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向未被占據(jù)的地方挪了挪身子，重新回到墻壁的陰影中。

    mama輕嘆了一口氣，溫柔地拉過我的手道：“或許這就是命吧，該來的怎樣也躲不掉的，自從你決定進(jìn)入娛樂圈的那一天起，我就知道我們早晚會被人找到的，只是沒想到竟然這么快?！?/br>
    “媽……你究竟……在躲避什么人？”

    雖然現(xiàn)在我很不愿提及這件事，卻知道有些問題已經(jīng)不能再拖下去了，正如mama所說該來的躲是躲不掉的，我努力鼓起勇氣抬眼望著mama，問出了早就悶在心里很久的話。

    mama沉默了，靜靜地仰起臉來，光線映在她嫻靜優(yōu)雅的玉容上，使她整個人看起來雖然身在此處卻又如此遙不可及，仿佛隨時都可能離我而去一樣，我心中一緊不由自主地反握緊她的手道：“你知道這個問題是無法回避的，有些事情你遲早是要說給我聽的不是嗎？你一直獨(dú)自守著這么多秘密已經(jīng)太辛苦了，現(xiàn)在就上我替你分擔(dān)一些好嗎？”

    mama美目回顧，凝望著我的臉，雙眸中蘊(yùn)含著無限的慈愛和溫情柔聲道：“看來我的小壞蛋真的長大了，知道要為mama分擔(dān)了，其實(shí)mama并不想瞞你什么的，只是我不愿意你被這些煩心事困擾，雖然我不懂怎么做個好母親，可我一直都在盡我所能地去學(xué)著做一個好mama，我只希望你能像其他的孩子一樣健康快樂地成長，可以每天過得開開心心的，可是我一直都沒能做好……還讓你……”

    說著兩行清淚又滾下了下來。

    看著淚眼盈盈如梨花帶雨的mama，我心疼不已急忙憐惜地站起身來一邊為她抹去臉上的淚痕一邊動情地道：“你已經(jīng)做的很好了，你給了我一切，我比世界上任何的孩子都幸福，從現(xiàn)在開始我要做你的男人，什么事我都會替你擋住的。”

    mama哭著搖頭道：“不行了倫倫，現(xiàn)在真的不行了，之前我以為只要我們小心些就不會被發(fā)現(xiàn)，現(xiàn)在看來我們可能真的走錯了。

    我大聲打斷她道：“我們沒錯！難道你還希望咱們能重回母子身份嗎？

    我告訴你這已經(jīng)不可能了，從我們邁出那一步開始就已經(jīng)注定無法回頭了。

    ““可是這樣可能真的會遭到報應(yīng)的?！?/br>
    mama有氣無力地道。

    “即使天打雷劈我也不后悔，不就是個袁宗卿還有費(fèi)東嗎？我就不信他們還能無法無天了，大不了我現(xiàn)在就去報案，他們再厲害也不敢公然將你搶走吧？”

    不知mama是不是受此前的影響，居然開始篤信起因果報應(yīng)來，甚至開始退縮了，我的情緒頓時徹底失控了幾乎是怒吼著嚷了出來。

    mama急忙抓住我的手向外面看了看，確認(rèn)并未有人聽到這才嗔怪地白了我一眼。

    我也意識到自己的失態(tài)，卻還是無法撫平胸中的憤慨，只是低著頭喘著粗氣，房間內(nèi)我最后的叫喊仍然回蕩在耳邊，聽起來卻顯得那樣蒼白無力。

    mama津了津鼻子等了一會，見我的情緒平息了一些，這才用柔和平靜的聲調(diào)說道：“倫倫，你想得太簡單了，雖然我也想不明白這些人要做什么，可是總覺得他們不會只是為了得到我，你想想，對于這些人來說女人只不過是附屬品而已，他們的地位足以讓他們擁有任何女人了，根本犯不上為了我花這么大的力氣啊。”

    我聽出mama話中有話，抬起頭來不解地道：“你的意思是說他們另有目的？”

    mama避開我的目光道：“一時間我也想不出來，只是個猜測?！?/br>
    我敏感地察覺mama隱瞞了什么，忙追問道：“這會不會與你一直躲避的人有關(guān)？”

    mama搖頭道：“不會的，倫倫你別多想了，可能是你太在意了，事情也許沒有你想的那么嚴(yán)重?！?/br>
    “可是李梅呢？她可是在咱們身邊整整潛伏了一年啊?！?/br>
    見mama又在回避，我心中惱火竟然脫口將此前的推測說了出來。

    “潛伏了一年？什么意思？”

    mama驚訝地望著我道。

    我自知失言卻知道話既出口已然無法收回了，只得含糊不清地嘟囔道：“我……其實(shí)那天買床回家時我偷偷打開過你的箱子?！?/br>
    mama聽了嘴角微微揚(yáng)了揚(yáng)道：“這個我早知道了”我大訝道：“你知道？”

    mama似嗔似笑地抬起纖纖玉指輕輕在我額頭上戳了一下道：“小笨蛋，女人放的東西有沒有人打開過是瞞不了的。”

    我一臉茫然地道：“那你為什么一直裝作不知道？”

    mama攸地?cái)科鹆诵σ?，一瞬不瞬地望著我的眼睛道：“我在等著你問我。?/br>
    在mama黑白分明的雙眸注視下我心中的某個角落仿佛無所遁形地被她看了個透，只覺得渾身上下很不自在，急忙避開她的目光沉聲道：“我問了你會說嗎？”

    mama神色一黯垂下眼簾喟然嘆道：“我也不知道?！?/br>
    我知道終于還是又回到了這個問題上，那是mama的傷疤，也是我的心結(jié)，此時此刻我實(shí)在不想去碰這個禁區(qū)，可是它卻偏偏擺在這里已經(jīng)容不得我們再去避開了。

    我小心翼翼地問道：“李梅會不會是你擔(dān)心的那些人派來的？”

    mama淡淡地道：“不會的，若是他們早知道咱們在這里不可能等上一年再動手的。”

    “他們是誰？”

    我鼓起了所有的勇氣終于問了出來，也做好了一切準(zhǔn)備接受那最可怕的答案。

    誰知mama卻把話鋒一轉(zhuǎn)道：“咱們還是不要去想這些了，我們最好永遠(yuǎn)也不要遇到他們，我可以肯定地告訴你李梅與我的擔(dān)心無關(guān)，你為什么說她在我們身邊潛伏？”

    見mama又要轉(zhuǎn)移話題，我心中一股無名火起，頓時失去了打啞謎的耐心，一咬牙索性直截了

    當(dāng)?shù)貑柕溃骸斑€記得我們第一次假扮情侶的事嗎？”

    mama被我這突如其來的問話有些弄懵了奇道：“當(dāng)然記得？干嘛突然說這個？”

    我也不知道在跟誰賭氣，發(fā)泄般地一股腦地把之前我對李梅種種行為的推測和分析都說了出來，只略去了關(guān)于畫的部分。

    mama柳眉緊鎖地聽著一語不發(fā)，直到我把話都講完了才道：“如果真像你說的那樣，可為什么李梅會這么不小心？她如果真的能夠在我們身邊潛伏一年，那么她就不該做的這么明顯啊?！?/br>
    我心中暗贊mama的聰明，她的話正如我當(dāng)初的分析一樣，沉默了好一會，我才深吸一口氣道：“還記得我?guī)闳ナY淑艷家的畫廊嗎？”

    “當(dāng)然記得啊”“其實(shí)那次我是想讓你去看一幅畫?！?/br>
    mama一副早已心知肚明的表情道：“我就知道你這小壞蛋平白無故的要賣什么畫肯定有問題，你要帶mama去看什么畫？”

    我盯著mama毫無戒備的雙眸一字一句地道：“黃昏的少女”“嗯？”

    mama聽了只是有些好奇地看著我，她的這個反應(yīng)讓我大感意外，我還以為她聽到這個畫的名字會有什么特別的反應(yīng)呢，誰想到她竟然如此平靜，好像第一次聽到一樣，莫非我猜錯了？她并不知道有這樣一幅畫？

    “那副畫的作者叫孽海！”

    我繼續(xù)說著，同時更加緊張地注視著mama的表情。

    mama歪著頭想了想道：“孽海？這名字真怪。”

    我大訝道：“怎么？你不認(rèn)識孽海？我還以為……”

    之前我的所有猜想都是建立在孽?？赡苁俏腋赣H上的，而如今mama卻并不知道這個名字，這一下將我之前的種種推測全部推翻了，雖然如此我心里卻感到了一種輕松，或許一切都只是我自己胡思亂想的也不一定，心中不禁又生出了希望。

    “我應(yīng)該認(rèn)識他嗎？你……”

    mama忽然像是意識到了什么，話只說了一半就矍然地望著我道：“你想說什么？”

    見到她這個反應(yīng)我心中不免又是一寒，剛升起的幻想瞬間破滅了，我知道我終于還是碰觸到了那根一直橫在我們母子之間的界限，也知道現(xiàn)在就是最好的機(jī)會，只要我再前進(jìn)一步或許mama心中最后的禁地也將被我打開，但是我卻始終提不起勇氣，我實(shí)在害怕那個失敗的后果。

    此時窗外升至中天的太陽正傲慢地俯瞰著蕓蕓眾生，像是在彰顯著自己的強(qiáng)大，卻將更多的陰暗堆進(jìn)了這小小的急診室，讓我再沒有可以躲避的空間，風(fēng)聲透過窗縫吹出噓噓的哨聲，像是預(yù)示著某種可怕的東西正一步步向我逼近。

    “李梅有沒有可能……是……我……父親……派來的人？”

    我終于斷斷續(xù)續(xù)地將心中壓抑了太久的話說了出來，心跳也隨著開始加劇。

    mama身子一顫道：“不會的，他……”

    “他是誰？”

    我?guī)缀醺杏X不到自己的聲音是從什么地方發(fā)出來的，這三個字就像有著自己的生命一樣，未經(jīng)過大腦的指派就貿(mào)然地私自蹦了出來，以致我自己都被余音震住了，不敢抬起頭來。

    病房內(nèi)出奇地靜，我似乎感到空氣都在我身邊凝結(jié)了，正隨著在晨光里舞動的灰塵散落下來。

    過了一會mama長長地出了口氣，整個人像是放松下來道：“你終于問出來了，倫倫，你知道嗎？mama一直都很期待你問卻又很害怕，這樣真的很難過?！?/br>
    mama的平靜再次出乎我的意料，本來我以為她會因?yàn)槲姨岬竭@個人兒失去控制，又或是像上次一樣大哭一場，沒想到她竟然是這種如釋重負(fù)的樣子。

    “你爸爸叫宋文桀。”

    在毫無半點(diǎn)征兆下，mama甜美的聲音在我耳畔響起，二十年來我第一次聽到這個名字，心中那個影子也終于有了一個具體的名字。

    我離開病床，來到窗前，借著眺望窗外掩飾著自己的內(nèi)心，瀾海市干凈整潔的街道盡收眼底，風(fēng)中被吹動的旗幟獵獵作響，整個城市像是一個陌生的世界，我強(qiáng)壓著胸中一陣陣翻滾的情緒道：“你們……是在瀾海認(rèn)識的？”

    “嗯！”

    mama只是淡淡地答了一聲，我卻好像聽見自己的心在這一聲中崩裂的聲音，她不愿多提父親我心中更難受了，我知道一個人若是心中有創(chuàng)傷，如果還能經(jīng)常提及，那么傷口早晚會愈合的，可是若是她二十年始終不提這才是最要命，這證明她早已將這傷痛深埋在心底，根本無法愈合的。

    此時我已經(jīng)可以斷定父親在mama心里的位置很可能一直都超過我，甚至她可能只是把我當(dāng)成了某種對父親的寄托，她真正愛的人從始至終都只是這個宋文桀，這個我最不想面對的事實(shí)終于被擺在了眼前，我的心像是被那團(tuán)東西扭曲著痛得連整個內(nèi)臟都在翻滾。

    房間內(nèi)每一片陰影仿佛都化作了那個人，他無孔不入地正在侵蝕著我和mama的空間，又像是在嘲笑著我的渺小，我只得逃避似的轉(zhuǎn)過身來我雖然心中凄苦卻還是忍不住問道：“他……他是個怎樣的人？”

    其實(shí)話一出口連我自己都感到無比的驚訝，在這個時刻我本以為自己會對這個從未謀面的父親懷有很深的仇恨，可是我卻驚訝地發(fā)現(xiàn)自己居然對他生不出恨意，甚至還有一種想要更多地了解他的沖動。

    mama優(yōu)雅地抬起頭來，美眸望著窗外又像是望向遠(yuǎn)方的某一處，幽幽地道：“你們的性格截然相反，他很熱情，就像一團(tuán)火，不管有什么感情就直截了當(dāng)?shù)乇磉_(dá)出來。

    風(fēng)吹動著樹梢在陽光里輕輕搖曳著，仿佛回到了某個我不了解的清晨，一切都已遠(yuǎn)離我，只有mama的聲音還在耳畔。

    “他的心中充滿了對生

    活的熱情，那個年代即使每個人都為名利所累，可是他卻不一樣，他總是帶給人激情，他教會了我很多東西，也給我打開了通向另一個世界的大門。”

    提到這個人mama臉上流露出的表情是那樣的陌生，眉目間溢滿了一種我從未見過的甜美，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這一刻眼前的mama好像脫離了她的實(shí)際年齡，如一個天真的少女一般無憂無慮地沉浸在陽光下，她是那樣的迷人卻離我如此的遙遠(yuǎn)，我拼命努力想要掩飾內(nèi)心的情緒卻怎樣也無法掩飾不安緊握的雙手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

    mama發(fā)現(xiàn)了我的變化，如夢初醒地回過神來，探身抓住我的手道：“小時候你也曾追著我問關(guān)于你爸爸的事，本來我打算等你長大一些再告訴你的，可是隨著你年齡的增長，你卻并不像當(dāng)初哪么熱衷這件事了，是你自己在回避這件事。別否認(rèn)，mama說過你沒有什么可以瞞過我，我太了解你的性格了?！?/br>
    我輕輕靠了過去，雙腿像沒了支撐一般癱軟地跪在地上，將頭埋進(jìn)mama溫暖的懷里想說些什么卻一個字也擠不出來，渾身的力氣仿佛一下被人抽走了。

    mama抱著我的頭柔聲道：“你不愿別人分享mama是不是？”

    我無力否認(rèn)卻也不想承認(rèn)只能保持沉默。我不知道自己對父親是出于一種什么樣的感情，嫉妒是肯定的我對于他奪走了mama的初戀確實(shí)耿耿于懷，但而對于mama的第一次卻也無奈，畢竟這是我出生的前提，雖說他給mama造成了很大的心理障礙，還拋棄我們母子這么多年，按說我該恨他才對，可是為什么我卻偏偏對他恨不起來？我越來越不懂了。

    我心中即覺凄苦又覺得不甘，像是在做著最后的抵抗，過了好一會我才試著輕聲問道：“他是不是死了？”

    “沒有！他沒死！”

    mama聞言像受了驚的小鳥一樣猛地將我從懷中推開，仰起臉來，表情是那樣的倔強(qiáng)決絕。

    我坐在地上心口猛地一陣絞痛，仿佛正被什么東西拉扯著，好像為了肯定什么結(jié)果似的，跳起來大聲嚷道：“他死了，他一定是死了，其實(shí)你一直都在騙自己！”

    “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