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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嬋收起淚低聲道:“大哥,你答應(yīng)了嗎?” 游雍冷哼道:“窮途末路,還有什么好說的?!?/br> 游嬋如釋重負(fù),“大哥放心,仙姬為人很好的,必不會虧待三位哥哥。” 她拉起程宗揚(yáng),“這位是飛鳥熊藏,東瀛來的上忍,也和哥哥一樣是請來的客卿,現(xiàn)在是教內(nèi)的供奉?!?/br> 游雍盯了他半晌,“我們在建康見過?!?/br> 游嬋道:“上忍正是從建康來的,一直藏在宮里。” 游雍點(diǎn)了點(diǎn)頭,“是了,難怪你會和張侯爺混到一處?!?/br> 程宗揚(yáng)暗自慶幸。這幾個都是黑魔海外圍,自己這個東瀛上忍經(jīng)過另一個什么飛鳥確認(rèn),就是露出什么破綻他們也搞不清楚,正方便自己渾水摸魚。 程宗揚(yáng)正容道:“仙姬下令對付六扇門的人,你們是怎么準(zhǔn)備的?” 馬雄一振手中的九環(huán)大刀:“六扇門逼人太甚!直娘賊,跟他們拼了!” 譚英雙手?jǐn)n在袖中,陰惻惻道:“仙姬怎么安排我們不知道。我們接到的消息只說我們?nèi)羰谴饝?yīng),便在接到信號之后找到一張符箓焚掉?!?/br> “什么信號?哪里的符箓?” “鬼知道!” 譚英翻了翻眼睛,顯然對黑魔海主持者故弄玄虛頗為不滿。 程宗揚(yáng)心里七上八下,一會兒擔(dān)心黑魔海毒計(jì)成功,泉玉姬、月霜她們都要倒霉,一會兒又擔(dān)心那個仙姬只是胡吹大話,六扇門大展神威,捉拿三寇,順便連自己這個“yin賊“也一塊收拾,到時候連哭都沒地方哭。 還未到午時,天色漸漸陰暗下來,天際烏云密布。幾人躲在斷崖一處不起眼的山凹里,背后便是瓠山頂峰。三寇昨晚突圍出來,人人帶傷,如果拼死逃亡,出不了瓠山就會被六扇門追上。走投無路之下,黑魔海選在這時拋出誘餌,由不得他們不吞下。 譚英忽然道:“有動靜!” 馬雄看了一眼急忙退回,倒抽一口涼氣,“六扇門的人!” 山頂是一處荒廢廟宇,正殿泥塑的神像早已傾頹,看不出供的是菩薩還是道君。鄭九魔一手撫著鐵尺在山頭看了片刻,然后叫來兩名捕快,吩咐他們守住下山路口的位置,又道:“星兒,你輕身功夫好,到樹梢盯著?!?/br> 那名捕快少女答應(yīng)一聲便與同伴一起離開。敖潤連忙叫道:“別急別急!大伙帶點(diǎn)吃的!” 說著趕緊捧出一只大紙包,里面塞滿燒餅、醬rou、鹵雞之類的熟食。 鄭九鷹笑道:“敖兄弟太客氣了?!?/br> “人是鐵飯是鋼嘛,空著肚子怎么好打斗?來來來,大伙兒都拿!” 鄭九鷹微微頷首,幾名捕快取了食物,笑著向敖潤道謝,隨即散布各處。 敖潤道:“鄭老爺子,你也來點(diǎn)兒。” 搗 “哎喲,老爺子怎么不早說!” 敷潤買得匆忙,大紙一包,各種食物都混在一處,素餅也沾了rou湯rou汁。 鄭九魔笑呵呵道:“公門里面好修行嘛?!?/br> 鄭九鷹放下鐵尺坐下來閉目養(yǎng)神,敖潤不好打擾,訕訕地拿出素餅咬了一口。 烏云漫過,天色越發(fā)陰霾。半個時辰之后,樹梢忽然傳來一聲清脆鳥啼。 敖潤精神一振,抓起鐵弓要往外走。鄭九鷹閉目道:“莫急。是星兒見到自己人。” 泉玉姬等人出現(xiàn)在斷崖另一側(cè)。月霜朝這邊揮了揮手,與泉玉姬低聲說了幾句,領(lǐng)人朝斷崖的藤橋走去。 敖潤張望道:“他們還真敢躲啊!” 那是一處柱形石峰,隔著十余丈懸崖只有一條藤橋相連。如果三寇真躲在峰上,只要守在橋頭,他們插翅難飛。 月霜追了一路,眼看賊人巢xue就在眼前,顧不得多想便帶人過橋。泉玉姬剛走到橋上忽然停住,她仰首朝天上望去然后喝道:“回來!” 烏云中驀然透出一道光亮,將整條山谷映得通明。 鳥啼聲傳來,躲在山崖下的幾個人都是一怔。 游嬋道:“是這個信號嗎?” “不可能!” 譚英道:“仙姬怎么可能知道這會兒有鳥叫?” “沒錯。” 游雍冷冷道:“是六扇門的訊號!” 幾個人都愣了一會兒,馬雄道:“符呢?” 眾人四處張望,不知道仙姬說的符箓在哪里。 游嬋忽然道:“是這個嗎?” 說著她取出一截蠟封過的竹筒。 馬雄叫道:“你帶著怎么不早說?” “這是仙姬三年前留下的,交代危急時候打開……” “不可能!” 譚英揪著頭發(fā)叫道:“她三年前怎么可能知道會有今天?” “少廢話!” 游雍搶過竹筒,兩指一緊“啪”的捏碎,里面是一張金黃符箓,上面的朱砂符文宛如剛寫上一樣鮮亮。 游雍一手抓住符箓,一手搶過馬雄的九環(huán)大刀,手腕一翻,用刀背在巖壁上劃過,一串火星迸射出來;金黃符箓與火星一觸立即化成一團(tuán)火光。 游雍這幾下兔起龍落,不免牽動胸口傷勢,“哇“地吐出一口鮮血噴在符箓上。 燃燒的符箓非但沒有熄滅,反而更加耀目。朱紅色符文在火光中扭曲,一一亮起。當(dāng)最后一個符記被火光焚盡,天際風(fēng)雷大作。 無論是斷崖的泉玉姬還是主峰的鄭九鷹,都被突如其來的天象異變所震懾,昂頭望向天際。一道金芒直刺天空,漫天烏云迅速合攏,接著五道雷光從不同方位同時亮起,在空中匯成一道,重重?fù)粼趽u晃的藤橋上。 月霜等人駭然回首,只見藤橋中間的幾名同伴來不及閃避就被雷光吞沒,與腳下粗藤一起化為烏有。接著藤橋從中斷開,幾名傭兵隨著斷裂的長藤墮入深谷。 老張和馮源齊聲大叫,眼看同伴消失在懸崖下,只剩下寥寥幾名幸存者被困在懸崖另一端。 谷中傳來一聲清嘯,滾滾雷光間泉玉姬飛身而起,長劍撕開雷電交織的密網(wǎng),從懸崖中掠出。 馬雄呆了片刻,叫道:“仙姬是活神仙?。 ?/br> 游雍眼中兇光大露,沉聲道:“走。干掉六扇門那些鷹犬!” 程宗揚(yáng)面上冷靜自若,心里卻掀起滔天巨浪。他不相信那個仙姬能在三年前算到今天所發(fā)生的事,但她顯然有超強(qiáng)的執(zhí)行能力,在當(dāng)事人都不清楚的情況下,冷靜地配置各種資源。每一件可以利用的物品,甚至每一個人的性格、能力、遇事反應(yīng)都在她掌握之中。 她留給游嬋符篆時只是布下一著閑棋,這時使出卻收到奇兵之效。想到她本人遠(yuǎn)在千里之外的晴州卻遙遙掌控一切,這種cao控能力簡直可怕。如果不是陰差陽錯有那個小太監(jiān)當(dāng)引子,又出來一個飛鳥上忍給自己做印證,再加上游嬋要遮掩她行兇的事,只怕早被她看穿自己是個冒牌貨。 敖潤下巴幾乎掉在地上,半晌才慘叫道:“我的雪隼團(tuán)??!我cao你媽的老天爺??!” 鄭九鷹抬頭望著奔騰的雷光,厲聲道:“哪位使五雷訣的朋友在此!” 聲音遠(yuǎn)遠(yuǎn)傳開,幾乎壓倒震徹天地的雷聲。 泉玉姬身影掠出,如風(fēng)而至。鄭九魔踏前一步,皓白的須發(fā)怒張起來。 “不好!” 一名捕快捂住小腹,面色灰白,“有毒……” 接著樹梢嚶嚀一聲,袁星兒從樹上跌落下來;敖潤撲過去接住她,一邊大叫道:“是誰!是誰下的毒!” 幾道怪異目光落在身上,敖潤忽然張大嘴巴,半晌才叫道:“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忽然臂上一麻,鄭九鷹從他懷中搶過袁星兒,沉聲道:“誰中了毒?” “我……” “還有我……” 兩名守在下山路口的捕快互相扶攜著出來,喘氣道:“這毒古怪得緊,使不上力氣……” 袁星兒道:“我們四個吃了你的食物都中毒,只有鄭捕頭沒事。” 敖潤怔了一會兒,叫道:“我跟你們吃一樣的東西!你瞧!” 他抓住一只肥雞拼命嘶咬,大口大口吞下去,“沒!沒毒啊……” 敖潤竭力咽下去,喘道:“我們兄弟也……也吃了??!” 袁星兒道:“你下毒會連自己人也毒嗎?多半是你做過標(biāo)記,只把有毒的給了我們?!?/br> 敖潤呆了一會兒,抬手“啪“地給了自己一個耳光。幾名傭兵面面相覷,不知道該怎么解釋。 泉玉姬雪白褲腳沾了幾滴泥水,她左手提劍,右臂不自然地垂下,看來剛才五雷訣的一擊讓她也受了傷。 泉玉姬用冰冷而生硬的口氣道:“賊人來了?!?/br> 敖潤一個虎跳躥起來,瞪著眼睛道:“老子跟他們拼了!鄭老爺子,我真他媽是冤枉??!” 泉玉姬左肘一斜擊向敖潤腰側(cè);敖潤抬臂擋住,雙手一分將她逼開,叫道:“泉捕頭!你受了傷,不用你動手!老敖死給你看!” 泉玉姬冷冷道:“不可?!?/br> 敖潤紅著眼叫道:“我不跟你打!讓我去殺了那三個狗賊!呃--” 敖潤背后忽然一麻,鄭九鷹雙手扣住他的腰背,勁力到處頃刻封了他幾處大xue。 “敖兄弟,只要你是清白的,老夫必會給你一個說法。” 剩下幾名傭兵里面,一名漢子叫道:“鄭老爺子,你信不過敖隊(duì)長,還信不過我們嗎?老爺子放心,就是死,我們也死個清白!” 幾條人影緩步過來,中間的游雍一手按在胸口,面孔蠟黃,眼中餓狼般露出嗜血目光;譚英和馬雄面帶獰笑,一左一右立在兩邊。后邊程宗揚(yáng)半遮半掩地勾著頭,只怕被人認(rèn)出來。 幾名傭兵發(fā)了聲喊,并肩沖過去。這幾名漢子都是晉軍解散的軍士,雖然手底不弱,但論起江湖搏殺的經(jīng)驗(yàn)比這些賊寇差得遠(yuǎn)。譚英飛身躍起,雙臂一張,手背后彈出五股精鋼打造的利鉤,仿佛伸長的利爪絞住一名傭兵的快刀,接著右爪揮出,在他胸前留下五道血痕。 “持矛!持矛!” 傭兵漢子高叫著舉起長矛,將譚英的利爪擋開。 馬雄挺身上前,與譚英一道逼住剩下的傭兵廝殺。游雍一手捂著胸口,筆直朝六扇門兩名捕頭走過去。 “泉捕頭,拜你這一掌所賜,游某斷了四根肋骨,心脈受創(chuàng)?!?/br> 游雍沙啞的聲音道:“此恩此德,沒齒難忘?!?/br> 泉玉姬冷冷看著他,忽然回過頭,用她帶著異國口音的生硬語調(diào)問道:“鄭捕頭,你費(fèi)盡心思把我和同僚引到此處,究竟存了什么心思?” 鄭九鷹錯愕表情一閃而過,泉玉姬又道:“四名捕快都中了毒,只有鄭捕頭幸免,鄭捕頭能夠解釋嗎?” 幾名捕快都望向鄭九鷹,露出緊張神情。 鄭九鷹嘆道:“你在六扇門已經(jīng)十年,難道還懷疑我嗎?” “我只講證據(jù)?!?/br> 泉玉姬道:“兩支隊(duì)伍同時出事,一支遇襲,一支中毒,只有鄭捕頭安然無恙。我現(xiàn)在懷疑你已經(jīng)加入黑魔海,成為他們的鷹犬?!?/br> “黑魔海!” 幾名捕快都發(fā)出驚呼,連敖潤也拼命抬起眼睛看鄭九鷹的臉色。 鄭九鷹皓眉一挑,“證據(jù)呢?” “我沒有?!?/br> 泉玉姬握住劍柄,“但擒下你便有了!” 泉玉姬長劍挑起;鄭九鷹暴喝一聲,袖中飛出一支黝黑鐵尺,重重?fù)粼趧︿h上。 游嬋和程宗揚(yáng)互視一眼,沒想到要命時候,六扇門兩名高手竟然內(nèi)斗起來。 游嬋握住腕下尖刀,叫道:“姓泉的!你敢傷我 哥哥!拿命來!” 泉玉姬左手使劍已被鄭九鷹逼在下風(fēng),加上游嬋只怕敗得更快。程宗揚(yáng)連忙拉住她,“別急?!?/br> “為什么?” 游嬋挑起眉頭,“擒下姓泉的給你當(dāng)宵夜不好嗎?” 程宗揚(yáng)低聲道:“你知道誰是臥底?” “這還用問嗎?姓泉的傷了我哥哥,又在五雷訣下受了傷。哼,若不是她沒留在這邊,只怕這會兒也中了毒?!?/br> 程宗揚(yáng)心里沒底,只不過隨口搪塞想讓泉玉姬見機(jī)逃脫。但泉玉姬仿佛沒有聽到,劍法愈發(fā)凌厲,招招不離鄭九鷹要害。 鄭九鷹濃眉越皺越緊,開口道:“泉捕頭,你已經(jīng)受了傷,莫要強(qiáng)撐,讓外人看了笑話?!?/br> 程宗揚(yáng)目光從六扇門眾人身上一一看過。鄭九鷹?不像啊,如果他是臥底,這會兒身份已露就該全力出手;看他顯露的功力,只怕泉玉姬沒受傷也不是他的對手。 泉玉姬?怎么可能。如果她是臥底,何必指認(rèn)鄭九鷹呢? 那個女捕快?有可能。那聲鳥啼就是她發(fā)出的…… 程宗揚(yáng)看了一圈,目光又回到鄭九鷹身上。不過嫌疑最大的應(yīng)該還是這老家伙吧。只有他有實(shí)力把六扇門的人一網(wǎng)打盡。 鄭九鷹手中鐵尺猶如一條烏龍,將泉玉姬的長劍不斷擊開,左手卻一直縮在袖里,紋絲未動。 鄭九鷹鐵尺帶出的風(fēng)聲越來越響,泉玉姬一邊勉強(qiáng)支撐,一邊寒聲道:“鄭捕頭,你的拘魂鎖怎么不施出來呢?” 鄭九鷹眼神一厲,鐵尺陡然擊出,已經(jīng)用上十成力道。泉玉姬嬌軀一震,踉蹌著退開,半跪在地;斗笠微斜,面上薄紗滲出幾點(diǎn)鮮血。 鄭九鷹收回鐵尺嘆道:“老夫的拘魂鎖一出,必得飲足鮮血。這么多年,老夫每日吃齋念佛,只求少造些殺孽?!?/br> 他伸出手,溫言道:“泉捕頭,收手吧。” 泉玉姬猶豫一下,放開長劍,伸手搭住他的手掌。鄭九鷹剛要拉她起身,泉玉姬受傷扭曲的右臂奇跡般一彈,五指深深沒入鄭九鷹腹中。 鄭九鷹大吼一聲,袖中一條鎖鏈怒龍般飛出;泉玉姬抬掌拍出,閃電般退出丈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