墮魔了！”胖鳥尖叫起來，“怎么是墮魔？”

    墮魔？

    司諾城的腦子愈發(fā)混沌，他猛地往后一仰，雙眼的黑瞳逐漸被眼白覆蓋，只剩下中間狹長的一豎漆黑。

    眉心的位置豁然開裂，一枚血紅色的眼球鉆了出來。緊接著，赤紅色的花紋順著第三眼往額頭兩頭擴張，像極了燃燒的火焰。

    【艾德安，墮落成暗精靈是我們的宿命……】

    不……不是！

    轟隆隆——

    光與暗的能量在交織狂舞，它們?nèi)诤嫌址纸猓儺愑制鹾稀?/br>
    它們盤旋在“極器”之上，像是魔鬼的爪子般強行撕開了司諾城頭頂早就合在一處的“囟門”，猶如先天之氣灌入嬰孩頭頂般，它們徹底融入了司諾城的靈魂，生生開鑿出他失卻理智的兇惡一面。

    接受光與暗，融合神與魔……

    “啊啊啊！”司諾城的手指長出了漆黑的指甲，他憑著最后的一絲理智，狠狠地將手戳向大腦。

    可他感覺不到疼痛，只感覺渾身的毛孔舒張，有龐大的能量從潛意識深處徹底蘇醒過來，是他完全無法阻止的——惡魔！

    不！他不是，他是司諾……

    忽地，他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力氣跪在原地，黑發(fā)、手臂、尖耳全部垂落。他的脊背弓起，猶如承受著一整個世界的重量。

    “司、司……”三只憨批終于跑來，瑟瑟發(fā)抖地觀察著他，又在他身邊吵了好一會兒。

    最終，胖鳥抬起翅膀準備扇向司諾城的腦袋，誰知——

    他額頭中心閉合的瞳孔猛地張開，轉(zhuǎn)動著鎖定了它們。只一眼，三只憨批肝膽俱碎！它們本能地往旁避開，就見那紅瞳爆開一道赤紅的光芒，“嗖”一聲激射而出，直接刺穿了一頭來襲的大魔。

    司諾城閉著眼抬起頭，那道紅芒由下往上一翻，直接把大魔切成兩半！

    嘩——血雨如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