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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其他小說 - 六朝清羽記(全)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179

分卷閱讀179

    破碎。

    自己因為一時貪念,打傷了那個年輕人。沒想到他的報復如此狠毒,把自己廢去武功,賣入娼窠。像凌女俠、風女俠的遭遇,被人恣意jianyin玩弄,讓仇家干大肚子,當眾被畜類污辱供人觀賞,砍去四肢……

    卓云君不敢閉眼,一閉上眼睛就噩夢連連,仿佛看到自己正在經(jīng)歷那些不堪入目的一切,卻無力掙脫。

    時間過得分外漫長,卓云君感覺像過了一天、一年,窗外仍是一片黑暗。最后連案上的油燈也油盡燈枯,火光微微一閃,整個房間隨即被黑暗吞沒。

    卓云君絕望地睜大眼睛,努力想看清一件東西。隨便什么東西都好,只要能占據(jù)自己的視線,讓自己忘掉那些地獄般的場景。可失去武功的自己,甚至連近在眼前的飯粒都看不清楚。

    原來做個凡人竟是如此辛苦。如果自己的修為能恢復一刻鐘,甚至只要能重新開始修行,讓自己拿什么交換都可以。

    卓云君一遍又一遍在丹田搜尋,曾經(jīng)充沛無比的真氣就像從來沒有存在過一樣。她竭力調(diào)勻呼吸,從最初的筑基開始,試著凝煉真元。當年自己用了多久?

    兩年、三年,還是五年……

    她不知道自己還能堅持多久。

    卓云君緊緊咬住唇,絕望的淚水卻奪眶而出,在黑暗中無聲地滑過臉頰。

    第四章 商宴

    “程兄臉色怎么這么難看?”

    蕭遙逸搖著折扇,朝程宗揚臉上左瞧右瞧:“眼白發(fā)青,眼底發(fā)暗,額骨發(fā)赤……不會是撞見鬼了吧?”

    蕭遙逸只是開個玩笑,程宗揚卻苦笑起來。

    “真的撞見鬼了?”

    蕭遙逸頓時來了精神,“男鬼還是女鬼?”

    “一臉的大胡子,你說呢?”

    “一臉的大胡子?”

    蕭遙逸煞有其事地說:“那是大胡子女鬼?!?/br>
    程宗揚被他逗得笑了起來,這小子看出自己心情不暢,才故意來逗自己。

    鬧鬼的事牽涉到宮禁隱密,云家和影月宗的人為臨川王私下調(diào)查,沒有向外界透出絲毫風聲。但程宗揚很想聽聽蕭遙逸的主意。

    他想了一會兒,然后道:“有件事,希望蕭兄不要外傳?!?/br>
    蕭遙逸合起折扇,正容道:“這是程兄信得過我?!?/br>
    程宗揚把事情原委詳細講述一遍,但略過云氏、影月宗和臨川王的關系。

    蕭遙逸一邊傾聽,一邊拿著折扇開了又合,合了又開。最后聽到假山下出現(xiàn)的兩個人影,他手中折扇“刷”的一收,眼睛閃閃發(fā)光:“程兄,有沒有興趣夜探宮禁?”

    “少來!”

    程宗揚一口回絕,“臺城我也看了,里面的禁軍起碼有幾千,而且戒備森嚴,明哨暗哨都有,我瞧連蒼蠅都飛不進去?!?/br>
    “那當然?!?/br>
    蕭遙逸道:“宮里的禁軍都是我老頭一手練出來的,里面的戒備布置花了他半輩子的心血,能不周全嗎?我敢擔保,整個建康城除了我蕭遙逸,誰都別想輕易混到宮里?!?/br>
    “那我更不敢了。真要冒名混進去,誰都知道是你小侯爺干的好事,一抓一個準?!?/br>
    “冒什么名啊。我若拉你換身禁軍的衣服混到宮里,那才是往火坑里跳呢。

    有我這知根知底的大行家在,保證咱們兩個神不知鬼不覺地溜進去,再輕輕松松溜出來,連根草都不碰著。”

    “那你自己去不行嗎?”

    蕭遙逸涎著臉道:“我不是怕黑嗎?不瞞程兄說,要沒人陪著,我連半夜撒個尿都不敢出門。”

    程宗揚沒想到又給自己找了樁差事,無奈地說道:“你看什么時候吧?!?/br>
    “這又不是娶妻納妾,還找什么黃道吉日?!?/br>
    蕭遙逸一臉興奮地說道:“擇日不如撞日,我看今晚就挺合適!”

    程宗揚伸了個懶腰:“昨晚我只睡了兩個時辰。這種偷雞摸狗的事,養(yǎng)足精神才能干。趁現(xiàn)在我先睡會兒,夜里你再來叫我吧?!?/br>
    腳步聲直到貼近耳邊,卓云君才聽到。她勉強抬起眼,看到那婦人一張涂滿白粉的臉像面具一樣慘白。

    那婦人把油燈忘在案上,見燈油燃盡不禁心痛,念叨半晌才添了油,點上燈。

    為著省油,她把燈草又去了一根,本來就微弱的燈光越發(fā)黯淡。

    那婦人舉著油燈,朝卓云君的臉上照了照,然后啐了一口:“下流的yin賤材兒,竟然還知道哭!”

    卓云君手腳都被縛著,臉上的淚痕也無法擦拭。被這個粗鄙的鄉(xiāng)野村婦看到自己流淚,不禁羞憤難當。

    卓云君吸了口氣:“你究竟想做什么?”

    “做什么?老娘花了四個銀銖買你來,當然是要你掙錢的!”

    婦人叉著腰罵道:“左右不過是肚子下面三寸賤rou,有什么金貴的!你若想明白了,前面就是木榻,只要往榻上一躺、撇開腿,讓那些漢子趴在你肚子上,在你賤rou里拱上幾拱便是了。嫖一次十個銅銖便拿到手里,去哪兒找這么輕省的掙錢手段?”

    卓云君心頭冰涼。自己在太乙真宗錦衣玉食,單是一只襪子就超過這價錢百倍。十個銅銖一次,只有最下等那些土娼窠里的丐婦才會這樣廉價。

    卓云君又羞又怒,聲音也顫抖起來:“你就死了這條心吧!我寧肯餓死,也不會為你掙一文錢!”

    “你這個下流胚子!做過道姑就金貴了?還不是千人騎萬人壓的爛婊子!”

    婦人也不和她廢話,抄起門閂又是一通劈頭蓋臉的痛打。卓云君痛餓交加,那婦人又專打她小腿正面最痛的地方,門閂落下,小腿的骨骼仿佛折成兩段,骨髓都迸濺出來。卓云君禁不住發(fā)出一聲慘叫。

    那婦人聽到慘叫,下手越

    發(fā)厲害;卓云君毫無抵抗能力,被打得滿地亂滾。

    她本來一直死死承受,這時叫開聲便再也忍不住,在婦人粗魯?shù)貧蛳峦唇羞B連,最后又一次昏死過去。

    院中,昏黃的陽光照在墻頭,正是薄暮時分。一道掛著厚氈的房門推開,那婦人拿著油燈從房內(nèi)出來,抬手撲滅。

    程宗揚一手抱在胸前,一手摸著下巴:“這就是你的手段?我還以為多高明呢,原來就是往死里打,這也太簡單粗暴了吧?打就打吧,還用門閂,你換條鞭子也多少有點品味不是?”

    那婦人吐了吐舌頭,露出與她粗鄙裝束絕不相稱的嬌俏笑容。她放下油燈,摘下嘴旁的黑痣,然后洗去臉上厚厚的脂粉。

    “你才不懂呢?!?/br>
    小紫一邊洗去脂粉,露出一張寶石般精致的面孔,一邊說道:“像她這種女人,武功高,身份又顯赫,一向頤指氣使,心高氣傲慣了,你把她當成個了不得的人物,認真嚴刑拷打,她真當自己是個寶,越打越傲。用門閂打,她才知道自己是窯子里的妓女,不是什么高貴的人物?!?/br>
    程宗揚瞧瞧那根閂閂。”也不是鐵的。她怎么連這個都受不了?叫的我都聽不下去了。你不會是真下毒手了吧?”

    小紫把指上的水跡彈到程宗揚臉上,笑吟吟道:“程頭兒心痛了呢?!?/br>
    “我是怕你真把她打死。給她點教訓就行了,你把她打個半殘,我對王真人沒辦法交代。”

    小紫撇了撇嘴:“人家根本就沒用力。你放心,她身上好端端的,連傷痕都沒有?!?/br>
    “那她怎么叫這么慘?”

    小紫眨了眨眼?!笔撬珱]用啦?!?/br>
    程宗揚哼了一聲:“你若不眨眼,說不定我就信了。說吧,你這死丫頭又使什么花招了?”

    小紫笑道:“我不過是趁她昏迷的時候給她扎了幾針,讓她對痛楚感覺更清楚些。這個女人好厲害呢,痛暈兩次,捱到今天才叫出來?!?/br>
    真不知道小紫在鬼王峒跟殤侯都學了些什么東西,花招層出不窮。前天抓住卓云君,她用兩根細針擰成彎鉤形狀,釘在卓云君頸脊部位,制住她的功力。以卓云君的修為,真元也無法動用分毫,以為自己武功盡失。接著又刺激她的痛覺神經(jīng),使她痛覺倍增。

    落在小紫手里,只能說卓云君上輩子欠她太多了。

    程宗揚道:“你把我的被褥都用了,讓我怎么睡?”

    小紫摸了摸程宗揚的臉頰,細嫩的手指像軟玉一樣光滑,嬌聲道:“主人可以和小紫睡一張床嘛……”

    程宗揚被她摸得心頭一蕩,好在靈臺還留有一點清明,立即道:“免了。”

    小紫滿眼失望地收回手:“人家等主人好久了呢?!?/br>
    程宗揚戒備地說:“你是等我死吧?”

    小紫吐了吐舌頭:“主人要死了,小紫給主人陪葬好不好?”

    “你是整我有癮吧?死了都不肯放過我?”

    “程頭兒,你好無聊哦,一點情趣都沒有……”

    房舍位于宅院東北,緊鄰著花園,旁邊便是院角的小樓。由于沒有人住,房舍只在搬來時清掃了一遍,沒有重新粉刷。這時房舍門窗都用被褥遮蓋著,無論外面風和日麗還是月上柳梢,室內(nèi)都一片黑暗。

    卓云君以為時間已經(jīng)過去數(shù)日,其實她被囚禁在這里僅僅兩天半。小紫算好時間,每六個時辰去一趟,讓她誤以為已經(jīng)過去一天。卓云君真元被制,視力、聽覺以及忍耐力、自制力都大幅減退,抵抗力連常人都有所不如。小紫用厚粉敷面,又故意把燈光調(diào)得極暗,再改變聲音,卓云君面對面竟然沒認出她是那個與自己交過手的少女。

    “別忘了,七天時間,你現(xiàn)在只剩下四天半了?!?/br>
    小紫笑吟吟道:“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捱不住叫起痛來,再餓她一天,到第四天她就會乖乖吃飯。到第六天,我能讓她對我叫mama。”

    程宗揚關切地說:“生這么大個女兒,可辛苦你了。”

    小紫啐了一口,然后側(cè)過耳朵:“那個姓蕭的來了?!?/br>
    程宗揚道:“你也出去見見他吧。他這幾天沒見你,我看他牽腸掛肚的,一趟一趟往這兒跑,別落下什么病了。”

    小紫翻了個白眼:“我才不見他。哼,他和謝藝一樣,一點都不安好心。”

    “得了吧,這世上壞心眼兒最多的就是你!還有臉說別人?!?/br>
    蕭遙逸一見面,還沒開口就是一愣:“程兄你……”

    程宗揚看了看自己身上:“怎么了?”

    蕭遙逸指了指臉頰,程宗揚一摸,臉上竟然多了一個大黑痣。

    程宗揚哭笑不得,那死丫頭真夠狡猾的,一不留神就著了她的道。她剛才摸自己臉,多半就是故意把黑痣貼到自己臉上。

    程宗揚揭下那顆假痣,笑道:“怎么樣?夠醒目吧。既然是入宮,當然要化妝?!?/br>
    “程兄心思細密?!?/br>
    蕭遙逸歉然道:“不過今晚是不行了,我特來向程兄道歉,孟大哥已經(jīng)抵達,我要去接他。”

    程宗揚道:“孟老大來建康,不會是專門來見我的吧?”

    “當然不是。”

    蕭遙逸道:“孟老大這趟半年前就定好的,本來說明天到,因為藝哥的事才趕在今晚。”

    程宗揚見蕭遙逸神情又黯淡下去,便岔開話題:“孟老大來建康有什么事,竟然半年前就定好了?”

    蕭遙逸抹了抹鼻子,勉強笑道:“云家的艦隊回來了。明天云府大邀賓朋,孟老大是座上賓,當然要來?!?/br>
    “云家和你們星月湖還有關系?”

    程宗揚覺得奇怪。云蒼峰與謝藝素不相識,甚至連蕭遙逸的身份也不清楚,可云家請客卻邀來孟非卿,難道他

    們早有關聯(lián)?

    蕭遙逸一怔,“怎么會?”

    接著他明白過來,笑道:“孟大哥是鵬翼商號的大東家,手里的車馬行和船行生意一直做到長安,云家請客,當然要給孟老板這個面子?!?/br>
    程宗揚這才明白,岳帥死后,星月湖的人隱身市井,都換了其他身份。難為他們保密這么好,連手眼通天的云蒼峰也不知底細。

    蕭遙逸忽然笑道:“程兄可聽說一樁趣事?前日云氏商會的馬隊返回建康,不知道哪個家伙吃了熊心豹膽,竟然在江上調(diào)戲云家大小姐?!?/br>
    程宗揚訝道:“竟然還有這種事?可惜我那天還在清遠,錯過這場熱鬧??上Э上??!?/br>
    蕭遙逸笑道:“云大小姐十五歲就跟著船隊出海,這一趟還是她親自帶隊,她可是建康城里響當當?shù)呐泻澜堋D侨艘膊恢裁磥須v,竟敢調(diào)戲,結(jié)果被云大小姐痛打一頓,丟到江里?!?/br>
    程宗揚干笑道:“那人可真是不長眼啊。哈哈?!?/br>
    兩人笑談幾句,蕭遙逸道:“程兄和云家三爺關系不錯,明天的帖子少不了你一份。等散了宴,我?guī)С绦秩ヒ娒洗蟾纭!?/br>
    程宗揚一聽頭就大了,云家的帖子自己早就收到,卻不知道是因為云家船隊返航請客。這會兒一聽,明天筵席上肯定少不了那位云大小姐,自己堂而皇之的登門赴筵,如果在席中被云大小姐認出來,那臉可是在六朝都丟遍了。

    這會兒當著蕭遙逸的面,程宗揚連借口都找不到,只好硬著頭皮堆起笑容:“好說好說?!?/br>
    云家在建康城南臨近秦淮河的延屬巷,略顯古舊的宅院占據(jù)整條巷子,宅后便是碼頭。那些泛海巨艦無法進入秦淮河,都泊在江口,早有舟楫從艦上卸下貴重的貨物,直接運進云家。

    云蒼峰親自在大門前招呼客人。他穿了一身靛青色的長袍,腰側(cè)又懸了一塊翠綠的玉佩。至于是不是龍睛玉,程宗揚就看不出來了。

    程宗揚剛?cè)胂镒樱粕n峰便遠遠迎了過來:“程小哥,姍姍來遲啊?!?/br>
    云宅門前賓客如云,巷內(nèi)車馬排出兩里多路,見云蒼峰對這個年輕人如此親切,那些客人都暗自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