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這話，姚芹閉上了眼睛才忍住翻白眼的沖動：是，你們高貴，除了只動動嘴皮子動動筆的崗位，別的都配不上你們唄？你也不看看你爹他們，說是進士出身，但是除了之乎者也啥都不懂，說起?學(xué)問又比不上那些大儒，寫的文?章也沒多好看，算數(shù)都算不明白，還不愿意做事務(wù)官，不然他們回家吃自己，白養(yǎng)著他們不成？

    姚芹轉(zhuǎn)念一想，現(xiàn)在可不就是云家白養(yǎng)著他們嗎？等日?后，如果?云家造反成功了，云破軍能?夠不給自己妻子家封承恩公，但是對于寡婦嫂子的家里，那必須要表示表示，給人家一個爵位??！

    好家伙，這家人居然真?能?靠著嫁出去一個女兒混吃等死幾?輩子！

    姚芹立馬在內(nèi)心抨擊起?了封建制度的不公。

    云夫人立馬對云滅奴說道：“滅奴，你告你你娘，你是亂花錢嗎？！”

    云滅奴無奈，但是也確實需要自己平時的零花錢，于是老實說道：“我們理學(xué)課程要求大家自己做一個小發(fā)明，我們想要拿到?優(yōu)秀，所以要買一些實驗材料，這些都是大家分攤的?！?/br>
    孫氏一聽?，就立馬說道：“那難道窮人家的孩子就拿不到?優(yōu)秀了嗎？人家家中不也沒有錢？”

    “窮人家……成績好的有獎學(xué)金，成績不好的，都學(xué)完基礎(chǔ)后早早退學(xué)了，我們已經(jīng)是中級班了，班上沒有成績不好的窮人。”云滅奴說道。

    云夫人在一旁涼涼地說：“可不是，人家家里窮，既然讀書讀不出頭，自然是趕緊換條路走了，你兒子拿不到?獎學(xué)金，要不然也干脆讓他退學(xué)，以后當個店小二算了？”

    “娘您何必如此冷嘲熱諷？！”孫氏氣的胸脯起?伏，顯然是在大喘氣。

    云夫人冷笑?：“我看我就是之前對你太寬容！你怕是不知道什?么叫做婆婆！傳我的命令，從今天開始，孫家來人，都給我盯著，我看他們敢拿出了孫氏嫁妝之外的一分錢，我就告他們偷竊！”

    “娘你……”孫氏已經(jīng)急的說不出話來了。

    “你們家陪了多少?嫁妝你心里也有數(shù)，就看看你能?貼補他們到?幾?時了?！痹品蛉死涞乜戳藢O氏一眼：“我今天非要給你醒醒腦子才行?！?/br>
    孫氏聞言，忍不住垂淚，但是此時卻沒有人安慰她，她兒子此時還被姚芹拽著問東問西。

    “你們學(xué)堂里只有有獎學(xué)金的窮人才會?繼續(xù)讀下?去？那豈不是只有前幾?名？其他孩子就算成績還不錯，但是家里窮沒有獎學(xué)金也沒辦法讀書嗎？”姚芹忽然關(guān)注到?這個問題。

    現(xiàn)在北疆掃盲班是免費的，針對幼兒的基礎(chǔ)教育收費極少?，一年不過兩百文?，甚至姚芹之前以女工的利益說動了決策層，如果?有家庭能?夠送女孩子讀書，那么一個女孩可以帶一個免費讀書的男孩子名額，而且所有女孩讀書都不收費。

    但是這基礎(chǔ)教育只是教會?一千多個常見字，數(shù)學(xué)也只是學(xué)到?了四則運算，科學(xué)和歷史等方?面也只是一些常識普及。

    等結(jié)束這一階段的學(xué)習(xí)，中等教育就需要考試進入，并且繳納學(xué)費了。

    其實姚芹定的學(xué)費并不算高，但是現(xiàn)在聽?了云滅奴的話，才發(fā)現(xiàn)居然會?存在有人家讀不下?去的情況：“我還以為只有不給女孩子讀書的情況常見，既然兒子能?夠讀到?中學(xué)，只要成績過得去，難道不是全家的希望嗎？也會?輟學(xué)？”

    云滅奴撓撓頭：“家里條件還可以的，自然會?繼續(xù)供下?去，但是家里比較窮的那些，在咱們北疆有這么多機會?的地方?，還能?過得不好，那家長肯定是又蠢又短視，哥你懂吧？”

    姚芹聽?了，哪里有不明白的地方?，當即喃喃自語道：“難不成要搞個助學(xué)貸款，還要禁止家長強行帶回想要讀書的孩子？”

    百年樹人這工作?，可真?不好干?。?/br>
    第205章

    這邊云家婆媳兩人斗成了烏眼雞，那邊姚芹薅了把云滅奴的頭發(fā)：“好小子，多虧了你，不然我就漏了這件事情?！?/br>
    這么說?著，姚芹直接打了聲招呼：“老夫人、大夫人，我這邊還?有公務(wù)要忙，先?行告退了。”

    云夫人沒在意，直接揮了揮手同意姚芹離開，孫氏雖然心里憋氣，但還?是維持了禮儀對著姚芹點了點頭。

    姚芹當即就要走?，姚薔眼疾手快地跟上了她的腳步。

    姚薔一邊跟著姚芹，一邊還?在心里想著：我姐她有點牛逼哎，云夫人和孫氏撕成那樣，居然都沒有波及她，對她還?帶了點客氣。

    姚芹如果能夠聽到?姚薔的想法，肯定會笑她：這不是當然的嗎？

    自古以來，就沒聽說?太后和前皇后撕逼，還?會波及現(xiàn)任大臣的，這要是事業(yè)腦的皇帝，太后和前皇后恐怕都要“被禮佛”了。

    姚芹手上的權(quán)力和她的工作能力就是她的底氣。

    不過此?時，姚芹可不像姚薔一樣，還?有空想云家兩位女性的想法，姚芹趕忙召集了教育相關(guān)的官員，提出了云滅奴告知的情況。

    “其實這也不算什么問題，自古以來，讀書就不是窮苦人家能夠承擔的事情，最底層耕讀人家的讀書人，那也是有自家的土地，好些人耕地供一兩個最有天賦的人讀書罷了?！贝蠹衣牭?姚芹的描述之后，倒是顯得很淡定。

    “你現(xiàn)在讓他?們都能夠識字算數(shù)，又讓學(xué)?的好的拿獎學(xué)?金繼續(xù)讀書，北疆的普通民?眾已經(jīng)感恩戴德，并且都在盯著自己兒孫讀書了?！?/br>
    姚芹想要的教育環(huán)境卻不是這樣。

    “一個班里，只有獲得獎學(xué)?金的前三名才能獲得涵蓋學(xué)?費和生活費的錢財，才能繼續(xù)讀下去，那如果窮人家的孩子是第四?名、第五名呢？難道他?就要眼睜睜地放棄，即使他?比班上絕大多數(shù)人都優(yōu)秀？”

    姚芹不認同地繼續(xù)說?道：“所以難道中上水平的孩子就不能繼續(xù)受教育？你們是不是忘記了我們需要大量的基層干部？如果學(xué)?堂里都是有錢人家，那誰又愿意去干繁瑣的工作呢？”

    姚芹的話說?的語重?心長?：“現(xiàn)在我們不管，十年之后的我們就會感受到?人才緊缺，都說?十年樹木、百年樹人，到?時候急著用人，就來不及了?！?/br>
    “但是你這助學(xué)?貸款……”莫子燾并不看好：“越是窮困的人家，越不敢嘗試，因為只要行差踏錯，他?們就沒有后悔的機會，所以他?們即使退學(xué)?，應(yīng)該也不會借款?！?/br>
    “那就要讓大家看到?貸款切實的好處，恐怕有腦子的就會爭著搶著要貸款了?！币η壅f?著。

    “什么好處？你可別說?什么不用他?們還?啊！”莫子燾非常警惕。

    “什么啊。”姚芹無奈撇撇嘴：“我是說?，我們可以給他?們包分配！”

    “包分配？”薄采其和莫子燾都非常不解。

    是的，就是包分配。

    雖然姚芹讀書的時候已經(jīng)不是包分配的時代?了，但是對于非頂尖的人才而言，與其畢業(yè)后失業(yè)，還?不如等國家分配崗位。

    對這時代?的人而言，包分配應(yīng)該是他?們更加沒有辦法拒絕的好處，畢竟這時代?，沒錢沒關(guān)系，根本沒可能走?進政府部門工作，而如果貸款讀完中學(xué)?就能進入政府部門工作，哪怕掙的薪水要用來還?助學(xué)?貸款，也有許許多多貧苦人家趨之若鶩。

    這是一個很難解釋的現(xiàn)象，越是沒有權(quán)力的人，越是敬畏權(quán)力，越是貧窮短視的人，越是相信有關(guān)系就會有好處。

    姚芹詳細給大家解釋了一下自己的想法。

    眾人都承認姚芹的辦法確實可行，但是也有不適當?shù)牡胤健?/br>
    “這種人員，來工作之后，確實更容易貪污腐敗、以權(quán)謀私……”薄采其嚴肅道：“特別是剛工作的前幾年，要還?貸款，應(yīng)該沒剩下多少?薪水，其他?同僚家都有自己的屋子，自己家卻依然窮苦，一家人的生活壓力都在自己身上……”

    “這就要用制度來約束，而不是用什么人心、概率直接拒絕擁抱可能性?！币η郾磉_了自己內(nèi)心最真實的想法。

    姚芹說?著，一挑眉：“正好，女學(xué)?那邊也有要畢業(yè)的了，我們不如試試？”

    眾人對視一番，雖然女學(xué)?的助學(xué)?金和助學(xué)?貸款截然不同，但是試試……也不是不可以。

    散會之后，莫子燾和薄采其并肩而行，就聽到?前面有人不解地說?：“明明這助學(xué)?貸款的目的和助學(xué)?金一樣，怎么女學(xué)?那里就是助學(xué)?金，男學(xué)?生就變成需要還?的助學(xué)?貸款了呢？這不是偏心嗎？”

    這個原因薄采其和莫子燾都很清楚，兩人干脆和前面提出疑問的人解釋了起?來。

    “如果一個家里，有一個還?算會讀書的男娃，送他?上學(xué)?，讓他?貸款，畢業(yè)之后他?會自己慢慢還?錢，還?能進入衙門工作，你覺得這家里會讓這男娃讀書嗎？”

    “九成九都會！剩下的那一點點，就是說?不動的人家，腦子都僵住了?！?/br>
    “那如果這個是女娃，遲早要嫁出去，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呢？”薄采其繼續(xù)說?道：“你是讓她去讀書，還?是讓她在家中做家務(wù)做繡活賺錢？”

    對方立馬覺得自己明白了過來。

    薄采其微微搖頭，繼續(xù)說?道：“說?句不好聽的，就是免費給讀書的機會，也會有很多人不讓女兒出門讀書，更何況是貸款？”

    “說?得好！”薄采其話音剛落，就聽到?了一聲喝彩。

    眾人聞聲，抬眼望去，竟看到?一個扎著男士發(fā)?髻的女人。

    只見?女人大馬金刀地走?了過來，對著薄采其和莫子燾等人就拱手說?道：“不知兩位誰是莫先?生？徐立娘前來報道！”

    “你是？”莫子燾一頭霧水。

    徐立娘直接回答道：“女子中學(xué)?一期生，徐立娘。”

    “你來找我報道？”莫子燾有點不明白。

    徐立娘點頭道：“聽說?先?生要改革稅制，我在學(xué)?校的時候非常善于統(tǒng)計計算，本身身手也還?可以，所以被分配去了您手下，要進行稅收改革！”

    聽到?徐立娘的話，大家都有點驚訝：居然這么快就有人分配了？姚芹不是剛才說?嗎？

    徐立娘卻繼續(xù)說?道：“我就是各位所說?的，即使有讀書的機會，家里也不愿意讓我繼續(xù)讀書，就是因為我是一個女人，是一個女兒，是一盆要被潑出去的水?！?/br>
    徐立娘很清楚地說?道：“如果不是姚先?生提倡的女性教育助學(xué)?金，不是工廠管理層和各個軍官家中女眷捐獻的助學(xué)?金，讓我在讀書的同時還?能因為省吃儉用省下一小筆錢，恐怕我也沒辦法讀書?！?/br>
    “我可以明確地說?，就是因為助學(xué)?金還?有一定的余裕，因為我愿意克扣自己帶錢回家，家里才愿意讓我去上學(xué)?讀書，因為我能賺錢，我才能讀到?畢業(yè)。”

    “我這么說?，可能幾位先?生會覺得我家中一定很貧困，所以才會對女兒帶回家的省下來的助學(xué)?金都計較，但是你們不知道，我弟弟每天必有rou蛋攝入，就是成績不好且厭學(xué)?，家里都找人補習(xí)，想送他?進中級班?！?/br>
    徐立娘腦子清楚的說?道：“說?到?底，他?們就是覺得，我弟弟功成名就后他?們自然能有好處，但是培養(yǎng)我的話，也獲取不了什么好處，甚至?xí)驗槲也话灿谑?，不太好嫁出去收回彩禮呢?！?/br>
    “正好，他?們既然這么想，我可不會傻乎乎地通過給他?們好處證明自己不比男娃差，他?們獲得了好處又怎么樣？難不成還?會真心認可我？他?們只會可惜，恨不得我把崗位都讓給家中男性！”

    “這就是北疆女孩子的現(xiàn)狀！姚小將助學(xué)?金的決定，絕不是偏心，而是確有必要！”

    第206章

    徐立娘的出現(xiàn)，給?了在場人士一記重錘。

    其實姚芹的手下經(jīng)常會疑惑，姚小將為什么要致力于提高女性參政議政的比例？這對她有什么好處嗎？

    姚芹往往只?是一笑：“一來，我想為這時代沒有發(fā)聲權(quán)的女人做一些什么，二來，我知道我這樣做之后，獲得了權(quán)力的她們?yōu)榱四軌蜷L久的掌權(quán)，會成為我的忠實擁躉，畢竟除了我之外?，北疆還有誰會這么支持她們走出家門呢？”

    薄采其和莫子燾都格外不解：姚芹能夠做到的事情，其他人也能做到，她為什么自信那些女人一定會擁戴她呢？

    姚芹雖然沒有聽到他們心里的想法?，但是也大概也猜測這些男性手下會想些什么，但是姚芹不在乎他們的疑惑。

    那些女人當然會知道，只?有姚芹能夠給?她們想要的生活——因為姚芹先天的性別。

    一旦姚芹性別暴露，當這些女人知道一直以來為她們謀求利益的是一個女人，她們會怎么想？

    能夠在男性掌權(quán)的世界殺出一條路的女人，就?不會有蠢人，她們當然會明白，男人永遠沒辦法?對她們的處境感同身受，只?有掌握權(quán)力的女性才能支持她們走?出家門。

    如果她們不支持姚芹，如果姚芹被人斗倒、失敗，那么所有女人也會逐步失去自己?手中的權(quán)力，慢慢被男人蠶食殆盡。

    不可否認，一定有不顧群體利益，只?追求個人利益的同性，比如為男人搖旗吶喊，恨不得所有女人都和她們一樣回歸家庭，從而鞏固自己?家庭地?位的女人。

    但是姚芹的第一步，不敢和家中男性權(quán)威斗爭、不敢為自己?的權(quán)力爭取、不敢掙命的女人，她就?不會讓她們來獲取權(quán)力——我捍衛(wèi)你回歸家庭的權(quán)利，給?予每個人選擇是奮斗廝殺還是回到溫室的自由，但是也決不允許你們既要又要。

    因為只?有斗士，才配和我一起站在潮頭迎接風(fēng)浪。

    姚芹從來不覺得提高?女性地?位是自己?一個人能夠完成的事情，武則天掌權(quán)期間固然讓女性地?位提升很多，但是也只?是最?高?層那一小撮女性，普通女人依然在當牛做馬，所以當這一小撮女性死亡之后，女性地?位越發(fā)降低。

    姚芹一直知道，要讓所有女人的地?位提高?，而不是個別女人的地?位提高?，只?要基礎(chǔ)盤一直在，就?不怕沒人支持自己?。

    就?好比現(xiàn)在，如果姚芹身份暴露，必然會有人以姚芹是女人為理?由打?壓她，希望她下臺之后自己?瓜分利益，但是這些當吏員的女人們、當管事的女人們、在工作做工的女人們，一定會支持姚芹，力挺她繼續(xù)任職。

    因為她們都知道，只?有姚芹能夠繼續(xù)任職，她們的利益才不會被蠶食。

    可以說，姚芹提高?女性地?位，不僅僅是身為女性，見?不得同胞毫無人格尊嚴地?活在世上，作為父親、丈夫、兒子的附屬物?，沒有獨立的人權(quán)，更是因為女性同胞是姚芹的基本盤，只?要知道大力任用她們的姚芹是女性，她們自然會有著?男人不會有同為女性的姚芹更能為大家爭取利益的認知，也就?會緊密地?團結(jié)在姚芹的周圍。

    此時看到徐立娘，薄采其的腦海里忽然就?想起了之前姚芹說過的話語。

    莫子燾和薄采其對視一眼?，顯然兩人有著?同樣的感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