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

    是誰？

    這聲音真熟，熟得他跟斗雞似的有了點求生意識！

    “你送我來此，若是遭難便是因我而死，這因果我可不背?！蹦锹曇舻闹魅送蟊骋煌?，他頓覺自己渾身都暖了起來，“別走陰間橋，速回陽間道?！?/br>
    神思恍惚間，司諾城看見一襲素白與他錯肩而過。他仿佛被裝進一個偌大的氣泡里，正在徐徐上升，而對方則像鉛塊一樣飛速下沉。

    他不自覺地伸出手去捉那一片衣角，卻捉了個寂寞……

    那人橫亙在他和巨蛇之間，絲毫不懼地鉆入蛇口，如盤古開天般一手頂起巨蛇的上顎，一手扯住巨蛇的下顎，隨即狠狠地一撕——

    嘩！是血rou裂開之聲。

    大團腥濃的血涌出，將本就灰暗的大海染成墨色的深濃。他看不到了，也抓不住了，耳畔傳來游艇炸開的巨響，有人在高聲喊著他的名字……

    “城哥——城哥你特么茍住！我這就來救你，死也要救你……媽的救命啊！蛇浮上來了！吃船了！草，城哥救命?。　?/br>
    司諾城：……

    他干脆利落地暈了過去。

    ……

    再醒來時，司諾城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救生艇上。衣服濕透，傷口未包扎，環(huán)境是烏漆墨黑一片，只剩游艇燃燒的火光還有點溫度。

    他勉強撐起身體放眼望去，只見一條身形可怖的巨蛇掛在半艘游艇上，一動不動似是死了。周遭漂著不少救生艇，上頭擠滿了人……

    一見他蘇醒，各方親切的慰問傳來。

    在姜啟寧前言不搭后語的敘述中，司諾城勉強拼出了“真相”。

    巨蛇放著好端端的人不吃，只對鋼筋鐵骨的游艇情有獨鐘。它從下往上吞食游艇，不料戳到了游艇的嗨點，直接爆給它看！炸爛了它的嘴，奪走了它的命，這神發(fā)展可真是……他們畢生最歐的一次體驗了。

    聞言，司諾城沉默許久。

    最后，他揉著太陽xue問道：“我暈了多久？”

    “半小時?！?/br>
    半小時，難怪救援隊還沒有到。深更半夜，怕是還在飛來的路上。

    “對了，你們有沒有看見一個白色的人？或者說，今天誰穿了白色的長衣？”司諾城問道，“是個男人，他往我后背托了一把送我上來，不然我就沉底了?！?/br>
    話落，姜啟寧臉色很古怪。

    “怎么了？”

    “城哥，迷信點說，你該不會是見到上帝了吧？”

    司諾城：……

    作者有話要說：

    ps：紀(jì)斯水鬼一樣冒出海面。

    司諾城：你怎么會在這里？不對，你在這里干什么？

    紀(jì)斯：我……在趕海。

    司諾城：……

    第13章 第十三縷光

    救援直升機率先抵達事發(fā)海域，搜救人員身著熒光橙的外套，扒著艙門大聲做回復(fù)：“報告！z39已到達沉船地點，目前看到7艘救生艇，約有30人左右。”

    “游艇側(cè)翻，受損嚴(yán)重，疑似撞到了黑色的礁……”忽然，直升機的探照燈打在了“礁石”上，而搜救人員的聲音戛然而止。

    時間好似凝滯了一般，懸在高空的直升機斷片了會兒，猛地抖動起來，又驀地拔高了七八米。很顯然，看清游艇上掛著啥玩意兒后，整個機艙的人員都被嚇壞了。

    那是一條頭部焦糊，死得不能再死，可軀干神經(jīng)依然在抽搐的黝黑大蛇！

    它的頭頸腹卡著游艇，長尾浸入海中，渾身鱗甲泛著寒光。哪怕生氣已絕，這恐怖猙獰的尸身仍能嚇退活人以及被血味吸引來的鯊群。

    只一眼，肝膽欲碎！

    “喂，小潘，出了什么事？我聽見有人在尖叫，喂！”

    搜救人員深呼吸數(shù)次，才顫聲道：“隊、隊長……出大事了！”他實在不知該怎么形容，“您親自來一趟，搜救船和直升機都拖不動那東西！就算把它帶回去，也沒地兒安置，港口明天的治安不會好了?！?/br>
    “到底怎么了？”另一端暴脾氣上頭，“你小子倒是說清楚??！什么那東西？”

    “蛇……隊長?！彼丫热藛T欲哭無淚，“跟大型游艇一樣大的蛇！蛇啊！求您快來吧，事兒大條了！”

    鯨渡港的事兒確實大條了。

    一艘30米長的漁船粉身碎骨，載的17個活人尸骨無存。一艘百米長的游艇直接報廢，有三名船員失蹤，其余幸存者各有不同程度的受傷。

    而一條超乎想象的巨蛇死在鯨渡港外海，它襲擊人類、吞噬船只，殺傷力十分驚人，最可怕的是人類根本不知道外海還存不存在它的同類？

    據(jù)說，長到這種程度的蛇一般會有固定的配偶……假設(shè)巨蛇有配偶，那么，它死在鯨渡港，它的配偶有沒有復(fù)仇的可能？

    光是想想，都讓人覺得毛骨悚然！

    他們真想把蛇扔海里一了百了，可扔回去的后果貌似更嚴(yán)重。不給交代清楚，大部分人該捕魚就捕魚，該出港就出港，咋勸??？一勸斷人財路，非得打起來不可。

    還不如把蛇拖回去放港口，讓瞎嗶嗶的都閉嘴，省心省事！

    且，鬼知道巨蛇的尸體有沒有毒，萬一腐爛了侵蝕整片海域怎么辦？鯨渡港還要不要搞發(fā)展了？

    左右一合計，干脆搞票大的！

    他們出了八架直升機，費了上千米鋼索，親自給巨蛇“抬棺”。由于尸體實在太沉，沉得直升機飛不動，前后足耗了四小時才回到港口。

    一回來，立刻給巨蛇“停靈”。

    彼時天光乍破，鯨渡港的水手陸續(xù)上班打卡。不多時，他們循著螺旋槳的聲音仰頭……嗯，這一天的工作還沒開始，就已經(jīng)結(jié)束了呢！

    鯨渡港的頭條爆了！

    ……

    同日下午三點，沒受多大傷的司諾城一行人經(jīng)允許出院，后被請進局子做些筆錄。

    食人海怪的事影響巨大，引起了各方的高度重視。不提生物院的火速到位，就連巡海工作也被軍隊接管。而港口貿(mào)易喊停，漁船禁止出行更是在預(yù)料之中。

    畢竟，對于一切威脅到人類生命的事物，都必須加以控制或者清除。

    只是，鯨渡港對待事件再嚴(yán)肅，也架不住經(jīng)歷這件事的人是一群傻逼。凡是為他們做過筆錄的警員，除了尬笑就是沉默。

    “請問你們用了什么方法擊敗巨蛇？它有什么弱點嗎？”

    姜啟寧嚴(yán)肅道：“薩克斯！音樂不分國界，也不分物種，當(dāng)蛇跟著音樂抖起來的時候，我們就是安全的！只是蛇抖得角度不好，它掀翻了船。”

    混血帥哥說道：“伏特加！怪物沒有弱點，就讓戰(zhàn)斗民族成為它的弱點！只是船翻得太快，沒給我跟它搏斗的機會?！?/br>
    司諾城：“蛇信。主攻它的嘴部和腸腔，可以取勝?！?/br>
    警員：……除了司先生沒一個靠譜的。

    “請問在事發(fā)海域，你們除了見到這條巨蛇，還有沒有察覺別的……比如它的同類？”

    黃發(fā)朋克男：“一條就嚇瘋我了，再來一條我能當(dāng)場去世。它真有同類的話我還能坐這里跟你叨？早去陰間打牌了?！?/br>
    眼鏡男臉色發(fā)白：“你不要嚇我，萬一它追殺我怎么辦？我現(xiàn)在去偷電瓶車，你們把我抓起來關(guān)大牢還來得及嗎？我覺得監(jiān)獄比我家安全！”

    司諾城：“無法確定，但我更傾向于‘有’?！?/br>
    警員：……聽靠譜的一說就更慌了！

    零零總總幾十個問題，等結(jié)束時司諾城已口干舌燥。他接過水謝過警員，待他們整理筆錄的檔口起身，閑得無聊看起了室內(nèi)的公告欄。

    一大塊黑板，上頭貼滿了照片、名字和瑣碎事件，大部分是急需解決和有待解決的問題。比如國道上兩車相撞調(diào)解，比如大媽跳廣場舞擾民被舉報，比如一女子回家路上被搶了包……

    司諾城灌了一口水，從左掃到右，冷不丁看到了一張紙。

    紙上的照片欄空白，下方倒是寫得很詳細(xì)：【紀(jì)斯，男，21歲。該男子于19日上午跳海自殺被救，之后警員對其進行心理疏導(dǎo)和思想教育，一直表現(xiàn)得非常良好。但在20日凌晨襲警逃跑，目前不知所蹤。】

    【如有市民看見身高在185以上，身穿白色長袍，留有及地長發(fā)，手握大拐杖的男子，請及時與警方聯(lián)系?！?/br>
    司諾城：……

    “噗——”他一口水噴了出來，噴糊了這張通緝令。

    跳海自殺？襲警逃跑？

    感情我大發(fā)慈悲送你到鯨渡港，是特么送了個終嗎？你這么能你咋不跟巨蛇搏斗呢！

    警員看著濕噠噠的通緝令，陷入了沉默。他們早該發(fā)現(xiàn)的，跟不靠譜的人混在一起的家伙，能靠譜嗎？

    ……

    紀(jì)斯很忙。

    漁船上的人本命不該絕，卻因人間共業(yè)的影響走向了死亡。正如當(dāng)初他在酒店中遇到的靈一樣，死于意外之人無法安息，魂魄的一部分會被拘在死亡地，日復(fù)一日地承受不甘和恐懼，最終慢慢被侵蝕成負(fù)能量的聚集體，壯大“業(yè)”的勢力。

    臨界點已至，“業(yè)”中的負(fù)能量每多一分，人命就要去一大片。而該死的不死，不該死的去死，業(yè)力的堆積遲早讓全世界完蛋。

    這可不行，會毀掉他的安排……

    故而，紀(jì)斯除了超度一下靈，還得催著人類自救。因果之局既定，他不能插手，業(yè)力能不能消除，還得看人類能不能覺醒。

    事兒多……

    紀(jì)斯送走了一批枉死者，避開了艦船的巡邏和潛水艇的探尋，在確認(rèn)從地心冒出來的妖物暫時沒有第二只后，他朝鯨渡港“游”去。

    人救了，蛇給了。想來人類再如何自欺欺人，在妖物的尸身面前也該認(rèn)識到不同尋常的地方了?？蛇z憾的是，紀(jì)斯猜中了開頭，卻沒猜中結(jié)局。

    人類，是一種相信科學(xué)的生物。

    紀(jì)斯悄無聲息地上了岸，站在集裝箱頂部面無表情地俯瞰眾生。他看見巨蛇的尸身大咧咧地躺在港口，攤了近半的面積，一群穿著白衣的人忙著給蛇涂涂抹抹，另有攝像機架起無數(shù)，鏡頭對準(zhǔn)了來自京市的記者。

    “眾所周知，海洋面積占了地球總面積的70%，而陸地面積只占了地球的30%。我們連30%的區(qū)域都存在不少未解之謎，更何況是潛藏了無數(shù)可能的海洋呢？”

    “在海底深處，在人類的足跡無法抵達的地方，潛伏著未知的生物。比如我身后的——鯨渡巨蛇！”

    紀(jì)斯：……

    他把蛇搞死，囫圇個兒送到他們面前，就差指著鼻子告訴他們要變天了，結(jié)果他們還是交出了一張白卷。

    聽聽記者的虎狼之詞，說得他都快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