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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二哥好不容易回來了,她的行程便只能延后了。 “下次打算去哪兒?”奚萬里一邊將絞好的床單晾起來,一邊問道。 歡喜看了他一眼,抿嘴笑道:“我打算去云南看看,這次去的時間會長一點。” 聞言,奚萬里動作頓時頓住。 別看后世云南是出了名的旅游勝地,但這時候的云南真心沒什么看頭,是出了名的落后艱苦以及危險。 之所以說云南危險,是因為有很多少數(shù)民族的聚居地,民風彪悍,斗毆死人的事年年都會發(fā)生。除此之外,云南的氣候環(huán)境也是個大問題。瘴氣還是小事,只要挨過開頭兩年就好了,麻煩的是那兒遍地的毒蟲,那兒醫(yī)療條件又落后,中招了十有八九都得交代了。 也是因此,這年代那些被打為“牛鬼蛇神”的人物,有不少都會被送去云南進行勞改。 而不巧,奚萬里的父兄就都在云南。 他轉(zhuǎn)頭去看歡喜,遲疑道:“你真打算去云南?” 歡喜點了點頭,“那還有假的?” 奚萬里的表情有一瞬間的掙扎,開口道:“不行,那里太危險了,你一個小姑娘去那種地方,要是出了事”他都不敢想。 哪怕再怎么想知道父兄的消息,他都不能讓她去冒險。 歡喜聳了聳肩,“但我想去,而且爹爹也同意?!?/br> 她跟宋二柱說的時候,宋二柱也極為掙扎,看得出他本心里是不愿意她去那么危險的地方的。但他天生就不是強勢的人,更不會覺得自己是爹就能命令女兒。因此,在一番動之以情曉之以理之后,見歡喜依舊不改初衷,宋二柱也只能無奈。 對此,歡喜心中抱歉,又忍不住感激。年代倒退,她卻擁有了一個比原來更愛她,更縱容她的父親。 她何其有幸。 也因為此,哪怕再怎么愛自由,她都告訴自己,一定要好好的,不能讓自己有所損傷,從而讓爹爹傷心難過。 奚萬里到嘴的勸說因為歡喜的話咽了回去,他心下無奈極了,也越發(fā)覺得自己如今的身份有太多拖累。 如果他不是一位軍人,或許就能夠毫無顧忌地說出“我陪你去”這樣的話。 但是沒有如果,如果他不是軍人,他的下場大概就是和父兄一起在云南接受勞改。 歡喜起身將盆里多余的水倒掉,回頭看向奚萬里,迎著他眼底的復(fù)雜開口道:“之前說的話,你還記得嗎?” 記得,如何不記得?.. 奚萬里嘆了口氣,看著她道:“那樣太危險了?!?/br> 歡喜搖頭,“你別說這些,你只說一句,你父兄的地址,到底告不告訴我?” 這一瞬間,奚萬里心底是羞愧的,他不想令她陷入危險之中,但他卻說不出拒絕的話。 怎么拒絕? 老頭就算了,別看年紀大,但比年輕人都不遑多讓。大哥那個破身體,原來精細養(yǎng)著都時不時要進醫(yī)院住幾天,如今那邊缺醫(yī)少藥他是真的怕,怕大哥會把命丟在那兒。 歡喜倒是不在意,奚萬里沒辦法拒絕是正常的,那可是親爹親哥。 最終,奚萬里抹了把臉道:“等走之前,我再把地址告訴你?!?/br> 自打奚萬里來了,明眼人都能看出奚明輝的高興,平時小家伙常常便是拿著書在看,許是大了的關(guān)系,這兩年越來越少跟著鳳貞在外面瘋玩了。但是奚萬里一來,奚明輝卻是將書本都丟到了腦后,成了自家叔叔的小尾巴,還愣是拉著奚萬里住了他的房間。 奚萬里雖然不適應(yīng),倒也樂得跟侄子親近。 ——他心里不是不愧疚的,明輝那么小的時候便將他送到宋家莊,雖說是為了他好,也是知道宋家不會虧待他,但到底是寄住,誰也不知道小家伙心里的想法。 濃郁的花生香氣從廚房飄出,奚明輝頓時眼睛一亮,“歡喜阿姨又在做花生酥了!” 說著,他連忙拉著奚萬里進了廚房,也不見外,直接在一邊的成品中揀了兩塊花生酥,一塊塞進奚萬里的嘴里,一塊自己吃了。 “歡喜阿姨做的花生酥可好吃了,再多都吃不厭。”奚萬里一眼亮閃閃道。 “小馬屁精?!睔g喜早發(fā)現(xiàn)了他們的到來,只不過是手頭有活沒能打招呼,這會聽了這話才轉(zhuǎn)頭笑瞪了他一眼,又指了指一邊的櫥柜道:“去看看里面有什么?” 這種話奚明輝并不陌生,聞言便是眼睛一亮,歡喜阿姨肯定又給他藏好東西啦! 他樂顛顛地跑去打開櫥柜,果然,里面正放著一大碗豬油渣。 “歡喜阿姨,你什么時候熬豬油的?”奚明輝最喜歡吃豬油渣了,比rou還喜歡,可惜這東西只有熬豬油之后才有,而一家子一年才能熬幾次豬油渣啊,也因此他并不經(jīng)常能吃到。 “不是自己熬的。”歡喜笑道:“鐵軍家今天熬豬油,昨天我跟他阿婆在市場里就說好了,用買rou的價格問他家買了豬油渣?!?/br> 奚明輝頓時樂了,忍不住貪心地建議道:“那以后我們是不是還能買別人家的豬油渣?” 歡喜一臉好笑道:“你看村里一年才幾戶人家熬豬油啊。”宋家莊早年豬油吃得還多一些,這些年炒菜大多都是用菜籽油了。 奚明輝頓時一臉失望。 奚萬里在一邊看著好笑,伸手摸了摸他的腦袋道:“你要喜歡的話叔叔給你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