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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著輪椅的時元廷坐在臥室的窗邊,這里樓與樓之間的間距很密集,窗外一米處就是對面樓的墻面,他頹然地坐在那里,一動沒動,如一潭死水。 不僅他人如死水,連身體都是一樣,照說這樣重疾在身的人,身體總有部位會喊痛的聲音,可是時櫻在他身上,什么聲音都沒聽到。 吳詠麗對他說女兒回來了,他也沒有什么反應(yīng)。 吳詠麗去給時櫻煮面,時櫻進(jìn)臥室看時元廷。 時櫻上一世就沒有爸,這突然有了個爸爸,她也不知道該怎么面對,生硬地喊了聲爸,時元廷總算把輪椅轉(zhuǎn)了過來,與她面對面地對視幾秒,他又背過身去。 時櫻剛好捕捉到他臉上一閃而過的落寞和愧疚,也終于聽到了他身體里的聲音。 “好痛啊,不能想了,主人,不能再想了,你把我都揪成一團(tuán)了,啊——要窒息了?!?/br> “我也好痛,現(xiàn)在主人的血液流得好快,我快承受不住了,為什么女兒回來了主人會這么難受???” “不行了,我的身體一直都在抽,停不下來?!?/br> 時櫻跟著這些聲音,發(fā)現(xiàn)時元廷臉色越來越差,腳筋抽動,應(yīng)該是心臟也揪得不舒服了。 她連忙走上前去,伸出雙手,緊緊握住時元廷的一只手,俯身蹲到他身邊,“爸,不要難過,會好的,一切都會好的,對了,我是學(xué)醫(yī)的,說不定我可以幫您治腿和嗓子,我現(xiàn)在就幫您檢查!” 雖然她不懂醫(yī),可原主是學(xué)過的,記憶里多少還有些存留,而且之前自己和身體對話把伍國明給治好了,說不定憑著這些也能幫時元廷治好呢。 人活著,憑的就是一口氣,什么是氣?那就是希望,有了希望,就是再心如死水的人,也能重新活過來。 哪怕自己并不能幫他治好,幫他燃起希望,他的日子也不會這般難熬了。 時元廷心疼的揪成一團(tuán)的心臟,因?yàn)榕畠和蝗晃兆〉氖?,以及她勸撫的話果然就慢慢地舒緩了下來,人也平靜了些,聽到她是醫(yī)生,他眼睛還亮了一下,但隨即又黯淡下去。 他就是行醫(yī)的,他的腿,他自己知道,治不好了。 時櫻聽到他身體里那些喊痛的聲音終于消失了,知道他是被自己安撫到了,她也寬心不少,想到他的腿疾,她忙將耳朵貼到他雙腿上,然而,她什么都沒聽到。 她伸手輕敲了敲他的膝關(guān)節(jié),小小聲地問:“腿,我爸爸的腿,你們哪里不舒服?能告訴我嗎?我能聽到你們的聲音,只要你們說話,我就能聽到?!?/br> 沒有回應(yīng)。 她不死心,又敲了敲,用氣音問,“你們有什么傷都說出來,你們各部位只要說話,我都能聽到,剛才心臟說揪得不舒服,還有血管和筋脈說的話,我都聽到了,所以腿,你要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你就跟我說,我去幫你買藥來治?!?/br> 還是沒有聲音。 時元廷:“……” 這就是她所說的檢查?就是蹲在他的腿邊嘀嘀咕咕的也不知道在說些什么,這哪里是什么檢查,一看就是不通醫(yī)理嘛。 他不禁在心里嘆了一氣,伸手撫了撫她的頭頂。 時櫻抬起頭,時元廷對她淺淺地笑了一下,而后搖了搖頭。 時櫻知道,他這是在告訴她,他的腿好不了了。 時櫻也很疑惑,不知道是哪里出了問題,根本她這一天的經(jīng)驗(yàn),只要是身體不舒服的地方,都會說出來,還知道自我治愈的辦法,就像是人的眼睛能看到的外傷傷口,自己都能知道怎么處理醫(yī)治,而只要那些聲音傳出來,她就能聽到,可到了爸爸這里,怎么傷得最重的腿卻不聲不響的呢? 難道傷得太徹底的話,人體的器官就會失去生命,連話都不能說了嗎? “時櫻,面好啦,餓壞了吧?快出來吃吧?!眳窃侞愔蠛昧嗣嬖诳蛷d里喊她。 “爸,我們一起去吃?!?/br> 時元廷對她擺手,指著肚子說他不餓,讓她自己去吃。 時櫻看他不餓,也就沒有再叫他,自己去客廳吃面。 她剛走,時元廷的身體里各種聲音就炸了鍋。 “我沒聽錯吧?剛才主人的女兒說聽得到我們的話?” “我還以為只有我一個聽錯了?!?/br> “?。磕銈円踩悸牭搅??” “啊啊啊啊啊,真的有人能聽到我們的聲音???!” “好神奇??!” “所以,腿,你還裝什么高冷,趕緊把她叫過來,把自己的傷處告訴她啊,你要治好了,我們也能跟著主人重歸以前的幸福生活,主人也不會心情不好,兒女們也不用跟著過苦日子了嘛。” “對呀對呀,還有聲帶,你也要把自己不能說話的原因告訴主人的女兒哦,這樣主人又能走路又能說話就能再開診所,咱們大家也都有福啦!”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在20200729 16:39:58~20200730 14:30:53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小淨(jìng)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xù)努力的! 第5章 然而,腿和聲帶還是沉默。 他們不是不能發(fā)聲,只是,他們不相信這世上會有人能聽到身體的聲音,剛才說不定只是那丫頭一時湊巧猜到,故意哄騙他們罷了,世上的人只知道用各種儀器來檢查身體各部位的傷痛,根本沒有幾個人能用心聽懂身體的傷痛,就算有幾個用心傾聽的,那也還是要借助儀器的幫助,那些冰冷的儀器,又如何能檢查得這么細(xì)微,唉,還是別做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