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減撥弄了一下手上的佛珠，淡淡的道：“我看你修了這么多年的佛法，也是白修的……”

    玄德有些委屈，不明白自家?guī)熓逶趺赐蝗贿@么說。

    一旁的凈空卻突然猶猶豫豫的開口：“我怎么覺得，這店里，好像有一股怨氣在啊……”

    玄德立刻驚訝的看向他，凈空忙道：“我也只是感覺，可能是我感覺錯了?！?/br>
    “你沒有感覺錯，這店里，的確有一股若有似無的怨氣縈繞著……”白減說，又看向玄德，道：“你的感知，竟然連你徒弟都不如。”

    玄德訕訕，又有些委屈的為自己解釋道：“凈空天生與天地契合，感知力自然比我強(qiáng)上不少……”

    這種先天優(yōu)勢，是他們其他修士怎么修煉，也趕不上的。所以，不是他修為不行，而是凈空的感知力太逆天了。

    而且，這店里這么多人，氣息渾濁，那股怨氣夾在其中，就顯得十分的不起眼了，就算換個人來，怕是也完全察覺不到。

    也就凈空天生都天地間的這種氣息十分敏銳，這才察覺到了一點(diǎn)不對，甚至都有些不確定。

    這一點(diǎn)，白減心里也十分清楚，但是……既然先天條件不夠，那么就更需要后天去彌補(bǔ)了。

    “回去之后，金剛經(jīng)抄上百遍?！彼f。

    玄德低頭道：“是?！?/br>
    過了幾秒鐘，他直起身子來，看了四周一眼，道：“可是這店里，怎么會有怨氣？”

    怨氣和陰氣不一樣，那是心懷怨恨才會產(chǎn)生的，因此一個地方有陰氣很正常，但是有怨氣，那就不正常了。

    這么一家瓷器店，店里怎么會有怨氣？

    白減抬頭看了一眼樓上，道：“怨氣是從樓上傳來的?！?/br>
    樓上？

    玄德抬頭往上邊看了一眼，面色凝重。

    即使他知道這店里有怨氣，但是不管他再怎么去感知，仍然捕捉不到那縷不正常的氣息，在他的感知中，他只能感知到四周之人所帶來的渾濁氣息，是再正常不過的氣息了。

    “你再感受一下……”白減說，一縷靈光從手中彈出，沒入玄德的眉心。

    一瞬間，玄德只覺得自己整個人似乎離天地很近，對于四周的感知突然變得十分的清晰，這天地間的風(fēng)、天地間的陽光，甚至是腳下的泥土……所有的一切，似乎都近在咫尺。

    還有，每個人身上的氣息……干凈的，臟污的，還有怨恨的……

    嗯？

    玄德睜開眼，道：“我感知到了……”

    那是一股很淡的怨氣，只是氣息雖然很淡，但是卻充斥在整個瓷器店里，到處都是，與生人的氣息融為一體，像是霧氣一般，抓不住摸不著，竟是讓人完全察覺不出來。

    而怨氣最重的地方，便是這家店的樓上，也就是二樓。

    顧青瑾伸出手，一縷怨氣纏在她的指尖，她低聲說：“這股怨氣，很深。”

    白減的目光落在往二樓去的樓梯上，意味深長的道：“看來這家美人瓷，水還挺深?！?/br>
    他偏過頭去跟玄德說：“你去問問，就說我們想去二樓看看，問問要怎么樣才能去二樓?！?/br>
    那邊有人想上二樓去，卻被店里的工作人員給攔住了，很明顯想要上二樓，那是有條件的。

    手指在輪椅上輕輕敲了兩下，他突然道：“你就說，我們想買一個美人瓷，價格不是問題?！?/br>
    玄德點(diǎn)頭，立刻去找了一個店里的工作人員，和他們進(jìn)行了交涉。

    十分鐘后，顧青瑾他們便站在了店里的二樓上。

    第124章

    十分鐘后, 顧青瑾他們坐在了美人瓷這家店的二樓上。

    相較于一樓的擁擠與吵鬧，二樓就顯得十分的安靜了，很明顯能來到這里的人都是非富即貴, 大家并沒有相互攀談著, 而是自恃身份，用一種隱晦、不易察覺的目光打量著在場的其他人。

    顧青瑾他們上來的時候，就像是一滴水落入一鍋熱油之中，瞬間引起了二樓的sao動，一道道隱晦的目光不約而同的落在他們身上。

    不得不說, 顧青瑾他們這個組合還是很吸引人注意力的, 一個坐在輪椅上, 神色冷淡而矜貴的英俊青年, 一個模樣精致，清麗動人的年輕女孩，再加上一大一小兩個和尚, 這個組合，走哪都是一道風(fēng)景線。

    這不，三人一上來, 就有不少充滿好奇的目光往他們身上飄, 帶著幾分打量與疑惑，大概是不明白，怎么和尚也跑來逛瓷器店了。

    或者更準(zhǔn)確的是在疑惑, 現(xiàn)在的和尚都這么有錢了？

    玄德的目光也是隱晦的掃向眾人，探查著二樓的情況，尋找著那股若有似無的怨氣的來源。

    相較于一樓, 二樓的怨氣感知更加清晰一些，但是卻仍然很淡, 而且十分自然的和四周的氣息融入在了一起，要不是剛剛他的感知被白減提升過，他也一定察覺不到這點(diǎn)微妙的不對勁。

    那么，這股怨氣，是從這里的某個人身上傳來的，還是來源于這家瓷器店？

    二樓的人并不多，滿打滿算加起來大概一共也才十幾個人，這些人相識的三三兩兩的湊在一起，和其他人都保持著一定的距離，氣氛并不算熱絡(luò)。

    整個二樓的空間很大，也很空曠，四周擺放著可供大家坐下的椅子，而在座椅的最前方，則是一個高臺。

    顧青瑾他們走到一旁的位置坐下，立刻就有店里的人端了茶過來給他們，然后又給了他們一個小冊子。

    玄德小聲和他們說道：“剛剛下邊的人跟我說，說我們運(yùn)氣好，今天恰好就有一尊美人瓷的花瓶要在二樓拍賣……”

    所以，在他表示，他們想要買一尊美人瓷，價格不是問題的時候，立刻就透露了這個消息給他們，并且?guī)е麄兩狭硕莵怼?/br>
    而現(xiàn)在二樓的人給他們的這個小冊子，上邊記錄的，便是這尊即將出售的美人瓷瓷器的信息。

    顧青瑾將冊子打開，只見第一頁上，便是一尊瓷器的照片，將這尊美人瓷的美麗完全展露在了這張照片上。

    只見照片上，這尊美人瓷的顏色是細(xì)膩的白色，上邊有杏白的杏花，而在杏花之下，則是一個亭亭玉立的古裝美人兒。

    杏花紛紛揚(yáng)揚(yáng)落下，花樹下，身著紅裳的美人手拿著花鋤，腰肢細(xì)弱楊柳，不盈一握，而她的神態(tài)尤為的真實(shí)，只見雙眉微蹙，眉眼間皆是一片愁色，看上去便讓人忍不住心生憐惜。

    “……我看看這尊美人瓷的名字，唔，叫黛玉……瓷？”玄德喃喃，又看過花瓶上的美人，忍不住點(diǎn)頭說：“倒是很符合。”

    不說不覺得，一說像林黛玉，再看這花瓶上的美人，這輕愁惹人憐惜的姿態(tài)，還真就像是《紅樓夢》里的林黛玉，不管是神態(tài)還是姿容，都是像極了。

    玄德摸著下巴道：“聽說這美人瓷上的美人，也是一種釉變……”

    當(dāng)然，這種釉變主要是人為引導(dǎo)而燒制而成的，最開始，只是有人偶然發(fā)現(xiàn)，燒制出來的瓷器上，竟出現(xiàn)了像是有一個美人一樣變化，而后便可以的往這種變化上燒制，這就有了美人瓷的出現(xiàn)。

    到后來，這種技術(shù)越來越成熟，市面上的美人瓷也就越來越多，但是這種要說燒制得最好的，還是這家“美人瓷”店，不然店名也不敢以“美人瓷”來命名了。

    顧青瑾又看了瓷器上的美人一眼，暗道難怪這么有底氣，這手藝的確是精湛。

    這瓷器上的美人，最吸引人的便是她的姿態(tài)與神態(tài)，那實(shí)在是太絕了，那似蹙微蹙的愁態(tài)，就跟真人一樣，難怪這么受人推崇。

    白減拿著冊子略微翻看了一下，卻是微微皺了皺眉，道：“這美人的神態(tài)……”

    “師叔您也覺得很真，對吧？”玄德興致勃勃，道：“這美人的神態(tài)，瞅著就跟真人一樣，這家店的手藝還真不錯?！?/br>
    白減懶得理他，而是看向顧青瑾，詢問她的看法。

    顧青瑾微微皺眉，道：“照片上看不出更多的東西來，但是這美人的神態(tài)，相較于憂愁，我倒更覺得，像是痛苦……”

    那種難以解脫的痛苦，看向人的目光里，似乎都在哭訴著，哀叫著。

    玄德：“……”

    他又仔細(xì)看了一眼照片，但是怎么看，照片上那瓷器上的美人，也只是神態(tài)憂愁，令人憐惜，根本看不出什么痛苦來。

    顧青瑾道：“反正等下這尊美人瓷就要拿出來拍賣，到時候看見了就知道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br>
    白減嗯了一聲。

    四人在這耐心的坐了半個多小時，凈空灌了一壺茶，又吃了桌上兩盤子點(diǎn)心，那邊終于有了動靜。

    一群人從樓下走上來，穿著西裝，身材高大，皮膚卻有些粗糙黝黑的中年男人，在他身邊，則是一個長著桃花像的年輕男人，生來便是溫柔多情的樣子，他與中年男人眉目間有幾分相似，瞧著卻是有血緣關(guān)系的。

    在他們兩人身后，又是幾個年輕男女，眉眼間皆是一片張揚(yáng)，和中年男人的眉眼也是相似的，他們似乎是一家人，至少血緣上是的。

    他們之中，兩個人抬著一個箱子，在眾人的sao動之中，他們將箱子放在了高臺上的臺子上。

    “……藍(lán)老板！”剛才還安靜的眾人瞬間熱鬧了起來，大家都不約而同的迎上那位中年男人，語氣熱絡(luò)，態(tài)度親昵。

    有人道：“藍(lán)老板，好久不見啊，你還和以前一樣，一樣的年輕有精神?！?/br>
    “藍(lán)老板，你還記得我嗎？”

    “藍(lán)老板……”

    ……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的，紛紛圍在那位藍(lán)先生身邊。

    玄德小聲問顧青瑾他們介紹道：“藍(lán)宏卓，美人瓷的老板，聽說這些美人瓷，都是他親手燒制的，大家都想買他手上的美人瓷……”

    顧青瑾他們沒有湊上前去，而是站得遠(yuǎn)遠(yuǎn)的，看著那些人熱情的和這位藍(lán)老板寒暄。

    顧青瑾的目光落在那位藍(lán)老板的臉上，眉心一皺，察覺到了幾分怪異，道：“這個藍(lán)先生的面相……似是被人用術(shù)法遮掩起來了？”

    他的面相，乍看上去，卻是大富大貴，一生順?biāo)斓拿嫦?，但是，顧青瑾卻敏銳的察覺到了在這幅面相底下的不和諧之處，就像是有一張面具遮蓋在他的臉上，他們所能看見的，只是他臉上的那張面具，而非真實(shí)。

    白減的目光沉了幾分，微微頷首道：“的確是有幾分怪異，他的面相如隔霧看花，上邊的確有幾分被遮掩的痕跡……有人把他的面相給遮掩起來了，不，或者說是，改變了。”

    讓人看到的，只是一個虛假的面相，那么，對方做這一切，目的是什么呢？

    兩人低聲交談著，一旁玄德和自家徒弟靜默不語，免得讓自己被自家?guī)熓?師叔祖給盯上了，又得說他們學(xué)藝不精了。

    那邊，那些人寒暄得差不多了，那位長著桃花眼，一副風(fēng)流多情模樣的青年走上臺去。

    顧青瑾的目光在他的臉上定了定，道：“也是被遮掩過的面相……”

    風(fēng)流多情，或者是真的，但是更多的面相，卻被人用術(shù)法遮掩起來了。再看藍(lán)家的其他人，他們的面相竟也是一樣，都被術(shù)法給遮掩住了，讓人只能看見虛假的面相。

    顧青瑾的目光微微一沉。

    而青年已經(jīng)讓人將帶來的箱子打開，從里邊小心翼翼的取出一個裝在玻璃箱里的瓷器來。

    這尊瓷器足足有半米多高，釉質(zhì)細(xì)膩溫柔，被人放在臺子上，上邊一道燈光打下來，將它的美麗徹徹底底，完完整整的展露在了眾人的眼前。

    溫柔細(xì)膩的白色，上邊有杏白的杏花，杏花花瓣紛紛揚(yáng)揚(yáng)灑落，宛若一片花雨，落在地上的青青草地上。

    而在花樹下，一位妙齡少女拿著花鋤，在花樹下仰起頭來，一張美麗憂愁的臉，看上去楚楚動人，惹人憐惜。

    這尊美人瓷，不管是構(gòu)景、人物還是工藝，都十分的精美，它比照片上看起來還要美麗，一出現(xiàn)便攫住了所有人的目光，包括顧青瑾他們。

    只是顧青瑾他們，卻不是被它的美麗所迷住了，而是被瓷器上的那絲絲縷縷的怨氣所勾去了注意力。

    “……怨氣的盡頭，竟然是這尊瓷器？”玄德驚訝。

    敏銳的感知沒有散去，他自然感覺到了，從瓷器上所傳來的怨氣，只是這股怨氣，沒有一點(diǎn)的暴戾之氣，反倒是十分平和，就像是外邊一縷普普通通的風(fēng)一樣，很容易就讓人給忽略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