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不多。家具做好就在廊檐下放著，上面的油漆味都快散了。”林和平道，“不過還是旱廁，也不知吳淼能不能習(xí)慣?！?/br>
    青潭鎮(zhèn)沒自來水，林和平自己搞，也不過是把井水抽到水塔里，然后用水塔里的水，太過麻煩，建房的人還不會弄廁所沉池，林和平也不懂，索性還跟在村里一樣。

    周建業(yè)道，“用地鍋還是用爐子？”

    “我一個人就用爐子，你過去就用地鍋。地鍋?zhàn)鲲埧?，也好吃?！绷趾推降?，“要用煤氣得去市里?！?/br>
    周建業(yè)想到三十年后抽水馬桶、熱水器、油煙機(jī)等物，忍不住說：“咱們回到過去都不習(xí)慣，要是到了古代——”

    “我估計一天都過不下去。”林和平如今干勁十足，是弟弟meimei的命運(yùn)變了，她身邊還有個周建業(yè)。

    古代沒有弟弟meimei，她估計混吃等死。要是連周建業(yè)都沒有，她也就過三天，看看古代什么樣的，就投河自盡。

    周建業(yè)想想，他也是，接過林和平手里菜放飯桌上，“青潭鎮(zhèn)的人別整天想著抄食品廠的東西，自己生產(chǎn)些特別的，不出十年，鎮(zhèn)上就有錢挖下水道，安裝自來水，最多十五年就能通天然氣?！?/br>
    “十五年？”林和平不禁搖頭，“到那時我也習(xí)慣了。”說著聞到一股香味，“米飯差不多了?！?/br>
    周建業(yè)把米端出去，油燜大蝦就好了。

    林和平又炒兩個蔬菜，兩葷兩素，晚飯就妥了。

    次日，回到食品廠，林和平從清河村招一批臨時工開始做月餅。

    繁忙的中秋節(jié)過去，第三季度的賬出來，林豐收拉著林和平到縣里，剛一進(jìn)門，會計就迎上來。

    林和平瞧著他離很遠(yuǎn)就笑，不禁挑眉，“縣里又沒錢了？”

    “進(jìn)來說，進(jìn)來說。”會計把人迎進(jìn)辦公室就說，“縣里打算再弄個廠，林廠長，你覺得干啥合適？”

    林和平道：“國資那邊搞？”

    會計連連點(diǎn)頭。

    林和平道：“如果打算做用的穿的，縣里搞不合適。搞國之重器，縣里沒那個錢，也沒那個技術(shù)。后者縣里也不敢想，所以？”

    “什么都瞞不過林廠長?？h長和書記前些日子到長江中下游逛一圈，結(jié)合咱們縣實(shí)際情況，想搞服裝，但又不知道——”

    林和平忙打斷他的話，“服裝絕對不行！”

    會計下意識問：“為什么？”

    “服裝廠不是只有打板師和會縫紉機(jī)的就行了，必須有設(shè)計師?？磕７氯思业?，只能干幾年。”

    縣里出面就是想長長久久干下去，忍不住問：“依你說咱們這個地方還能干啥？”

    林和平沉吟片刻，道：“rou聯(lián)廠不是在搞火腿腸嗎？那就讓縣里搞香腸、烤腸、午餐rou、臘腸或魚rou香腸。反正咱們這邊離海近，做魚rou香腸成本低，比別的地兒做這個占優(yōu)勢?！?/br>
    會計犯難，“rou聯(lián)廠會不會覺得我們故意搶生意？”

    “縣里又沒去那邊挖人，搶什么生意。”林和平把裝錢的提包退給他，“照你這樣說，縣里那些蛋糕店面包店，都該關(guān)門，獨(dú)留有家食品店一個？”

    會計喜歡有家食品店的東西，要是林和平真讓縣里把其他店關(guān)了，他會覺得林和平霸道，繼而覺得食品店的東西惡心。

    rou聯(lián)廠雖然在青苗縣，但是歸市里管。

    縣里自己搞一個，也算不上自己打自己。

    會計道：“回頭縣長回來，我就向他匯報。后續(xù)問題，可能還要麻煩林廠長。”

    林和平道：“只要不是周六周日，我都有時間?！?/br>
    縣里知道她周六要去部隊?？h長回來，就趁著周三，合該最閑的時候親自去食品廠。

    馮會計以為又出大事，給縣長倒杯水，就把同辦公室的人帶的遠(yuǎn)遠(yuǎn)的。

    縣長隨即把圖紙給林和平。

    林和平見縣里要把火腿腸廠設(shè)在青潭鎮(zhèn)北，那邊有很大一塊地，不比食品廠小，就知道縣里真想搞大。

    林和平掃一眼，就說，“建筑圖您不該給我，要給懂風(fēng)水的建筑師。建廠房的時候，可以找我，我讓清河村建筑隊多找些人，盡量年前竣工?！?/br>
    書記也是這么跟縣長說的?？h長就把圖收起來，“那就說說火腿腸，是在報紙上登廣告，還是在電視上打廣告？”

    “都不用?！绷趾推綇目h里回來有認(rèn)真想過，“回頭就在火腿腸上印五個字——方便面搭檔就行了?！?/br>
    縣長忙問：“跟食品廠的方便面一起賣？”

    “對！”但不止這些，林和平道，“建議縣里做這個，還有一點(diǎn)我們縣有火車站。長途火車吃什么？烙餅和雞蛋，這些東西冬天涼的快，夏天過夜就臭了。

    “火腿腸不會，且攜帶方便。您還可以讓列車員推銷這些東西。出廠價給他們，賣多少都是他們自己的，沒人不樂意?！?/br>
    縣長仔細(xì)想想，覺得這個主意不錯，“你不可能沒跟火車站談吧？”

    “沒有。因?yàn)闆]等我找他們，他們就使人來進(jìn)貨了。”林和平道。

    縣長本來還擔(dān)心搞不過rou聯(lián)廠，聽到林和平說這些，縣長放心下來，立即回去。

    十月中旬，林和平從部隊回來，就從消息靈通的工人口中得知，縣里要在青潭鎮(zhèn)北面建廠。

    十月底，林和平跟林豐收開著嶄新的小貨車回來，繞到青潭鎮(zhèn)北面，就看到地基打好了。

    林和平不禁說：“這么快？”

    “縣里還嫌慢。”林豐收道，“聽我爹說，縣里要求十一月中上梁。我爹打算把咱們村能搬磚，會和水泥的全弄過去，他親自盯著?！?/br>
    林和平道：“要是這樣，十一月中就能蓋好，月底就能把機(jī)器運(yùn)過來，還能靠春節(jié)賺一大筆?！?/br>
    “我爹也是這么說的?！绷重S收道。

    林和平瞥他一眼，忽然想起一件事，上次招人，老村長的閨女其實(shí)符合條件，但老村長愣是沒告訴她，把機(jī)會讓給別人。

    聽說今年中秋，閨女都沒過來給他送月餅。

    這次縣里蓋廠房，老村長估計也不會讓他兒媳婦去搬磚，他當(dāng)監(jiān)工，也不可能收建筑隊的錢。

    林和平想到這些就說，“回去讓你爹過來一趟，我跟他說點(diǎn)事。”

    林豐收下意識說：“啥事不能跟我說？”

    林和平道：“你家的事你能做主？”

    第73章 不可理喻

    小三毛都不聽他的話, 他敢越過他爹，老村長就敢拿棒槌揍他。

    林豐收不死心，“多少透露點(diǎn)？”

    “讓三毛他娘來廠里做事？”林和平問。

    父母身體康健, 家里的地也不多, 林豐收很想讓他妻子來廠里, 但不敢做主, 也不敢再問。

    傍晚, 工人下班，廠里靜下來，林和平正在用晚飯時，老村長慢悠悠過來。

    門衛(wèi)夫妻倆就要去外面轉(zhuǎn)轉(zhuǎn)。

    林和平喊住他們。

    門衛(wèi)停下, 就忍不住問：“我們也能聽？”

    林和平失笑, “又不是廠里機(jī)密, 也不是國家大事，清河村的人都可以?！?/br>
    廠里的事老村長不敢亂出主意, 林和平找他，老村長不想也知道跟村里有關(guān)。

    老村長道：“你爹娘？”

    “跟他們無關(guān)?！绷趾推降溃骸拔矣袀€主意, 就怕你不敢干?！?/br>
    老村長沒啥不敢的, “你繼續(xù)說。”

    “這幾年人的生活比我剛回村那會兒好, 我想讓三毛他娘跟你閨女去縣里賣小吃?！边@事還是跟縣長聊火腿腸時, 林和平想到的, “買兩個三輪車, 上面放兩個爐子，一個烙餅, 賣大餅和包子饅頭，一個賣油炸火腿腸或炸油條。我又擔(dān)心縣里人不舍得吃，想讓她們?nèi)ナ欣铩Ｊ欣锾h(yuǎn), 又怕她倆不敢去。”

    老村長聞言也有這個擔(dān)憂，“在市一中門口賣？”

    “那邊除了一中還有一小，離二中也不遠(yuǎn)，一里路?！绷趾推綖榱私o林安寧找房子，把一中方圓三里逛個遍，“二中那邊還有二小和三小，好像還有幼兒園。”看一眼門衛(wèi)夫婦，“若是你閨女和女婿想做，我建議去師專，那邊的學(xué)生比一中有錢?！?/br>
    門衛(wèi)忙說：“讓三毛他娘去那邊?！?/br>
    “你有所不知，那邊離市中心遠(yuǎn)，三毛的娘和他姑兩個女人不一定敢去。你閨女剛結(jié)婚，沒孩子，十天半月不回來也沒關(guān)系?！绷趾推秸f著，一頓，“你閨女沒懷孕吧？”

    廠里生意好，門衛(wèi)估摸著林和平明年不招工，后年一定招，而他閨女剛滿二十，再過四五年生也不遲，就讓他閨女再等幾年。

    擱在以往，門衛(wèi)不敢提出這種要求。

    現(xiàn)在他們在廠里，二兒子和三兒子是清河村建筑隊一員，生活好了，在村東蓋九間青磚大瓦房，每個兒子三間，有單獨(dú)的小院，他閨女在婆家有底氣，哪怕她婆家很想抱孫子，也不敢逼閨女。

    門衛(wèi)就說：“沒有。老三媳婦再過幾天就要生了，她最近都在村里照顧她三嫂，幫著她二嫂看孩子?！毕氲搅趾推胶屠洗彘L都不是外人，“我每月給她三十塊錢。”

    老村長開口道，“那就讓她跟她丈夫過去。要是忙不過來，我再問問還有誰要去，到那邊也有個照應(yīng)?！?/br>
    林和平接道：“我讓三毛他娘去市一中，也是想到離食品店近，她們姑嫂二人遇到事，也好去找桂花嫂子。”忽然想起一件事，對門衛(wèi)道，“你閨女要是過去，最好選在周日下午，安寧有空，讓安寧在那邊呆半天?！?/br>
    林安寧在師專上三年學(xué)，有的老師不認(rèn)識，見著她也會覺得眼熟。

    現(xiàn)在人臉皮薄，林安寧出面招呼，她的師弟師妹不想吃，都不好意思掉頭走人。

    老村長想到其中關(guān)鍵，拍一下大腿，“我覺得成！”

    門衛(wèi)看他妻子。

    門衛(wèi)的老伴兒猶猶豫豫道：“我閨女是會做飯，可是，給城里人做飯，我覺得不行。更別說給老師做飯。和平，還是讓別人去吧。”

    “安寧是不是老師？”門衛(wèi)夫妻倆下意識點(diǎn)頭。

    林和平道：“我娘做的飯她都能吃下去，你閨女比我娘還會過日子？再說了，放的rou多油多，就賣貴點(diǎn)。”指著對面空空蕩蕩的定做車間，“你們一開始都擔(dān)心沒人舍得買奶油蛋糕，后來三兩天就能接到一個單。

    “我讓和樂去市里，他也擔(dān)心沒人舍得買。最近一見到我，就讓我給他招個徒弟，說忙不過來。大餅油條還能比蛋糕貴？”

    門衛(wèi)道：“和樂跟你學(xué)兩三年，不一樣。”

    林和平道：“那就多買點(diǎn)東西，讓她在家多練練。再找咱們村會做飯的，吃過不少好東西的人一起弄幾個方子，再讓孩子們幫忙嘗嘗?！笨聪蚶洗彘L，“我不信這么多人，弄不出幾個小吃?！?/br>
    老村長沉思片刻，道：“其實(shí)也簡單。比如大餅卷菜，最重要的是醬料，醬料好了，菜沒啥味兒，跟醬卷在一起也好吃。饅頭，村里人都會。包子，多放點(diǎn)rou也好吃。只有油條最麻煩?！?/br>
    門衛(wèi)一聽老村長說得這么簡單，“回頭我們買東西，讓我家那丫頭去你家跟三毛她娘一起試著做？”

    林和平很怕老村長說，他買東西，搶先說：“我看行。你們一家出食材，一家出主意，然后讓她們幾個一起出力?！?/br>
    老村長見多識廣，會養(yǎng)馬養(yǎng)牛，林豐收不在廠里做事，他也買得起食材。擔(dān)心老村長反悔，門衛(wèi)不待他開口就說：“我明兒一早就去買?！?/br>
    “明天？”老村長驚訝。

    門衛(wèi)兩口子他了解，老實(shí)巴交，芝麻大點(diǎn)事都能猶豫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