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節(jié)
此時卿城腦子一片空白,頓時緊張到,他這是想夸自己好看,還是想夸自己的衣服好看都沒分清楚。 蘇覆平常不近女色,女色也不敢近他。但是哪怕他性格淡漠到讓旁人以為他注定孤生,畢竟長了一張俊極了的臉。他一定不會想到此生初次為軒轅舍身取義去親近的女子面對他時如臨大敵。 更破壞情致的是,那個奴仆已連滾帶爬的到卿城面前,拉著卿城的衣角哀求道:“長公主,您寬厚仁慈,就替小人說說情吧。” 另一個穿戴稍尊貴的仆侍已跟了過來,踢開他道:“相國的東西也是你能偷的?今日敢偷玉如意,明日便敢偷國中要秘了是不是?今日你就是磨破嘴皮子,也得死!” 卿城癟癟嘴。她之前才被人誤會了偷東西呢。 那奴仆又頑強的爬到卿城這里哀求:“長公主,您就救救小人吧。求求您了?!?/br> 卿城本身極厭惡那些偷竊的人。因為偷竊的人若不認罪,就更容易冤枉好人。 因此,她心下并不太想替他說情。 再者,她自己都怕右相怕的不行,哪里能幫得了他呢。 誰知那奴仆竟掉下淚來,不住哭訴道:“長公主,小人一家五口全靠小人養(yǎng)活。小人若是死了,他們十有八九是要挨凍餓死的。小人也是迫于老母親得了重病朝不保夕,才一時糊涂做了錯事。求求您救救小人吧,小人就是給您當牛做馬也愿意……” 卿城看他血淚交織的模樣,終究還是心軟了起來。畢竟拋開別的不論,這拳拳孝心亦是十分動人的。 她咬著唇,有意幫他,卻又不知怎么表達。 卿城的想法,從來都是寫在臉上。 蘇覆在官場摸爬滾打這么多年,察言觀色自是一流。 一眼便看出了她的心思。 下一瞬,卿城幾乎要懷疑自己的眼睛。蘇覆一向冰冷的臉上竟也生出極微淺的笑意,只一二分,卻讓卿城頃刻間明白了溫華的那句話——他是一道清涼的白月光。 卿城被籠罩其間,臉竟不爭氣的紅了一紅。 蘇覆將手緩緩遞到她跟前。她還從沒見過這么好看的手呢,就算是上等的白瓷也及不上。手指修長,指骨勻稱而分明,又是寒玉一般的顏色,讓人好生驚羨。 卿城哪里想到,他會用他自己的手來給她寫字,于是紅了臉緊張的在他手上寫了一行字:我、我覺得他挺可憐的。 蘇覆一笑,遞給了總管一個眼色。 旁邊的總管亦是驚訝不已,一向容色霜寒的相國今日竟難得笑了兩回。 他會意忙對那奴仆道:“相國寬厚,就饒你一命。趕緊滾吧,以后再看見你出現在相府,絕不輕饒?!?/br> “多謝相國,多謝公主!”那人在匆忙道謝后,趕忙逃離了相府。 蘇覆看著卿城。她低著頭一副嬌羞默默的樣子,不敢去看自己。 可這個小啞巴之前神志不清的時候,可不是這樣的,抱著他的胳膊怎么都不肯放他走,跟個小霸王一樣蠻橫無理。 那時給她纏的煩了干脆就在她床畔閱文,不過睡著了的樣子倒也有幾分溫軟。 現在醒了就過河拆橋,翻臉不認人了么? 默默之間,卿城的小肚子先‘一鳴驚人’開始‘喊’起餓來。 她有點尷尬,甚至想就此溜走。而總管不愧是粉飾太平的高手,當即道:“是卑職疏忽了,卑職這就去令人備膳?!?/br> 卿城這次昏迷的可真是不輕,連吃飯這頭等大事都給擱置了。連日以來,都是讓侍女喂了些薄粥流食。 此時還未到正午,自然只有卿城一個人用膳。 不知是不是餓的厲害了,怎么覺得相府的吃食還要勝過御膳房的。 卿城雖有風卷殘云的欲望,可身旁還有人,她也只得忍忍口水,吃的矜持些。 蘇覆的語調無波無瀾:“發(fā)簪一事臣已向中宮說明,公主不必憂慮。午后,臣會令人送長公主回宮?!?/br> 她正醉心于各種糕點,突然聽到他的一席話,愣了一下,又很快點頭。 蘇覆淡淡的起身:“公主慢用?!?/br> 續(xù)后,就拂衣離去了。 衛(wèi)綰這幾日在御花園中到處走動,風景看遍,就是不見梁九八的蹤影。令她印象最深刻的三處風景就是左相,右相,謝殃。 行走的風景——右相出沒在御花園中,與世子弘景不期而遇。 弘景長得倒也俊秀,但相較之下,氣質比蘇覆等人遜色許多。 謝殃示意衛(wèi)綰噤聲。 衛(wèi)綰雖然不解,但還是乖乖的沒有說話。 弘景先一步走到蘇覆身旁,在蘇覆耳側悄然輕笑一聲:“讓相國大人了失望了,這軒轅劍還是沒能讓你收入囊中?!?/br> 蘇覆沒有側顏看他,波瀾不驚道:“多謝殿下關懷,殿下'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氣節(jié)更是讓臣欽佩不已?!?/br> 弘景微微一笑:“相國大人過譽了。論起歹毒誰能比得上您?就算讓軒轅劍輾轉于外界,弘景也不會讓它留在宮中,讓您有機可乘?!?/br> 蘇覆毫不承讓,聲音卻淡得沒有半點起伏:“殿下不必為臣憂心。不日之后,臣自然有辦法得知軒轅的下落?!?/br> 弘景神色冷了下來:“相國大人么,黨羽遍布朝野,不過弘景勸您,還是不要cao之過急了。只要父王尚在,弘景就是世子?!?/br> 蘇覆側目看了他一眼,驀地意味不明的笑了:“殿下也不必過于憂慮。只要蘇覆尚在,就不會讓你稱王?!?/br> 語畢,他拂袖而去。 待蘇覆離去之后,衛(wèi)綰訝然的問謝殃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再怎么說也是臣子,這位右相怎么如此與眾不同?他就不怕世子問罪么?” 謝殃望蘇覆的目光極為欽佩贊許:“土地本無主,能者居之。誰大權在握,誰便是真的王。右相蘇覆當權,世子自然不敢輕舉妄動?!?/br> 衛(wèi)綰感慨道:“一代天驕啊一代天驕。” 謝殃看了看衛(wèi)綰望蘇覆的眼神,問道:“你上次不是打賭長公主喜歡左相么,是不是好看的姑娘都喜歡長得俊的?” 衛(wèi)綰愣了愣,一本正經道:“實不相瞞。我不好看也喜歡俊的啊。” 謝殃似有微許驚訝,笑道:“嗯?誰說你不好看的?” 衛(wèi)綰不假思索:“顏七?!?/br> 她認真想了想,又補充道:“還有我娘?!?/br> 他笑了笑沒再說話。 這個姑娘心性倒爽快。其實她長得并非不好看,不過也沒見得她生氣的,反而大大方方的宣之于口。 謝殃道:“我們去找九八他們吧。” 衛(wèi)綰跟在謝殃后邊,問道:“九八是你隨便給他賜的名字么?還真是挺隨便。” 主子給仆侍賜名是常事。不過謝公子這么風雅的一個人,怎么給梁九八取了這么個名字。難道他也和自己一樣有過晦暗的歷史,被梁九八壓榨過? 謝殃漫不經心道:“九八的名字不是我取的。他父母過世的早,只知道是九月初八生的,后來就叫九八了?!?/br> 衛(wèi)綰扼腕嘆息道:“他怎么就不是三月初八生的呢,他怎么就不姓王呢。” “……” 弘景此刻還在原地佇立,似乎還未回過神來,只是回望著蘇覆的背影,眸中若有深思,如此半晌,才轉身離去。 今日王后娘娘設了一場家宴,邀他前往。他雖有旁的事要忙,可與這位嫡母的關系卻還是怠慢不得的,只能將別的事先壓了下來。 因路上耽誤了片刻,他到場時,來賓已入座。 弘景躬身歉意道:“兒臣來遲,特向母后請罪?!?/br> 王后娘娘含笑道:“你呀,成日里這么忙,還要讓你耽誤時間過來一趟。能來就好,快快坐到綾兒身邊去。” 待弘景入座后,王后牽著溫華的手走到卿城與煙若跟前:“都是本宮的不是,沒有管教好女兒。今日設宴,就是想向二位請罪?!?/br> 卿城入宮不久,還是個'好奇寶寶'的樣子。溫華有王后娘娘這樣寬厚的母親,她自然羨慕的緊。 見王后笑的慈愛,亦笑著點頭示意無妨。 煙若自幼在宮中長大,想法自然不同。她心下冷笑,分明是溫華的不是,她倒替溫華擔了。這后宮上下,有誰敢說王后娘娘的不是。 然而煙若面上亦謙卑的很:“王后娘娘不必掛懷,不過是樁小事罷了?!?/br> 王后娘娘眼角溢出笑意來,牽著溫華回座道:“真是個懂事的孩子。華兒,你日后要好好學學人家?!?/br> 溫華不滿的撒嬌道:“母后!” 弘景屆時亦和善而笑為meimei說情:“母后,溫華meimei有她的可愛之處,又有幾個能比得上呢?!?/br> 王后娘娘這才笑吟吟的撫了撫溫華的頭。 整場宴席下來,卿城瞧著世子弘景坐在座上不大說話,只不斷地為身旁女子挾菜。 那女子卿城看著眼生,只依稀記得應該是世子妃。世子如此疼愛嬌妻,想來也是性情中人。 案上佳肴無數,箜篌悠悠。微風習習,椒房獨特的清香與甘冽的酒香混雜在一起。溫華的水袖時不時被風拂起,又是一縷暗香。 她似是特意妝扮過,著了一身赤金煙羅綺云裙,襯得她神采飛揚。 王后娘娘眉目端莊,亦是始終保持著她恰到好處的微笑。 她徐徐開口:“這宮里的絲竹管弦之聲也聽得膩了。城兒啊,本宮聽說你也是會吹笛的,不如今日和華兒一起吹上一曲助興?” 卿城剛想要拒絕,溫華就興高采烈道:“好啊!母后。這吹笛講究天地人,室內較之外邊終是逼仄了些,不如我們去‘鎖清秋’那里。” '鎖清秋'是距中宮不遠處的一個小花庭,此時正是風光正好時。 ☆、禁地探秘 '鎖清秋'是距中宮不遠處的一個小花庭,此時正是風光正好時。 王后娘娘笑的和藹可親:“也好?!?/br> 卿城心里雖不大愿意,可如此一來,也只能跟著去了。 王后娘娘等一眾人一路有說有笑,靡靡走至‘鎖清秋’處。 在路上,王后娘娘親切的拉著溫華的手,低聲道:“母后問過了,右相大約就是這個時候要過來的。你呀,再把握不住,母后也幫不了你了?!?/br> 溫華嬌嬌軟軟道:“母后,女兒的音律您還不放心么?” 王后溫和的笑了:“你這丫頭?!?/br> 溫華抱著王后的胳膊道:“母后,你就放心好了。我這幾日可是費了不少心思練習呢,胳膊都抬得酸了?!?/br> 溫華的貼身侍女擷紅亦幫襯著溫華道:“王后娘娘,溫華公主此次可真是下了決心苦練,費了許多心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