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路前方的左手邊可看到一片茂密的野生斑竹叢，他立刻下定決心。他在斑竹叢前佇足，旁邊是棵直徑約二十公分的樹。

    不準(zhǔn)停！rdquo;

    赤井尖聲叫道。他毫不理會，緩緩轉(zhuǎn)身，正對著強光令他眼花了一會兒。

    他伸出右手遮眼，開口說：喂，你應(yīng)該不會對我開槍吧？rdquo;

    胡說，我剛才差點就要扣板機了。rdquo;

    可是我的尸體上如果驗出槍子兒，警方首先懷疑的就是把我?guī)С鲠t(yī)院的你們，這點你應(yīng)該也很清楚。rdquo;

    赤井發(fā)出剌耳的笑聲。

    那也得看你的尸體能否被找到。這次我一定會完美地送你上西天。rdquo;

    他悄悄握緊拳頭。怒火從胃底竄起，他感到喉頭發(fā)熱。

    果然。我根本不是自殺未遂，是你殺人未遂。rdquo;

    凝重的沉默流過。

    為什么？你為何非殺我不可？告訴我理由。rdquo;

    就是怕你想起那個理由才要殺你?？欤嫦蚯胺嚼^續(xù)走，或者你想就在這里挨槍子兒？rdquo;

    他靜靜嘆了一口氣，突地指著赤井身旁暗處大吼。

    那個女人正在看著呢！rdquo;

    霎時燈光晃動。他沒放過這個機會，用盡全力縱身躍入斑竹叢中。

    幾乎就在同一時間響起兩發(fā)槍聲，接著是赤井的斥罵聲。

    他手腳并用，不斷往斑竹叢更深處爬行。手電筒的光芒在他頭上來回掃射。萬一被照到就完了。只要能逃到光圈外，立場將反過來。敵明我暗，他便可以占上風(fēng)。

    有那么幾分鐘他一直埋頭逃竄，手臉留下了無數(shù)道刮傷，但他幾乎不覺得痛。他終于喘不過氣無法再動彈，遂把臉埋在堆滿腐爛葉片的地上。腐臭撲鼻而來，差點讓他嘔吐。

    槍聲只有兩發(fā)就停了?？磥沓嗑嗌龠€有一點頭腦，起碼知道該避免無謂的濫射。斥罵聲也已靜止，他扭著脖子窺探背后那片黑暗，看不到光。

    這樣下去要趁黑逃走應(yīng)該很簡單，可是這么做無法解決事情。他們大概會繼續(xù)四處尋找，想殺了自己吧。他可不想莫名其妙地遭人追殺，一直過著東躲西藏的生活。無論如何都得在這里做個了斷。

    他調(diào)整呼吸，靜靜直起身體。

    女人渾身僵硬地凝望左手邊那片黑暗。關(guān)得密不透風(fēng)的車中，風(fēng)聲和浪濤聲似乎是從另一個遙遠(yuǎn)的世界傳來的；然而，剛才傳入耳中的應(yīng)該是槍聲吧。

    如果是赤井開槍射擊那個男人，表示男人果然不肯乖乖任由赤井把他推下去。仔細(xì)想想這也是理所當(dāng)然的，天底下哪有人會聽命行事，傻傻地從斷崖跳下去。

    反正怎樣都無所謂。下手的是赤井，不是我。

    不過話說回來，槍聲響起至今已過了快五分鐘，照理說赤井早該回來了，該不會是出了什么差錯吧。

    改坐到駕駛座上的女人突感一陣窒悶，她嘆了一口大氣，將車窗稍微搖下來一點，穿過樹林的風(fēng)聲隨著帶有潮水味的新鮮空氣一起流淌進車內(nèi)。四下一片漆黑，令人格外不安。

    正當(dāng)她摸索手提包想要抽支煙時，附近突然響起樹枝折斷的聲音。女人嚇得猛然挺直腰桿，連忙搖上車窗。車內(nèi)雖然再次恢復(fù)寂靜，女人的耳內(nèi)卻灌滿自己心臟猛烈奏出的聲響。

    車外有個黑影在動，而且彎著身體朝駕駛座這一側(cè)的窗口貼近。女人屏息把身體緊貼在椅背上。

    ◇◇◇◇ 4

    倉木怎么這么慢。rdquo;

    松江光男這么一說，室井玄皺起眉頭。

    對公安部一課課長松江來說，公安部長室井露出這么苦惱的神色是很少見的事。正因為對他的心情感同身受，所以松江找不出適當(dāng)?shù)脑捳Z。

    室井抬手撫著半白的頭發(fā)，低聲道：真希望可以干脆不要說。rdquo;

    室井年約五十身材高挑，位居警視長，在號稱專業(yè)的警政菁英官僚中，是被公認(rèn)可望坐上警視總監(jiān)寶座的厲害人物。

    室井滿臉苦澀的表情令松江無法正視。當(dāng)他感到應(yīng)該說點什么，正要開口時響起了敲門聲。兩人立刻挺直了背，室井輕咳一下，出聲請對方進來。門一開，倉木尚武走了進來。

    看到兩人起身相迎，倉木向來不帶表情的臉上浮現(xiàn)一絲困惑。松江不敢與他正視，自然而然垂下眼。

    倉木面對室井，和松江并肩在沙發(fā)坐下。

    對不起我來遲了，因為跑外務(wù)耽擱了一點時間。rdquo;

    室井傾身向前，雙手手指在嘴唇前迭握，一臉勉強地說：那倒是沒關(guān)系，老實說，我想你大概已經(jīng)聽說六點左右在新宿發(fā)生的爆炸事件。rdquo;

    對，是什么組織干的嗎？rdquo;

    這個目前還不清楚。不過這是一起誤爆事件，一枚定時炸彈被放在隨身攜帶的波士頓旅行袋里，在意外下不慎引爆。rdquo;

    倉木眉頭一挑。

    那個闖禍的家伙是什么人？rdquo;

    松江開口說：根據(jù)四課的報告，好像是個名叫筧俊三的自由寫作者，有時會為新左派的雜志寫稿，但是否隸屬于特定組織還待確認(rèn)。rdquo;

    在傍晚的新宿街頭爆炸，想必死傷慘重吧？rdquo;

    松江取出手帕，抹去額頭的汗。是的，很嚴(yán)重，有兩人死亡。一個是筧自己hellip;hellip;rdqu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