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心里罵道：就是你們這些不講道德的穿越者，把正經(jīng)歷史搞得亂七八糟，讓我想作弊都沒有機會。逼死霸王……你怎么不去搶了虞姬呢？

    哦，他穿越成了太監(jiān)……

    程宗揚打了個寒噤。當(dāng)初帶著情趣內(nèi)衣穿越，他認為自己已經(jīng)夠倒霉了，沒想到還有比自己更倒霉的。想到這里，他不禁對云蒼峰擊節(jié)贊嘆的這位大英雄生出一絲同情。這位前輩能咬牙堅持下來，還真是挺不容易……”既然這樣，”

    程宗揚小心翼翼地問道：“怎么會有漢呢？”

    云蒼峰狐疑地看了他一眼，“程小哥不知道漢高祖？”

    “是斬白蛇起家的劉邦嗎？”

    “不錯。漢高祖劉邦本是霸王麾下，入漢中被封為漢王，趙鹿侯擊破楚軍，唯有高祖一軍獨全。霸王烏江敗亡，高祖遂以漢為號，率軍暗渡陳倉。趙鹿侯聞訊，揮師回援。秦軍轉(zhuǎn)戰(zhàn)千里，漢軍以逸待勞，本來負多勝少，但趙鹿侯慧眼識英才，從霸王棄將中提拔出大將韓信，一連數(shù)戰(zhàn)，漢軍竟然沒占到半點便宜。兩軍相峙數(shù)月，最后趙鹿侯在鴻門設(shè)宴，邀高祖赴會?！?/br>
    云蒼峰臉上露出笑容，撫掌道：“這一場鴻門宴可謂是千古絕唱。高祖僅帶謀士張良一人赴會，趙鹿侯于屏風(fēng)后暗伏刀斧手，以擲杯為號，謀刺高祖，并且嚴令軍中戒備，不許一人逃脫。”

    程宗揚暗道，那個穿越的趙鹿侯肯定是讀過鴻門宴，決心在他創(chuàng)造的歷史中完成項羽未能完成的事業(yè)──干掉劉邦。趙鹿侯吸取了項羽失敗的教訓(xùn)，還搶在劉邦之前收服了韓信，難道劉邦還有機會逃命嗎？

    云蒼峰撫掌道：“誰知高祖席間藉口尿遁，暗中潛入韓信帳中，只用了一句話，便說服韓信舉兵反秦。趙鹿侯功敗垂成，遂閉關(guān)自守，不再有東進之意?！?/br>
    程宗揚愣了一會兒，“他說了一句什么話？”

    “事成，以汝為齊王?！?/br>
    程宗揚瞠目結(jié)舌。

    趙鹿侯這個拿著通關(guān)秘笈的穿越者也沒能斗過劉邦？誰能想到，天才的政治流氓劉邦只用了一張空頭支票，就騙走了政治盲韓信。

    難怪趙鹿侯會退居終南山。他這個穿越者也被卷入歷史的洪流，已經(jīng)改變的歷史脫離了他的掌控，按著強大的慣性向著沒有人能夠預(yù)料的方向發(fā)展。這足以讓任何一個穿越者心灰意冶。

    忽然朱老頭在前面叫了起來：“這邊！這邊！”

    吳戰(zhàn)威的聲音道：“老頭，你沒看錯吧？這山洞就是你說的路？”

    朱老頭樂呵呵道：“跟我走你就放一萬個心吧，錯不了！”

    “阿普，”

    蘇荔的聲音響起：“山神不會讓人從它身體里走過。南荒像蛛網(wǎng)一樣的山洞，就是山神的寵兒白尾豹也會迷路?！?/br>
    爭執(zhí)間，程宗揚已經(jīng)與云蒼峰趕了過來。

    眼前是一個一人多高的山洞，洞口雖然不大，卻黑沉沉看不到底。武二郎探進半個身子，運足目力看了看，哼哼兩聲，沒有開口。謝藝牽著他的坐騎，遠遠看著，臉上看不出表情。

    “怕什么！有我呢?？吹竭@山?jīng)]？”

    朱老頭口沫橫飛地說著，一邊指著面前巍峨的山峰，“要從山上過，至少要六七天！也就我老人家知道這條捷徑，能從山洞直接穿過去。哼哼，要不是為了那一個金銖，我老人家才不告訴你們這里的捷徑呢！”

    云蒼峰與程宗揚對視一眼，然后慢慢將袍角掖到腰間，“走吧?！?/br>
    說著當(dāng)先踏入山洞。

    火把的光亮下，水潭猶如一塊寶石，散發(fā)出幽藍的光澤。一群近乎透明的小魚在水中輕靈地游曳著，蕩出一圈圈大大小小的漣漪。

    地下水無數(shù)年來的沖刷，在大山中形成一個龐大的溶洞群，四通八達的洞xue連接在一起，密如蛛網(wǎng)。任何一點聲音都在這密閉的空間中無數(shù)次回蕩，讓人辨不出究竟是什么地方傳來的聲音。

    一路上，所有人都閉住嘴，默不作聲地趕路。那些花苗女子雪白的小腿在黑暗中悄無聲息地移動著。戴著面紗的花苗新娘被她們簇擁在中間，安靜得像一名淑女。

    程宗揚已經(jīng)知道花苗新娘是冒充的，那個叫樂明珠的小丫頭又天真又可愛，說話解悶倒是個好對象。可惜只那晚在蕈子林見過一面，剩下的時間那些花苗女子始終與她同行同宿，一直沒有聊天的機會。

    這山洞不知有多少年沒人走過，越往里走，空氣中的含氧量越低，進入山洞一個時辰之后，幾個體弱的奴隸已經(jīng)幾乎暈厥過去。

    當(dāng)那些護衛(wèi)也快支撐不住的時候，朱老頭領(lǐng)著眾人鉆進一個狹小的洞口。在經(jīng)過一段地獄般的路程之后，眼前出現(xiàn)了一個巨大的巖洞。

    這洞xue面積足有兩個足球場那么大，氣流從幾道石隙間噴出，帶來清新的氣息。

    這一路走過來，每個人胸口都仿佛壓了幾塊沉甸甸的石頭，用來照路的火把也因為缺氧而熄滅，只剩了一支還亮著。清風(fēng)一吹，眾人如釋重負，不等朱老頭開口，就掙扎著走過去，倒坐在地。

    眾人坐在水潭邊，大口大口喘著氣，一個個臉色蒼白。山洞里辨不出晝夜，眾人感覺像走了一整天那么久，手腳都如同灌了鉛，疲憊已極。程宗揚也眼冒金星，兩耳作鳴。他坐下來，背后靠著一根不知生長了幾百萬年的石筍，按照凝羽所說的功法，兩手拇指、中指相扣，勉強催動丹田的氣輪。

    體內(nèi)的真氣沿經(jīng)絡(luò)行走，周而復(fù)始。漸漸的，胸口沉悶的感覺一絲絲散開，呼吸變得順暢。程宗揚振作起精神，睜開眼睛，面前是一張枯樹皮般的老臉。

    程宗揚本能地一抬頭，腦后“砰”的撞在石筍上，撞得他眼一陣發(fā)黑。

    “死老頭！你變

    態(tài)?。　?/br>
    程宗揚捂著頭怒道。

    朱老頭“嘿嘿“笑了兩聲，模樣要多猥瑣就有多猥瑣，他那頭瘦驢被阿夕拿蝎子狠狠蟄了一下，雖然蘇荔拉著阿夕道了歉，又找來草藥敷住傷口，但走起路來還是一瘸一拐，讓朱老頭心疼得嘮叨了一路。

    “那個──天兒也不早了。小程子啊，咱們說好了的，一天一個金銖，你瞧……”

    朱老頭是棺材里往外伸手，死都要錢。說好的每天一個金銖，先付一半，剩下的到了地方再付?？蛇@老家伙每天都來軟磨硬泡，要拿他當(dāng)天的一份，每次都碰一鼻子灰，卻始終癡心不改。

    這次算讓他等到了。程宗揚揚著臉琢磨一會兒，居然破天荒地拿出一枚銀銖來。

    朱老頭看到這多賺的一份，笑得眼睛都瞇成一條縫，連忙伸手去接，程宗揚卻把手栘開。

    “朱老頭，那個砸核桃的東西，你在別處還見過嗎？”

    “見過見過！”

    朱老頭把頭點得飛快。

    “在哪兒？”

    朱老頭道：“山里多的是！”

    程宗揚對這老家伙的信口開河深具戒心：“真的？先說好了，你要再給我胡扯，咱們就一拍兩散，我重新雇人當(dāng)向?qū)?。一天一個金銖，鬼巫王他老爸我都能雇來！”

    朱老頭翻著眼想了半晌，猶豫道：“好像是在……太泉？”

    “太泉？”

    程宗揚聽著有點耳熟。

    忽然程宗揚心頭一震。王哲托他的三件事里，其中一件就提到蒼瀾的太泉古陣。

    那究竟是個什么地方，讓王哲念念不忘？

    朱老頭最擅長察顏觀色，看出程宗揚對太泉古陣并不熟悉，口氣立刻大了起來：“那地方最多這種怪模怪樣的東西！山里人拿來砸核桃、打院墻、疊豬圈…

    …”

    程宗揚沒理會他的瞎扯，問道：“太泉在什么地方？”

    “西邊的大山里，叫什么蒼……”

    朱老頭拍了半天腦袋，最后道：“反正是個挺邪門的地方。據(jù)說山里的狐貍、野獾什么的進去，就會變成妖精?！?/br>
    程宗揚沒心情再聽下去，將那枚銀銖一丟，朱老頭立刻撲過去，一把抄住那枚銀銖，用指甲掐著，用力吹了一口，一邊瞇起眼，放在耳邊聽著成色，仿佛那是世間最美妙的聲音。

    謝藝緩步過來，低聲道：“凝姑娘似乎不大好。”

    凝羽閉著眼，背后靠著巖壁。她神情很平靜，繼暈不像有傷在身的樣子。但程宗揚看到，她身體每一寸肌膚都在繃緊，似乎正承受著巨大的壓力。

    程宗揚把手放在凝羽額上，凝羽雙眼霍然睜開，本能地抬起手掌朝程宗揚胸口擊去。掌緣觸到他的衣服才費力地停了下來，手指微微痙攣。

    凝羽臉色雪白，額頭卻像火一樣熱得燙手，沒有一滴汗水。她的皮膚像紙一樣發(fā)脆，烏黑的發(fā)絲變得干枯，零亂的發(fā)梢卷曲而分叉。良久，她勉強朝程宗揚笑了笑，那笑容有著異樣的嫵媚。

    “給我一點水?！?/br>
    程宗揚一手摟住凝羽的肩膀，然后拿出水囊，遞到凝羽唇邊。凝羽慢慢喝了幾口，忽然猛地嘔了出來。

    程宗揚已經(jīng)隱約猜到了凝羽不適的原因，卻沒有任何辦法。他抬起頭，大聲喊道：“樂明珠！”

    戴著面紗的花苗新娘正好奇地踮著腳尖朝這邊張望，聞聲立刻跑了過來。阿夕一把沒有拉住，急道：“珂婭！你不能……”

    樂明珠一把揭了面紗，“有什么……哎喲……”

    蘇荔不知何時擋在她身前，樂明珠一頭撞進蘇荔懷里，沒等眾人看清她的面容，蘇荔已經(jīng)挽起面紗，掩住她的面孔。

    “蘇jiejie……”

    樂明珠可憐兮兮地喚道。她這些天假扮新娘，走路說話都小心翼翼，早就悶壞了。

    蘇荔摟住她的肩膀，對族中的女子說道：“把凝姑娘扶過來。小心一些?！?/br>
    這一次她們沒有拒絕程宗揚留在旁邊，一方面是程宗揚堅持要留下來，另一方面也是因為樂明珠的身分對他而言已經(jīng)不是秘密。

    在臨時撐開的帳篷里，程宗揚第一次目睹了光明觀堂的療傷手段。那是法術(shù)與科學(xué)相混合的奇異醫(yī)術(shù)，樂明珠束起衣袖，露出雪藕似的手臂，然后把手浸在一口盛滿清水的銅盆里，小心念誦著什么。

    “師傅說，一滴水有八萬四千蟲。要念咒驅(qū)蟲，才是醫(yī)者用的凈水?！?/br>
    樂明珠抖了抖手上的水，用巾帕抹干，然后拿出凝羽的手，用三根手指按住她的脈門，一邊好看地擰起眉頭，半閉著眼睛，宋精會神地診脈。

    程宗揚握著凝羽另一只手，她的手掌時而冰涼，時而火熱，程宗揚心頭也時起時落。

    過了一會兒，樂明珠訝然抬起眼睛，“她的傷勢沒有發(fā)作??？”

    程宗揚沉默片刻，“也許不是因為受傷?！?/br>
    樂明珠偏著頭想了一會兒，又試了試凝羽額頭的溫度，“體熱意煩，肌僵而顫，呼吸急促……有點像是驚風(fēng)呢?？赡樕珱]有發(fā)赤……”

    樂明珠郁悶地收回手，她猶豫了一會兒，解開凝羽的襟領(lǐng)，將她翻過來，又把一枚丹藥化在水里，用巾帕在凝羽頸后仔細抹拭一遍。接著取出一只木制的小匣，從里面挑出一枚細針。

    樂明珠小心辨認著xue道，然后將毫針刺入凝羽頸后半寸，手指輕輕點動。以針點刺大椎xue是治療驚風(fēng)的常見手法，但樂明珠扎針時，銀針上卻有淡淡的光芒閃動，盤旋著流入凝羽大椎xue中。

    凝羽咬緊牙關(guān)，隨著雪白的頸中漸漸滲出血痕，身體的戰(zhàn)栗也漸漸減弱。忽然她緊繃的皮膚一松，收斂的汗水猛地涌了出來，幾乎是一瞬間，肌膚就布滿了晶瑩的汗珠。

    樂明珠剛松了口氣

    ，一直配合她的凝羽身體忽然一揚，蛟龍般從她手底下脫出，旋身扼住樂明珠的脖頸，將她推到一邊，發(fā)紅的眼睛失神般望著程宗揚，顫聲道：“給我……”

    程宗揚喉頭滾動了一下，片刻后，慢慢張開手臂。凝羽露出蒼白而嫵媚的笑容，溫柔地擁住他的腰身，將臉頰埋在他胸口，雙臂越來越緊。

    “給我……”

    凝羽呢噥著說。

    “砰”的一聲，一只小手切在凝羽頸后。凝羽僵硬的身體掙扎了一下，然后昏迷過去，軟軟伏在程宗揚懷中。

    樂明珠一掌擊暈?zāi)?，然后“哇”的一聲哭了起來。她一手捂著喉嚨，抽噎著說道：“她抓得我好痛啊?！?/br>
    程宗揚喉中又苦又澀，半晌才說道：“我知道她的病?！?/br>
    第四章　穿山

    “這就是你說的藥嗎？”

    樂明珠有些懷疑地撥弄著掌心紅綠兩色的藥丸，又好奇地嗅了嗅。”好奇怪的香味。”

    麻古特殊的香味在空氣中飄散開來。程宗揚呼了口氣，右側(cè)的太陽xue又開始隱隱作痛。

    這是段強身上的藥物，與搖頭丸混在一處。凝羽已經(jīng)有一段時間沒有再服用過。

    除了最初兩天，凝羽并沒有表現(xiàn)出太多不適，讓程宗揚以為她已經(jīng)能抗拒藥物的成癮性──畢竟她以前服用的劑量并不多，服用的時間也不是很長。

    直到這時程宗揚才發(fā)現(xiàn)，麻古這樣成癮性極強的毒品，對于這個世界完全沒有經(jīng)歷過現(xiàn)代工業(yè)化污染的人們來說，有著怎樣的殺傷力。

    受傷之前，凝羽每天都會離開隊伍一段時間，程宗揚以為這只是她的怪癖。

    現(xiàn)在想來，也許凝羽是有意回避他們的視線，免得被人看到她毒癮發(fā)作時失態(tài)的樣子。

    在離開熊耳鋪的時候，凝羽很可能已經(jīng)逐漸擺脫了毒癮。但緊接著，她在與鬼王峒武士交手中受傷。這一路上，凝羽不但承受著身體的傷勢，還每天承受著毒癮的折磨。在她平靜的表面下，不知道隱藏著多少痛苦。山洞這段路程連程宗揚都走得氣喘吁吁，更耗費了凝羽大量精力，縱使如此，凝羽仍竭力壓制住rou體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