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狀寬扁,平而彌散。 “是步兵,大約有五六千人?!?/br> 程宗揚停頓了一會兒,“好像還混雜有不少騎兵?!?/br> 臧修指著另一邊道:“那邊呢?” 程宗揚看了一會兒,“煙塵尖銳而高,那是一小隊騎兵。數(shù)量……不超過二百騎,大概是警戒的游騎吧?!?/br> 臧修笑道:“行了,你可以出師了?!?/br> 為了避人耳目,星月湖眾人化整為零,分批前往江州。因為有小紫在,孟非卿把幾乎所有的好手,包括臧修、匡仲玉、呂子貞、馬鴻……都放在這一組,無論人數(shù)還是實力,都是最強的一支。孟非卿和月霜一起,提前他們大概四五日的路程,這會兒應(yīng)該已經(jīng)抵達江州。 一路都能看到宋軍正源源不斷地往西開撥,單是自己遇到的人馬,加起來差不多就有五六萬人。整個隊伍前后綿延超過二百里,這固然是因為在本國境內(nèi)行軍,不用太嚴謹,同時也表明宋軍并不把江州的對手放在眼里。畢竟江州的守軍只有兩千,而捧日、龍衛(wèi)兩軍各有五萬人,即使不滿員,也有七八萬人馬。 渡過沅水之后,路上的宋軍數(shù)量明顯增多,為了安全起見,眾人避開大路,攀山越嶺趕往江州。這一群人都是老江湖,路上遇到麻煩就遠遠避開,倒也沒出什么事。 呂子貞從林中掠出,縱身落在隊伍前方,先向程宗揚敬了一禮,然后笑道:“我看見夏夜眼的傳令官,這一支應(yīng)該就是宋軍的前鋒了?!?/br> 夏夜眼是宋軍前鋒主將夏用和的綽號,據(jù)說他雙目如電,夜間猶能視物。這次賈師憲出兵,以夏用和為捧日軍主將,在這里遇上他的傳令官,說明眾人終于趕到宋軍前面。 程宗揚道:“老臧,你們車行那句話怎么說的?未晚先投宿,雞鳴早看天。 既然碰見宋軍前鋒,咱們就先找個地方歇吧。” 眾人都無異議,匡仲玉道:“這條路我走過。前面有個荒村能落腳?!?/br> 程宗揚看了看方向,“那邊有點繞路啊?!?/br> 臧修道:“我們兄弟皮厚rou糙的,草窩都睡慣了,可紫姑娘累了一路,總不能宿在野地里吧?” 看到臧和尚擔(dān)憂的樣子,程宗揚氣都不打一處來,星月湖這班好漢還真夠意思,生生抬了一頂轎子走山路。死丫頭這一路腳都幾乎沒有沾過地,哪兒半點辛苦的? “行啊。大家都不怕繞路,咱們就按老匡說的,去荒村落腳吧。” “是!” 臧修挺胸應(yīng)了一聲。后面四名軍士抬起轎子,朝荒村奔去。 村子被山洪沖毀才荒棄的,一半的房屋都倒塌了,村中雜草叢生,到處散落著大大小小的鵝卵石,只有村子的祠堂建在高處,還保持著大致的形狀。 馬鴻和幾名同伴分頭進入村子,查看完畢打出平安的手勢。臧修等人這才進入祠堂。呂子貞和幾名軍士掃凈浮塵,在堂內(nèi)搭好帳篷,然后各自在外面找好宿處,留出守夜的人手,開始打水挖灶,埋鍋做飯。 程宗揚掀開轎簾,“大小姐,下來吧。” 一陣環(huán)佩輕響,一個美婦先下了轎,然后扶著小紫出來。離開晴州不久,泉玉姬接到六扇門總部傳來的消息,讓她立即趕回長安,匯報鄭九鷹遇難的詳情。 按程宗揚的意思,泉賤人干脆辭了公務(wù)員的職務(wù),來給自己當(dāng)奴婢就挺好。 但不知道死丫頭跟她說了些什么,揮揮手就把她打發(fā)走了。 小紫拿出帕子,抹了抹他臉上的灰塵,嬌滴滴道:“程頭兒,你好辛苦哦。 今晚讓阿夢陪你睡,好不好?” “哼哼!哼哼哼哼!” 程宗揚道:“死丫頭,你就氣我吧!” 從晴州出來有月余時間,一路上自己跟著二十多條精壯漢子同吃同住,真見識了這伙兵痞的嘴臉,一到吃飯的時候,生生都是群活狼,而且這伙兵痞都是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的人物,想瞞著他們偷香竅玉比登天都難,再加上臧修等人將來都是自己的手下,即使為了不被自己的兵看扁,程宗揚也只好耐著自己那點心思,活活當(dāng)了一個多月的和尚。 那伙兵痞對死丫頭可照顧得很,轎子就放在祠堂門口,小紫下了轎子便直接進了帳篷。帳篷是用薄羊皮硝制成的,比一般的牛皮帳篷更加輕便,里面絲被、繡枕、錦靠一應(yīng)俱全,平常只供小紫和夢娘休息,自己連邊都摸不到。 “程頭兒,” 小紫笑吟吟道:“讓他們打盆熱水來,人家要洗腳,阿夢也要洗洗身子呢?!?/br> 死丫頭明知道自己看到吃不到,還變著法子的逗自己。程宗揚扯開喉嚨,讓外面的兄弟都能聽見,“是!在下明白,小姐還有沒有別的吩咐?” “想到再叫你好了?!?/br> 外面臧修正與魯子印、呂子貞、匡仲玉等人商量。魯子印和呂子貞都是中尉軍銜,分別擔(dān)任一排和二排的排長,匡仲玉是一連的專職術(shù)者,加上目前已經(jīng)在江州的三排長少尉俞子元,這幾人算是一連的核心。 星月湖大營是三三制,十人一班,三班一排,三排一連,加上連長直屬的一個班,一個連總共一百人。謝藝的一營有三個連,滿員三百人。整個星月湖大營有兩個團,六個正規(guī)營,以及兩個團部直屬營,一共兩千四百人。但自從星月湖大營解散,所有軍士或是解甲歸田,或是隱身江湖,從來沒有補充過新兵,孟非卿估計,整個大營大概缺員兩成左右。 程宗揚坐下來,“和尚,離江州還有多遠?” 臧修道:“今天趕了九十里路,離烈山還有二十多里的路程。再花一天時間過烈山,便進入江州境內(nèi),離江州城還有一百四十里,最多三天就能趕到?!?/br> 程宗揚這一路算 是見識了他們的行軍速度,由于鵬翼社已經(jīng)被宋國盯上,出于謹慎,眾人沒有利用鵬翼社現(xiàn)成的車馬,而馬匹在宋國是重要的軍用物資,為了避免節(jié)外生枝,渡過沅水之后,眾人都是徒步行軍,在全員負重的情況下,每天輕松走一百多里,完全是急行軍的速度。但考慮到這些人都是特種兵教練的體格,這個速度也不算讓人太吃驚,只不過苦了自己這個陪練,每天拉出來跑十趟五公里越野,還連續(xù)一個多月。有過這樣的經(jīng)歷,什么馬拉松、鐵人三項,在自己眼里全都是渣。 “商量什么呢?” “從哪里過山的事?!?/br> 臧修道:“烈山有兩條路,大路平坦但路程稍遠,小路近一些,但有幾處地方不好走?!?/br> “你們的意思呢?” 魯子印道:“我的意思是走大路。反正現(xiàn)在已經(jīng)趕到宋軍前面,走大路更安全?!?/br> 呂子貞道:“我認為走小路,宋軍前鋒已經(jīng)抵達此地,以他們的速度,遲則七日,快則五日,便會到江州城下。早一日到江州好早些做準備?!?/br> 匡仲玉道:“我也能同意走小路。小路的險峻對咱們這些兄弟們來說算不得什么。萬一有事,也比大路容易脫身。” 程宗揚扭頭道:“老臧,你呢?” “小路?!?/br> 臧修畫出烈山的大致走向和兩條路徑,指點道:“大路可以供騎兵通行,今天遇到的騎兵,很可能和我們同一時間入山。如果走大路,我們再快也快不過他們的戰(zhàn)馬。相比之下,還是走小路更安全?!?/br> 四人發(fā)表完意見,都停下來等程宗揚吩咐。 “大伙說得都有道理。不過我看走大路更合適?!?/br> 程宗揚道:“咱們是分批行路,每趕到江州一批兄弟,都在報告宋軍所在位置。江州那邊對宋軍的了解,恐怕比咱們更詳細。你們覺得一旦知道宋軍前鋒已經(jīng)接近烈山,蕭少校那只小狐貍會老實在江州等著嗎?” 程宗揚指著大路的位置道:“我敢肯定,蕭少校在大路派了人。如果我們走大路,能第一時間與他們會合。” 四人一聽就明白,星月湖的軍士在山中埋伏,目的只有一個:襲擾宋軍。四人都是膽大包天之徒,聽到有仗可打,頓時笑逐顏開,臧修道:“公子說得對! 明天入山,咱們就走大路!早點和兄弟們見面!” 幾人商議完畢,飯蔬也盛了上來。這些年星月湖大營頗有幾個跑到飯館當(dāng)廚子的,甚至出了兩位名動一方的大廚。可惜孟老大百密一疏,只顧著往隊伍里塞能打的強手,卻忘了派個能做飯的來,結(jié)果自己吃了一路糙米煮野菜,不僅味如嚼蠟,而且倒盡胃口。 “干!這是什么?” 程宗揚從菜里撥出一條長長的東西。 “蚯蚓,熟的!” 臧修一筷子挾走,“嘓”的咽了,咂著嘴道:“夠肥!” 程宗揚嘴角抽搐了幾下,然后扭頭一陣干嘔。 臧修意猶未盡地說道:“那年在北疆,我跟謝中校追蹤真遼軍的主力,因為不敢生火,生吃了半個月的活蚯蚓,那滋味……” “死和尚!給我閉嘴!” 程宗揚鐵青著臉捧起那碗飯菜,索性閉上眼一陣猛扒。眼不見心不煩,一口氣吞完,然后把碗一丟,“飽了!大伙趕緊吃,明天提前一個時辰,寅時就走!” “得令!” 臧修等人風(fēng)卷殘云般一陣狼吞虎咽,然后各自休息?!?/br> 烈山是晉、宋與昭南三國交界的界山,東麓屬宋,西麓屬晉,向南綿延百余里,越過棲霞山,就是昭南的昆吾城。 六朝各自擴張,國境相鄰處,往往是大山大澤之類難以開發(fā)的區(qū)域。烈山峰巒疊幛,山勢高峻,由于雨量充沛,每到春夏之季,山上積雪融化,往往爆發(fā)山洪,因此人跡稀少。 山間的道路說是大路,其實只是一些平整易行的地方伐去樹木,能供車馬通過,平常只有六朝的商人和使節(jié)往來,如今江州之戰(zhàn)一觸即發(fā),行人早已絕跡。 但這時,山崗高處正立著一匹健馬,一名短發(fā)漢子跨在馬背上,鷹隼般的雙眼盯著山下的大路。 一股煙塵遠遠馳來,形狀尖銳,凝聚不散,看得出是一隊騎兵正疾馳接近。 馬上的漢子注視良久,然后將一根銅哨含在口中,吹出一串鳥鳴。 來的是捧日軍的輕騎,一共兩都,一百六十騎。軍使劉宜孫很清楚這意味著什么。騎兵一直是宋軍的軟肋,與步軍每都一百人的配置不同,騎軍每都為八十人。表面上看,捧日軍有四個軍的騎兵,八千騎的數(shù)量遠遠超過其他禁軍。但這只是名義上的數(shù)字。事實上,即使在最精銳的捧日軍,也有一半的騎兵沒有馬匹可乘,整個捧日軍的戰(zhàn)馬還不足四千匹。劉宜孫常常羨慕北疆那些崇拜蒼狼和青天的敵手,他們的軍隊出動時,往往一人攜帶三四匹馬,而捧日軍的騎兵兩人才能分到一匹馬。 這兩個都是捧日軍少有的滿員騎軍都,隸屬于捧日左廂第六軍。今天黎明,都指揮使郭遵越過指揮使郭逵,叫來劉宜孫和張亢,當(dāng)面命令他們作為捧日軍的先鋒,帶領(lǐng)部屬進入烈山,為大軍選擇營地。 如果順利的話,自己就是第一支踏入晉國境內(nèi)的宋軍了。劉宜孫心里涌起一絲激動,然后又省覺過來,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看旁邊那個臉色冷峻的男子。 張亢比他年齡大得多,曾經(jīng)當(dāng)過一任知州,仕途也算順利,不知為何莫名其妙轉(zhuǎn)了軍職,而且還是從最低級的押頭作起,離開臨安前,才升到副軍馬使。因為軍使臨時調(diào)任,才得以指揮這一個都,八十名騎兵。 與宋軍相似,晉軍同樣不以騎兵見長。自己的八十騎人馬精 良,即使遇敵也可攻可逃。當(dāng)然,劉宜孫知道自己面臨的對手并不是正規(guī)晉軍,而是星月湖叛軍余孽,但星月湖大營全盛時,也僅僅是宋軍中不入流的廂軍,他們再強能強過自己這支上四軍最驍勇的騎兵都? 張亢顯然不這樣想,離開營地他就主張緩進,盡量保存馬力。劉宜孫的理由也很充足,捧日軍營地離烈山不足二十里,全速奔馳,半個時辰就能趕到。在山下歇息半個時辰,總比花一個時辰在路上慢慢走合算。 為大軍開路,選擇駐地,在劉宜孫看來,這是一份唾手可得的功勞。郭遵派遣一個滿員都作為協(xié)助,領(lǐng)頭的張亢軍職卻比自己低半級,等于是給了他四個都的騎兵讓他立功,還沒有人來分功勞。 郭遵這樣照顧自己,劉宜孫也不敢掉以輕心。參戰(zhàn)之前他作足了功課,知道烈山不僅有大路可供騎兵馳騁,而且駐軍的營地也是現(xiàn)成的,就在越過烈山中線的晉國一側(cè),有一片開闊地,可供大軍駐營--畢竟他的父親劉平是郭遵的頂頭上司,捧日軍左廂的廂都指揮使。劉宜孫所知道的信息,有許多是張亢做夢都想不到的。 但劉宜孫也并沒有因此小看張亢。父親劉平文武雙全,為人輕財仗義,劉宜孫也不是一般的紈褲子弟,而且宋國崇文抑武,張亢和自己的父親同樣是進士及第,卻棄文從武,讓劉宜孫平添了幾分敬意和親近感。 “張大哥,按你說的,在這里歇半個時辰,養(yǎng)養(yǎng)馬力吧?!?/br> 張亢環(huán)顧四周,然后點了點頭,喝道:“下馬!” 隸屬于他的八十騎立即勒住坐騎,翻身跳下馬背。劉宜孫的手下縱騎小跑幾步,減速后才紛紛下馬。 劉宜孫道:“大哥練的好兵,論起令行禁止,舉止如一,小弟可差遠了?!?/br> 張亢笑著說道:“你的兵也不錯?!?/br> 劉宜孫道:“我聽出使晉國的使節(jié)說,烈山的山路全長五十余里,可供四馬并行。過了主峰之后,有一片平原,因為三溪并流,叫三川口。” 他拿出一幅自己繪制的地圖,指點道:“三川口離進山的位置大概有二十里。 如果全速行進,用不了一個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