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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小淑女在線閱讀 - 第30節(jié)

第30節(jié)

    關(guān)幼萱點頭笑。

    小淑女的婀娜背影看不見了,原小七郎才收整自己一番出門。他看到站在外面對著他笑得一臉慈愛的姆媽,小郎君的臉不自在地側(cè)了下。

    他嘀咕:“我們家哪有什么不浪費的家風(fēng)。你們別穿幫了,回頭還要我給你們兜著。我太辛苦了?!?/br>
    姆媽笑:“是,那就辛苦小七了?!?/br>
    原霽:“是七郎!”

    姆媽迷惑:“我又叫錯了么?”

    —

    “十步”是一只守時的鷹。

    日正中的時候,關(guān)幼萱和侍女們騎著駱駝,慢悠悠地前往軍營。

    侍女們騎在后面的駱駝上說說笑笑,新奇地幻想著第一次進軍營的體驗。關(guān)幼萱撫摸著座下的溫順駱駝,不無糾結(jié):她是真的想試試駱駝rou……要不要也親自養(yǎng)大一只?

    可是要養(yǎng)駱駝的話,她是不是就不能離開涼州了……

    關(guān)幼萱拍了拍自己的臉,告訴自己過兩天再做決定吧。

    而且在她做決定前,她起碼要陪原霽走出這段艱難的日子。戰(zhàn)場上死了那么多人,他心里不好受,她怎能給他雪上添霜呢?

    眼眸濕潤、睫毛濃長的駱駝并不知主人對它的覬覦,它們盡責(zé)地將主人送到了涼州大營前。關(guān)幼萱跟守衛(wèi)遞了腰牌,守門衛(wèi)士看到屬于原家女眷的腰牌,一下子精神起來。

    他們目光炯炯地盯著關(guān)幼萱:原來這就是七郎的夫人呀。

    唇紅齒白,腰肢纖纖,衣帶飄飄,說話也糯糯的……和涼州女郎真的好不一樣。

    關(guān)幼萱對他們一笑,士兵們紅著臉,當(dāng)即放行。只是侍女們失望,軍營仍不讓她們進去。關(guān)幼萱安慰她們時,后來傳來一聲溫柔男聲:“七弟妹。”

    關(guān)幼萱回頭,眉目俊逸含情、衣帶飛揚似飄的蔣墨從軍營外的轎輦中下來。

    他對這邊一笑,眼波流動,關(guān)幼萱身后的侍女中傳來一陣sao動。

    關(guān)幼萱向蔣墨身后打量,什么也沒看到,她再次張望四周。

    蔣墨走了過來,與她笑:“弟妹這是看什么呢?”

    關(guān)幼萱:“我以為五哥出行,一定會跟著十七八個漂亮的侍女和厲害的衛(wèi)士。這次什么也沒看到,好奇怪。”

    她的誠實,讓蔣墨眼皮一跳。

    蔣墨勉強維持著唇角笑:“我是來向原二郎辭行的,讓他給我安排一些人。帶那么多侍女干什么?”

    關(guān)幼萱問:“是因為軍營中不讓尋常女子進去么?”

    蔣墨:“……”

    關(guān)幼萱善解人意地微笑:“因為衛(wèi)士方才告訴我,只讓我一個人進去。我以為五哥和我一樣。”

    蔣墨沉默半天,輕柔道:“弟妹,你這樣就有些不可愛了。”

    關(guān)幼萱抿唇笑,并無所謂。

    —

    蔣墨和關(guān)幼萱并肩行在軍營中,前往同一個方向。

    蔣墨不時回頭望她一眼,輕輕嘆氣。關(guān)幼萱低頭提著自己的食盒,仿若完全沒察覺他的凝視,走路走得格外認真。

    蔣墨眉心一挑,含笑開了口:“弟妹如今嫁過來了,應(yīng)該知道涼州荒蕪了。弟妹若是還想和我去長安,我的承諾不變?!?/br>
    關(guān)幼萱施施然:“多謝五哥,但我不想去長安啊。”

    蔣墨:“聽說你們成婚第二日,七郎就丟下你一個人去玩了。他待你不好,你不想報復(fù)他一下么?”

    關(guān)幼萱烏眸若水,輕聲:“我才不因為這種無聊的原因報復(fù)人。”

    她一頓,忽而想到了夢境。夢中阿父說原霽是在報復(fù)妙儀堂姐,才不娶她。

    蔣墨見她垂目走神,心中不禁不悅。他還未曾遇到這般不知是傻還是聰慧的小丫頭,挑戰(zhàn)讓人棘手。

    他口上失落道:“定是七郎說了什么話,才讓弟妹厭惡我吧。”

    關(guān)幼萱詫異抬頭,回答:“沒有呀?!?/br>
    蔣墨擰眉,傷懷時,眉目間攏霧。他微瞪關(guān)幼萱的眼神,既含著不滿,卻又帶幾分親昵,格外揪人心。

    關(guān)幼萱一怔,努力讓自己定神,不為他皮相所惑。

    關(guān)幼萱答:“夫君沒有說什么。五哥與夫君有矛盾的話,為何自己不去解決,反而不斷地來我面前挑撥呢?”

    蔣墨愣住。

    他目中一瞬間浮起被人戳穿后的暴怒色,但他全身緊繃,硬是強行壓了下去。半晌,蔣墨似笑非笑地乜關(guān)幼萱一眼:“不識好人心。算了,我不管你了。”

    關(guān)幼萱松口氣,終于露出了笑:“五哥是要回長安么?祝五哥一路順風(fēng)。”

    蔣墨瞥她:“誰說我要回長安?”

    關(guān)幼萱:“?。俊?/br>
    蔣墨斂目低笑,眉宇間蘊著清寒色。他低聲:“難道小萱萱以為我那般喜歡七郎,他成婚,他阿父都不來,我會特意為了他來?

    “我來涼州,不過是順便。因我有任務(wù)在身,要悄悄出關(guān)一趟,管原二郎借些人手。原二郎寶貝的弟弟成婚,為了成功借到人手,我只能說自己是來參加婚宴,特意祝福七郎的?!?/br>
    他彎眸,對關(guān)幼萱一眨眼,輕聲:“除了原二郎,我只告訴你一人,你別告訴別人。”

    關(guān)幼萱詫異捂嘴。

    明知不該問,可她到底是十幾歲的小女郎——因為旁人待她唯一,她就忍不住心生歡喜,覺得自己特殊。

    關(guān)幼萱又想起好像師姐如今在關(guān)外……或許可以幫到五哥一些?

    關(guān)幼萱小聲:“那五哥要出關(guān)做什么?”

    蔣墨想了想:“我找一種植物?!?/br>
    關(guān)幼萱:“是花么?”

    蔣墨又想了想:“大約是。”

    關(guān)幼萱便笑起來,悄悄跟他說:“那我與你換一個秘密——我?guī)熜址N花種草種茶,都特別厲害。我沒有見過他不懂的花草。你若是有需要,可以請我?guī)熜謳兔?。?/br>
    至于師姐,她要給師姐寫信再確認一下。

    蔣墨怔住。

    他眼神復(fù)雜地看她一眼,想伸手掐一掐她的臉。但浪蕩慣了的人,也會有偶爾的心軟。這一次望著小淑女的眼睛,蔣墨收回了手。

    這般邊走邊說著,二人一同到了原讓的軍帳前。

    —

    原霽竟然不在這里。

    關(guān)幼萱進二哥的帳中等了一會兒,就吃驚地看到蔣墨仿佛換了一個人般。他掛起了胡子帶起了氈帽,還穿上厚厚的破布棉襖,背上背著一個布袋。

    風(fēng)光無限的長安第一美人絲毫不在意自己的臉,打扮成了一個普通的胡商,讓關(guān)幼萱目瞪口呆。

    原讓滿意點頭,道:“你去吧。既然你身上有朝廷的密令,又拿著三叔的腰牌,我會派五個人扮作商人與你一同進入西域。

    “只是漠狄正在和我們作戰(zhàn),那邊對這邊來去的人警惕萬分,你自己要小心了?!?/br>
    他口中的三叔,是原霽的父親,原淮野。

    蔣墨彎腰,對他們行了一個漠狄人的禮數(shù)。他轉(zhuǎn)頭,對著一目不錯地盯著自己的關(guān)幼萱眨眨眼,又嘰里呱啦說出一段話。

    原讓溫聲:“萱萱,他說的是漠狄話,他在與你告別?!?/br>
    關(guān)幼萱眼睛彎如月牙般甜,撫掌:“哇,好厲害。五哥你出關(guān)一定會平安回來的!”

    蔣墨目中笑意淺淺,說不出的眷顧情綿。

    這一次他不再做多余停留,擦過關(guān)幼萱的肩,和原讓送給他的另外五個“胡商”,一同掀帳而去。

    蔣墨離開后,關(guān)幼萱獨自坐在帳中陪原讓辦理庶務(wù),幫原讓整理信件。她沒坐多久,一個軍人從外趕來,向原讓匯報:“元帥,粱王派來贖人的人來了!”

    不等原讓望來,關(guān)幼萱就主動站起來,對原讓身旁的束遠露出笑容:“束遠哥,你可以派人帶我在軍營走一走么?我第一次來這里?!?/br>
    —

    原霽今日去跟人買藥材,好發(fā)給戰(zhàn)后的傷員。緊趕慢趕,他在日頭最旺前趕了回來。

    原霽渾身臭汗地回到軍營,便聽說蔣墨與關(guān)幼萱相偕去見原讓。

    原霽登時火冒三丈,直沖向二哥軍營。他厭惡蔣墨和關(guān)幼萱待在一起,怕蔣墨拐走關(guān)幼萱。自小,只要是他的東西,蔣墨都想搶。

    這種人,為什么還不離開涼州?

    原霽還未曾殺到二哥那里,便停住了腳步。旌旗獵舞,軍營中士兵來來往往,但有人和其他人都不同。士兵們讓開位置,一個中年武士領(lǐng)著七八個人,一同向營外走去。

    軍營中護送他們的軍人,束遠走在最前方。束遠臉色并不好看,身后人亦是。只有被送走的那批人,各個神采奕奕,洋洋得意。

    束翼在原霽耳邊輕聲:“他們是誰,好奇怪?!?/br>
    雙方錯身,原霽野狼一般的目光從那些人臉上一一梭過,那些人中有的對上他的目光,一愣后,倉促移開。

    原霽漠聲:“是粱王派人來接并州軍人了?!?/br>
    那些被原霽盯著的并州軍人略微不安,他們向為首的中年武士嘀咕耳語。那武士便向原霽看來,遙遙抱拳。

    武士將銀袍束冠的少年上下一打量,唇角浮起一絲嘲弄的笑。

    武士高聲:“這位便是之前青萍馬場那位大出風(fēng)頭的原七郎么?”

    他這話一說,送他的束遠等軍中人都臉色一變。

    束遠壓低聲音:“郎君,既然談好了條件,便走吧,何必如此節(jié)外生枝!”

    武士不在意,對束遠笑:“你們原家,打仗是厲害,其他的卻不行了。”

    束遠拼命向原霽使眼色,向原霽身邊的束翼使眼色。

    但是束翼是個看熱鬧不嫌事大的——他在原霽耳邊琢磨:“看他們洋洋得意的樣子,應(yīng)該是狠狠壓了二郎一遭。朝廷有人,就是了不起。”

    束遠阻攔不住,眼睜睜看個粱王派來的那個武士,向原霽揚聲:“聽說原七郎初出茅廬,明明打了勝仗,卻到現(xiàn)在都只是一個小校尉!原七郎知道是何緣故么?”

    原霽本面無表情。

    凝靜如死的氛圍下,他盯著挑釁自己的武士,緩緩的,露出一個肆意的笑。他向前走,口上輕慢:“知道。我二哥要壓我——因為我遇到人挑釁,就只往前走,不回頭?!?/br>
    少年踩著赭黑色的長靴,手輕輕揉自己的手腕。他一步步上前,日光落下,在他的眉梢骨上打出一道凜冽的刺光。