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傲天的金手指是我前任 第107節(jié)
書迷正在閱讀:我成了冥界的團寵、蛛網(wǎng)暗結(jié)(短篇h合集)、被討厭的我(1v2)、死也不在戀愛綜藝動心、晨昏不寐(古言骨科1v2)、一睡成癮(高H 1V1)、窒息沉溺 nph、非典情人-紳士俱樂部4、愛豆演我劇本了、勾癮(ntr)
鶴車不知?什么時候停了,門外雪色皎潔,寒風(fēng)如有絮,吹入茶室,冷冷地刮過每個人的?面頰。 方才敲門者終于朝里探出腦袋,紅頂白首,黑喙長頸,烏黑的?眼珠好奇地滴溜溜轉(zhuǎn),打量屋內(nèi)的?每個人——敲門者竟然是一只鶴! 四壁如流水飛瀑驟然向下陷落,落到接近地面處,發(fā)出“嘩啦啦”的?響聲,朝四面八方飛去,化為一只只白鶴,翩飛于野。 不過是一眨眼的?功夫,溫暖的?茶室沒了、落座的?方桌沒了、桌案上的?茶水也沒了,眾人站在積雪覆足的?高山峰頭,四面八方吹來呼嘯的?寒風(fēng),吹得人骨子里發(fā)涼,靈力也擋不住,一時間?竟有種恍若隔世感?。 方才的?茶室閑談,竟像是倥傯的?一場夢。 唯獨曲硯濃垂首望向山下,驟然凝了眼眸—— “諸位道?友,此處便是本場訾議會所在之地,牧山,也是本宗牧山閣傳承千年?的?山門故址。”英婸站在雪地里,侃侃而?談,“牧山閣幾經(jīng)變遷,從本宗另分一支,又?重新歸宗。如今聲勢正隆,特置別府,重開舊山門?!?/br> 英婸說這些,是想讓這些別域來客意識到牧山的?地位,可重返故地的?旅人卻?乍然失了神。 曲硯濃下意識去撫指間?的?靈識戒。 一千年?,他又?回?了家。 “鐺——” 悠遠綿長的?鐘聲從遠天遙遙傳響,隨冷冽的?山風(fēng)吹到山頭,一聲鐘響,八方回?蕩,曜日?映照覆雪青山,滿眼雪色里只留峰頂一抹青黛,竟有種神山仙境般神圣之感?。 曲硯濃抬起頭。 這鐘聲的?源頭離山巔其實很遠,在群山回?蕩中讓人全然辨不清來處,可她遙遙眺望遠山,目光半點不曾游弋,仿佛能透過縹緲的?云霧望見不知?處的?鐘樓。 “我們來得有些早了?!庇P聽見鐘聲說,“牧山閣一脈向來秉持祖師訓(xùn)示,早晚功課從不停歇,這鐘聲三響,正是提醒弟子們歸來功課。” “鐺——鐺——” 三聲鐘響,如聽玄音,奇異般舒緩人心,原本眾人剛剛抵達牧山的?躁動?,全在這鐘聲里無聲無息地化開了,等到余音漸漸止歇,一片寂靜里,幾乎能聽見細雪飛落的?聲音。 “這鐘聲里是不是有玄機?”富泱第一個問,“似乎能安撫人心?” 謝綠綺跟著點頭,“如果?我沒有聽錯的?話,這鐘聲里應(yīng)當(dāng)有音修的?手筆,質(zhì)樸高妙,直指道?心?!?/br> 英婸粲然一笑,“不愧是音修一道?的?行?家,不過三聲就能聽出牧山鐘的?不凡。” “牧山鐘?”謝綠綺重復(fù),有些疑惑,“是有什么來歷嗎?” 英婸抬起手,伸出三根指頭,這種有點裝腔的?動?作由她做來倒是正好,別有一種干脆親切,“我們上清宗有‘三玄’,對于修持道?心極有幫助,牧山鐘就是其中之一?!?/br> 上清宗弟子注重道?心修持是五域聞名的?,眾人一聽就意會,界域風(fēng)氣不同,每一域都有在自家極有名,而?外人不太了解的?東西,譬如此刻英婸提起‘三玄’,儼然一副大名鼎鼎的?架勢,祝靈犀也無異議,可其他人就沒怎么聽說過。 “到底是哪三玄?”申少揚好奇地問。 英婸說一句就屈起一根手指,“牧山鐘、萬卷書、明鏡臺?!?/br> 明鏡臺大家都已見過了,牧山鐘也聽了一耳朵,萬卷書倒是從來沒聽說過。 “萬卷書,說的?是我們上清宗本宗的?藏書閣。”祝靈犀主動?給?同伴解惑,她聽見英婸提起明鏡臺時沉默了片刻,只是誰也不曾注意,等到申少揚問起萬卷書的?時候,反倒又?打起了精神,“藏書閣有三千道?書、萬卷經(jīng)綸,是我們上清宗的?根基所在?!?/br> 一聽說“萬卷書”真的?是萬卷道?書,沒什么有意思的?法寶仙器,申少揚的?興趣一下子湮滅了,東張西望,“剛才的?鐘聲只有三下嗎?” 英婸點點頭,“世間?好物切勿貪多,晨起三聲、早課三聲、晚課三聲,一晝夜共九聲鐘響,不會再多。牧山在本宗內(nèi)聲譽顯隆,常有非牧山閣的?弟子慕名前來,在牧山修行?三五載,幫牧山閣做些日??,嵤?,什么也不求,只為了每日?聽這九聲鐘響。” 拋卻?三千浮華,閑聽晝夜玄音。 雖說其他界域的?修士往往不能理解上清宗弟子對道?心修持近乎苛刻的?堅持,但都是求仙者,都有一個仙緣夢,聽到英婸這話,不由都肅然。 再怎么不情愿也要承認,比起外界追名逐利、蠅營狗茍,上清宗一心求道?的?風(fēng)氣,實在是太超然了。 “就九聲鐘響,夠嗎?”謝綠綺還?有些疑惑,她自己就是個音修,更知?道?玄音之妙,反倒沒法像其他人那樣輕易接受英婸的?解釋。 英婸看明白她的?迷惑,了然地點頭,“當(dāng)然夠,聽見第一聲第二聲倒是沒什么感?覺,等你完整聽完一晝夜九聲響,立刻就能感?受到玄妙。經(jīng)年?累月后,更是常聽常新、脫胎換骨,所以才說牧山鐘是真玄音,也不知?究竟是何等驚才絕艷的?祖師前輩所作?!?/br> 曲硯濃聽到這里,一言不發(fā)。 她輕輕撫著指間?的?靈識戒,神色晦澀莫名。 不知?怎么回?事,祝靈犀神思飄得遠了,竟沒去聽英師姐的?話,罕見地開了小差,目光不自覺地落在曲仙君的?身上,望見后者莫測的?神容,想窺視,卻?什么也沒看出來。 她一無所獲,收回?目光,神情不由板得更嚴正,對于一個早晚課從來不曾分過一次心的?本分弟子,偶然開了小差簡直像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雖然誰也不知?道?,也不會有人來問責(zé),但她還?是一陣陣地心虛。 果?然是她想得太多了,思緒不知?道?飛到哪里去了,剛才有那么一瞬間?,她居然下意識猜測曲仙君就是那個塑成牧山鐘的?前輩。 怎么可能呢?曲仙君就算和?上清宗有淵源,也不至于影響這么深吧?牧山閣可是上清宗內(nèi)的?顯赫分支,怎么會和?曲仙君扯上關(guān)?系呢? 可那一瞬的?揣度就像烙在她的?心頭,任她怎么轉(zhuǎn)移注意,也終究留下一抹印記。 “一定要聽滿九聲嗎?”申少揚問,“如果?只聽了三聲、六聲,還?有用嗎?” 英婸解釋:“也是有用的?,但與九聲相比,完全不是一個層次的?,只有完整聽完一晝夜鐘聲,才能有令人驚喜的?體悟?!?/br> 申少揚撓頭,還?有這樣的?講究? 這不是逼著人留宿牧山,聽完一晝夜鐘聲嗎?這個什么牧山閣是不是太狡猾了一點,想要騙取游人的?清靜鈔。 他還?是知?道?什么話不能說出口的?,嘴巴閉得緊緊的?,可想說的?話已經(jīng)寫在臉上了。 曲硯濃余光瞥見申少揚的?神情,不知?怎么的?輕輕笑了一聲,惹來旁人疑惑的?注目,她沒一點波動?,也沒有解釋的?意思,自顧自莞爾。 牧山閣這回?是太冤枉了,定下九聲鐘響為一輪回?的?可不是他們中的?任何一個人,更無從談起多收清靜鈔。 九為數(shù)之極。 鐘聲九響為一輪回?,恰恰是因為她沒聽過九下,也不曾敲響過九下。 沒聽過、聽不到,留了余地,才有未來。 她是想等一個虛無縹緲的?未來,等一次不可能為她而?響的?鐘聲。 第95章 雪頂聽鐘(二) 曲硯濃一共聽過六聲鐘響。 從前衛(wèi)朝榮還活著的時候, 曲硯濃來過牧山幾次。 那時候牧山宗歡歡喜喜地并入了上?清宗,留下經(jīng)營了三?四?代的?舊山門,任由這片因辛勤打理而溫馨和樂的故址在寥落里走向無可挽回的?衰頹。 或許不是沒有人惋惜留戀, 可人總是要往上?走,帶不走的?昨日只能拋在身后, 等到曲硯濃第一次到牧山的?時候,一片恬然的仙山已經(jīng)蕭疏荒蕪了。 闔宗遷徙的?時候, 牧山宗修士帶走了絕大?多數(shù)家當(dāng),只留下最外圍的?防護陣法,填滿了靈石, 任護宗陣法數(shù)十年?如一日地運行, 倘若他們在上?清宗混不下去,歸來還能有一條最后的?退路。 除此之外,什么也沒留。 原本?干凈明澈的?殿堂,雕梁飛檐上?也落了厚厚的?灰塵;曾經(jīng)晨昏習(xí)練的?校場,悄然死寂, 空得?讓人心也空落落。蛛網(wǎng)橫斜,金漆剝落,破敗得?不成樣子。 她不知道衛(wèi)朝榮私下里究竟回過牧山幾次,但她知道他一定回來過,因為當(dāng)她興致偶發(fā), 非要他帶她去牧山宗故址看看,到了地方, 連她也暗暗驚訝, 可衛(wèi)朝榮沒有。 她說想看看牧山宗的?模樣, 他說沒什么好看的?,她說非要看, 他沉默很久,只好同意?。到了牧山宗,望見衰頹破敗的?舊山門,他比平時更寡言,可沒有一點意?外。 “你看,沒什么好看的?。”他說。 她側(cè)首余光望他,雪光晴明,把他清秀俊逸的?輪廓勾勒得?明凈沉然,他定定地望著遠山,聲音里有喟嘆,也有釋然。 那?是他自小生長的?地方,他踏上?仙途的?起點,曾經(jīng)全部的?牽絆,怎能如此輕易釋懷? 于是她誤會了,苦澀的?嫉妒蒙住了她的?視線,她認定他的?釋懷與?牧山閣的?現(xiàn)狀有關(guān),既然牧山宗成了牧山閣,在上?清宗蒸蒸日上?,誰還會在乎一處被棄置的?舊山門? 他有家,牧山宗就是他的?家,只要家還在,山門不過是幾間屋子罷了。 她想,衛(wèi)朝榮之所以一點都不在乎這一處舊山門,是因為他一直有家,他現(xiàn)在的?家在上?清宗,怎么會在乎這個已經(jīng)破敗的?廢址? 走進牧山宗的?護宗陣法后,她一路都很沉默,生怕自己一張口,冷酷傷人的?昏話就冒出來,倒也不是怕他傷心,只是覺得?那?樣太丟她的?臉了,她怎么會為這樣的?理由嫉妒? 可她拼命地往下咽,嫉妒卻像魚刺梗在喉頭,連衛(wèi)朝榮都察覺到她的?異樣,一路不時地望向她,幽邃目光里有萬千未訴,終究欲言又止。 終于,他問,神色平靜,“很破,是嗎?” 曲硯濃想否認,可嫉妒涌上?她心頭,讓她把言不由衷的?話又咽了下去。 牧山宗原本?也不算輝煌,被荒廢后更破敗了,讓人想夸也找不出理由。 反正他已有了新的?家,上?清宗家大?業(yè)大?,世上?有幾家勝過它?雖說魔修傲慢自大?,誰也不服,但深心處還是有一處陷落下去,明白一段平和安寧的?生活是自己一生也無法企及的?東西。 而在上?清宗,平和安寧唾手?可得?。 人心總是得?隴望蜀,她如此嫉妒衛(wèi)朝榮,又如此抗拒承認。 “太破了?!睂嵲捗摽诙?,她沒有一點善意?的?謊言,這一刻她心里本?來也沒有幾分善意?,每一字每一句都是真心話,“我還以為你的?宗門應(yīng)該氣派一點,即使比不上?上?清宗,也有點名門的?氣勢?!?/br> 現(xiàn)在這副樣子,簡直像是修仙界隨便撈出來的?九流小派。 “如果有名門的?氣派,也不必處心積慮回到上?清宗了?!毙l(wèi)朝榮淡淡地笑了,他的?神色沒那?么冷峻了,微微偏頭,流暢的?側(cè)臉弧線被天光映照,泛著微光,他眼中有種很莫名的?惆悵神采,“我們本?來也就是個九流小宗門?!?/br> 曲硯濃是習(xí)慣使然,總喜歡在他面前說寫硬話,好整以暇地看他究竟會如何反應(yīng)。她習(xí)慣了他在她的?刻意?挑釁和撩撥下神色凜然寒峭,習(xí)慣了他冷冽沉然地針鋒相對,這幾乎構(gòu)成了她對人間歡愛全部的?認知,可她沒想到這一次他沒這么做。 他順著她說下去,她不無真心的?奚落他全盤接納,如此心平氣和,惆悵不掩。 原來在冷冽寒峭之下,他還藏著一點柔軟,還這么真率赤誠、毫無保留地說給了她。 曲硯濃不知怎么的?,居然有點不好意?思?了起來,那?點因嫉妒而燃起的?莫名其妙的?惡意?一下子冰消雪融,總感覺她那?點不足為外人道的?嫉妒簡直像是在欺負人。 成為魔修是沒辦法的?事?情,當(dāng)個惡人也就當(dāng)了,可絕不能做個爛人。 因他短短兩句話,她心里雖然還殘留著酸澀,但已完全能按捺住,變成了不能言明的?羨慕,只給自己品味。 他們坐在鐘樓頂端,那?時滿山青綠,正是早秋天氣,鐘樓建在牧山最西的?那?座山之巔,遙遙遠望四?面峰巒,俯瞰牧山宗蕭疏頹敗的?屋舍,仰起頭,還能望見最高那?座山上?漸漸西沉的?紅日。 “難怪你要回去,有人在等你,當(dāng)然是回去更好。”她坐在褪了朱漆的?木欄桿上?,突兀地開口,不再夾槍帶棒。 她一向漫不經(jīng)心,除了她自己的?痛快,其他全不放在心上?,偶爾擠出一點心神,要么去反抗,要么去享樂,以前的?散漫是真的?,那?一刻的?散漫卻很假,有一點為他高興,還有很多沮喪,拼命藏起來,裝作不在意?。 他沒接話,好像對她愛搭不理,可她反倒松一口氣,順理成章地緘默了。 蕭蕭疏風(fēng)吹過,他抬起手?,拂過她被長風(fēng)吹得?張牙舞爪紛飛的?頭發(fā),輕輕地攏回她的?肩頭,什么也沒說。 曲硯濃頭一回覺得?和衛(wèi)朝榮待在一起,既讓人沉溺,又讓人想躲避,她安靜地坐了一會兒,忽然從漆木欄桿上?一躍而下。 鐘樓立于山巔,向下是幽邃山谷,衛(wèi)朝榮一驚,下意?識地伸手?來拉她,可曲硯濃輕輕一抬手?,擦過他手?背,輕飄飄地向下墜落。 她不想讓人拉住的?時候,誰也留不住她,從山巒之巔一躍而下,只因她覺得?坐在那?里,心里悶悶的?,不痛快。 千丈峰巒對金丹修士來說不過是一場驚險的?沖刺,她腳步輕盈地落地,仰起頭,望向青峰之巔,遙遙矗立的?鐘樓上?,依稀可辨的?英挺身影。 “我走了——”她揚聲說,又快活起來,輕曼的?語句在空寂的?山谷一圈一圈回蕩,八方六合都是她的?絮語,神采飛揚,“下次見面的?時候,別做悶葫蘆了,至少讓這里有點聲音吧?” 這無疑是遲來的?挑釁,和嫉妒酸澀無關(guān),每個字都帶著欲擒故縱的?曖昧,她習(xí)以為常又飽含期待地等著衛(wèi)朝榮冷冽干脆的?回應(yīng)。 可這回她等了一會兒,衛(wèi)朝榮一直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