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西醉白居，正是車馬盈門之際。天色漸沉，華燈初上，小二卷下翠簾，掩去滿室的紙醉金迷。

    眉眼含春的胡姬在達(dá)官貴人間逢場作戲，素手捧起酒盞，笑意盈盈地勸人品酒。

    小二走上二樓，正欲闔上窗，卻被一陣凜冽的寒風(fēng)迷了眼。他抬手擋臉，從指縫間看到一襲白衣從窗外翩然飄過。

    他心驟然一緊，垂下手，見一個烏發(fā)披散的滲血頭顱從窗臺上浮起。兩個瞪如銅鈴的眸子，陰惻惻地盯著他。

    “啊——”他嚇得屁滾尿流，連滾帶爬地跌下樓。

    眾人被他的慘叫吸引了過來。

    “女鬼……”他指著二樓窗牖，語不成句地道。

    眾人抬首，見那漫天飛雪之中，有個白衣烏發(fā)的身影一閃而過。

    諸人正驚疑之時，聽得幾聲凄厲狐鳴，令人毛骨悚然。緊接著，有個慘涼的女聲低吟：“秋日雪，帝王崩，山河碎，業(yè)火焚?！?/br>
    一只骨瘦如柴的手攀上窗臺，抹上了一個鮮紅的血手印。

    看熱鬧的人一哄而散，倉皇逃竄。

    那狐貍的悲鳴愈發(fā)凄切，女聲變得撕心裂肺：“帝王崩，山河碎，業(yè)火焚！”

    在混亂中，那只血手沖著重重帷幔，丟出一發(fā)“掌心雷”。隨著一聲雷霆巨響，熱浪掀翻了不少的桌椅，濃煙升騰，猩紅火焰席卷整個二樓。

    窗外的“女鬼”腳踩墻面，身輕如燕，飛速爬上叁樓，翻窗而入。他半倚欄桿，待大堂之中人幾乎走盡后，連拋了幾個“掌心雷”。爆裂聲不絕于耳，炸裂的火星遇木則燃，整個大堂內(nèi)火光沖天。

    他翻出窗，單手扣住窗臺，又往叁樓內(nèi)甩出好幾發(fā)“掌心雷”。炙熱的氣浪掀翻屋頂，整個樓地動山搖，有坍塌之象。

    他松開手，踩著墻面斜下，隱入了一旁的小弄堂，不見了蹤跡。

    西門附近的動靜驚動了宮中人，全城的守衛(wèi)向城西涌去。

    晏云羲遙見城西赤光漫天，大步流星地走出院門。雙手向前甩去，在翻飛的廣袖間，四釘齊發(fā)。四道隱在草叢中的身影隨之而倒。

    下人牽來一匹驊騮，長鬃如瀑，毛色若霞。

    晏云羲翻身上馬，夾緊馬腹，驊騮前蹄踏空，發(fā)出一聲振聾發(fā)聵的嘶鳴。

    他駕馬疾馳，似流星劃破夜空，向城東而去。

    “來者何人？”還未到東門，就聽守門侍衛(wèi)高喝。

    他聞聲辨位，手中銀釘射出，耳邊隨即響起了沉悶的倒地聲。城門上的守衛(wèi)注意到了下面的異動，正探身望來。

    晏云羲從馬背上站起，拔出腰間的匕首，踏墻而上。長臂揪住一個守衛(wèi)的衣領(lǐng)，甩下城樓。

    城門上的所有守衛(wèi)都涌了過來，他扣住一個守衛(wèi)的肩膀，面對刀光劍影，向前猛然推去，五六個守衛(wèi)摔在了一處。

    他清瘦的身子半蹲，單腳畫弧，右手持匕首，如鬼魅般地在眾人間穿梭，雪刃割開守衛(wèi)的脖頸，濺起片片血花。

    不過片刻，城門上的數(shù)十位守衛(wèi)全都咽了氣。他翻墻而下，檢查了門口橫躺的守衛(wèi)，全都無了氣息。這才上馬，縱馬入了蒼茫夜色。

    晏家世代鎮(zhèn)守邊疆，過的是血雨腥風(fēng)的日子。他手中的刀，早在沙場上就磨鋒利了。長安城的這些士兵手握的刀，卻在枕穩(wěn)衾溫中變得銹跡斑斑。長安城，他終于離開了?？傆幸惶?，他還會歸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