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有負罪感?！?/br>
    “它只是妖魔而已?！?/br>
    點到即止。

    道德底線是用來約束人和針對人的，渣滓和妖魔可不在此列。紀斯是名副其實的神職人員不錯，但他從不會掩飾自己邪氣的一面。

    之于他而言，光與暗是二元對立的關(guān)系，但不是非得拼個你死我活的結(jié)局。光偉正是他，假丑惡也是他，如是，完整！

    同理，他希望挑的合作對象該正時正，該狠時狠。要是連這都做不到，非得拘泥著條條框框來，那么雙方以后的分歧只會更大，談什么……

    沈云霆點頭道：“我明白了?！?/br>
    立正，他行了個軍禮：“謝謝提醒，這個建議會拯救更多的人?！?/br>
    紀斯：……

    你……就這么坦然地接受了“實驗品”的提議，連一句來自“人道主義”的譴責和義正言辭的反駁都沒有嗎？

    這真是太沒“人性”了！

    大祭司不禁陷入了沉思。

    嗯，他喜歡。

    ……

    司諾城是傷得最重的覺醒者，由于結(jié)結(jié)實實地挨了妖魔好幾下，他的肋骨斷了兩根，臟器有不同程度的出血。

    醫(yī)生們本想為他安排一臺手術(shù)，結(jié)果發(fā)現(xiàn)這貨曬了兩小時太陽就生龍活虎了起來，不僅臟器在迅速自愈，就連接完的肋骨都開始自動修復(fù)。等他曬到太陽落山之后，渾身的傷好了個七七八八，堪稱“醫(yī)學(xué)神跡”！

    見狀，一名外科醫(yī)生發(fā)出靈魂質(zhì)問：“請問，你會像植物一樣進行光合作用對吧？”

    內(nèi)科醫(yī)生同問：“請問，你的超能力是太陽能充電板嗎？”

    司諾城：……

    其實只要有光，不拘泥陽光或者月光，他都能化為己用。甚至，他本能地感覺自己也可以成為光源。雖然不知道這是一種什么體質(zhì)，但他真心希望自己不是螢火蟲或者電鰻。

    想了想，他斟酌道：“南孚電池？”

    一節(jié)更比六節(jié)強！超持久，能續(xù)航！

    醫(yī)生們突然梗?。骸?/br>
    覺醒者們住院沒兩天，就被無處著手的醫(yī)生們“放虎歸山”了。他們發(fā)現(xiàn)，只要不是極重的致命傷，這窩異能者似乎都能好全，還不會落下后遺癥。這體質(zhì)著實讓人羨慕，但他們的性格實在是一言難盡。

    司諾城一開口能把人懟死，祁辛黎也不遑多讓，天天打報告申請：“我想去醫(yī)院的太平間看看，做做每日的功課——給人超度?！?/br>
    醫(yī)生們：……

    那個叫拉基的混血帥哥飯量極大，每餐都要跟醫(yī)生搶飯吃，太沒人性了！

    名為姜啟寧的小伙更是個奇葩，握著塊紫水晶來拍x光，直說：“誒！醫(yī)生，你快給我照照！我身體里是不是也有一塊水晶？我想看看長哪兒了？”

    醫(yī)生們：……你身體里有沒有水晶我們不知道，但你腦子里有片海是絕對的。

    啊，再見吧！朋友，再見吧！這次出院以后，就不要再來了！

    他們真心發(fā)現(xiàn)，所謂的異能者不是裝高冷搞神秘，而是他們的狗性子跟正常人玩不到一塊兒去。交談?wù)胬郏嗵幰怖?，還是一別兩寬各自安好吧。

    覺醒者們順利出院的檔口，“大樊事件”已在互聯(lián)網(wǎng)上鬧得沸沸揚揚。

    警方先是放了一把王炸，直接掛上大樊狼藉滿地的組圖，那戰(zhàn)后廢墟的景象和醫(yī)院人滿的現(xiàn)實刺痛了人眼，揪得人心一疼。再次，他們放出了被妖魔吃掉的“受害者”的照片，并羅列了他們被害的共通點。

    接著，警方深扒了“受害者”之所以遇害的起始，逐層深入后，牽出了一樁令人發(fā)指、喪心病狂的大案。最后，他們才公開了妖魔的殘軀，告知眾人真相。

    這是官方第一次以長文形式陳述事件，引起的反響無法以言語形容。牽起的動蕩是什么姑且不清楚，只是針對大樊這地兒的效果倒是立竿見影了起來。

    大樊自此次事件之后，再也不用打黃掃非了……

    ※※※※※※※※※※※※※※※※※※※※

    ps：姜啟寧：到最后，我還是沒吃上麻辣燙……

    眾人：……

    第61章 第六十一縷光

    只有刀捅到自己身上， 人類才會覺得疼。只有妖魔出現(xiàn)在自己身邊，人類才會感到怕。

    其余時候，大部分人總是抱著僥幸心理， 認為天塌了有高個兒頂著， 怪物來了有軍隊防著， 實在扛不住還有新出爐的異能者，他們再怎么倒霉也不至于成為第一批受害者。

    可殘酷的現(xiàn)實告訴他們——至于！

    即使遠離沿海禁區(qū)，不在嶺東地界， 沒有千年大墓，更無山脈碩鼠，也照樣有披著畫皮的妖魔蟄伏在身邊， 垂涎著活人的血rou，隨時有出手的可能。

    據(jù)說，這種妖魔自人體衍生， 汲取人的惡意與邪念而活。它會慢慢壯大自身，一步步侵蝕人的思維、意志和身體，再取代人活在世界上。

    沒準， 一名路人前一秒尚在與朋友嬉笑， 下一秒， 那名朋友就會變成妖魔吞噬了他。這誰能防?。亢喼狈啦粍俜?。

    但最令人感到毛骨悚然的是，有時候人心之險惡更勝于妖魔之恐怖。

    第一只正式進入公眾視野、殘殺人類的妖魔， 是由十幾個社會敗類親手締造的“杰作”。從鎖定目標到肆意掠奪， 從拍攝錄像到威逼脅迫， 從鞭撻身體到摧毀精神， 饒是成年人遭遇這些都要發(fā)瘋求死， 更何況是一個涉世未深的女孩呢？

    硬生生逼出一只妖魔， 造就惡因；活生生被妖魔吞食， 釀成慘相。都是咎由自取，都是自食其果。臨到頭來，作惡的業(yè)報終是逃不過。

    在官方一五一十的陳述中，大眾對社會敗類的憤怒遠超對妖魔來臨的恐懼，拋卻律法的束縛和人道的精神，他們甚至覺得妖魔殺得好。

    誰不是從十七八歲過來的人，誰家沒個十七八歲的孩子？只要把自己代入“妖魔”的處境，怒火真是油然而生。

    而更令人倍感哀戚的是，栽在渣滓手里的受害者不止一個，可他們……沒有一個選擇報警，沒有！

    怒其不爭，哀其不幸?？陕?lián)想到大環(huán)境對受害者的流言蜚語，人們不難理解他們?yōu)楹螘龀鲞@樣的選擇……

    換言之，罪犯必須懲罰，妖魔必須防范，但“大環(huán)境”是不是也該進行一次反思？

    流言究竟得可怕到哪種程度，才會讓受害者們寧愿接受脅迫，也不愿伸手向外界求助？

    只是，互聯(lián)網(wǎng)上吵成一片。討論的人多了，話題不自覺會變歪。

    他們從“人怎么會變成妖魔”歪到“中洲性教育的不到位”，再從“封建思想害死人”歪到“戒色的重要性”，最后從“男德教育的必要性”歪到“女子防身手段十八式”……

    罵聲無數(shù)，所有評論區(qū)烏七八糟。見狀，一些網(wǎng)友憋不住了。

    【冬瓜炒蝦仁】：“我們不是該集思廣益，討論怎么防范妖魔嗎？為什么你們開始講述自己被人渣傷害的經(jīng)歷？”點贊1.9萬。

    【蝸牛爬】：“別防了，防不住的！趁活著多噴噴社會，沒準死后還能在地府當個花灑，天天噴水！”點贊5.2萬。

    【天河】：“大樊本地人，說個事兒。警方掃黃打非好幾年搞不掉的窩點，昨兒晚上全卷鋪蓋不干了，被嚇的?！秉c贊4萬。

    【我找到工作了】：“只有我一個想知道妖魔最后是怎么被解決的嗎？官方語焉不詳，能總結(jié)一下妖魔的弱點嗎？”點贊6萬。

    【地瓜干】：“你們有沒有發(fā)現(xiàn)，關(guān)于最近發(fā)生的兩次大事，大祭司的圍脖都沒有給出預(yù)言。你們還記不記得，他上次沒發(fā)預(yù)言是因為身在寧原，那么這次沒發(fā)預(yù)言，是不是身在大樊？”點贊8萬。

    這一條圍脖下方跟滿了帖子，網(wǎng)友一邊發(fā)著細思極恐，一邊飛快地琢磨大祭司的行進路線。

    越是深扒，他們的注意力越被分散個徹底。到此，雖然人對妖魔心存畏懼，但想到“大祭司”這神秘人……頓時，他們又覺得自己可以了！

    不過，心理上的輕松只是一時，當關(guān)掉手機回歸現(xiàn)實，每個人都不得不面對愈發(fā)危險的世界，以及隨時都有可能丟命的日常。

    連“人”都變得不安全了，這世道除了靠自己，似乎沒有更穩(wěn)妥的辦法。那么問題來了，怎樣才能讓自己靠得住呢？

    好歹遇到妖魔的時候，有能力撐到別人來救援??！

    不自覺地，一些人同步想到了一個新詞——

    異能。

    于是，一枚關(guān)于“我想覺醒”的種子就這么埋了下來。

    ……

    大樊警方徹查了“曾夢楚案”后，連根拔起了一個分享受害者視頻的維信群，三個網(wǎng)羅目標的同黨和近三百名侵害少年少女的客戶。

    他們通宵達旦鎖定罪犯們的地址，聯(lián)絡(luò)外省大隊幫忙緝拿，足足耗費了兩個晝夜，才總算將這窩人一網(wǎng)打盡。

    之后，便是對受害者進行心理疏導(dǎo)，再對家長做思想工作，還得逐個排查罪犯，看看他們之中有沒有人會墮成妖魔……可謂是忙得腳不沾地。

    在紀斯一行人離開大樊的那天，曾夢楚的姑姑和舅舅從鄰省趕到大樊，待從警方口中得知一切真相，不禁潸然淚下、悲痛不已。

    “大哥，我沒照顧好你女兒！”姑姑哭得肝腸寸斷，“楚楚……姑姑要是早點發(fā)現(xiàn)該多好！”

    舅舅攙扶起姑姑，深深地給警方鞠了一躬，哽咽道：“謝謝各位！”至少，孩子解脫了。

    “我可以帶走她的……尸骨嗎？”

    警員輕輕搖頭，復(fù)述了一段話：“有人讓我告訴你，如果想她了，就路過那座開滿紫藤花的老房子，她已經(jīng)回家了?！?/br>
    兩人微微一怔。

    老房子？那是……

    鄰省的市區(qū)內(nèi)，近郊位置的別墅群。路徑兩側(cè)的林木蔥郁，四季常青的植物茂盛。這時正值成人上班后的時間，住宅區(qū)安謐平和，只余京腔戲曲的聲線從廣播中婉轉(zhuǎn)傳來。

    “妾與郎君一別經(jīng)年，此番不耐相思上京尋君，郎君可曾忘掉舊人？”

    “莫敢相忘，往昔情深……”

    兩名腿腳不便的老人坐在長椅上，手握著手相互倚靠，咿咿呀呀地跟著京腔唱著。時光漸染了他們的白發(fā)，卻沒有褪去相濡以沫的感情。

    陽光穿過層疊的林葉落在地上，斑斑駁駁。紀斯一行人踩著鵝卵石鋪就的小徑往里走去，路過一座座或新或舊的別墅，最終停在了一棟裝潢復(fù)古的住宅前。

    它有些年頭了，墻垣外種滿了花，只是冬日嚴寒，早已凋謝。庭院里栽著樹，樹下雜草稀少，可見是有人常來打理。

    當紀斯推開虛掩的鐵門，發(fā)出“嘎吱”一聲脆響，老房子的大門忽然被人用力地從內(nèi)推開，十九歲的大男孩已消磨掉所有的毛躁，可現(xiàn)在卻抑制不住興奮，失聲喊道：“楚楚！你終于回……”

    他看著庭院內(nèi)陌生的人，手從門把上落了下來。

    “你們是誰？”

    紀斯笑道：“送曾夢楚回家的人?！?/br>
    “送楚楚……回家？”

    姜啟寧走上前，從貼近心口的衣袋中掏出了一枚剔透的紫水晶。她散發(fā)著柔和的光芒，隱約勾起一陣“喜悅”的波紋，像是活了一樣。

    “雖然不知道你是曾夢楚的誰，但我覺得你很靠得住?！苯獑庍f出水晶，“如果不介意的話，可以做個自我介紹嗎？然后，聽我……講一個關(guān)于紫水晶的故事。”

    大男孩是曾夢楚的發(fā)小，名叫“向葉新”。

    曾家和向家是好友，關(guān)系親密到買房也要在一處。向葉新與曾夢楚從小一塊兒長大，感情甚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