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節(jié)
而在地上,飛濺的血污中間,一團模糊血rou慢慢的蠕動著,伴隨著嬰兒嘻嘻嘻的笑聲。 “嘻嘻嘻——餓,好餓,好餓……” 想吃!想吃—— 碎裂的血rou蠕動著又聚合在了一起,形成了完整的手腳以及頭,胖胳膊胖腿的偶人抱著自己的手腳,手上的紅繩晃一晃的。 看到這一幕,顧夫人再也忍不住尖叫出聲:“怪物,怪物!” 她將四周的東西拿起來扔擲在它身上,大聲的喊道:“滾開,滾開,你這個怪物!” 顧夫人是個很奇怪的人,她既倚仗偶人,卻又無時無刻的不在害怕著這個她所倚仗的東西,她心里覺得它是怪物,打從心里厭惡著它,即使她嘴上甜言蜜語的叫著“寶寶”,但是那種發(fā)自心里的惡感,偶人又怎么能一點感覺都沒有呢? 在她驚恐的嘶叫聲中,偶人爬上了她的肩膀,伸出小手摸著她的臉,含糊的道:“嘻嘻嘻,mama,寶寶餓……吃,吃!” 顧夫人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似乎下一秒眼珠子就要從眼眶中脫離了出來。 手腳抽搐,她幾乎是用抽搐的手指扯下自己手腕上的紅繩,紅繩為結(jié),以血為引,只見紅色的繩結(jié)上突然騰升起一縷綠色的火焰。 幽綠的火焰,靜靜的燃燒著手中的紅繩,火焰的溫度不是熱的,反倒是陰冷的,冷入骨髓一般。 下一秒,偶人嘴里發(fā)出一刺耳的尖嘯聲,充滿著痛苦。 偶人滾落在地上,身上裹著一層幽綠的火焰,火焰無聲的熾烤著它的身軀,它便在火焰里痛苦的尖叫。 看到這一幕,顧夫人后退了兩步,心里這才猛的松了口氣。 “……呵,不過是一只偶人,你想做什么?”她厲聲開口,對偶人道:“你別忘了,我才是你的主人,你難道還想噬主不是?我想殺了你,輕而易舉的就能殺了你!” 偶人在火焰中痛叫,它的聲音是尖細的,聲線像嬰兒,但是更加利,更像是某種野獸在哭嚎。 看著它在火焰中痛叫,顧夫人露出滿意的神色,這才將火焰熄滅了。此時的偶人渾身焦黑,看上去就像是一截?zé)沟哪绢^。 看到這,顧夫人心里又有些后悔了。 燒成這個樣子,那都吃多少血rou才能補充起來啊…… “你說,你早點這么聽話,多好啊?”顧夫人語氣溫柔的道,她眼中閃過一絲嫌惡,但是卻依舊伸手摸了摸偶人的臉。 偶人的臉沒有一丁點的溫度,摸上去就像是在摸一塊失去溫度的死豬rou一樣。 所以,她又飛快的把手給收回去了。 “寶寶,你會幫mama的,對不對?”她柔聲問。 被燒得漆黑的偶人用那雙白生生的眼睛緊緊的盯著她,半晌才道:“幫,mama……幫,mama?!?/br> 聞言,顧夫人心中終于滿意。 只要有紅繩在,她還有什么好怕的?就算這只偶人想做什么,只要她拿著紅繩,那么它就只能聽自己的,永遠逃不開自己的掌控。 * 顧夫人拿“顧青瑾”沒辦法,不管她怎么做,都完全不是對方的對手,所以她只能選擇避其鋒芒,什么都不做。 而考慮到顧青瑾的“異食癖”,顧昀思來想去,暫時只能將她給關(guān)起來了。而在將顧青瑾關(guān)起來之后,家里的那些不對勁似乎也一瞬間消失了,倒是恰好證實了顧青瑾“異食癖”的事實。 一時間,整個顧家竟然突然變得十分安穩(wěn)和諧起來。反倒是b市,最近似乎有些不太平,尤其是那些有錢人家的夫人,聽說好幾個都出了事,大部分顧夫人都是認識的。 其中好幾個的死狀,都有些慘烈。 “……你最近也小心一些,沒事就別出門了?!鳖欔捞嵝炎约移拮右痪洌罱骷叶紤?zhàn)戰(zhàn)兢兢的,就怕出啥事。 顧夫人看上去心情倒是很不錯,道:“你放心吧,我自己會小心的。至于張夫人他們,哪里知道她們是不是哪里得罪人了,我和她們平時也就是面子功夫,和她們也玩不來?!?/br> 她語氣輕松,一張臉氣色紅潤,白里透紅的, 顧昀忍不住多看了她幾眼,有些奇怪的道:“你最近是不是變年輕了???” 聞言,顧夫人有些驚喜,她摸著臉問道:“看得出來嗎?我最近換了新的護膚的牌子,我自己也感覺皮膚水靈好多了?!?/br> 顧昀點頭道:“是變年輕很多了……” 顧夫人笑,她拿著湯勺,舀湯的時候抬起手來,衣袖滑下,露出手下那截雪白的手腕來,也露出了手腕上戴著的紅繩。 顧昀看了一眼,道:“你這個紅繩是不是臟了,要不要摘下來去清洗一下?” 這個紅繩他印象很深刻,自從他和顧夫人認識以來,對方手腕上就戴著了,十幾年過去了,每一年如一日,從來沒摘下來過。 不過那條紅繩一向都是鮮紅亮麗的,看上去十分干凈,不過現(xiàn)在看著,好像黑了一截。 顧夫人倒是沒什么感覺,她低頭看了一眼,道:“哪里臟了?還是干干凈凈的???” 聞言,顧昀定眼一瞧,哦了一聲,道:“可能是我看錯了……” 他剛剛看著,明明有一截都黑了,就像是被火燒掉了一截,黑漆漆的,都快化作灰燼,立刻斷了??墒乾F(xiàn)在仔細看,這紅繩分明好好的,干干凈凈的紅色,哪里有什么黑色。 “大概是最近工作太忙了,看花眼了……”他嘆道。 顧夫人微笑,伸手給他夾了一筷子菜,道:“你多吃一點。” 顧昀嗯了一聲,叮囑道:“等下讓何阿姨給青瑾送半個西瓜過去,青瑾喜歡吃?!?/br> 顧夫人臉上的笑容斂了幾分,要說她現(xiàn)在對自己的生活有什么不滿意的地方,那絕對就是顧青瑾。對方就像是一根魚刺,梗在她的脖子那里,一直膈應(yīng)著她,但是她卻偏偏拔不出來。 偏偏在顧昀面前,她還得做一副母女情深的樣子。 她為什么還不去死! 顧夫人面無表情的想著。 當(dāng)然,她最近也不是什么都沒做的,她還得提升偶人的實力。而提升偶人的實力,最好的方法,便是讓她吞食血rou,其中當(dāng)然是雞鴨魚rou的血rou最次,而最好的是人類的血rou,當(dāng)然,最優(yōu)秀的,自然是她這位主人的。 顧夫人最近發(fā)現(xiàn),偶人的實力越高,而她的氣色也就越好,簡直就是最佳的美容產(chǎn)品。對于一個已經(jīng)快四十歲的女人來說,這簡直就是充滿了誘惑力,讓她沒有一點的抵抗力。 不知不覺間,欲望已經(jīng)吞噬了她的所有,可是她卻半點沒有察覺到,仍然還一頭往那片屬于欲望的海洋里走。 凡是她想得到的,她一定能得到,凡是阻擋她的一切,都被她鏟除…… 多么美妙的滋味?。?! 顧夫人享受著這一切,享受著生殺予奪的自己。 而被顧家人關(guān)在臥室里的顧青瑾,也十分的輕松。不就是不能出門嗎,對她來說簡直完全沒有壓力,平時吃吃喝喝都有人送上門,可以說是十分悠閑自在了。 “我們花啊草啊的,都是這樣的,平時沒事一頭扎進土里,就能待好久了,又清凈又安逸?!?/br> 所以說,把她關(guān)屋里,對她來說,真的是半點影響都沒有。 反倒是顧夫人。 她閉上眼睛,手指豎在嘴邊示意安靜,輕聲道:“你聞,我感覺她就要開花了……” 白湯圓它們也跟著叫起來:“要開花了,要開花了……” * 顧夫人最近已經(jīng)察覺到了偶人的不對勁,對于血rou的渴望,它似乎需要的越來越多。一開始雞鴨魚rou的就夠了,可是現(xiàn)在卻好像遠遠不夠了,它要的更多、更多…… 這讓顧夫人心里有種不好的預(yù)感。 “餓,餓,餓……吃,吃——” 越來越表達清楚的意識傳過來,向她表達著它的渴望,它在渴望著血rou,只有鮮活的血rou,新鮮的生命才能讓它感到飽足。 這讓顧夫人有些頭大。 “……我去哪里找那么多的血rou給你吃,現(xiàn)在已經(jīng)死了那么多的人,再下手,警察一定會察覺到的?!?/br> 這么多年來,她用偶人出手的次數(shù)屈指可數(shù),加起來也只有三次,還包括了顧青瑾那一次。可是就是這短短兩個月,她手上沾有的人命,卻不僅僅三條。 要說后悔,那倒是不至于,只是這并不符合她警惕的性子。 只是她的為難,偶人不會知道,這只怪物,它只會一味的索取,而她也只能滿足。因為他們二者牽系在一起,偶人受到影響,那么她也會受到影響。 所以,偶人想要進食,她也只能想辦法,不然就連她自己都能感受到那種饑餓的抓心撓肺的感覺。 那種饑餓的感覺,真的是太難受了…… 想到這,顧夫人的臉色有些不好看,似乎胃里還有那種因為饑餓過度而不斷冒著酸水的感覺。 她沒有意識到,她是偶人的主人,本該占據(jù)主導(dǎo)地位的是她,可是不知不覺的,她竟然受到了偶人的控制,甚至受到了影響。 人和偶,控制者和被控制者,不知不覺的,竟然顛倒了過來。 …… 顧夫人將裝著偶人的匣子拿出來,漂亮的匣子打開,露出里邊如嬰兒一般的偶人來。而在匣子的蓋子上邊,能看見一條條的抓痕,就好像是什么東西,在日繼一日的時候,縮在匣子中,不斷的用爪子抓著匣子的蓋子,想要從里邊出來。 這一幕,看上去讓人有些不寒而栗。 而顧夫人,早就已經(jīng)習(xí)慣了這樣的一幕。 被關(guān)著的偶人,可不是常常想出來嗎?可惜,匣子便是最牢固的囚牢,將它死死的鎖在里邊。 和往常一樣,她摸了摸手上的紅繩,發(fā)現(xiàn)它還完好的系在自己的手腕上,心里安穩(wěn)了一些。 將偶人取出來,她用鮮血在紙上畫了個陣法,將偶人放了進去——這是一個控制的陣法,是她在爺爺留下的筆記本里看見的,用來桎梏偶人的。 偶人放入陣法中,她這才將手指咬破,將指尖血滴落在它身上。 滴答—— 粘稠的血液散發(fā)著鮮血特有的氣味,血液滲透過偶人的皮膚,它那雙緊閉著的眼睛猛的睜開,露出慘白的一雙眼來。 那雙眼睛很大,基本占據(jù)了它臉的三分之二,如今那雙眼咕嚕嚕的轉(zhuǎn)著,就像是兩顆靈魂的玻璃球。 看到這一幕,顧夫人險些吐出來,只覺得這一幕惡心極了,讓她嫌惡得緊。 一滴血、兩滴血、三滴血…… 在滴了五滴血之后,顧夫人便想收手。 以血養(yǎng)偶,這實在是太傷身了,要不是必要,她是怎么也不愿意的。只是她沒想到,她想收手,可是偶人卻不干了。 給我,給我,餓,餓—— 清晰的意識傳過來,顧夫人心中不妙,她想動,卻發(fā)現(xiàn)身體完全動彈不得。 有冰冷的觸感纏上來,冰冷的舌尖舔過她的指尖…… 顧夫人低下頭,駭然的看見桌上的偶人已經(jīng)撐起身子來,它探著頭,舌尖舔過她的指尖,不斷的吸取著她手指內(nèi)的鮮血。 血液從身體內(nèi)流淌出去,再被吸食干凈…… 顧夫人的臉瞬間就白了下去,她哆嗦著手,想要去扯手腕上的紅繩——明明不該這樣的,有紅繩在她手上,那里邊纏著偶人的一根頭發(fā),偶人怎么可能對她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