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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了他疲憊地抬頭揉揉眉心, 開口時的聲音有些啞:“慕久,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br> 他語氣里的潛臺詞很明顯,甚至帶了幾分想要息事寧人的懇求,讓她別再鬧了。 慕久的喉間因此緊得發(fā)疼, 想反問一句“那你覺得你是什么意思”, 又生生堵在嘴邊。 因為他看起來越累、越平靜,就越顯出她幼稚和無理取鬧, 越顯出他們之間的差距和不合適。 可這明明是她一直在不停努力修飾的東西,到現(xiàn)在又難看地撕裂開來, 她不知道該怎么辦。 好像在不停提醒她當(dāng)時他的拒絕才是正確的,她就是在不合適的年紀(jì)碰到了他,所以一切都不合適,也難怪他覺得他們的感情不穩(wěn)定,而她還傻乎乎地沉浸在自己的想象當(dāng)中,覺得他會越來越喜歡她的。 慕久咬著唇不知道該說什么,于是兩人就這樣僵持了一會兒,房間里的燈醉醺醺地亮著,把時間拉得疲憊不堪又乏善可陳。 她在一瞬間突然有了一個猜測,覺得可能這就是結(jié)束了,她的初戀在維持了短短四個多月之后,就走到了盡頭。 直到一陣異樣的咕嘰咕嘰聲不知道從哪兒飄出來,慕久聽到動靜后,思路有片刻中斷,直到最后僵硬地低頭看了眼自己的肚子,才意識到是她胃里太空了,竟然在這種時候當(dāng)著他的面咕嘰亂叫。 尤其沈宴的視線也在同一時間滑下,落在她肚子上,臉上的表情不自覺緩和了許多。 但慕久只覺得尷尬,沒想到自己的肚子會在這么膠著的場合掉鏈子,加上她原本就已經(jīng)夠受不了這樣的局面,大腦像干掉的漿糊般無法運轉(zhuǎn),索性站起身來下了床,匆匆拖上拖鞋,對他留下一句:“算了,我知道你已經(jīng)很累了,我也不想打擾你休息,你早點睡吧。” 沈宴沒料到她會有這樣的舉動,他還以為上一秒因為她的發(fā)窘,氣氛已經(jīng)緩和了許多,一時怔了瞬,很快也跟著起身。 但慕久顯然已經(jīng)控制不住情緒,拖著拖鞋的腳步飛快,幾乎是在逃離,轉(zhuǎn)身拐進(jìn)客房便關(guān)上了門,下一秒還落了鎖。 沈宴聽到那聲清脆的“啪嗒”時,沒忍住垂眼長嘆了聲,然后走近在門上輕敲了兩下,溫聲提醒她:“慕久,這樣解決不了問題,我們得好好談?wù)劇!?/br> 房間里慕久已經(jīng)鉆進(jìn)被子,偏偏這里因為沒人睡過,床單被褥都是冰涼的,凍得她不得已要蜷起身,兩條腿緊緊縮在身前。 然后過了一會兒才嘗試開口,但又不想被他聽出自己的鼻音,以至于聲音隔著被子,大概只有自己聽得見:“不用了,明天再談吧……我也不知道自己想說什么,我能說什么呢……?” 這頭沈宴在門外站了良久也沒聽到她的回答,最后深吸了一口氣,轉(zhuǎn)身回到臥室。 但睡是不可能睡著了,他在原地站了一會兒后,到衣帽間換了衣服,帶上鑰匙和手機(jī)出門。 慕久原本正躲在床上放空,房間里沒開燈,被子里更是黑蒙蒙一片,有的只是鼻酸和心口空落落的感覺,思緒混亂地纏在一起,好像什么都想了,又好像什么也沒想。 直到外面?zhèn)鱽硪宦曣P(guān)門的響動,她的肩膀無意識地跟著輕顫了一下,過了一會兒才慢慢反應(yīng)過來。 一時間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只能維持著原本的動作,分不清是因為震驚還是在和自己慪氣。 黑暗中會對時間的流逝變得不那么敏感,不知道過了多久后,她總算坐起身,離開那一小塊好不容易被她溫?zé)崃说谋桓C,動作在過程中不自覺變得越來越慌亂,最后光著腳下床打開門鎖,跑出來時連手都還是抖著的。 但事實證明她的手足無措不是毫無理由。玄關(guān)的燈重新被打開了,拖鞋丟在門口。沙發(fā)上的小八看到她出來之后,不明所以地抬了抬頭,很快又趴了回去。 慕久沒想到沈宴真的會在深夜十二點半出門,還是被她給氣走的。 她在原地失魂落魄地站了好久,盯著玄關(guān)那盞金色的小燈看著??蛷d的大理石一開始還冷得鉆心,到后來就麻木得沒知覺了,寒意沿著纖細(xì)的腿一路向上蔓延,最后一把攥住空蕩的胃絞緊,有種讓人頭暈?zāi)垦5奶邸?/br> 直到有幾顆眼淚“啪嗒”落到地上,她才倉猝抬手擦了一下臉,轉(zhuǎn)身邁開僵硬的腳步回到房間,穿上拖鞋。 可即便如此,腳趾在一段時間內(nèi)還是冰涼的。慕久除了掉眼淚以外無計可施,過程中胡亂地想到一些東西,最后幾乎帶了自殘般的惡意,很輕地開口問自己:“他是不是要跟你分手了啊,慕久?” 然后光是想到這一點,她就難受得要命,涼意把鮮血沿著血管泵動的溫度勾勒得格外清晰,只剩突突得快超過負(fù)荷的心跳,除此之外是不斷抽疼的太陽xue和衰弱的內(nèi)臟。 思緒也亂得厲害——上一秒會后悔自己不應(yīng)該在那種時候跟他發(fā)生爭執(zhí),只會讓他多討厭自己一點;下一秒又自暴自棄地覺得就算了吧,既然不管怎么努力也還是不合適,既然她倉皇無措的喜歡打不著靶心,那就不要再用盡全力拉弓了,轉(zhuǎn)身走掉也好,為什么還要給他增加煩惱呢? 慕久想到最后,或許也意識到自己的頭昏眼花是因為太餓,但還是撐著手臂站起身,轉(zhuǎn)身去找自己的行李箱,準(zhǔn)備把那些不屬于這里的東西收起來帶走。 這樣一來,他應(yīng)該就會回來了吧,畢竟她才是不屬于這里的那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