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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游蓮筆耕不輟的時候,廂房門被人自外推開了,一名小卒走了進來,向游蓮稟告說六公主來了,想求見蓮教頭。 游蓮聽了大喜,招呼小卒叫他趕快把武琳公主請進來。 小卒依言退下,不多時,武琳進來了,帶一頂長長的帷帽,從頭遮到腳。 游蓮迎到門口,拉著武琳公主的手把她領(lǐng)到檻窗邊坐好。武琳公主脫下披肩,摘下帷帽后,露出一張十足憔悴的臉。 游蓮驚訝,過年的時候才與武琳公主見過面,不過月余不見,武琳怎么突然就變成這個樣子了? “六公主……你到底怎么了?”游蓮滿懷心疼地問武琳。 武琳有些遺憾地告訴游蓮,說父汗已經(jīng)決定了,要把自己嫁給祁連山外的蒙古人。 “過年的時候,蒙古國的王和蒙古三皇子來了上京。不知什么時候見到我,幾天前蒙古王便向父汗提出來要代他的三皇子求娶我,父汗竟也答應(yīng)他了……”武琳公主捂著臉,一臉苦澀。 游蓮驚呆了,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幾天時間就決定了,這可不是普通的禮尚往來,完顏武琳是完顏旻的親生女兒,怎么可以隨意如斯? “可汗……可汗沒有問過你母妃的意思?”游蓮問。 “問過啊,可是我母妃又有什么辦法,父汗說我得為了帝國而嫁,這是對我女真帝國有百益而無一害的事情。更何況,那三皇子對我一見鐘情,當場就給父汗跪下了,而那蒙古王竟然也跟著跪下了……” 游蓮無語,蒙古王也這樣?這壓根兒就不是求娶吧,這是逼娶。再說游蓮根本就不相信什么一見鐘情的鬼話,她認為,這件事一定有人在搗鬼。 游蓮想到了納蘭玉,因為自己行動失敗的那天晚上,納蘭松月提到過武琳公主的名字。而自那天以后,游蓮并沒有聽見納蘭玉對烏林荅及她兩個兒女開展過任何報復(fù),這并不像游蓮認識的那個納蘭玉的作風。 然而就在今天,終于有不幸的事發(fā)生在武琳的頭上了,這才更像游蓮認識的那個納蘭玉。 游蓮皺著眉頭問武琳:“六公主,烏林荅側(cè)妃可曾問過可汗……這件事,究竟是怎么發(fā)生的?” 武琳回答:“怎么發(fā)生的?不就那蒙古三皇子見到本宮了嘛,然后蒙古人便向本宮的父汗求親,接著父汗答應(yīng)了他。這件事就是這樣發(fā)生的,還有什么好問的?” 游蓮搖搖頭:“不是這個意思,我是指……六公主,莫非你們就沒有懷疑過這件事的后面,有人在推波助瀾?畢竟蒙古王父子來咱上京,原本并不是以娶親為目標的?!?/br> “……”武琳扶額,“我怎么就沒有想到呢……” 和游蓮一樣,武琳也想到了那個女人。 于是兩個人都沒有說話。 游蓮?fù)蝗缓茈y過,覺得是自己害了武琳。因為自己的私心,游蓮毫不顧忌地就把武琳給拖了進來,害得武琳竟然最終落得了這樣一個結(jié)局。 游蓮想對武琳道歉,卻被武琳給搶了一個先,武琳公主突然發(fā)聲對游蓮說: “阿蓮,有句話我想對你說?!?/br> 游蓮看向武琳,目含疑問。 “那就是你的好姐妹陳潘,阿蓮的好姐妹陳潘究竟是個什么樣的人?”武琳問。 “本宮可以毫不客氣地告訴你,從一開始我就覺得她怪怪的,但是看你這么信任她,我便勸說自己也應(yīng)該去信任她。可是現(xiàn)在看來,我們兩個人似乎都被耍了?!?/br> “……”游蓮沉默。 都說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游蓮不是沒有懷疑過自己的這個好姐妹,可是大學(xué)士陳昭曾經(jīng)為游蓮授過課,老先生的溫和儒雅,懷瑾握瑜的品格都給游蓮留下了極為深刻的印象。 游蓮拒絕從險惡的角度去揣測陳潘,她一遍又一遍地告訴自己,陳潘是陳昭的女兒,陳潘為游家軍沖鋒陷陣不止一兩年,替游蓮背黑鍋也不止一兩次! 游蓮必須要相信陳潘! 可是,到今天,武琳這突然的一句提點,讓游蓮不得不重新擺正自己的內(nèi)心,重新審視陳潘。 “潘兒她……”游蓮很難過地捂上嘴,各種情緒沸騰,讓她的腦袋里面變成了一灘漿糊。 “阿蓮,并不是本宮愛胡亂猜忌,只這一件事,從開始到現(xiàn)在,你損失了多少,我損失了多少,我們心里都一清二楚?,F(xiàn)在我要遠嫁蒙古,而你姬蓮呢?如若當初不是九哥兒插手,現(xiàn)在你已經(jīng)是死人了。唯有那個陳姑娘,只有她!一個身份卑微如斯的營妓,在經(jīng)歷了這么多事以后,依然如此超凡脫俗,置身事外。讓人想不懷疑她,都實在很難。”武琳說。 游蓮傻呆呆地看著武琳,唯覺自己的信仰,坍塌了。 武琳再接再厲繼續(xù)對游蓮說:“出事后,本宮立刻就去宅子清理干凈了全部的物件和人。守宅的馬夫和飼養(yǎng)的嬤嬤,本宮一個沒留。我還親自去了教坊司,管事的mama說陳潘已經(jīng)被人給贖走了?!?/br> 游蓮再也繃不住了,她一把抓住了武琳的肩,死命地搖。 “她怎么會這樣?怎么會這樣!不可以,不可以??!”游蓮聲淚俱下。 游蓮告訴武琳,陳潘是翰林學(xué)士陳昭的女兒。自小就讀書習文,學(xué)識通曉古今,當時在漢人的文人圈里就曾經(jīng)名噪一時。她跟當時的男性書生們一樣入了仕,還給自己起了一個名號叫玉藻居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